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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正宏今天意识还算清醒。启垣和启云去的时候，卓颖姿正喂他喝水。
一人一碗热汤，那顿饭温馨而和睦。
吃饭的时候父子俩没有说太多话，于是饭后卓颖姿让启云陪她去买什么东西，为的就是把空间留给那父子二人。
郭正宏不想躺下，启垣便给在他身后垫了枕头，坐过去离得他很近。
他是这么个意思，律师那里遗嘱已经交代好了，以目前的状况，遗嘱写了两份，其中一份遗产分配加入了乔念，另一份没有。
他让启垣不要跟乔念一般计较，是他欠他们母子太多，就算是死在乔念手里也不足惜媲。
乔念暗中收买的那几个峻科高层按正规程序处理，那些个股东追随公司多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当然，这都得以全公司利益为前提的基础上。
至于乔念，就当他什么都没做过吧，也亏得他用了这些手段才让大家看到了公司内部的混乱，这未尝不是好事。
郭正宏精神不好，一堆话说得极小声，启垣由始至终都没吭声，只听着，在最后父亲皱着眉问他有没有在听他说话的时候，他才说“您好好休息，我自有分寸。”
又是自有分寸。
启垣从小就**，跟别的孩子不一样，对大人几乎没有依赖性。病已至此，知道自己时日不多，弥留之际郭正宏反复回忆起他与儿子之间的交集到底有多少。
每一次的提醒或是叮嘱，他难得回应一句“好的，父亲”说得最多的就是他自有分寸。仿佛，他这个当爹的，非常多余。
交流确实是很少，每一次想要和他坐下来好好地吃顿饭或是下盘棋，都把“都很忙”当成是借口。其实倘若真的有心，花两三个小时坐下，又能耽误多少事情？
“启垣。”他握住儿子的手。
启垣反握住他，紧紧的“爸您累了，有什么话慢慢说，不着急。”
“对不起。”他轻轻往后仰着头，缓缓闭上了眼。
“爸，不需要说这些，不需要的。”
启垣不想去看他那双凝聚了各种情绪的眼睛，视线往下，把被子给他捂好。
郭正宏什么都没再说，只是握着儿子的手没有放开。其实启垣知道他还有好多话没有说，他也不问。只对他说“天蓝想来看望您。”
感觉到握着自己那只手颤了一下，之后他睁开了眼“天蓝还愿意见我？”
启垣笑着说“当然。她是我的妻子，也我们家的人，是你的儿媳妇儿。”
父亲再次闭眼，他看见，眼角有液体点点渗出，他心里阵阵难过袭来，极力忍住，拍着父亲的手背安抚他。
天蓝回国后第一次回娘家，爸妈给她做了一桌子好菜。
问她启垣怎么会一起回去，她察言观色的看母亲的表情，好半天才说“启垣父亲快要不行了，天天都在医院。”
这消息袁芷晴已经听说了，再听女儿提起，也就不惊讶了。天蓝以为她会是冷眼旁观的态度，于是在她说“你也得花些时间去陪陪他”的时候，感到不可思议。
袁芷晴见她那样子就像发现新大陆似的，笑道“再怎么恨他又如何，都快要死的人了，这点儿年纪命就到了头，老天爷不已经给他惩罚了？”
天蓝不作声，她又说“我只是怕你不开心。启垣难受你就会跟着不好过，倒不如好好的陪着他，知道他父亲离开。”
天蓝点头“我知道了。”
晚上和艾琳约在一家酒吧。
艾琳喜欢收集全世界许愿池的水，天蓝去罗马的时候特意买了漂亮的瓶子给她装回来，她高兴得很。
说起启垣父亲的病，愉快的气氛一下子就变了。
天蓝和郭正宏相处得少，谈不上感情深，她就担心启垣和启云接受不了。艾琳叹气“郭伯父也真是藏得深，半年多了竟然一点也没让他们兄妹两个看出端倪来。”
“启垣也不是没看出来，只是每次都问不出什么来，又想着他父亲确实向来都身体健康，哪知道”
“哎，天下父母都是如此啊，谁都不愿让儿女担忧，把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现在儿女面前，病痛什么的都是能瞒且瞒。”
艾琳摇摇头，感慨完突然抱着天蓝的肩笑着对她说“好了，我来跟你说个开心的。”
天蓝故意皱了下眉“要是跟怀孕有关的你就别说来刺激我了。”
“哈哈哈。”
艾琳大笑“可是怎么办呢，我就是想告诉你嘛。天蓝，我真的有了。”
闻言，天蓝顿了顿，渐渐展开笑颜“真的假的啊，之前在英国怎么没发现”
“就是昨天上午才去检查的嘛，是真的有了，都快八个星期了。”
“哎呀我要骂人了，我眼红，我嫉妒！” 天蓝很开心，搂住她的脖子跟她脑袋贴脑袋“梓晟快要有弟弟了，以后你家不知道多热闹啊。”
“乌鸦嘴，我要的是女儿啊，你可千万别给我说准了。”
“一样一样，儿子女儿我都喜欢，要是生了儿子你不要就给我吧。”
“想得美！”
“我好想要宝宝啊，怎么这么不争气！”
天蓝长叹一声，放开艾琳双臂放在吧台上，手里的玛格丽特轻轻晃了晃，浅酌一口，放下。艾琳在她耳边小声问“你的问题还是郭启垣啊？”
“他背着我去检查过啊，正常得很。我也背着他去找过医生，我也没问题啊！”“会不会是当年”
“不是，我问了，医生说这么多年都调节好了，不是那个的原因。”
她撑着头侧着身子坐，看着艾琳许久，突然说“要不改天你陪我去庙里上柱香，听说那个可灵了。”
艾琳实在没忍住笑，在她头上拍了一掌“你笑死我了，亏你在国外喝了那么多年洋墨水，居然还信这个！”
“我随口说说而已嘛。”
“我看是你俩频率少了，新婚夫妻应该天天晚上都”
她话说了一半天蓝脸上就发热，一把捂住她的嘴“才不是你这个道理，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俩一样不节制啊？我看了书上说的，怀孕这种事情跟体质也有关，你看着我不太胖吧，其实身体也不怎么好，我琢磨着花点功夫好好补补，也给家里那位补一下。”
“哎呦，真贤惠。”
艾琳伸了个懒腰，看看时间差不多祁瀚承那边应酬要完了，她对天蓝说“今晚去我那儿住吧，咱俩好久没一张床睡了。”
天蓝耸耸肩，无奈道“改天吧，这段时间怕是不能。”
“好，我懂。”
突然想起什么，艾琳问“佳欣最近怎么样？”
“她挺好的，在巴黎小镇上买了一间小房子，过得很平静。婚礼那天她给我打电话来，说她人不敢到，听听我声音就好。”
说着天蓝就有些感伤，轻轻呼了口气，笑笑“立文是真的狠下了心不去找她，可艾琳你说这又是何苦，他明明自己就过得不好佳欣还不知道他早就知道她有了孩子，我也没敢多嘴，有些事情还是得靠自己去解决。”
艾琳低头把玩着她无名指上那枚素戒，摇头“立文这人，真要相处久了才知道他有多倔。那时候闹出那样的事，他选择了佳欣而跟你分手，其实我能理解他的，他们俩都那样了，佳欣除了他，估计什么都没有，而你不一样，佳欣没有的你都有——除了立文。所以他宁愿负了你，也不愿意让佳欣一个人。
说句大家都明白而从未有人说过的话吧，当初立文和佳欣在一起才多久呢，能有你们五年的感情深？自然是没有的，所以你们分手，他也好受不到哪里去。他是有苦说不出，有些事情我们女人想得到的男人不一定想得到，而有的事，男人能理解的我们女人却未必能。祁瀚承跟我说过，立文爱佳欣那都是很久之后的事情了，最开始的时候哪怕就是动了心，也不一定就是对你那样的——现在说这些都没什么意思，最重要的是大家过得好就行了。立文不会放弃她，只是他还需要一些时间给自己足够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