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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们信服的只有证据。
“皇上,皇上您可得替臣妾做主啊皇上。”这边还未平息,那边珍妃已经喊了起来。
而此时,皇帝的心是万分疼痛的。
萧桓,从小就没了娘,而且还患上口吃和脑病,母爱的缺失下,自然会少了很多正确的引导,但毕竟,今天这事做的实在荒唐!
皇帝也是痛心疾首。
“小不惩,为大恶,皇上,切不可纵容啊!”珍妃又道。
“好!”皇帝说,“就罚你在这门外跪上十二个时辰!”说罢,甩袖道,“给朕拖下去!”
……
小不忍则乱大谋。
萧桓被拖到门外,迎着那暴戾的狂风,笔直地跪下来。
他抬起头,吞下一口凉气。
再看前方,已是朦胧一片,眼底不由得,浮上一层清辉。
这世间本就有很多事,是无法辩驳甚至不可理喻的,就如当年判定他母妃是死于自杀一样,而只有他清楚母妃到底是如何死的,可就算知道真相又能如何?那时的他还是一个手无寸铁的孩童,一个六七岁的孩子谈什么报仇?这一切简直都太可笑了。可是却有人连孩子都不放过。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他们想要毒死他。
于是给他下了慢性毒。
为了躲过这次杀机,自七岁大病后他便开始装傻装口吃装作无害的样子,然而,从小在他心底深重的怨恨,就像一颗深埋土壤的种子,随着他的成长破土而出日益壮大……
萧桓闭上眼,泪水已从眼角划落。
总有一天,母妃之死会沉冤昭雪,总有一天,他会亲手手刃那些仇人!叫他们一个个,都跪在母妃灵前!
……
天际轰隆一声,如灭顶之雷般震天响。
震得熟睡的叶绍南睁开眼醒了过来,四周是一片漆黑,只有窗上和门上交织着婆娑的树影,被闪电照得分外明亮和诡异。
她不由得裹紧被子,喊了一声傻蛋,这才发现自己身边早已没有人影,她匆匆下床,“来人啊,来人啊!”
门外的碧彤迅速推门而入,“怎么了,皇子妃?”
“萧桓呢?”
“哦,殿下深夜被召入翊坤宫。”
“深夜被召入翊坤宫?”叶绍南不由得皱起眉头,这根本不合常理啊,一个妃子深夜召一个皇子做什么。
见皇子妃疑惑,碧彤连忙解释道,“皇子妃千万别误会,是皇帝身边的宁公公来召的。”
说到这,萧桓身边的余公公匆匆地冲了进来。
“不好了,不好了。”余公公上了些年纪,加之一路小跑,说话已是上气不接下气。
“余公公勿慌,发生什么事了?”叶绍南问到。
余公公吞下一口气才道,“我随殿下去了翊坤宫,本在珍妃娘娘的寝宫门口守候,哪知……”他说着又喘口气,“哪知……殿下竟然跪在了殿外,不知犯了什么事情,看上去挺严重的……而眼下,大雨将至,以殿下的身体……如果淋雨发烧,怕是会引发旧疾啊……”
这边话音刚落,那边一道仿若撕裂天际的闪电,竟将整个黑夜照成白昼,叶绍南的心跳忽然漏了一个节拍,望着窗外的天,这场酝酿多时的雨终于下下来……
快如乱麻,暴如山洪。
叶绍南速将外衣披好,拿过伞便快速地奔了出去。
“皇子妃!”
碧彤的声音被抛在身后,叶绍南头也不回地撑伞冲入雨中,向着翊坤宫的方向跑去……
连她自己都没来得及意识到自己行为上的激动和心中的在意,只是在方才那么一瞬,听见余公公说的话,担心起他的身体,便奋不顾身地冲入那场倾盆大雨中……
感情有时就是这样莫名其妙的,说不出所以然来。
但唯有心底流露出的那股真切,是欺骗不了自己的。
她不知在这场雨中狂奔了多久,伞因为风的力量早已偏颇而去,而她的全身几乎都被这场淋漓大作的暴雨打湿,直到再次撑起伞,她已然一副狼狈的模样。
站在珍妃的寝宫外,她看见了萧桓,看见他跪在这场惊天动地的暴风雨中,身边没有任何人,除了那两个为珍妃守门的侍女。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待一个弱者?一个病人?
叶绍南撑着伞走向萧桓。
而在她背后,一步之遥处,有不少侍卫跟了上来,不断劝阻,“皇子妃,没有珍妃娘娘的口谕,你不能进来。”
“可我已经进来了。”叶绍南说着并未停下。
“皇子妃,请你三思……”
“若是再上前一步,休怪我们无礼了……”
“咣”地一声,侍卫抽剑挡住叶绍南的去路。
“发生什么事了?”门内传来珍妃的声音。
侍卫立马收剑跪下,与此同时,珍妃也从寝宫出来,夜太黑有些看不清,“这是?……”
“回娘娘的话,是皇子妃。”
“哦?皇子妃。”珍妃的手指轻掩口唇,“不知这么晚了找我所为何事?不会是觊觎我的美貌,想来行刺吧?”
萧桓转过头去,于这漆黑的暴雨中看见她单薄的身形,他不禁压下眉头……
叶绍南抬起满是雨水的脸,“敢问珍妃娘娘为何将我夫君囚禁于此!”
夫君。
于混乱中,萧桓听见了这两个字。
“呵……”珍妃笑起来,“你竟敢来反问我,如果你知道他都做了什么,你倒会觉得没脸见人?或是这样的处罚太轻了?”
“你什么意思?”
“大胆凤雁飞,竟敢以这种口气跟本宫说话!”珍妃的表情七分戾气,“难怪你们会是一对,一个目无尊长,一个更加,竟想非礼本宫!”
“什么?!”叶绍南惊诧间,手中的伞徒然坠地。
她望向萧桓的方向,带着不可置信的目光。
然而萧桓闭起眼睛,紧紧地。
这一切他都无法向她解释,哪怕一丝一毫,哪怕是一句我没有,因为无论怎样的言语,在此时此刻,只会显出无尽的苍白和狡辩。
而她望着他的背影,许久地,终于从不可置信变成渐渐相信,连最笨的人都知道,不说话代表着默认。
默认。
是的。
叶绍南转过身,猛然间跑远。
大雨冲刷着她的全身,在这个雨编织的幻境中,她又猛然间记起那张戴着银色面具的脸,记起面具后的那双深邃动人的眼睛。
她一口气跑出好远,继而蹲下身去。
到底,还是将他和他搞混了呢。
但,自己这是怎么了?
……
龙吟宫中。
“皇上,您这是在担心二皇子吧?”宁公公看着凭栏之上,眉头紧缩的皇帝问。
“皇上,二皇子是可怜人,自菱妃娘娘过世后,患了病,身体也一直不好。皇上,依老臣看,二皇子脑袋有病,此事实在情有可原……”
“大胆!”
宁公公吓到,打住不说。
而皇帝也终于心事万千地回过头来,“情有可原和情理难容仅是一线之隔啊……”
宁公公看得出,皇帝比他更担心二皇子的安危。
但毕竟,小不惩,为大恶。
纵然不能要求萧桓像萧秦那般足智多谋,骁勇善战,但最起码,在道德上,他应该有最基本的操守,否则,不是让天下人看堂堂皇室的笑话么?!
“小不惩,为大恶……”
皇帝长叹一声。
由他去吧。
……
“啊切!”叶绍南刚刚换过衣服,又不住地几声,“啊切!啊切!”
碧彤着急道,“皇子妃,您这是着凉了,我看还是找太医过来把把脉,开点药吧。”
叶绍南摇摇头,“不用了。”说罢又是一声啊切。
想来自己只是淋了个来回,而萧桓,却是彻夜淋雨,真不知,明日将是怎样一番景象?
看出她的跑神,碧彤道,“皇子妃还在担心殿下?”
叶绍南回过神来,再一次地警告自己,千万不要把那个救命恩人同萧桓弄混了,虽然有些像,但毕竟,一个光芒万丈犹如天神般,而另一个,痴傻柔弱到没有半分豪气,这两人,如何能够相提并论呢?
“皇子妃,你怎么了?”碧彤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地问。
“没什么。”叶绍南摇摇头。
“可是自你从翊坤宫回来,就一直是这副魂不守舍的样子,碧彤实在担心你……”话未说完,便又听见一声“啊切!”
叶绍南擦擦眼睛,有些倦了,“碧彤,你先退下吧,我想休息了。”
“也好。”碧彤说,“我就在门外,有事你喊我。”
“好。”
叶绍南躺上床,闭上眼睛,却不知为何流下泪来……
难道是听说萧桓想要非礼珍妃,自己心里难过?
可这实在太可笑了,自己本就不曾喜欢过他,哪里来的难过呢?可是就是觉得委屈,就是感觉被他背叛了。
可笑,还真是可笑。
简直越想越可笑。
这个婚姻,本从一开始就是儿戏,在自己的眼中,从未当它认真过,要不是萧桓迟迟不肯给休书,自己又怎么可能直到现在还呆在这个血雨腥风的地方?这样想想本应该恨他的,可为什么,自己的心情竟如此难以平复呢?
叶绍南睁开眼,睁了又闭,闭了又睁,这样反复好几次,她才终于起身,搬过屋里的东西乱砸一通。
“走开!不要再来烦我!走开!都给我走开!”
碧彤听见声音冲了进来,满地的狼藉,赶忙抱住她的身体,“皇子妃,你这是怎么了?”
“啊切!”这个喷嚏打得她全身一震,终于安静下来。
“皇子妃,你赶紧上床躺好,免得又受凉了。”碧彤说。
“我没事。”
可眼下,一片乱七八糟的,怎么看也不像没事啊,她于是将她扶上床,“皇子妃,我就在你身边守着你入睡,这样你会不会有些安全感?”
“碧彤,你会唱歌吗?”叶绍南说,“随便什么,哼给我听听。”
在现代,她每当情绪暴动就习惯听轻音乐来舒缓放松,可在古代没有设备,要听只能从自己或他人的口中。
好在碧彤会唱歌,而且声音还很好听。
“啦,啦……啦啦……啦……”
叶绍南闭上眼睛,终于夜尽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