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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年5月12日,地球在汶川那个地方发生了骨折,牵筋扯肉,震动福射到遥远的四面八方。雷雨闪电从西端漫延到东端。到了我所在的山东半岛的最东部,已经感觉不到大地的颤抖,但天空经历了同样的雷电。
早上十点钟左右,阴沉沉的天空响起了今年的第一声春雷,雷声闷闷地在远远的海天深处滚动。今天不知是渔家的什么日子,笼罩在一片烟雾中的渔村不时响起成片的鞭炮声,和天上的雷声唱和着。
云层越来越低,天色越来越暗,雨点一阵大过一阵,雷鸣一声响过一声。最后霹雳就在头上惊心动魄地炸响。我不敢开电脑,也不敢看电视,身体也感到少有的不舒服。吃过午饭竟然迷迷糊糊半梦半醒地躺了二个多小时,那些同学同事、熟人邻居、亲戚朋友,一咕脑儿就在眼前走动。直到三点半才清醒过来,一边整理床铺一边感到奇怪。
拉开窗帘,看到外面天虽说还没放晴,但也不再下雨。我打开电脑,有个网友立即开了口:“长风相伴地震而来”我这才知道一个小时前汶川发生大地震了。赶紧往家里打电话,手机不通,小灵通还是不通。在连拨了几个电话都不通后,终于拨通了父亲的座机,但没人接。这下我慌神了,不停地拨,尽管有网友的安慰,心里还是安宁不下来。终于听到话筒里传来父亲的声音时,眼泪冲击着眼眶。父亲说地震破怀性很强,房子蹋了不少,有伤亡,家里的成人们都还平安,两侄儿还在学校,应该也没事。答应过一会儿再给我打电话。于是我坐在电脑前有一句没一句地和网友聊着天,等待家里的消息。
遥远的一次震动,震醒了我有点麻木的亲情。我爱他们,也知道他们有多在乎我、有多关爱我,可是我觉得为了回报他们,就应该少让他们因看到我就想起我遭受的不幸而生出伤感,就要少让他们因感知到我的存在而增加不必要的烦忧。所以有时候我故意少与家人联系,静悄悄生活在千里之外,偶尔打个电话报个平安,告诉他们我身体很好生活很幸福。想从他们的生活中淡出,也让我自己把浓浓的亲情冲淡一点,在生活中少一些牵挂少一点顾虑。我觉得自己的精神力量强大到可以不需要别人甚至于亲人的支撑,可以独自承受一切。我想我此生不能为亲人们做什么具体的事,那就让我多留一点快乐的自己少留一些伤感在他们的记忆里。电话少打了,谈论他们的时候也少了。可我骗不了自己的心,那种无时无刻不在的牵挂和思念在内心深处日积月累,在这次地震灾难的触动下,终于毫不掩饰地浮上来了。当灾难来临时,首先想到的,还是亲人的平安。网友说:“我们一起祈祷吧,好人平平安安。”我说:“所有的人都平平安安。”
一直到晚八点,依然没有家里的电话打来,我不停地拨打,把知道的同学朋友同事的电话号码全拨了一遍,还是不通。看来通讯中断了,那就耐心等吧。我在心里祈祷:“所有的人,不管认识的还是陌生的,喜受的还是厌恶的,牵挂的还是漠然的,愿你们都平安无事。”好不容易拨通了一个朋友的电话,知道她平安后,赶紧托她往我家里打电话。也许长途不通市内电话是通的呢。果不其然,朋友很快有了回话,家里人都平安,房子也完好无损,桌椅板凳也没摔坏。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地了。心里安定后,又忙着通过网络打听其他在灾区的同学朋友的音讯。九点钟,我终于支撑不住,躺到了床上。
听着新闻台关于地震的直播,迷糊中风声雨声入了梦。许多久已不往来的人,一些多年不见的童年的伴少年的友,在我的半梦半醒里演绎着故事。家乡的亲朋好友们这个时候正在不断的余震中如坐船般被大地摇晃着吧?他们心里该是怎样一种惶恐不安?风雨中露宿在野外,他们怎么能睡得着呢?在大自然无边的强大威力下,成物之灵的人显得多么弱小!他们的心正在经历着一种怎样的折磨!在无边的黑暗里,在雷轰电闪下,在大地的不断颤栗中,他们不知道还有没有明天,不知道还能不能回到温暖的家里,不知道还能不能再去做那些做烦了的工作从来没有如此地思念过他们,从来没有如此清晰地回忆起他们的音容笑貌,从来没有如此真切地感觉到原来我和他们血脉相连,他们快乐我也快乐,他们有难我也担心。我想说些话安慰他们,无奈手机不再传信;我想伸手给他们握住,却伸不过三千多公里的距离;我只能无能为力地担心和牵挂。夜半时分,手机响了,我心惊肉跳地抓起电话,抬头看了一眼钟:凌晨一点半!这个时候来电话,不会有什么不测吧?手机里传来了家人因处在经历重大事件中而不能平静的声音:“刚才发生了一次大的余震,人都被巅起来了,你还平安吧?”我赶紧说:“我这里离了好几千公里呢,一点感觉也没有。你们丝毫不用担心我。家里人都平安吧?”“地一直在不停地晃不停地抖,我们被摇来摇去象坐在一叶风雨中的小舟上。现在除了爸还留在家里不肯出来,其他人都在朋友家花圃的花棚里,你放心,全家都平安无事。就是担心你。哟!地又动起来了”通话中断了,我的泪开始往外涌:他们处在如此的状况下,担心的不是自己有没有生命危险,却是我!却是丝毫危险都没有的我的平安
清晨起来第一件事就是往家里打电话,一拨就通了。想对父亲说:“我要是在家的话,我也不会出去蹲在风雨中担惊受怕,我在家里陪着你,感受大地巅动房子的节奏。”可我没说,我想父亲是懂我这个女儿的,不说他也知道我会怎么做。不是漠视生命,而是一种淡定后的无所畏惧。既然在不知的状态下经历了最猛烈的第一次地震,房子经鉴定也没有受损,还怕后来的余震吗?
电话在不停地打来,处在大灾大难中,我们却前所未有地相互牵挂着。嘴里不说,心里都明白。同学朋友,甚至素不相识的人,打听到我的手机号的,都打电话来了。报平安的,问候的,只想相互知道对方的讯息,只是互相给予心灵的慰藉。心与心之间的距离前所未有的近。
上网一看,很多人都在到处联系亲朋,打听他们的消息,祈求他们的平安。灾区的朋友则通常第一句话就说:“感谢老天,我还能看见你。劫后余生,能再和你说话,真幸运!”我想,经过这次灾难后,很多人会更懂得珍惜,但也会有不少人更放纵自己。同样的都是出自一个理由:人生苦短,生命脆弱。有人会说:要珍惜,不然就会一去不返;有人说,要即时行乐,不然就没有了机会。
遥远的震动,震撼了所有人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