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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识杨修是十几年前在初中课本上,当时正是难识愁滋味的年龄,对这位才智过人而又有点自以为是的德祖先生之死,很是轻描淡写地慨叹了一番后,更多的却是对他这种恃才傲物的做法颇有微词。十数年后,拜读三国演义,读到杨修之死一段,别有一番滋味涌上心头。
中国数千年的封建史始终在分裂与统一中踽踽前行。在分裂时期,士人的命运往往极富惨烈的戏剧性,为圆几十载寒窗苦读之梦,他们不得不依附那些喜怒无常暴戾恣睢阴骘恣肆玩他人性命于掌股之间的强权,或飞黄腾达,或身首异处。杨修虽系出名门望族,况且文章才识皆卓然于群。但生逢乱世,汉室阍弱,他也只好择曹子建这块良木而栖。子建虽为文略胜曹丕,然权变机诈之数断不可与其兄同日可喻。何况丕虽有“文章经国大业”这样的空前绝论都不肯放过文才横溢的同胞兄弟,其性情险恶狠毒,可见一斑。杨修也就注定会成为这场刀光剑影地内宫之争中野心家的殉葬品罢了。这样“篾中藏人”、“斩士出城”这些弄巧成拙的事情地发生也在所难免,杨修也必定会引起曹操地嫉恨。
曹操雄才大略,求贤若渴,挟天子以令诸侯,但他毕竟一世奸雄。多疑残忍自不必说,单就凭他那股阴险骄固不可一世的霸气,许田围猎连天子都敢端倪,岂能容你区区杨修?杨修“分稣而食”的恶作剧稍嫌不妥,但作为领导、长者也大可不必太“恶之”“园门释阔”、“梦中杀人”二事,杨修可就实实在在犯了曹操这位多疑独夫的大忌。尤其“梦中杀人”一幕,曹操这位独夫凶残多疑嗜杀成性的险恶用心已昭然若揭。你草菅人命,修只是仗义疏言,何罪之有?以至竟引起你的杀心,天理何在?
等到“鸡肋”事发,修头颅高悬辕门之上,死不瞑目。曹操杀人心愿已遂,欣喜欲狂,为掩人耳目,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出兵击蜀,大败而归,可怜又有多少无辜将兵成了孤魂野鬼!更令人称奇地是曹操此时竟哭祭杨修,并“厚葬之”此时,倘使杨修泉下有知,纵然他才识睿敏豆蔻词工,也该惊得目瞪口呆,无言以对了。
中国历史上也曾有类似事件。前628年,秦穆公昂然出兵袭郑,蹇叔哭师:“吾见师之出而不见其入也。”穆公盛怒,也只打发人骂蹇叔是老不死的。后秦兵败绩,穆公穿素衣到郊外“乡师而哭,曰:‘孤违蹇叔’”又公元199年,曹操与袁绍官渡鏖战前,谋士田丰竭力劝阻袁绍不可妄兴大兵,袁绍大怒,将其收押牢中,及兵败,斩杀狱中。
穆公是人君中真正爱才的磊落之人,蹇叔很幸运。田丰有眼无珠,投靠目光短浅如冢中枯骨的袁绍,死固可悲但不足惜。只有杨修投靠思贤若渴的曹氏集团,不仅误了卿卿生命,做了专制政治的冤魂,还让凶手捞了个善改过真惜才的仁义美名,几千年来,灵魂还被缚了一块恃才傲物的臭裹脚,真大不幸也!
我想把杨修的故事选入中学课本,编者也是用心良苦,让人们认识封建专制的残酷与封建士人的悲惨命运,也可能多少有些暗戒这些即将走出茅庐的小毛孩子,将来且不可象德祖先生那样恃才傲物。好在象曹操那样虚伪凶残的专制独夫已成朽骨,否则中国人还真要失掉自信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