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 善后 一

天剑客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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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如吴太监所料,几日之后,陈邦彦在广西大规模抄杀乡绅豪强的事传到了行都后,行都内群议沸然,一些清流显贵们直呼陈邦彦刑杀过烈,丧心病狂。清议原本就回护乡绅,现在陈邦彦又加了一把旺火,清议几乎都站在了涉案乡绅一边,局势愈演愈烈。不少言官已经连夜写了奏文,要求严惩陈邦彦,连翟式耜、吴贞毓等一干帝党大僚也渐渐压制不住,或许在他们心里,也不太认可陈邦彦的所作所为。

    此刻,朱由榔正埋首书房,欲谋定一个妥善之策。

    陈邦彦为了筹措钱粮所表现出的果决狠辣出乎他的意料,毕竟陈此前没有过大权在握的实际经验,成为一任封疆之后能否还象论政时候一样深彻明晰很难说。群臣的激烈反应倒是在他的预料之中。

    他心里很明白,大明立国三百年,早已积弊丛生,哪怕是局部的整顿改良,只要侵犯了旧势力的利益。必然会引起一系列的反弹,如果所有的积弊都由他亲自出面收拾,最后一个‘暴君’的名头肯定是跑不了的,且极有可能酿成祸乱,在最关键的时候爆发出来,最直接的后果就是自己倒台。大明想要中兴,想要浴火重生,必须借助刚毅锋锐的强臣,有着舍身殉道的决心和勇气,而自己只能在幕后支持,相机行事的同时全力保住他们。

    如今陈邦彦已经把恶人做了,下面他要做的就是安抚群臣,平息朝议,将这事的影响降到最小,同时做好善后补救工作。

    对于朝中的那些只管一己私心,不顾国家大义的清流言官,朱由榔原本就不太有好感,此刻更是厌恶至极。陈邦彦是肯定要保住的,此刻的他正在广西全力整顿卫所积弊,清理军田,保住了陈邦彦就等于保住了革命果实,也等于保住了他的威权,作为大哥如果护不了自己的小弟,以后还会有哪个小弟敢给他卖命?

    朱由榔警觉的意识到,整顿卫所积弊,筹措钱粮能否成功,目下正是关键,涉及大明体制的改革刚开了一个头便遇到了言官裹挟民意的骚动浪头,如何处置,关系到成败,其中分寸颇难把握。这也是对他这个穿越者是否能成为一名合格的君主的考验,如果他没有处理这种临时危机的能力,中兴大明将彻底成为一句空谈,指不定哪天改革失措王朝就被颠覆了。

    一个小内监快步向御书房跑来,来到门首前,将手中的一块名牌递给了御前太监,御前太监接过名牌,回身望着正在皱着眉头思索的皇帝,生怕惊扰了他,正犹豫着要不要立马递上去。

    侍奉在朱由榔一旁的司礼监秉笔太监杨守春瞧见了,迎了上去,御前太监见状神情一松,将手中的名牌递给了杨守春,并耳语了几句。

    杨守春点了点头后,又回身走到了皇帝身侧,小声禀道:“启奏皇爷,左都御史吴大人递牌子求见。”

    “吴先生?快让他进来。”一听是吴贞毓,朱由榔猜测他定是为这事而来。

    吴贞毓疾步走进,行了一个常朝礼后,躬身道:“陛下,广西之事行都内群议沸然,六科言官和十三道御史欲联名血书上奏,臣快有些压制不住了,如何处断还请陛下示下。”

    “欲血书上奏的都有哪些人?”朱由榔问。

    “礼科都给事中金堡、户科左给事中洪士彭、吏科都给事中丁时魁,还有监察御史童琳、程源等。”

    朱由榔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吴贞毓点到的这几个人,朱由榔对他们的履历都比较清楚,特别是金堡和丁时魁两人,可谓大名鼎鼎,如雷贯耳。

    金堡,浙江仁和(杭州)人,崇祯十三年进士,任山东临清州知州,隆武时任礼科给事中。在永历朝廷中任礼科都给事中,后来同袁彭年等结为一党,攻击异己不遗余力。例如在《驳何吾驺疏》中痛斥何吾驺、黄士俊在佟养甲占领广东期间未能死节:“黄士俊在佟虏坐中见先臣子壮极刑,四十三年状元及第,而不早死真不幸耳。后与吾驺携手同来,为****乎?……若叩头养甲,满口老爷,则吾驺之礼义逊让也。臣为太祖高皇帝而骂之,何体面之有?”真是正气凛然,大有与一切软骨头不共戴天之势。可是,对于真正投降了清朝出任官职的袁彭年,金堡不仅不置一词,反而引为知己。究其用心,不过是因为何吾驺、黄士俊早在崇祯年间即已入阁为大学士,必须找个题目大做文章,力攻而去,自己的小集团方可放心揽权。桂林失守后,金堡当了和尚,但他并不像熊开元、方以智那样淡泊明志,而是出入于清朝达官显贵之门,为尚可喜树碑立传的《平南王元功垂范》就是出自他的手笔。

    丁时魁,湖北江夏人,崇祯十三年进士,任礼部主事,隆武、永历时历任工科给事中、吏科左给事中、吏科都给事中。桂林失守后降清,被委任为广西学道。

    在原本历史剧本上,他们是南明永历后期楚党的五虎干将一员,剩下的其他三虎分别是袁彭年、蒙正发、刘湘客,都是在历史上留下浓重一笔的人物。

    其中金堡在党同伐异时最为积极,“经其指责,刻画尽情使无置身之地”故称之为“虎牙”,丁时魁为“虎尾”,蒙正发为“虎爪”。五人结党把持朝政,招权纳贿,“言非虎党不发,事非虎党不成,星岩道上,遂成虎市”。五虎以君子自命,动辄引祖制旧章,“裁抑干进,力整朝政”,实际上他们自己正是一批钻营干进的人物。鲁可藻说:“总之,彭年欲大拜(指入阁为大学士),时魁欲掌宪(出任都察院左都御史),堡欲掌吏科,肆行排挤,公道所以不服耳。”五人遇事强谏,不过是为一己私利,排斥异己,达到控制朝廷的目的。

    他们节操若此,现在居然还想联名弹劾实干之臣陈邦彦,搏取清名,朱由榔眼中的杀机一闪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