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度凌

沉舟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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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提起笔来,故事中的往事已经如同生活一般没有了规则,凌乱得如同月光下的树影,不知道为什么而写,为谁而写,从心出发,却不知道自己想找什么,想去哪里!

    今晚没有月亮,但窗外的杨树枝偷偷的长着,花儿也在角落里开开谢谢,既然没有方向,不如就在一个无月的夜晚找寻月光永远朗照的地方,那里可会有久违了的恬静么!

    已经混乱的生活失去规则,已经凌乱的情感再度凌乱,或者,凌乱之后的凌乱,会是平静的开始!

    ----写在前面    一

    小雨病了。

    我怀抱着九朵玫瑰花横穿过半个城市去看她。

    没有坐公车,我怕那娇艳的花被紧贴着的人群挤碎,没有打车,付了手上的花钱,我只剩下晚餐的钱,并且绝不丰盛。

    在走着的路途中我挥汗如雨,阴雨连绵多少天以后,这一天的阳光分外亮丽,昨晚的麻将局让我分外投入但最终以惨败告终, 中午的饭局我疲惫得几乎没吃什么东西,肚子里大量的啤酒感觉很充实其实却空荡荡的没有底气,我有点晕。 我知道现在我的脸色一定如鬼一样的苍白,我发现我的回头率大大好于往日,因为我自己也感觉到我在街边上行走的线路呈s状,得锻炼身体了,再这么下去,我会在某个瞬间突然垮掉,如同我身边某几个年轻人在酒桌上或在麻将桌上突然睡去,再没醒来。

    如果真的在不知不觉中过去倒是一件好事情。

    我活够了,日子这样不死不活,胡思乱想中迎面一辆车风驰电掣般呼啸而来,我暗骂,有个坐骑了不起啊,嚣张的,但还是下意识往路旁窜去,但就在这时我的脑袋一黑,冷,我的知觉到这个时候似乎有个短暂的停滞,我隐约知道我撞上了什么东西,听到了一声尖叫,然后在那声尖叫的余韵尾声里我什么都不知道了。

    浑身无力。

    我看到了左手上的针,视线上游是一个吊瓶,然后看见整个屋子的素白,几个人半躺着或坐着人手一只瓶子,目光呆滞,面无表情,这里是医院的某个病房。想起了晕倒前的一刹那那种撞击,一声尖叫,难道自己发生了车祸?这个想法让我大吃一惊。我迅速的检视了一下自身的状况,从头到身体至脚指头顺利的随心所动,我放心多了,但我是怎么了呢?为甚么在这里?

    一个护士小姐脚步蹑蹑的走到我身前将一只温度计从我的腋下拔出来,我竟然不知道有这个东西存在,我失笑。虽然知道这个问法比较无稽,但我还是清了清喉咙问护士:“我怎么会在这里?”

    护士瞄了我一眼,虽然口罩下面容颜无睹,但那目光中的清澈还是让我一激灵,为之一振,护士话语和蔼但公式化:“你高烧三十九度,点三天先锋b,不能喝酒,明天后天下午三点过来!”说着弯腰从床下拿出那捧花来:“这是你女朋友留下的,里面有个电话簿,是她掉下的吧。”

    我一愣,怔怔的看着她:“我女朋友?谁啊?”

    护士的眼里射出笑意:“你有几个女朋友啊?”

    我也笑,想给自己一嘴巴:“女朋友我就一个,现在估计也爬不起来了,感着冒呢!”

    护士说:“她是谁她没说,反正是她送你来的。”

    我忽然想起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这个问题让我有点难于启齿,但我还是要弄明白的,呵,我笑,有点不自然:“她临走前是否顺便把医药费也结了呢?”护士的目光呈火样明亮,照的我有些汗颜:“已经交完了,不过只是今天的!”

    我心下大定,这就好!

    余下的时间我只是在想一个问题:送我来的那个她是谁?是她一个人把我塞医院里来的么?现在这年代还有这么好的人,怎么偏让我给碰上了呢,还帮我付医药费,菩萨啊!不知道她是否有翻过我的口袋,我剩下的零钱可真够丢脸的,对了,我的手机,我连忙摸了摸,还好,手机还健在,我自嘲,一不小心思想又狰狞了,我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

    我想起来下午两点应该已经到了小雨家的,看表,已经三点半了,不知道小雨怎么样了,我应该给她打个电话。小雨接电话的声音也是恹恹的,却夹着凌厉之气:“你在哪呢?怎么还不来? ”

    我老实的说:“我在医院里躺着吊瓶呢,我可能不小心昏倒在大街上了。”

    小雨冷笑:“这个玩笑不怎么好笑,没时间就别来了,我困,睡了,别再烦我。”

    打电话前我还在考虑是否就迟到的事做点解释,等那面电话撂了我还没张口的机会,tmd女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我与小雨之间曾经的激情不复存在了,那些甜言蜜语,海誓山盟尤在耳,现在互相只有冷漠与伤害,是不是了解越深,相守越久,就没了新鲜感,就只剩下了形式的空壳呢,应该不是这样的,爱难道也会冷却么?

    遐思中手上一痛,护士拔下了针头。

    走出医院阳光一晃,我脚步发软,靠在了门廊上,明显觉得自己的虚弱。真想回家大睡一觉,一梦不知身边事,几天没有好好睡过一觉了,但我现在必须去看小雨,我有日子没见到她了,有些事情我们要好好谈谈的,是合是散都要有个结论,况且,我很有必要到她那里混点药来吃的,我怎么混到如此地步了!我苦笑!一个月前我还意气风发,挥金如土,谁知道一单生意不成,就让我兵败如山倒,近来公司的效益越来越不好,竞争日趋激烈的市场,日益弱减的利润,让我望之空叹,无力回天。商战无情,人心向背,高高在上重重坠下之间的巨大反差让我心灰如死,而这个时候小雨也不再是以前的温婉可人,言辞间多了讽刺,面容上少了笑容,面对情感事业的双重压力,生活散成一团乱麻,让我无从梳理,不堪负重之下,逃避似乎是与生俱来的本能,有几天没有回家我都不知道了,大概屋子里已经是灰尘遍布了,那里也曾经高朋满座,那里也曾经是我与小雨的伊甸园,但现在那里什么都不是了,如果还是什么的话,也只能是狗窝了,但即使是狗窝我也轻易不敢回去,现在要帐的人都跟fbi似的,全天侯的盯守,因为款额不算大,还不值得动用绑架这一招,我现在还有机会在大街上游荡。

    我已经焦头烂额了,但这个下午的经历让我知道,这世界依然温暖,依然有继续生存的理由。

    问题总需要一个一个的去解决,我想,先把后方稳定了是根本,我得把小雨先搞定了。

    我抱着九朵鲜艳的玫瑰横穿过半个城市,到达小雨的住处时已经是黄昏时分了。

    长吁了一口气。看着小雨窗里逸射而出的温黄灯光,一种温暖油然而生,整个下午如一个世纪般的漫长,我想告诉小雨,这个下午发生在我身上的事,我想告诉她,一切都可以过去,无论是困难还是麻木,一切都可以开始,生活总是无意中张扬着美丽,让我们总会有继续下去的理由。

    二

    空气渐渐稀薄,疼痛,一点一点侵蚀,我疯狂的逃开,我想逃开这地狱般的世界,但其实我无处可逃,撒旦的笑声无处不在,心抽畜般痛楚,是不是因为绝望所以才如此疼痛,我跑着跑着,然后就掉了下去,没有底的深渊,自己飘在空中始终始终不落,蓦然睁开眼睛的时候,还可以听到自己急促的呼吸,一身冷汗,头有点凉,微微的风不知从哪里吹过来。

    我做梦了。

    朝起的阳光铺洒一床,照在我泪痕未干的脸上。

    每早醒来的时候,我就像爬出坟墓一样爬离我的床。然后呆傻着抽烟,让干涩的喉咙更加干涩。用冷水冲击发青的肤色和黑紫的眼圈。随便胡乱塞点东西入口,然后西装革履人模狗样的混迹于城市之间,用各种的忙碌把自己淹没在人群之中我却以为自己是在人群之上。我这个几月活得筋疲力尽,感觉无比空虚,我这个几个月负伤累累,伤痕无比清晰,在这几个月里我失去了活着的方向,所以我做梦都想逃离,逃离一切一切需要直面的现实!

    我和小雨彻底掰了。

    昨天当我走进了她的房间,残余的三五香烟的味道,床头柜上一大束玫瑰静静的娇艳着,小雨盛装,开门时微微慌乱的眼神!

    我太熟悉她了,她不是一个善于掩饰的女人,我手拿着那几乎用全部财产交换而来的九朵玫瑰,脑袋有点空洞。

    沉默。沉默只是片刻。

    我们几乎想同时开口,为的是打破难堪的寂静,但我们张口的时候才发觉什么其实什么都不需说。

    我们都已经是成年人了,很多事情都学会了心照不宣,有些话是说不明白的。

    我想我现在需要做的事情就是尽快的走出这间屋子,但我真的累了,累到不想动哪怕一下,我不想问,但我有权知道,所以我还是问了:“他是谁啊?”

    小雨沉默一会:“下午田方来过了。”

    说的有技巧。我笑,想大笑,但我张嘴欲笑的时候却没了力气,田方这傻逼,这个世界很多事都是一圈一圈的轮回着,当年与田方的争斗我是胜利者,战利品是小雨,那小子竟然没死过心,反戈一击,如今我成了是失败者,失去的也是小雨,我笑不出来了。

    忽然感到一阵的厌倦:“有什么吃的么?方便面也成。”我有点虚脱了!

    小雨忧色形于脸上:“你就是不知道珍惜自己,连自己都不珍惜了,你还会珍惜什么!”

    我摆了摆手,说不出话来,现在就让我清净一会好么?我太累了!

    小雨无言,转身去了厨房,传来的锅碗瓢盆声让我温暖并热泪盈眶,本来已经在身边的温暖被我拒之门外,在手的从来不知道珍贵,人都是这样的吧,我谁都不怨,我只能愿我自己。

    我不知道什么时候睡过去的,醒来的时候已经天已经黑黑的了,窗外华灯璀璨,夜上浓妆。

    我站起身来头脑一晕,俯身往身边扶了一下,咣的一声大响,有什么东西碎了,碎片在地板上叮当跳着,灯光大放。我闭眼适应了一会,小雨站在门旁,目光凝视着地上,我转眼看去,碎的是花瓶。这个水晶花瓶是我给小雨的生日礼物。晶莹剔透的瓶身上一朵洁白的水仙轻柔舒展,是我在一个城市游荡时看到的,背负千里回来小雨看了很喜欢,记得当时我好象说过小雨就如水仙,清清静静,淡雅如云,我似乎说过每周送给小雨一束水仙的,花人相映,春色无边,我送过么?好象是,但记不清是几次,但绝不会是一周一次。这只花瓶刚才盛装的是田方的玫瑰!一个讽刺!我们看了良久对视一眼,都读懂了彼此的目语,我与小雨的爱就像这只花瓶,曾经完整,但现在碎了!

    我低头吃着面,面已经凉了,在开水的浸泡下没有味道,但我不在乎,我慢慢的吃着,眼睛苍凉着湿润,有时候幸福很简单!

    小雨坐在我的对面,目光爱怜横溢:“其实田方只是来看看我,我们之间没什么。”

    我笑了笑:“田方其实挺好,比我有正事,他能给你我不能给予你的安定。”

    小雨默然,淡淡的说:“你不是不能给,是不想给罢了。”

    我无言,我想说,我想,但我不能,也许我天生是一个孤独者,总是在得到后失去,在失去后追悔。

    我起身:“我要回去了,以后有什么事找我吧,我力所能及一定 ”

    我笑:“说这些好象没有意义了!”

    小雨说:“你身体好象有问题,这么晚了,别回去了。”

    我心中一动,瞬间恢复平静,何必还留下一丝牵挂呢?我轻轻的走,正如我轻轻的来,但真能不带走一片云彩么?

    我苦笑。

    向晚的街上琉璃一片,穿流不息的车灯划成七彩的河,微风飒然,站在星夜如辉的街中,望着长路漫漫,我迷失了自己!

    三

    我在最短的时间把公司解散了。

    都市的早晨总是那么的忙忙碌碌,穿行于车流人海中,我却仍然觉得自己空空荡荡,不想和周围任何一个人有任何的交流,也不想任何一个人感受到我的存在,只有当天空飘起淅淅沥沥的小雨的时候,我才恍然觉得内心原来有那么多的心痛与不舍,我曾经为之奋斗为之痴迷的一切都是一场镜花水月,在心深处某个地方,有什么已经死去了。

    公司解散后,还完所有的负债,还略有些存款,我想休息了,我真是太累了!

    每见世外高人参禅打坐,看拟枯燥泛味,其实他们正在享受着心灵的净化,灵魂的升华, 其中乐趣非我这俗人可知,我也曾欲问禅为何物,我佛宝像庄严,从莲花宝座上伸出蓝花手:不可说不可说。这声音好空旷,穿越时空,穿越历史,潜伏于心的某个角落里,其实何须苦苦寻问,禅就在每个人的心中,在极度疲惫后的一杯香茗里,在经过一天的劳作之后,回到家中,闭上双眼,或坐或卧,澄清万滤,享受自我时,那份空灵,那份超脱,那种目空万物,那种无欲无求的感觉是谓禅!

    我现在倒有求禅的心,细细想来,禅或者真的就在心中,当洞彻了艰难的世事,当明察了人间的情感,是不是就会有一种俯瞰的感觉呢?是不是会有一种超然物我的轻松呢?但是,必须得舍得放弃那个千疮百孔的凡世间的我,获得那一个翻然猛悟的瞬间。

    我放得下么?我已经放下了那么多情感和事业,还有什么放不下的!

    我把自己关在家里,翻天彻地的大清扫,我这家有点太不象话了。然后我看书,我上网,我已经有日子没上网了,电脑系统都瘫痪了,鼓捣半天修好了机器,到了网上后我已经是陌生人。以前常混的社区老人都没了,剩下一帮少男少女们风花雪月,无病呻吟着,qq上也一片苍白,我一下狠连续加了十多个mm,但没人理我,我知道我老了!

    这夜里咳的厉害把自己咳醒了,后两天的点滴我没有去,我的病没什么事,那么多打击我都走过来了,身体上这点病痛反而是小儿科,只是有点咳!咳声中想起了那位我的救命恩人,算是吧,呵,她应该是怎么一个人呢?听护士的描述好象很年轻,能当成我的“女朋友”的人当然不会太老。我从床头抽屉拿出了她掉下的电话簿,已经看了几次,不过是一堆人名和电话号码,没人会把自己的名字和电话写在自己的本子上的,又不能随便挑个号码电话人家:喂,能不能告诉我,你哪位朋友(是女的)最近又问过你的号码了,因为她把电话簿弄丢了?傻瓜一个么!看来真是遇到活雷锋了,做好事不留名,但我这被救的人有负担了,况且恩人还是位女士,更要找到后涌泉相报的。无意识的瞎想中,翻到最后一页,孤零零的只是一个八位数的号码,没有人名,相当隐秘,似乎有着故事,我有拨通的欲望,想知道接电话的是谁?没准是个男人,呵呵,可能性很大。

    突然,我灵机一动,这会不会是一个oicq的号码呢? 我被这个想法弄的精神矍铄,立刻下地起机,连线,上q,自定义查找。屏息等待,结果出现,当然会有这样一个人,小猫头像,是这个省的这个城市的,名叫沉香屑,好名字,我中奖,她应该是我要找的人,把她加为好友需要验证,我心情澎湃,想来想去想不出什么精典语言来,最后只敲了一句:“可以认识你么?”发了出去。

    一夜难入眠。

    等待的滋味不好受,因为无法预知结果。

    醒来时已经天光大放,点支烟,到凉台上做几个扩胸运动,刷牙,洗脸,出去买早点,一切如昨!

    但有一点希望盈心,今天的世界很美好,我希望再上网的时候q里的消息小喇叭一晃一晃的向我微笑!

    8点没有回音。

    10点没有回音。

    下午没有回音。

    中午没有回音。

    晚上没有回音!

    凌晨的时候我再发请求信息:可以认识你么?

    第二天没有回音!

    我再发:可以认识你么????

    第三天没有回音!

    我还发:你烧的是第几炉香?

    没有回音!

    我发

    一个星期后,我放弃,也许她已经不再网了,也许她不用这个号码了,也许有很多也许注定了我们擦肩而过,命!

    我出去旅游,我想看看有什么可做的,我不能这么干待着!    四

    本来到这里算是结局没有什么不好,生活中很多事情都是这样的,不一定要结果。相遇有很多种,也许一次,也许两次,也许有故事,也许没故事,所以进行到这里也算结局,如果非要再累赘一点,可以说说我的以后,在外面游荡的时候发现了一个不错的项目,回来多方筹措,慢慢的把店支起来了,然后投入十二分的精力于其中,有了前一次的失败经验,这次我应该能做的不错,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平平淡淡的过日子,不富有但也不贫穷,跟大多数人一样。

    甚至可以假想小雨还是跟了我的,因为我们终于能明白一件事,爱并不是生命中最重要的,有的人可能一生无爱而过的很好。我们结婚,日子如流水价般的过去。 我没再上网,甚至连oicq的密码都不再记得,于是也就永远不知道那个她,也就是沉香屑的消息,这样挺好。也许我们就只有一面之缘,或者前生她欠了我的宿债,今生来偿,偿还了,也就去了,缘尽于此!

    这其实是最佳的生活剧情,却不是最好的故事情节,于是,故事就依照臆想的情节发展下去。

    旅游途中我并没有找到什么可做的项目,项目有很多,但资金的投入一样大,不是我所能望其项背的,回来以后我囊空如洗,以前勾肩搭背胡吃海塞的朋友们充其量也就是能偶尔拉我去开开荤,其余的也无能为力。我只好托后门找关系在一家小公司里混口饭吃,积蓄点资金以图东山再起。日子真就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平淡如水。

    一切稳定后生活步入正轨,严谨并苍白,于是不可避免有一个寂寞的夜让我无所事事,我想上网了。在虚拟世界里找一点虚构的情感为寄托,倒是打发时间最佳方式。开机,上线,开q,小喇叭晃呀晃,是她的回音,拒绝加我为好友,附言:“你是谁?”

    “我是谁?”我都不知道自己是谁了,我有父母,有名字,有房子,有单位,我在这个城市里四处乱窜,我认识很多人,很多人认识我,但我是谁?这个问题无法解释清楚。我应该跟她说我是谁呢?我是她在大街上拣着的一个昏迷者是一个被她送进医院的人?这是事实,但话不能这么说,况且这个沉香屑真的就是她么?说不好,那么我是谁?

    我有点迷糊,我被她绕进去了,我发现我在思考一个哲学命题,类似于思考活着为什么,我决定以一种正常的心态对待这个问题,从名字的角度出发:“我不是谁,我只是喜欢你的名字,我也喜欢张爱玲的沉香屑。”

    久久没有回音,当我已经有点绝望的确定她不在线时,消息小喇叭晃动起来,依然是拒绝我加她为好友,附言:“我没看过沉香屑,我就是喜欢这个名字。”我愕然,这下拍到马脚上了,没对上暗号啊。

    我只好承认:“其实我也没看过沉香屑,只是听说而已,嘿嘿!”

    依然拒绝!但还好有了笑容。附言:“:)你这个人还挺诚实的呀! ”听出来了,这是夸我呢。

    我说打蛇随棍上:“诚实实在是我一大弱点,太诚实了就有点迂了,所以我网恋成功率为零!”

    依然拒绝!勾起好奇心了,附言:此话怎么讲呢?我哪知道怎么讲啊,随口瞎说的,我得组织语言了:老实人说话实在,脑筋不转弯,不会甜言蜜语,mm当然不喜欢了!所以没戏。*发送*

    依然拒绝!附言:嘻嘻(她竟然嘻嘻的笑,有门了)有人喜欢风流倜傥的,有人喜欢质朴本分的,人与人是不一样的。

    我打蛇随棍上:“你一定喜欢质朴本分的,象我这样的,我这心有灵犀了。”

    半天没回音,我想糟了 ,没准碰上个认真的主了,我说话的语气可不怎么质朴本分,连忙岔开她的思路:“能让我猜猜你现在什么样子么?”

    奏效!依然拒绝!附言:“你猜吧!”

    我琢磨:“穿着睡衣,乱发在自窗而入的风中微微飞扬,卸了装后的脸上慵懒,斜拈一支烟在手,听着蔡琴哀婉的唱腔,目光散漫,十指弯若兰花在键盘上漫不经心的敲打,桌上一杯清茶或可乐,而心里却想着屏幕对面的那个傻小子不一定把自己猜成怎么样的一个美女呢,独自窃笑!这时风里传来一丝寂寥,冷!”

    依然拒绝!附言:“呵呵,(这次估计是真笑了)我可没说我是美女,我喜欢蔡琴是真的!”

    皇天不负有心人啊,我松了一口气:“有人说,只有三十往上的女人能欣赏蔡琴,能聆听出歌中的那份沧桑的幽怨,似水华年青春不再,成熟的风景其实最美,如深秋季节,我深为然,不过只要心境相通,年龄并不重要!”

    依然拒绝!怎么还是拒绝啊?附言:“听你的语气怎么象是女人啊?这么懂得女人的心情?”

    我冤枉,这个误会可大了,忙澄清自己:“站在男人的角度看女人,也许更容易深入,有时候男人比女人更了解自己吧!”

    依然拒绝!附言:“恩,有点道理,有时候人其实不了解自己的!”

    我愁,这样聊下去哪是个头啊:“这样可是有点累,你就不能放松点警惕?我想加你为好友,这样轻松些的!”

    通过验证,加我为好友!附言:“噢,我忘记了,聊的有点投入!现在通过!

    胜利来之不易啊,这几个回合下来当真让我殚精竭虑,好在终于有了收获,看着她的头像在好友名单里安家落户,不容易。一看表,糟了,快凌晨一点也,明天要迷糊了,再说,对这样的女人也不能一次聊个够,要求太高得细水常流。

    我立马打住:“今天太晚了,明天还要上班,你也早些休息吧。”

    沉香屑:“哦,是有些晚了,认识你很高兴,你的嘴不如你说的那么老实,:) ”

    我笑:“呵呵 在网络上就靠语言沟通了,自然而来,意之所至,不加雕饰,心灵之语也!”

    沉香屑:“给杆就爬,夸你两句就找不着北了!:)”

    我傻笑!双双下线!

    今天是个好日子,套句大富翁里的一句经典台词:今夜做梦也会笑!

    五

    只有那天是聊天内容让我记忆深刻。

    我从来没有被一个人拒绝那么多次还能够契而不舍,死缠到底,也没有试过通过发送请求信息与一个人聊那么久,她是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原因只能是我以为沉香屑就是她,那个在我危难的时候曾伸出手扶了我一把的人,但我也从来没有问过她,不好问,她是,我知道以后又能怎么样?她不是,说出来更没什么意思了。无论沉香屑是她或不是她,我们聊的很好,我就当她是了,能够每天见到她,陪她说会话,聆听她的欢乐,排解她的忧伤,这样挺好的。

    我们之间关系有了突飞猛进的发展是因为她在一个社区里有个小版,她经常在里面发些小文章,无病呻吟的那种,我也经常去逛逛,回回她的帖子拍拍马屁,但我不灌水,灌水已经是陈年旧事了,我早没了激情。网络与现实的共通之处就在于哪都有闲着没事但不找事就能发疯的病人,需要经常发泄,方式之一就是砸版。很不幸她的小版也没有被放过。

    她被砸的有点晕了,开始还有招架之功,偶尔在对手的破绽之中还个一招半式的,后来全线溃退,近乎胡言乱语了。我实在看不过眼了,几个大老爷们这么下力欺负一个女人实在有点过了,况且还是我的恩人,我也有疯狗的病状,只不过不乱咬人罢了,但抽冷子咬一口,却也见血见肉的,我拍马而上。

    结果自然是天昏地暗,明枪暗箭此起彼浮,砖头瓦块横飞不断,战到最后也都近乎胡言乱语了,就差开始上溯祖宗十八代了,幸好这帮投砖手也很有职业道德,发泄完毕,点到为止,我们倒有了惺惺相惜之意,版面遂恢复平静。她对我当然是刮目相看,战斗中一直在q里给我端茶递水,清理伤口,很有以身相许的意思,

    战斗结束后,她含情脉脉的对着我笑:“看你砸的那么专业那么投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我倒!女人,过了河就拆桥。

    慢慢知道了她的一些事,她学英语专业的,在某校执教,收入颇丰,经常有机会出外交流,我没有找到她是因为那个时候在上海,她拥有的已经很多,但不满足,想要出国,正在办理中。

    生活就在现实与虚拟之间来回晃悠。

    我在公司里做的不错,得以加薪提职,事情越来越多,应酬不断,白天晚上的双重忙碌,让我必须选择放弃一头,上网的时间愈见少了,我已经不再是以前的我了,过分的透支生命,那种荒唐岁月一去不复返,我现在更象一条沉入水里的鱼,沉静并从容的安排自己的生活,在这平淡并经过梳理的生活中,唯一的涟漪,不受控制的因子就是沉香屑,她已经对我不满了,说我总没有时间陪她,我苦笑,大姐想把我累死啊。

    我尽量多抽时间陪她,我知道她最近挺烦恼,郁躁,因为签证迟迟下不来,还有,她走的时候又多了份牵挂,说我呢。我伤感莫名,我何尝不是,我知道我们已经有了见面的基础,只是少了个理由吧了,见面不外有两种结果,一种是彼此都是各自想象中的那样,但接着的走向呢?一种就是毫无感觉,相见不如不见,两种结果都沉重,所以我们都尽量避开见面的话题,但有些该来的总是会来的,人的理智很多时候无法战胜情感。

    是她提出来见面的。

    她的签证下来了,我想看看我的样子,她笑着说她一个网友也没见着就这么走太亏了,她说她好久没看江了:陪我看江吧! 我听了苦涩,这一面见的何苦来由,真是相见争如不见啊。

    那是早秋的江畔。

    一些树的叶子依然翠绿,另一些树的叶子已经发黄了,斑驳着摇曳飞舞,江风在微暖的阳光下洋洋的熏人欲醉,这是一个绝佳的约会场景,波光潋滟,晴日方好,江轮汽笛此起彼伏,带着点淡淡的忧伤,她向着光朝我走来,阳光的碎片在她的脸上折射出光晕,淡雅恬静,衬着背后蜿蜒的江水,仿若凌波仙子。

    这一刻如一幅底片定格在我的眼中,装祯成岁月的扉页,让我永远不能忘记。

    我们点头,微笑,然后顺着江岸漫步,她的手很自然的挽着我,我们就象熟人一样,我们什么都没有说。

    晚上我们找了一个雅致的餐厅,烛光点点,似有若无的音乐,符合一切浪漫标准。我们喝了点啤酒,她的酒量极差,两口下去已经满面绯红,眼波流动。

    她带着笑:我骗了你,我的签证没下来,你不找见面的理由,我只好找个借口了。

    我听了大喜:“这样的谎言我愿意听一千次。”

    她凝视着我:“你长的真象一个人。”

    我心一跳:“象你的初恋情人?呵 ”

    她白了我一眼:“你长的象我的弟弟。”

    “哦,是么?他现在在哪里?”

    她略带伤感:“他在十七岁的时候就死了,我还记得他离去前脸上的苍白与绝望的眼光,我那时候真不想活了。”

    我沉默。

    她一摇头:“不说那些了。很奇怪,我以前也见过一个人,长的也像我弟弟,尤其是脸上的痛苦与苍白。”

    我一震:“你在哪见到他的?”

    她看了我一眼:“反应那么大做什么,就见过一次,当时他昏倒在我身上了,真奇怪,我总能遇到像弟弟的人。”

    真的是她,我的恩人。

    我苦笑:“那是因为你总记着他吧,或者,脆弱痛苦的表情都相似。”

    我说么?我就是那个晕倒在她身上的人?她把我送医院去,因为那时我神似她弟弟临终模样。我决定不说,就这样很好,没必要再掺入另外的情感因素。

    那天我们喝了很多酒,说了很多不着边际的话,我也有点醉了,送她回家后,走在街上我迷失了方向。

    六

    人生有很多事情是注定无可避免的,就象太阳升起月亮落下,自然发生,由不得你拒绝。

    爱情也是这样,来的时候没有预约,走的时候也不会打招呼,不管你愿不愿意,唯一能做的事情只有接受而已。其实,我并不准备让这份相遇变成一个庸俗的爱情故事,如果这爱里还有点报恩的成份,那就俗大发了。我有理由爱上她,她有理由爱我么?有时候爱是需要一点理由的。我不知道我们这叫什么,我们偶尔见面吃个饭或喝点咖啡,云山雾罩的瞎聊,我们依旧上网,说点见面时都不好意思说的心事,我的生活里有她,她的生活中有我,但我们不是爱人。

    也许因为什么都害怕已经注定的别离,所以不敢去真正投入,我们之间没有未来。

    一个人没有理由为别人放弃一生执着追求的梦想与目标,为爱也不行。

    我想赘述一下我与她之间的细节生活,但我在想写的时候突然发现,我们并没有太多值得记得的特别的事件,一切都很平淡,我想,这是一个我以后可以淡忘她的理由。

    又是一句老话,该来的总是要来的,她的签证终于下来了。

    当我在q上看到了这条她发过来的信息,我并没有太多的意外,我想我更应该恭喜她才是,但我已经说不出任何的话语,唯一的语言只有沉默。那天我们都没有再说话,q就那么一直的挂着。

    那么,在我走之前陪我三天吧,过三天属于我们自己的日子,象一生一样长。我一直很希望能遇到一个人,和他在一起,生活三天。 在这三天中,我们只是躲在屋子里,桌上,是足够多的香烟啤酒,地上,散乱着唱片,音箱一天到晚的响着,而灯却不要开。我坐在地上,他站着或躺着,烟雾中,我们微醉,我们沉默,我们听同一支曲子,我们想各自的事情。墙上的钟“嘀嗒”走着,却从不报时,我们静静的沉沦在似乎无尽的时间当中。 什么时候--也许是一支曲子结束时,也许是一支烟抽完的时候,也许是窗外一缕风正掠过--我们转头对望,沉默。然后,我们拥吻,用彼此的身体相互温暖,然后,我们再坐回原位,一切恢复,什么也没发生过,一切再从头发生。

    她问:“这一切你能给我么?”

    我想不出拒绝的理由!

    第三天早上醒来,

    初秋的早晨,日光淡淡的破云而出,从临街的一面窗射进来的朝晖,透过我的身体,照在她熟睡的面庞,细细的褶皱,微蹙的蛾眉,仿佛有什么不快乐。点一支烟,我呆呆的坐着。有些爱就像是点燃的香烟,吸一口就燃一阵,火花的跳动间显得很是热烈的样子,夹在指间时是悄无声息的,不知不觉的燃着,这一明一灭中包含的是一些连自己都无法解释的情感,但无论这情是长是短,是明是暗,也不管它有没有味道,是不是你喜欢的那种,到最后还是要完结的。

    我可以勾画出那送别的情景。当我们终于互相说出“再见”两个字的时候,从她含泪的眼中,我看到了憔悴的自己和她身后那满地金黄色的落叶,已经是深秋了,一个四季的流转,无论什么也该有个尽头,相互融化在彼此伤感而落寞的视线中,我们转身头也不回地向两个方向而去,心有一季秋!

    当分别已成平常事了,再一次面对离别,我唯有沉默了。还是不要说再见吧,但似乎应该说点什么,我在屋子里坐着,桌上有纸,手中有笔,下笔却无言,偶然的相遇,似乎就注定了这样的别离,还说什么?我揉碎了纸,一如揉碎了一段再度凌乱的情感,那情感已经没有了规则。 这三天已经是一生一样长了,没有什么可遗憾的。我开门,转身看她最后一眼,她闭着的眼睑似乎晶莹一闪,流光颤动。

    秋天的天气说变就变,上午还是阳光灿烂,晴空万里,现在已经阴雨连绵,天昏地暗。这是个多雨的季节啊,潇潇洒洒,斑斑驳驳的下着,似乎为我而落。不知道她现在掠过哪个城市的上空,那里是否也有雨在下?也许哪个城市都一样,毕竟哪里的天空都下雨,我仿佛听到了飞机引擎的轰鸣声,在耳边扩散,心弦战栗。她给我在q上最后一句话:其实你可以留我,而我也不必走! 我笑!那是一句我想说,但最终无法说出的话。她最终不知道我是谁!

    第二天,我接到小雨的请柬,她与田方的婚礼请柬。

    我精心为她选购了一只水晶花瓶,一样的晶莹剔透,只是不再有水仙。

    我手捧着花瓶横穿过半个城市去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