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项邵青愣了愣,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曲墨走地利落,只余下他一个人盯着地上那耷拉着耳朵的花朵看着,觉得有些可笑。
“我只是”项邵青叫住了曲墨,声音有些带着沉闷“我只是”只是看到了那孩子就想起了从前的自己,只是想做些什么。
什么都好,只要做点什么,像从前那段时间,他总希望有谁能来他身边,做点什么
剩下的话曲墨没有听,慢步往前走着,那孩子不管年龄多小都是罪犯,不值得原谅。
而顾成,不管是为了什么,有多不得已都一样杀了人。就算是为了复仇,也不值得原谅。
站在家门口的时候曲墨突然间想起了之前问过陆延亭的话“为了复仇而手染鲜血的人,还能有皆大欢喜的结局吗?”
曲墨站在门前拧动着钥匙的时候这么想。
没。她早就知道了。
门一开,家里坐着一个男人,像是呆在自己家一样,慢悠悠地喝着咖啡,热气熏得他一张脸都有些模糊。
曲墨手中的钥匙“啪嗒”一声落了地,刺耳的声响震得她身体一颤。
“陆正南”
“好久不见。”陆正南将手中的杯子放下来,倚在沙发背上勾唇轻笑着。
曲墨咬了咬牙,沉默了很长时间才勉强让自己保持平静,手指勾出了门板,稍微一使劲将门猛地关上了。
“啪”的一声,刺耳的声响在房间里不住地回荡着。
曲墨转过头,不去理会他,慢慢的走回冰箱,将水全部放摆在了冰箱里头。
陆正南勾了勾唇,笑了起来。起身不住地打量着这房子,声音低沉“看起来,你过的还算不错。”
曲墨的动作一停,捏着水瓶的手紧了紧,在瓶子上头捏出了几个手指头印子,停了许久才开了口“如果跟七年前来比的话,的确不错。”
又是一阵沉默,曲墨看着他站在窗边的身影心里一阵阵没来由的烦躁,蹙起了两道眉头“你找我做什么?!”
对面的陆正南却无比轻松,垂眼看着窗户外头来来往往的车辆,抿了口杯里的水才慢悠悠地开口“不用这么紧张,我又不会对你做什么。”
陆正南转过身看着抿紧唇满脸警惕的人,指了指沙发,语气轻松“坐。”
“喝咖啡吗?现磨的。”见她不说话,陆正南干脆就直接将杯子朝她推了过去。
那个不声响闯入别人家的人倒把这儿当成自己的地盘了。
曲墨坐在桌前直勾勾的盯着对面的人,一贯平静的人满脸都是紧张情绪,身体都紧绷着,像只竖起了自己浑身毛发的猫,一双赤红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陆正南的脖颈。
“你还跟从前见到的时候一样,像个刺猬一样张着刺对待所有人,恨不得在别人身上戳几个窟窿才好。”陆正南抬眼看着曲墨。“可那样有用吗?”
陆正南不紧不慢的开口“你想守护的不一样还是已经死了吗?”
平淡的话让曲墨忍不住的打了个寒颤,双手忍不住地握紧了。
“收起你对我的敌意吧,我要是想对你动手,你觉得你能活到现在吗?”
曲墨往后靠了靠,想要远离这个人,浑身都抑制不住的颤抖着。
“那个世界不是光有一腔热血就能够活的下去的,你觉得你很聪明?你觉得你能够撼动黑暗,事实上你什么都做不了。”陆正南语调冰冷“非但救不了,你还会深陷进去,会死的。”
曲墨张了张嘴,声音嘶哑“那我该怎么办呢?夹着尾巴活下去吗?或者变成跟你这样的人一样吗?”
陆正南手指轻轻的在杯沿上滑了滑“当年我放了你,不是让你做这些事情的,安安静静的活下去不好吗?为什么还非要往雷区走呢?”
“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你以为自己就隐藏得这么好吗?”陆正南放下手里的杯子,冷笑着“警察内部的那个,叫什么来着那个小丫头。”
想了想又开了口“邓允儿?”
曲墨手指慢慢的握紧了,手背上青筋直跳。
“留在你身边的人你都护不住,送到虎口的人,你觉得有多大可能活着?”陆正南突然间问了句,抬眼看着曲墨“你之所以还活着,是因为你没有触及到不该触及的东西,七年前我就说过了。”
“见好就收吧,能保住自己的命就算不错了,这是一滩浑水怎么洗不干净的,无论你怎么努力也洗不干净的。”陆正南抿了口杯中的水,淡淡的开口“放弃吧,我会当做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什么也没看到,就这样安安静静地活一辈子吧。”
“七年前我说过的话还作数,我会消除你所有的记录的,让你一生平稳地活下去。就算选择纠缠不清,你能够得到什么?”
“我要是不呢?”曲墨哑着嗓子开口问道。
陆正南淡淡地开口“你知道后果,不只是你,还有你想守护的人都会陷入危险。”
“想你这样的人早晚得进监狱!”曲墨咬着牙,将恨意揉碎了从牙缝里挤了出来。
“像你这样的人”陆正南放下了手里的杯子,声音低沉“早晚得死。”
“这是我最后一次警告你,别触碰你不该触碰的东西。”陆正南转身离开,站在门口留下了一句话“我不希望下一次再看到你的时候会是在墓地里。”
“你这种人,会有报应的,会有报应的!”曲墨尖叫着,背过身不去看他,身体克制不住地颤抖着。
曲墨伸手抓起了桌上的东西狠狠的朝着门口砸过去,碎了一地的玻璃渣子,多年来积累下来的怨恨。将她整个人推向了疯狂的边缘,泄愤似得抓着身边所有的东西朝着四周扔过去。
门啪的一声合上了,将近乎疯狂的曲墨关在了里头。
满室杂乱中她一个人捂着脸颊蹲在地上,嘶哑的吼声从指缝里慢慢泄出,在房间里回荡着,一遍又一遍。
02
宋琦的案子算是解决了,可是所有人却都不怎么高兴,一屋子人都沉默着,尴尬的很。
陆延亭看着文件发了呆,徐林在键盘上敲了几个字,又删除了,邓允儿倒是直接整个人瘫在了桌上。
小高抠着手指头看了半天,这才开了口打破这份尴尬“案子都已经破了,你们倒是打起精神来啊!”没有任何人接话,陆延亭依旧干坐在那儿,干脆连文件也不看了,将手里的文件一扔。双腿架在桌子上头,闭目养神。
曲墨说得那些话还在脑袋里不停的晃荡着,心里一阵阵的烦躁。
屋里的所有人都萎靡的很,突然间一阵刺耳的铃声在屋里炸开,几个人都吓了一跳齐齐的朝着铃声发出的地方看了过去。
“该死的。”陆延亭伸手摸了摸口袋里的手机,看了眼上头的名字才点了接听。
“陆哥,我跟你说个事情你别生气。”三儿在电话哪端有些犹豫。
“知道会惹我生气就不要说了。”陆延亭靠在椅背上,懒洋洋地开口。
“是关于向阳孤儿院的事情。”三儿愁眉不展“我不能再查下去了。”
“怎么了?”陆延亭皱起眉头放下了手里的文件,坐直了身体。
“我一直什么都查不出来,它就是消失掉也不可能消失的这么干净吧?我总觉得这里面有古怪”三儿犹豫了会儿又开了口“所以我就入侵了你们警局的网络,查了一下那个地方。”
“什么!”陆延亭猛地站起来,声音在屋里炸开,看了眼旁边满脸好奇盯着他的人,压低了声音“前几天那个人是你?你丫是不是想死啊!”“你先别生气。”三儿咽了口口水,现在回想起来身上还一层层的鸡皮疙瘩。“我查到了七年前一桩命案,你还是抽空过来看看吧,我不能继续查了。”
“好,我这就过去。”陆延亭皱了皱眉,他从三儿话里听出了些紧张。
“七年前这个城市里发生了一场骇人听闻的凶杀案,我看了看位置,正是向阳孤儿院那里。”三儿把资料调出来给他看。
那文件属于二级机密,连陆延亭都没资格查看。
那是个叫百人坑的案件,案件编号200982074
图片上是一堆看不清是什么玩意的焦块,陆延亭皱了皱眉头,三儿示意他继续看,陆延亭移动鼠标往下拉着,突然间瞪圆了双眼。
那些东西竟然全部是人类的尸体!
幼儿园的孩子的尸体堆成了一座小山,被人分尸后,浇上汽油烧成了焦块,后来尸体都黏在一起,连谁跟谁都分不清了,别说那些孩子的长相了。
都是孤儿而且他们接到报案的时候房子已经被烧干净了,那些孩子的档案全部消失,以至于后来下葬的时候连个名字都没有,只再墓碑上标出了百人坑。
他们再现场找到了一个疯疯癫癫浑身是血的老师,后来这案件就匆匆结案了。
陆延亭皱了皱眉头,继续往下看。
案子处理人是陆正南。
陆延亭愣了愣“爸爸?”
“这怎么回事?”陆延亭坐在电脑前头发着呆,向阳孤儿院的碎尸案,负责人竟然是他爸爸?
他伸手将额头上的头发全部拢到了脑后,眉头皱的死紧。
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心中的疑惑越来越多,这案子证据不足,怎么就连调查都没有,就这么匆匆忙忙的结了案,这其中另有隐情吗?
陆延亭伸手轻轻的捏了捏疼痛的眉心,将电脑关上了“这件事你不要再查了,到此为止,剩下的我自己看着办,你记得清理痕迹。”
隐约中他总觉得这件案子的背后,藏着一个很大的秘密,很危险,不是三儿能够涉足的。还是抽身退出比较好。
三儿点了点头,不用陆延亭提醒,他也知道该怎么做,将电脑里所有关于向阳孤儿院的东西全部删除了。
电脑这个东西很方便,方便到留下一点点的蛛丝马迹就能够让你害了命。
陆延亭走了两步又折了回来,看了眼三儿“再帮我最后一个忙。”
离开了三儿的事务所之后,陆延亭开着车,直奔回家,那案子的资料不住的在脑中晃悠着,一推开家门,一个长相美艳的女人正坐在客厅里,见到了他似乎吃了一惊,红唇微张“哎呀,这个人怎么长的这么像我儿子。”
“妈!”陆延亭无奈的叫了声。这些天来他一直在忙案子的事情,也都在曲墨家里休息的,算起来也将近两个月没着家了。也难怪苏熙会这么嘲讽他。
“你还记得我这个妈呢?”苏熙懒懒散散的开口,一双手在键盘上跳跃着,停了会儿纤长的手指指向了陆延亭“你要是再不回来,我都忘记了还有这么大一儿子了。”
陆延亭不去理会她,穿过客厅往前走“我爸呢?”
“刚刚回来,一回来就扎书房里了。”苏熙并没有过多抱怨,经营公司的手段没有办法用到家庭上,他们这一家子两个警察。一个事业型的女强人,经常是聚少离多,他们俩出勤有事成月成月的不回来,而她上班有时候出差也会经常不归家。
陆延亭脚步停了停,好奇的问“他去哪儿了?”
“我是他媳妇又不是他老娘,他又不是什么都跟我交代清楚,我怎么知道?”苏熙伸手将电脑移开,伸了伸懒腰慢慢站起。头发被挽了起来,身上穿着一身黑色长裙。紧贴着身体,不深v露背,却依旧透着性感,带着成熟女人特有的韵味。
陆延亭垂眼看了她一眼,轻笑道“你要去哪儿啊,都已经四十多岁的老女人了,还打扮的这么花枝招展。”
一听他的话原本优雅的女人便冒了火,抓起了身侧的抱枕就朝着陆延亭砸了过去“老娘年轻着呢!你个混球!”
陆延亭嘿嘿笑了两声,躲避了那抱枕。直接上了楼跑去书房,敲了两下门里头便传来一道苍老的声音“进来。”
见来人是他,陆正南将手中的文件放在一旁“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陆延亭没有躲躲藏藏,直接开了口“我想要问你一个关于一个案件的事情。”
“什么案子。”陆正南抬头看着他。
“七年前的百人坑,我想要听一下那个案子的始末。”
话一出口,陆正南就愣住了,双手交叉着托住了下巴沉默了好久才开了口“那是二级机密,你没有资格查看。你是怎么知道的?前些日子入侵警局网络的人,跟你有什么关系?”
陆正南抬头盯着陆延亭,不怒自威“你是警察,不是说过了不准再跟那些不三不四的人在一起吗?能不能别耍你那些地痞流氓似的小把戏了?”
他的怒气倒吓不住陆延亭,他脸不红心不跳的扯着谎“我是在追查凶手的时候发现的。”陆正南也没有拆穿,沉默了一会儿,才开了口,回避着这个问题“那不是你该知道的事情。”
“我只问一句。”陆延亭坐在书房的沙发上头。直勾勾地盯着陆正南“那案子是你负责的,你没觉得有什么疑点吗?”
陆正南将手中的东西“那案子都已经结案了,你问这些做什么?”
“那案子疑点那么多,别说证据,连审讯过程都没有,为什么匆匆忙忙的结案了?”
“凶手已经承认是他做的了,还要什么?”
“那所的凶手有精神问题”
“够了!”陆正南猛地拍了一下桌子,刺耳的声响让陆延亭愣了一下。沉默中陆正南转移了视线,闷声开口“那不是你该管的事情,案子已经结案了,我不想再谈论,你也别问了。”
陆正南的模样让他越来越觉得疑惑,皱起了两道眉头“你到底在隐藏什么?”印象中,父亲才不会这么敷衍的对待案件,绝对不会放过任何可疑的地方,更何况是那样残忍的凶手,可是为什么
“那个案子到底”话还没说完,陆延亭的视线突然间被桌上的一个信封吸引了,上头写着大大的两个字“辞呈”
陆延亭呆呆的看着桌上的那个信封“你要辞职吗?”
“不是我。”陆正南慢慢坐回椅子上,抬头盯着陆延亭“是你。”
陆延亭愣了愣,急忙抓起了桌上的信封,撕开了仔细地看了看,上头的确是他的名字,以他的名义写得辞职信。
仔仔细细地看完了,陆延亭话都堵在了喉咙里,犹豫了半天才开口“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妈的公司有些忙,也该回来帮忙了。”陆正南沉声说着,语气里带着几分疲惫。
“凭什么?”陆延亭将手中的东西捏成了一团,还不记恨,捏在手里头撕成了碎片“从前我不当警察,是你,是你非要把我拽到这条路上的!现在又让我离开,你凭什么这么对我!”
“向阳孤儿院的案子有疑点对不对?你怕我查清楚真相所以才这么对我吗?你到底在隐藏什么!”
“怎么了?”苏熙听到了动静急忙走过来看着他们两个“发生什么事情了?”
“没什么。”陆延亭捏紧了手里的东西,看了眼陆正南转身离开。
苏熙盯着儿子的背影,朝着陆正南走了过去“他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你们吵什么啊?”
“没什么。”陆正南淡淡的开口,声音低哑。
陆延亭的长相随了她,脾气却随了陆正南,在这点上两个人很相似,不管遇上什么事情都像个闷葫芦一样,不管你怎么问,都不会说。
苏熙只能够叹了口气,陆正南将视线从紧闭的大门上移开了,转过头看着苏熙,声音低沉“你今天真美。”
“只有今天吗?”苏熙笑了起来,挽住他的手,笑着。
“待会一起去吃个饭吧。”陆正南握紧了她的手,一直紧绷着的脸扬起了一抹笑意,声音温柔。
苏熙愣了愣,握着他的手突然紧了紧,脸上挤出了一抹明艳的笑意“还真是稀奇啊,我们都多长时间没有在一起约过会了?我先去准备一下。”
“恩。”陆正南点了点头,回到了桌前坐下,顺手从书桌的抽屉里拿出了一张大大的肖像画,手指轻轻的在苏熙的脸上扫过。唇角微微勾了起来。
陆延亭离开家后,就直接回了曲墨那里一打开房门,他就愣住了,房间里是一地凌乱,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了。
曲墨正一个人缩在沙发上,一动不动。
陆延亭一下慌了神,着急地跑过去,伸手推了推沙发上的曲墨“怎么了?家里进贼了吗?”
曲墨没有回话,只睁着双没精神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
“少了什么重要的东西没有?”
曲墨点了点头,陆延亭急问道“丢了什么?”
她转过头看了眼杂乱的房间,最终慢慢的哑着嗓子开口“希望。”
陆延亭愣了愣神,呆呆地盯着她,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曲墨伸手轻轻地抓住了他的衣服,往他的方向凑了凑,将脑袋埋在他的胸前,低声开口“你能够陪我一会儿吗?”
“怎么了?”陆延亭伸手将她抱在了怀里,一下下的拍着她的后背,声音放轻了一点“发生什么事情了?”
“没什么。”曲墨的声音很疲惫,闭上眼睛靠在他怀里休息着,身体像是瘫软的泥一样黏在了陆延亭的身上,心口的不安却没有被抚平,而是更加汹涌了。
她的小聪明被人看的透彻,不只是她,还有邓允儿,都陷在危险当中,一不留神就会被这些暗涌所吞没。
曲墨垂眼看着陆延亭的脚尖发了呆,如果不背水一战的话坚持了那么久的东西就没有任何意义了。
曲墨慢慢的平静了下来,靠在陆延亭胸前淡淡的开口“项邵青说的没错,哪儿就是地狱。我以为我跟小亭我们两个已经从那里逃出来了,七年了,到现在我才知道,我一直在他们的掌控之中。一直都在”
“他们”陆延亭皱了皱眉,小声地问“他们是谁?”
曲墨牙齿颤了两下,却还是什么都没说出来。陆延亭看了看她的表情,低声安慰着“没关系,不想说也可以。”
“对不起”曲墨慢慢的闭上眼睛,隔绝了眼里的所有绝望。
对不起,我别无他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