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嬷嬷久在宫中,许多侍卫都认得她的模样,一时不敢下手,陷入僵持。
黑衣人获得喘息,带着公主狂奔,不敢停下片刻。
首领双眸微缩,不再顾及老嬷嬷,右手一挥。
暗卫们再无顾忌,领命冲上前去,嬷嬷惨死,血染宫廷!
暗卫越来越多,黑衣人抓着篮子往屋顶一跃,同伴则与那些人继续缠斗。
屋檐下,暗卫首领拉了满弓,对准檐上那只黑雁,“咻”地正中右臂!
黑衣人痛极,拔掉那支箭,箭上淬了毒,右臂血肉模糊,污黑血水往外流淌。
他全身发麻颤抖,只得寻了处黑暗的屋子,将篮子放下。
谷小澈听到他越来越弱的呼吸,估计快要死了,不由心慌慌。
他死了会有鬼差来接引他入轮回,自己在这不能跑不能跳,饿了没人管,哭了听不到,咋办?
莫非这第一世的劫难就是被活活饿死?
就算得罪了他家帝君,可司命也太毒了!
她今日出生,不能方生方死啊!
谷小澈用力地翻身爬出篮子,小短腿使不上劲就用胳膊,手脚并行地往前爬。
他最后的视线里,篮子里小小的一团蠕动着出了屋子,消失在黑暗中。
出生一天的婴儿能爬多远?
谷小澈现下知道了,答案是,不到十米!
她累得不行,可大门外已有暗卫提着灯笼四处搜寻,很快会注意到这间庭院。
谷小澈灵光一闪,默念符咒,锦囊在空中浮现,里头飞出张符纸。
暗卫的气息越来越近,在院中一通搜寻,边边角角都未放过,终于找到那名黑衣人的尸体。
本该装着孩子的篮子,却空空如也。
中计了!
这分明是一出调虎离山,所有知晓此事的暗卫都这般想着。
对方此举,更像在无声地示威!
今夜之事隐秘,除了皇后母家的人和他们以外,不可能有第三方人马出现。
暗卫首领沉着脸,不死心地命人将庭院翻了个底朝天,仍是一无所获。
他手上青筋鼓起:明明一直盯着皇后宫中,除了那几个黑衣人再无旁人进出。
可,孩子在哪?
莫非真是柳家知晓他们暗中盯着,才唱了这出?
待他们离开,谷小澈揭去身前符纸,一阵青烟过后立刻化为灰烬。
清溪师兄的隐身符,没想到才来第一日就派上大用!
小小的娃内心叹息,刚出生就要自己保命,足可预见草生艰难。
次日冷宫中。
皇后趴在地上呜呜地哭,被乱发遮掩的眼眸中冷清至极,声音却是娇弱可怜,“臣妾自问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陛下之事,陛下为何要如此待臣妾。”
皇帝身边还坐着一位妃子,见他不开口,柔声道:“姐姐此言差矣。你瞒着陛下在冷宫独自生下皇子,此事暂且不提,但有人亲眼见到,你宫中有刺客出没,难道这也是假?”
皇后目光暗含锋芒,“这里还轮不到你说话。”
妃子被她吓得一缩,见帝王并不在意,放下心来。
她看向皇后的目光满含嘲讽:真当自己还是高高在上的皇后么,认不清自己已是戴罪之身。
“等高常回来再议。”朱潜喝道。
他不耐烦看女人斗法,按了按眉心。
皇后出身高贵,此刻钗发皆乱,哭作一团,毫无半分国母的样子。
她从来都是这般,总是带着一腔执着与没用的倔强。
朱潜早先对这个发妻还算厚待,现下大概也被磨的差不多了。
“皇上,”他身边的大太监前来,低声汇报:“……高大人带着侍卫们找了好久,仔仔细细搜过,周围确实没有旁的。”
皇后生得确实是位小皇子,柳家没做手脚。
朱潜放心下来,她总算还明白些事理,亲自上前将人搀起。
“此番冤枉皇后,实在是小人作祟,你刚生产完身子虚,快些回宫将养着罢。”
皇后呆住,似是无法接受这个事实,愣愣地看他。
朱潜见她还没反应过来,拍了拍她的肩,笑道:“回未央宫。”
未央宫是皇后从前所住!
宠妃在他身后惊疑不定地道:“皇上——”
皇帝冷淡的声音传来,“你再开口,朕即刻命人将六皇子送给珍妃抚养。”
此处距离她亲娘先前所住之地不远,大概隔了十来个屋子,却比先前的地儿更衰败冷清。
谷小澈暂无容身之所,在此地住下。
凡间孩童都是喝奶水长大,她无人照拂,幸而已能吸收灵气,对五谷的需求不是很强烈。
长此以往,也不是办法。毕竟血肉之躯,不能仅依赖雪莲提供的养分和水存活。
五日后,谷小澈饿得头昏眼花,费力地爬出庭院外。
不远处隐有水声,她心中一喜。
庭院无人来,后方种着大片荷花。
谷小澈爬到池塘边上,拉下片硕大的荷叶,饮尽露水,用力掐下朵花。
她还未长牙,凭借大力将那花瓣捣碎咽下,微苦中带着一丝清甜的香。
又将几颗尚未成熟的莲子,按压成粉末,一点一点舔入腹中。
凡人身躯使出来的气力大不如前,如此这般已是疲累得很,现下别说妖王,随便一只小妖都能捏死她。
湖面上忽现一人。
他足尖点水,见小小的孩童满脸不甘地盯着那池荷花,不由笑道,“好聪明的小鬼。”
她才不是小鬼,是人!
谷小澈咿咿呀呀地冲他挥拳头,奈何发出的声音,对方根本听不懂。
来人一把拎起谷小澈,“既然是个没人要的小可怜,不如跟我走罢,至少不会饿死。”
你才没人要,全家没人要!
她不想走!
谷小澈手脚挥舞着挣扎,小鸡一样地扑腾,奈何后颈被人捉住,飞不出掌心。
他是江湖有名的翻江大盗,此行来皇宫,本是受人所托来寻一宝物。
谁知近日皇宫守卫无故增加不少,令他无从下手。
本以为这趟走空,谁知捡了个女娃,算是意外之喜。
陆豺喜得一娃,正要回去好好庆贺一番,迎面差点撞上个人,惊得连连后退数丈。
“陆兄这是打哪回来?”戏谑的声音传来。
那人容貌是隔着遥远的陌生,言语却如此亲近。
怎么是他,晦气!
陆豺皱眉,再大的喜事,见到飞天狼也开心不起来。
“与你无关。”陆豺冷眉相对。
“多年未见,你都有孩子了。”
甘昭见他背上挂着的婴儿,眯了眯眼,“何时成的亲,怎不知会一声,我也好讨杯喜酒喝。”
“心意倒不必,怕了。”陆豺声音冷冷,不欲多说,恨不得离他越远越好。
甘昭心知他不愿见自己,摸了摸鼻子,扔过来一个物件。
“给大侄女的见面礼,莫与我客气。”说罢先行离开。
不拿白不拿,陆豺接过,是枚上好的玉佩,质地晶莹,圆润玲珑。
这是甘昭戴了多年的心爱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