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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四肢手脚开始发冷。
“原来是她。”她喃喃。
——
那一日,他衣服都来不及换,就去白马寺找她。
禅房里安静,只有一个女尼跪坐在蒲团上,念诵着经文。
香炉中青烟袅袅,古刹静谧幽深,供桌上供奉着泥金的佛像和瓜果,他一扫眼,便看到靠在榻上的女人。
第二眼,落在她微微隆起的小腹上。
临行前她说有礼物等他回来。
原来是孩子。
其实孩子于他来说算不上什么礼物,锦上添花罢了,人生蝇营狗苟,世俗衡量一个人的标准总是离不开名利和儿女,虽然他不在意别人怎么看,但是多几个孩子也不是坏事。
更何况他还发现当手里牵着个孩子时,那女人对他的脸色就会肉眼可见地更加温柔。
哪怕是什么时候惹她生了气,只要那两个小的在,她对他也能装出一副和颜悦色来。
尤其是看到他一副慈父模样,她更是满眼都是满意。
于是听到她说她怀孕了时,他还是装出一副非常高兴的模样。
这高兴在看到地上的那个女人时戛然而止。
他对谢道连印象不深,对于娶她,也没什么感觉,不过是府中多了个吃饭的嘴,不管是谢道连也好王道连也罢,总是要娶一个正妻的,是谁又有什么区别。
对于娶正妻这件事情,从前沈银霄介意,他也就无意的耽搁了下来,后来她说不介意,那最好,谁知道她这样的口是心非,说着不介意,却早就想着偷偷逃跑。
她一跑,谢道连的存在便更加碍眼。
她也许是察觉到什么,曾不止一次地给他送汤羹,送点心,送亲自做好的衣服和鞋袜,琐碎事情做尽,意思很明显,不过是想让他去她院子里,让她真正的成为他的人。
他看也懒得看一眼,随手赏给了下人。
他将她的东西送给别人从不避人,她必定是知道的,却什么也不说,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依旧还在送,不止送东西给他,还送东西给沛霖,甚至还提出想亲自抚养她。
府中下人渐渐开始谈论起新主母的好来,他这才真正不耐烦起来。
跟着不耐烦一起的,还有不悦。
他叫人将她送给孩子的东西当着她身边侍女的面扔了,他也懒得理会她到底是何反应,只是最后她果然不再送了。
他有一次跟她提过几句。
他事情多,经常不在府里,她还是黄花大闺女,跟着他委屈了,想要走,他完全愿意,嫁妆如数归还,原先的彩礼也全部送给她家做赔礼。
据回话的人来说,她没有点头,甚至没有说话,只是坐在杌子上哭。
良久,她委托人传话来,她说她嫁了他,他就是他的夫主,无论如何,也会待在府中将府邸打理好,让他无后顾之忧。
他觉得可笑,便没有再理会。
后来她有一次跟别家夫人议论闲聊,眉眼间很是不满。
“那谢氏狠心无情,孩子那样小,便不管了一走了之,这样的人怎么配做母亲?”
还说他一个大男人,如何能细心养好女儿。
他听到虽然皱眉,但念着自从她嫁进来,也算是牺牲良多,再者当时正在气头上,便没有理会。
这个女人,同在一个屋檐下这么多年,可是对于他来说,却与陌生人无异,唯一可以叫他有一点印象的,恐怕只有偶尔经过她院子时,空气中弥漫开来的一丝丝檀香气。
贤良淑德,对府中上下都和气温厚。
但是这是在沈银霄没回来前。
沈银霄没回来,府里有这么个女人无所谓,可是他找着了,府里有这么个深得人心的主母,便让他觉得很是刺目。
更何况沈银霄不愿与人共事一夫,他没有犹豫,直接送去了休书。
再见那个女人,已经是数年后。
那个女人跪在她脚边的蒲团上,故意弄出的声响,引得他回头。
看到那张陌生却熟悉的脸,那一瞬间,所有的想法涌入心头,其中最让他无法忽视的,是心头一阵警铃。
无声的危险信号哐然作响,他实在想不到有一天这两个女人会待在一个屋子里。
这画面诡异至极。
她显然不知道那个女人是谁,这便是更让他警觉,太医令给她请脉,悄悄告诉他她中了毒。
想要解毒,就要知道下毒用了哪些药物搭配,剂量多少。
下毒之人自然就在眼前,她似乎一点也不害怕,看到他来找她,她竟还露出微微的笑来。
“丞相来做什么?”她的声音他听起来十分陌生,没有生育过,身形从前似乎别无二致,只是,心却更狠了,面容也不似从前平和,想来是酝酿了多年的复仇,也让人面有心生。
他眯了眯眼,打量着一身居士青袍的她,没有说话。
自然是来问解药。
明知故问,有什么好回答。
他问她想要什么,她说他只想要他娶她,想来被休的这几年,她过得不算舒心,否则也不会在山门中安居。
他出乎她意料地点点头,说等他考虑。
她眼中燃起希望。
其实他不过是想问问银霄的意思。
她很想要这个孩子,第一个孩子不是在她身边长大,第二个孩子生来便是作为帝王教养,她想要一个完完全全属于自己的孩子。
好吧,既然想要孩子,那便想办法吧。
他想了一夜。
第二日又去了一趟关着谢道连的院子。
最省事的办法便是忍一忍,先将解药诱出来再说。
心怀鬼胎的女人的手缠上他的腰,他低头,平静地看向她羞红了脸的面容和闪烁的眼。
原本是禁欲的僧衣衣襟半开,露出里头的肚兜肩带和苍白的肌肤。
耳边传来她小心翼翼的请求。
“妾知道太后娘娘介怀,妾不做正室也是可以的,妾愿意做侧室,只要丞相身边有妾一席之地——”
他几乎嗤笑出声。
但想想为了那个老三,还是再忍忍。
他还是太高估了自己的耐性。
那只手,伸进了他的衣襟里,麻麻的,像毒蛇缠绕住他。
他再也忍不下去了,一把扯开她。
没有理会身后的哭喊,他忍不住骂了两句,只觉得今日真是昏了头了,居然跑到这里来。
老三——
他沉着脸,大步流星地离开,任由军卫将她拖了下去。
没了算了吧。
带着毒生孩子更伤身,不如将孩子流了,就假装是不小心流掉的。
他找太医问了温和的落胎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