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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菊终于在市郊找到了她和男朋友能够买得起的房子。当小菊把积蓄几年前的钱交到出售房子的老人手里的时候,小菊松了口气。心想,再也不用在一个地方住没多久又要到处找房子了,那么辛苦,还有,让房东不屑的眼神见鬼去吧。想到这里,小菊笑了。根本没有注意到老人脸上浮现的诡异笑容。
“终于有人陪我的小孙女了。”老人望着小菊的背影,满是皱纹的脸上像是一朵枯萎的花。
小菊和阿凉在一起一年多了,感情很好,偶尔也会闹点小脾气。比如这次,阿凉觉得小菊买的房子离他工作的地方实在太远了。小菊说,房子便宜,虽然有点远,但也值得。阿凉不是不知道现在房价高,只是他上班要转两趟车。小菊安慰阿凉,你一回来就能吃到我烧的香喷喷的饭菜,你还有什么所求的?阿凉笑着揽过小菊。
房子确实有点远了,但是风景很不错,后面有一条婉转的溪流蜿蜒至不远处的小森林,两岸开满了不知名的野花,空气里弥漫了幽幽的花香。这是一栋白色的小楼,被一圈白色的栅栏围着。
阿凉看了房子,又觉得小菊的决定是值得的了。这么好的房子,阿凉要怀疑那老人是不是年纪大了,弄错了。
两个人很快就缠到一起,小菊的长发汗湿在阿凉古铜色的背上。正当两人气喘吁吁时,小菊听到了一个声音,一个小女孩的笑声。阿凉,你有没有听到一个小女孩的笑声?阿凉笑着说,小菊,你是不是想要给我生个?小菊想一定是自己累了,也就没在意,捶了阿凉一下,便枕着阿凉的手臂沉沉的睡去。
嘻嘻嘻嘻嘻嘻穿着蕾丝流苏裙,梳着公主头,带着半边面具的一个小女孩站在小菊面前“姐姐,我很寂寞。姐姐,来陪陪我,来陪陪我哈哈”小女孩的半边面具掉了下来
“小菊,小菊,你怎么了,醒醒。”阿凉见小菊满脸是汗,疑是小菊做了噩梦。“啊,”小菊挣开了眼睛,是阿凉焦急的面孔“阿凉,我梦见,梦见了一个小女孩,她没有脸,不是,她只有半边脸,叫我陪她我不答应,她要掐我阿凉”
“乖,你是不是最近为了买房子的事情操劳过度了?在家好好休息,我要上班了,小菊,乖。”说完,阿凉在小菊的额头上亲了一下。
小菊是个自由职业者,最近忙为一本小说配插画。
小菊再一次读了那部小说。这是一个令人哀叹的爱情故事,男主角为了心爱的女孩牺牲了所有,而他的女孩却决绝的离他而去。之后平凡的女主角出现了,可是男主角已对爱丧失了信心,然而女主角并没有放弃,默默的守候在他的身边,直到老。男主角最后才明白原来爱从没有离开过。可是身边的人已经白发苍苍,他亦是老态龙钟。他只好紧紧握住她的手。他们的背后是静谧的湖泊,偶有白色的水鸟飞过。
小菊方才受了惊吓,现在心里又盛满了悲凉。一时怔在那里“还好,自己还有阿凉。”小菊自言自语。
小菊知道电脑画图更有效率,可是她还是坚持用颜料手绘。工作台上堆满了涂料,画笔,纸张。小菊对着高高的画架全神贯注。全然没有察觉到整栋小楼都蒙在了一层烟雾里,天色也越来越暗。
“姐姐,”小女孩抱着个布娃娃,一脸天真,银白色的面具闪出温润的光芒。小菊的画笔陡然落到了地板上,惊恐的望着小女孩。小女孩却一步一步的逼近小菊。小菊躲在画布后面,生怕小女孩的面具掉下来。
“姐姐,你的画好漂亮。我也很漂亮,对不对?姐姐,你帮我也画一张好不好?”小菊点点头,慢慢地不再惧怕这个小女孩。
小女孩坐在椅子上,抱着那个同样也带着半边面具的布娃娃。小菊画完了,示意小女孩过来看。当小女孩看到画上的半边面具,大喊,我的脸,我的脸,你为什么要毁了它?小女孩露出凶恶的眼神。小菊本能的后退。小女孩轻轻的把面具卸下“姐姐,我不漂亮吗?”啊,那半边脸。小菊跌坐在了地上,可是,面前明明是一个很可爱的小女孩。“姐姐,你重新帮我画好吗?”小菊再一次拿起画笔,小女孩甜甜的笑。又画完了,小女孩说“谢谢姐姐,我走了,再见!”
“小菊。”是阿凉回来了。小菊猛的惊醒。阿凉没有看见丰盛的晚餐,却看见小菊憔悴的脸庞。“咦,这个小女孩你怎么只画了半边脸?”小菊回头,脸刷的惨白,刚才是真的。画中的小女孩仿佛在说“姐姐,我漂亮吗?”小菊几欲昏厥。阿凉连忙扶住“小菊,小菊”
小菊手里握着一杯牛奶,眼睛直勾勾的望着前方。阿凉说,小菊,明天我早点下班,陪你去那边的小森林散散心,小菊紧紧地抓住阿凉的衣袖。黑暗中,小女孩冰冷的声音“游戏才刚刚开始,哈,我要你们永远陪我。”只可惜阿凉和小菊听不到。
“姐姐,我忘了拿画了,我现在来拿,好吗?”小菊迷迷糊糊的爬起来,向画室走去。借着月光,小菊依稀看见了一个模糊的身影,是那个小女孩,只露出了半边脸,另一半用手捂着。“姐姐,随我来,随我来,到我的花园中,里面有世界上最美丽的花,每一朵花都是一个纯洁的灵魂。”小女孩向小菊招手。小菊随着她来到阳台。“小菊,你在干什么?”阿凉死死地抱住小菊,嘴里大声喊“小菊,你为什么要自杀?”“自杀?”小菊疑惑的看着阿凉。“小菊,你半夜三更来到阳台,爬上栏杆准备往下跳,不是自杀,是什么?”“阿凉,我,”小菊不知道如何解释“我听到一个声音,说,随我来,随我来,让你看看我的花园,阿凉我好害怕啊”
阿凉早上匆匆的赶往公司,他放心不下小菊,所以耽搁了一点时间。小菊此时正读着阿凉昨晚带回来的报纸。画室曾是小菊最爱的地方,如今小菊却对那个地方充满了畏惧。她甚至不愿踏进一步。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把小菊吓了一跳,是出版社的葛主任“秦小菊,画的怎么样了?还顺利吧?你只需要取其中的情境画十幅就够了。小菊,我们急着用啊。”小菊撇撇嘴,才开始就催稿,真烦人。
小菊不得不硬着头皮走进画室。小菊从男女主人公相遇的湖画起。刚画了一半,小菊觉得还没有融入那样的意境中,于是又拿起了那本小说。只是,小菊看到的不再是爱情故事,而是有一种无形的吸引力诱惑着小菊,小菊开始读下去,渐渐地,小菊对里面的小女孩产生了同情心。
外面雪花纷纷,产房里的产妇凄厉的惨叫,随着一阵清亮的啼哭声,小女孩来到了这个世界。然而等待她的不是妈妈的微笑,不是爸爸的怀抱,而是周围的痛哭声。妈妈难产死了。她不是带着祝福出生的孩子。因此她的外婆不疼她,外公不疼她,奶奶不疼她,甚至爸爸也嫌恶她,他只要一看她向他张开小手,就起身避开。好像所有的人都讨厌她,小姨的惊叫,叔叔的哀叹各种各样的表情,都表明他们不喜欢小女孩。只有爷爷,爷爷疼她。小女孩开始迷恋上了面具,狐狸的,小兔子的,天鹅的,各种各样动物面具,还有梅花的,菊花的,莲花的,各种各样花朵的面具。爷爷教她怎样做这些面具。做着,做着,她哭着问爷爷,他们为什么都不要囡囡?爷爷说,囡囡,莫要哭,囡囡若是不开心,那么就为他们一人准备了一个面具。
小菊读到这里,背后传来了一个声音“姐姐,你要我为你准备一个什么样的面具呢?姐姐喜欢什么样的花?若你能在我的花园里,姐姐肯定是最美的一朵。”小女孩天真无邪的笑声,在天边夕阳的血色中旖旎出诡秘的气息,绕着小菊。小菊倏地跳起来
大喊,我什么也不喜欢,我什么也不喜欢,阿凉
阿凉刚放下买来的熟菜,就听见小菊的叫声。
“小菊,小菊,你怎么了?”
“阿凉,我们不要呆在这,买掉这栋房子好不好?阿凉,”
“小菊,你在说什么?我们俩好不容易才安定下来。你这是怎么了?”
“阿凉,我们可以重新再找的,一定会找到更好的,不买掉它,我们会后悔的。阿凉求求你,”
“小菊,”阿凉扶着小菊来到了小溪边。阿凉说,小菊,你最喜欢花了,你看这里多美。“我不喜欢花,我不喜欢花,我不喜欢”“小菊,小菊,”阿凉抱住浑身颤抖的小菊。弯腰摘下一朵,准备插入小菊的鬓发里,像以前恋爱一样。可是小菊却一把揉碎扔进了小溪里。
“医生,小菊她”
“你女朋友的身体很虚弱,可能是劳累所致,但也有可能是受到某种刺激。你平时要多多陪她,多多关心她。”
“谢谢医生。”
那栋白色小楼的画室内,带着半边面具的小女孩来回的徘徊着“姐姐呢,姐姐呢,我已经想好为她准备一个什么样的面具了。她肯定喜欢。”
阿凉回到家里,收拾几件小菊的衣服。小菊怎么也不肯回家,宁愿呆在医院里。
阿凉看见桌子上的一本小说,心想,带过去给小菊解解乏吧。嘻嘻小女孩笑了“姐姐,我说过,你会成为我花园里最美的一朵花。”
阿凉买了一束香水百合奔向医院,小菊正在睡梦中。阿凉轻轻的把花插入床头的花瓶中,把书放在了小菊的枕边。便又去上班了。
小菊醒过来,闻到一股沁入心脾的香味,突然歇斯底里的大叫到“拿走,拿走,我不要这花,”“小姐,这是你男朋友送给你的花。”护士惊讶的说。小菊把花瓣一片一片的撕下来,粉红色的花瓣落满了床头。眼睛充血,小菊骇人的神情把护士吓坏了。护士连忙出去叫医生。小菊慢慢地平静下了来。额头上的汗水湿了旁边的枕巾。“姐姐姐姐我来看你了。”小菊看见了枕边的书。像触电般从床上滚下来。书很自然的打开到小菊上次看到的情节。
小女孩整日都在做面具,沉迷在其中,针刺破了她的手,血淋淋的,小女孩依然没有停下来。小女孩做啊做,最后终于做好了十几个的面具。小女孩看着她的成果,开心的笑了,自言自语的说“这个给外婆,外婆喜欢波斯菊,这个给外公,外公喜欢养狗,这个给奶奶,奶奶最爱牡丹花了,这个给小姨,小姨喜欢啊,做的好累啊!”小女孩伸了个懒腰。小女孩把面具拿给爷爷看,爷爷夸她做的真漂亮。小女孩也为自己做了一个面具,一个只能盖住半边脸的面具。小女孩轻轻的拿起面具,遮住了她一生下来时就严重萎缩的右半边脸。外婆当时喊道,妖孽转世啊。
当小女孩把面具一一送到他们手中的时候。他们把她关进一个黑屋子里。因为每个面具上别有一枚图钉。小女孩哭啊哭,他们都不理。爷爷偷偷的把她救出来。可是小女孩已经死了,她的手指嵌入右半边脸。爷爷愤怒的去找他们,却发现他们也死了,带着小女孩的面具死了。当警察摘下他们脸上的面具,都不禁倒吸一口气,他们的脸好像被什么东西抓过,血肉模糊,但只在右半边脸。爷爷知道那是小女孩又活过来了。
“姐姐,看到这里,你也该过来陪我了。”
护士带着小菊的主治医师走进病房,却发现小菊坐在了地上,脸上带着一个面具,百合花形状的面具。护士喊“秦小姐,秦小姐,”小菊不说话。护士便好奇的拿开那个面具“啊!”医院里的走廊清晰的回荡这尖利的叫声。
尾声:
阿凉看着小菊的遗像,神情悲痛。突然听到了一阵门铃声,是一个老人。老人说,我是以前的房主,我想收回它,我可以给你三倍的价钱。
阿凉笑了,说,不用了,这里有我最留恋的东西,没有什么比这个更主要的了。老人叹了口气。
一个小小的声音
“爷爷,你也留下来好吗?”
几天后,一个旅游团来到这里,几个年轻的游客发现了这栋美丽的白色小楼。便想在这栋小楼里租住一晚。但敲了半天门也没有声音。
“大概是没有人吧。”他们摇摇头,正准备走。
突然门自动打开了,他们看见一个年轻男子和一个老人坐在餐桌旁,他们每人脸上带了一副面具。
“又有人陪我玩游戏了。我该为他们准备什么样的面具呢?”小女孩蹙着眉头,认真的思考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