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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七章 七月七日没有晴23
消化内科的语音播报器念出念初的名字时她正在记事本里敲下未来那篇报道的草稿，一心两用地听见喊号后收起手机走了进去，刚坐下，情况还没说，大夫就问：“你这脸上怎么搞的？”
念初满不在意，她还有点儿烧，脸红是正常的。
她将胃镜报告递给大夫，说了说自己情况，还特认真地问该怎么吃药，多久能好，以后注意什么。
“你这胃没什么大问题。”大夫根本没在意，倒是指了指她的脸，“你去血液科挂个号，让那边给你开检查。”
“怎么又要检查？”还是血液科？
这是个经验丰富的大夫，若是一般人会以为是过敏或者玫瑰痤疮，不知道还要拖多久才能找到真正的病因对症下药，而这位大夫则一眼看出念初脸上的红斑不同寻常。
他说：“红斑对称，呈蝴蝶型，姑娘，你这已经很明显了，赶紧去挂号吧。”
再问，大夫不肯多说了。
严谨惯了的人，检查结果没出来前是不会下诊断的。
念初听得云里雾里，心慌慌去挂号，她胃疼，胃镜没问题，脸上起了点红斑，怎么就得去血液科了呢？
那不是治白血病的么？
血液风湿科是协和重点科室，毫不意外人满为患，挂号的队伍排了一长溜，门诊空调开得强，念初突然觉得冷，两手抱在胸前，轮到她时早就没号了，可外头挂号的老护士一瞧见她的脸就说：“你先开个检查去做，挂明天的号正好出报告。”
念初更加不安，跟着老护士进去，没想到里头的大夫居然那么年轻，说不清和宁言书谁比较大，一张脸跟明星似的。她听见护士喊他沈大夫，指着她说了什么。
念初突然想起自己没见过宁言书看门诊，想着明天回家一定得去瞧瞧。
也真有意思，是不是每个医院都有这么一个长得特好看的男大夫啊？
她胡思乱想呢，沈大夫把她叫到跟前，有人不满这种特殊照顾，明言不能加塞，老护士安抚着，沈大夫瞧了瞧念初的脸，什么都没说，检查开下去，让她去抽血。
“我什么病啊大夫？”念初问。
“先把检查做了。”沈大夫说。
于是念初去结账，她的医保异地不能报销，卡里一下划了九百多块出去，为什么做这么多检查？小丫头心里更觉得不好。
去抽血，好家伙十几个采血瓶等在那里，她把胳膊交出去，采血护士使劲拍拍，说；“你这血管太细了，不好扎，扎手上吧。”
护士怎么说念初就怎么做，看细细的针头从手腕凸起的小骨头旁穿进去，灌满了一大把采血瓶。
她不用再回门诊，明天准时过来就好，早晨还觉得精神满满，这会儿又想吐，比之前更恶心难受，摸摸头，好像又烧了。
这是一种怎么样的难受呢？不是白刀子进红刀子出，而是钝刀磨肉一般，疼，但不是特别疼，能把人的精神头全给灭了，从胃到喉咙连着的这一串朝四肢百骸辐射虚弱、弥漫一种大病将至的气息，身体似乎在慢慢腐烂，再也拼凑不完整。
念初干呕几下，人猛地蹲在地上，这么蹲着她感觉好多了，缓了缓，试着站起来，一站起来那种感觉再次袭来。她咬牙出去叫辆车回酒店，在车上把自己蜷缩成一团，这么皱着能压下那种说不清的难受。下了车，大堂人来人往的，各个光鲜亮丽，她一小柴火妞，怕跌份，紧了紧后槽牙松开手往里走，大概是脸色实在太难看，大堂经理过来道了声：“女士，需要帮忙吗？”
念初问他：“能送点退烧药到我房间么？”
这种档次的酒店有自己的医务部，念初回到房间没五分钟就有人送来了药片和温水，附赠一个精致的巧克力。
念初先洗把脸，仔仔细细对着镜子扒拉自己的脸，什么对称，什么蝴蝶型，她都没感觉，灌了药倒在床上买车票。护士把她的号挂在明天上午，赶不上午饭她可以给宁言书做个晚餐送过去。
只希望明天人能舒服一点。
这么想着，又张罗明晚的菜色，她这状态也弄不了大菜，擀面更是费劲，干脆就熬个粥，他们俩都能喝，再买点熟食，切点水果。
一切都安排妥当，念初在床上团成一团，膝盖抵着肋骨下方止疼，终于在搜索栏打出几个字——
【蝴蝶斑。】
***
可跳出来的页面全都是关于黄褐斑的，念初想了想，换了个关键词——
【面部红斑。】
下一秒，手机里跳出许多女孩面部红斑的图片，伴有解说，有的是过敏，有的是皮疹，还有一种……
念初关了手机不去看，命令自己不许往坏的地方想，她就是过敏了，或者是接触性皮炎。退烧药开始发挥功效，她昏昏而睡，半夜里突然醒来，摸到床头手机，打开浏览记录，将之前没看完的看完。
第二天，她照照镜子，给自己扎了个马尾，去了医院。
省协和门口立着一尊铜像，据说是第一任院长，老人目光有神，慈爱地看着进进出出的患者，念初在铜像前站了一会才上楼。
还是昨天那个护士，一见念初就朝她招手：“沈大夫特地交代了，让你去住院部找他，他今天没门诊。住院部你知道吧？电梯上去17楼。”
17楼。
念初想到在B城，宁言书的病房也在17楼。
巧了。
人家照顾她，念初自然乖乖哎了声赶紧往17楼去，到了那里左看看右瞧瞧，没见着人，于是去问护士站，护士说：“哦，沈大夫啊，你得等等，他查房呢。”
念初就坐在护士站外头等着，期间她看见对面病房里有个小姑娘，脸凑在玻璃上，跟她一模一样的红斑。
之后，一队人朝她走来，领头就是昨儿给她开检查的年轻大夫，护士提醒着：“内就是沈大夫，你快去吧。”
念初站起来，觉得自己等这个诊断等得太久太久。
沈书辞也认出这姑娘，略微一颔首：“跟我来，里面谈。”
念初跟在他身后，低头看他随着脚步摆动的白袍，此刻，她非常非常非常地想念B城里一个叫宁言书的家伙。
“您直接告诉我，结果是不是不太好？”到底是那样长大的孩子，慌乱之后比谁都敢于知道真相。
沈大夫年纪虽轻却是协和从国外挖回来的新秀，在血液风湿专业有着很高的造诣，他数不清自己多少次将诊断结果告知病人，她们通常都是二十几岁如花的少女，有的崩溃大哭，有的拒绝治疗，很少有像面前这个姑娘如此，让他直接说。
他当然会直接说，并且说得很透彻，但不是每个人都接受得了他下面的话。
“系统性红斑狼疮，属于红斑狼疮最严重的一型，你的情况非常不好，得马上住院治疗。”
这是一个念初在前小半辈子从来没有听说过的疾病，她的脑子里此刻塞满了昨晚后半夜查到的资料，百度百科里写得很清楚，这是一种涉及许多系统和脏器的自身免疫性疾病，可累及皮肤、浆膜、关节、肾及中枢神经系统，因为目前为止没有找到致病原，所以临床上不能治愈。
念初目光一红，攥紧了拳头，问：“大夫，能治好么？”
即使查过了，也要再亲口问一次。
沈大夫看向她，摇了摇头：“你现在有累积脏器损害，预后效果我不敢保证，但如果顺利，以后终生服药，你会和其他正常人没什么区别。”
“如果不顺利呢？”她要知道最坏的结果。
沈书辞不是个心软的大夫，他在省协和有冰山美人高岭之花的美誉，在他的管辖范围内病房里的小毛头一见到他就害怕得要哭，家长都拿眼前这位吓唬自家不肯吃饭吃药打针化疗的孩子。
所以他很清楚地告知念初：“可能会出现各种并发症，狼疮肾炎很常见，最坏导致尿毒症和肾衰竭……”
念初打断：“抱歉，我现在最想知道，还能活多久？”
很少有病人会在得知确诊后提出这个问题，通常家属私下里找他问的比较多，沈大夫并没有责怪，而是回答：“这个我不能保证，首先你要入院接受治疗。”
南春碎碎念：
不知道你们对这个病了解多少，后面会慢慢科普。其实激素被使用于此病后生存率挺高的，就是副作用增加了不少，但阿初拖延了太久，病情也不乐观。
未来会有凉宝和沈大夫的戏份，终于写到他们登场了~~时间和他们的故事线可能对不上，我单方面决定他们此时还是死对头，没在一起，咩哈哈哈哈哈。
昨天估计是写伤了，今天就到这里，明天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