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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梦到两年前那使人断肠的一夜了
唉!自从来到“霸地寨”后,她便很少再梦到以前的事了,为什么那尘封已久的往事又再度浮现?难道是因为她即将嫁人的关系吗?
曹子彤抿著嘴赖在床上重温那些美好时光,她还记得当她出现在“霸地寨”时,她是多么的惊讶,她从没想过她爷爷曾是个有权有势的将军,更料不到她那孤僻的爷爷早守在树下,等著她的出现。
当她被一阵白光冲昏了头,睁开眼的那一刹那,她敢发誓,她确实看到她那白发苍苍的老爷爷双眸闪著泪光紧瞅著她。虽然他很快就恢复了,但是她却被他的泪水给感动了。
当下,她即作出一个决定,那就是永不再提过往的事,她要专心的留在这里陪伴她孤单了二十几年的爷爷。
她会一辈子孝顺她的美髯爷爷的,也不准任何人欺负他。
这也是爹千叮咛万嘱咐的事,虽然爹身边还有一位温柔娴静的姐姐,但是嫁出去的女儿好比泼出去的水,怎能当往娘家跑?所以照顾这位孤僻的爷爷便成了她首要之责了。
罢开始,爷爷确实不爱搭理她,他是关心又不想让她知道吧!所以罗,她只好来个死缠拦打,整天跟在老人家身边,更时常硬拉著他到处乱逛,也不理他有多么生气,反正她知道他只是在装模作样,其实他是很爱她的。
渐渐地,她发现那个孤僻的老人变了,他变得时常寻找她的踪影,变得常微笑,也变成了溺爱她的爷爷了。
“小姐,请起来梳洗了。”像上了定时器一样,赐喜每天准时在这个时辰替她打水梳妆,而她往往是赖在床上不肯起来,总要赐喜三催四请的。
以前在南投时,她总是会很早就起来,可是那时她是因为要上学,不得不早点起来欣赏美景,现在爷爷嫌太学远,不肯让她上都城就读,于是为她延请夫子,继续她未完的学业,也可顺便补充一下当代的知识。
“小姐,请起来!”赐喜走到床边,拉开丝罗帷帐,正想拉开棉被时,曹子彤突然一个动作,快速的伸手搂著她,害赐喜吓得尖叫。
“嘘!”曹子彤赶忙捂住她的嘴,似笑非笑的瞪著她骂道“等会儿爷爷又跑来探个究竟,我们就又免不了一阵好骂的。”
“对不起”赐喜羞愧的低下头。
下了床,习惯性的想摺棉被却被赐喜推开的曹子彤,被赐喜正经八百的道歉模样给惹得笑呵呵“赐喜,我真的觉得你才像个中规中矩的大家闺秀耶!”
“小姐,请不要取笑我了。”手脚俐落的赐喜迅速的摺好棉被后,不快的踱到曹子彤的身边,抢过她手上的梳子。
其实她很喜欢绯儿小姐,因为小姐对下人很好,人长得美,待人可亲,也没有丝毫骄气。她很庆幸能跟在她的身边,可是有一点她很不满意,就是小姐凡事都喜欢自己动手,让她这个下人很没面子,好像她的手不灵巧似的。
她可是老寨主从小买来要侍奉小姐的,小姐不该这么独立的,她应该是个柔柔弱弱,像一般富家闺秀般,文静的待在绣房中才是啊!
恼怒了喔!她的小丫环又在闹别扭了。
“嗯,赐喜啊,如果我嫁过去的话,你是不是也要跟著我?”暗笑着,曹子彤等著看她发飙。
“当然!”小姐这话问得真是奇怪。
“那你以后会嫁人吗?”她的定力真好,再怎么逗她也不生气,顶多像现在这样心不甘情不愿,纵使一肚子的不高兴,她仍是克尽本分的侍奉著她。唉!真是难为这些看人脸色吃穿的下人了。
“不会,因为赐喜要侍奉小姐一辈子。”仍是答得平板,她忙著梳理小姐的头发都来不及了,哪还有时间去应付她的问题。
“如果我不要你了呢?”斜瞅著铜镜内反射出的脸蛋,曹子彤隐藏住恶作剧的笑容,学她正经八百的模样。
瞬间,梳子掉了,按著发饰也掉了“小小姐,你是嫌赐喜不好吗?”脸色更白了,赐喜没想到她会这么说,吓得一张脸毫无血色。
“骗你的啦!我怎么可能不要赐喜呢?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哪!”她也未免反应过度了吧!
“小姐!”果然发怒了,看到小姐滴溜转动贼贼的瞄著她的黑眼珠,赐喜知道自己和往常一样又被戏弄了。
“轻松一下嘛!瞧你神经老是绷得这么紧,我是怕你肌肉僵硬,老了中风哪!”说得多么振振有词。
中风?什么奇怪的词儿。
“谢谢小姐的关心。”真希望她的主子是个温柔娴静的小姐,绯儿小姐的调皮和无穷尽的活力,实在让她这个做下人的倍感不胜败荷。
谢谢小姐关心!?嘻!赐喜明明恼得要命。
“小表妹,我可爱的绯儿表妹在吗?”这种吊儿郎当的声音准是那自命风流的廷昭表哥发出的。
“大表哥吗?进来,快点进来。”好久没看到他和廷旭表哥了,他们对这个意外飞来的表妹可是疼如手中宝。
这一发声,赐喜又摆出那种恐怖的晚娘脸孔死瞪著她了。
“赐喜,别这样嘛!我好久没看到表哥们了,很想念他们啊!”她这个做主人的可真没威严,请个人进来竟然还要看下人的脸色,唉!世风日下,小姐难为啊!
“哼!”很久没看到他们?简直是瞎扯嘛!上个月两位少爷才在寨里住了近半个月,小姐竟敢睁著眼睛说瞎话。
一向直来直往的雷廷昭闻言,当真不客气地拖著寒著脸的弟弟廷旭,兴高彩烈的跨进他小表妹的闺房,两个同样俊挺、高大的男子,却有著不同的气质。
“廷昭少爷,这里是小”赐喜生气的放下梳子,把刚才的气恼一古脑的发了出来,才不管小姐的求情。
“表妹的闺房,我不可以进来,对不对?”雷廷昭接下她未竟的话语,满不在乎的坐在椅子上,好笑的看着表妹的忠心丫环“我说赐喜姑娘啊,这话你已经说了两年,而我也听了两年了,你好歹偶尔也换一下说词嘛!老是这么一成不变,真没新鲜感。”
噗哧!瞧赐喜被她大表哥气得脸色青一阵、红一阵的,曹子彤在一旁听得真想大笑。
这两个人真是天生的死对头,赐喜看廷昭不顺眼,偏偏她那爱戏弄人的廷昭表哥又喜欢逗赐喜,也许他就是这点和自己很像,所以她和表哥的感情才会这么好。
气冲冲的提水出去,幸好赐喜太守规矩了没敢甩门,她这么克制自己,还真是不简单哪!
“大表哥,你不要老是气赐喜嘛!人家她才十五岁哪!”她似乎忘了自己之前的恶作剧了。
“冤枉啊!大人,在下岂敢惹我小表妹的丫环呢?依在下看来,她似乎在我未到之前就受气了,才会把一肚子怨气转嫁到我身上。”可怜兮兮的脸孔上,却闪著了然一切的精明眼神。他在江湖上打滚这么多年了,察言观色对他而言,是一门相当重要的功课。
“对啦!你又猜中了,真聪明。”曹子彤十分坦白,无辜又有点罪恶感的朝他微笑。接著,她扫向那位坐立不安的冷酷男子,一看见他正襟危坐、那副不自然的样子,她的嘴巴就咧得更开了,甚至一排雪白的贝齿都露了出来,她还是不在乎的笑着。
“廷旭表哥,你不要每次进来我的房间,就摆出这种被赶鸭子上架的模样啦!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在欺负你呢。”曹子彤故意晃到他身边,不依的撒著娇。
他这个小表妹真皮!雷廷昭窃窃的笑着,不过他可不敢表现出来,否则等一下他这个不近人情的弟弟发起火来,他可就吃不完兜著走罗!
“没有的事。”低沉有力的声音,简洁的回答著?淄12癫蛔栽诘淖罚倍18艨考浜湍谔钠练纭?br>
“还说没有,廷旭表哥是不是很讨厌绯儿?”说著,她难过的低头把玩著手指,紧咬著嘴唇不许自己笑出来。
“绯儿表妹,我”一向冷酷、孤傲的男子,见到曹子彤楚楚动人的哀诉也没辙了。
爆笑声!
曹子彤以为自己忍不住笑出来了,所以她赶紧伸手想阻止自己大笑,没想到一摸到嘴巴,才发现这笑声不是从她嘴里发出的。
侧过头,她看到坐在大理石椅上的大表哥廷昭笑得人仰马翻的,好不快乐!而廷旭表哥则是阴沉地瞪著他,好像在警告他最好不要太过分。
喔哦,得快点想个法子打圆场,不过,必须先将那个大嘴巴堵起来才行。她随手拿起桌上的水果,轻而易举的投进雷廷昭张得老大的嘴里,让他差点岔了气。
幸好赐喜不在,不然铁定又要唠叨她没有大家闺秀的风范了。
“嗯我说廷旭表哥,最近镖局的生意好吗?”拍拍手,她对自己的投射相当满意。
没错,这两个硬朗的男子正是“扬音镖局”的少爷们,也就是她姑母的儿子们,更是名满京城的镖师,所以他们硬是比一般的男子多了那么一点气度,那么一点气概,又多那么一点绿林好汉的气质。
就因为如此,所以她才会这么欣赏这两位表亲啊!英雄惜英雄嘛!好歹她的箭术到目前为止仍无人能比,所以她也算是个巾帼英雄了。
幸好他们的镖局设在镇上,离山寨不算远,骑马只消两个昼夜便可抵达,所以她闲来没事时总喜欢下山找他们玩。
“还好。”雷廷旭未曾缓和的脸色仍是不高兴的绷紧著。
“那么你们明天要一起陪嫁到尹家吗?”
“陪嫁!”顺手拿出水果吃著的雷廷昭,差点被入喉的水果给噎死。而雷廷旭的表情更是一绝,脸色紫一阵、青一阵的突著眼珠子死瞪著她。
“是啊!你们不是要陪著我一直到尹家吗?”有什么好大驾小敝的,她不过是少说几个字而已啊!
“我的姑奶奶啊!那是保护你,不叫陪嫁。”真是的,这话要传了出去,他们以后可怎么做人。
“哎呀!一样啦!你们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会计较了?”
曹子彤笑吟吟的和他们打哈哈,就是因为他们不是那种满嘴之乎也者的文弱书生,要不然她早避之如蛇魅,逃之夭夭去了。
急促的脚步声和开门声,让屋里的三个人同时吓了一跳。
是赐喜!瞧她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这回不知又是谁惹到这个小家伙了。
赐喜匆匆忙忙的跑进来,口中直嚷著“小姐!不好了,老爷昏倒了”等不及她说完,屋里的三个人就飞也似的直往老人家的房间跑。
一向健朗的爷爷怎么会突然昏倒?
“赐喜,你旁旗一点啦!爷爷怎么会昏倒的?”
“我不知道,只是听说他接见过尹家派来的仆人后,就昏倒在大厅了。”
尹家!
“爷爷。”轻柔的唤著昏迷不醒的老人,曹子彤的眼底有太多的恐惧和担心了。爷爷的气喘病已经好久没发作了,这次怎么又会
“小表妹,别担心了,刚才大夫不是说了,外公的身体硬朗得很吗?”雷廷昭拍拍她的肩膀,不停的安慰著她。
“他不会有事的。”奇怪,一样是关怀,这二表哥廷旭吐出来的话硬是多了那么些欲置人于死地的冷酷,总教她不寒而栗。
“教我怎能不担心?他是我唯一的亲人啊!”她漂亮的脸孔上有载不完的忧愁“如果以后我嫁入尹家,就没办法照顾他了。”
“什么唯一的亲人,我们不是你的亲人吗?你可别忘了,我娘亲可是外公的亲女儿哩。”雷廷昭温和的笑着,一向闪著调侃的眼底写满了关怀。
“我们会时?纯赐夤惚鸬p牧恕!崩淄12裥攀牡┑┑谋vぶ?br>
“表哥”曹子彤感动得说不出话来。
“绯儿,绯儿”曹义重沙哑的嗓子不停的呼唤著她,可怜他平常炯炯有神的慈祥脸孔,此时却变得萧瑟凄凉,看得她既心酸又心疼。
“爷爷,绯儿在这里。”执起他粗糙的大手,她温柔的望着老人家。
在她的轻唤中,老人缓缓的苏醒了。当他一接触到孙女担心的眼神,脸上的愧疚和心里的自责更是不断的翻搅著。
“绯儿,爷爷对不起你。”
“说什么傻话嘛!你是嫌嫁妆帮我买得太少了,还是绫罗绸缎添得不够多。”她打趣的逗著她的老爷爷。
曹义重很想转过身去逃避一切,但是他不行,他不是个逃避现实的人,他是个曾在沙场上风光一时的大将军啊!
“傲飞傲飞他逃婚了。”非?训耐鲁龌袄矗翟诓幌胨担且业募移突八档媚敲辞惺担欠置魇枪室馊貌芗夷芽吹摹?br>
“逃婚!”连同赐喜在内,不仅曹子彤火大,就连一向斯文的雷氏两兄弟也跳起来,眼露凶光。
“他们竟敢如此羞辱我们!”难怪爷爷会气得昏倒,她只是没当场吐血而已。“爷爷,您确定没听错、认错人?”
“是尹家的管家亲自出马的,爷爷和尹家知交了大半辈子,怎会不认得他?”没想到琴深那孩子会这么做,都怪他老胡涂,一心只想弥补对尹家的亏欠,没注意到他们根本没诚意,一心只想报复。
“我非宰了傲飞不可!”雷廷旭首先发难,听他的口气好像和尹傲飞很熟。
“廷旭,等等!傲飞不应该是这种人,先把事情弄清楚再说。”
雷氏兄弟和尹傲飞可以说是从小混到大的,傲飞的脾气,雷廷昭可是不知八分,也了解七分。傲飞这人心高气傲,不过为人正派,从不会耍诡计。此刻,尹家在迎亲前夕才传出他逃婚的消息,这招的确够毒,但绝不是出自他的意思,所以这事有蹊跷,难道傲飞是受了谁的挑拨才
但话又说回来,正因为傲飞心高气傲,所以他不想做的事,别人也绝别想逼他,那么这件事到底是不是出自他的意思呢?
嗯!有必要了解一下。
“廷旭表哥,我也觉得事出必有因,不然他们不会在和曹家订了两年亲后,在迎娶前一天才要这么一记狠招。”她咬牙切齿的说著。尹傲飞竟然会做得这么绝!“等弄清楚后,我再跟你一道去宰了他,而且肯定要教他死得很难看,再也狂放不起来。”握紧拳头,曹子彤阴森森的腿起眼晴,打算随时付诸行动。
没错!她是很想宰了这位尹家少主,毕竟没有人愿意做个弃妇,尤其是处在这种封建时代,他这么做无异是替她烙上了一个永难磨灭的标记,让世人永远带著奇异的眼光看她,届时爷爷又会是如何的难堪自责呢!
“外公,尹家这么做,会不会和舅舅以前的事有关?”看样子这火葯味得先冲一冲才行?淄17训娜芬参业淖魑吲还皇敲つ康娜耍液盟匣鄣男”砻貌皇呛康呐樱蝗徽饧履挚耍粤郊叶济缓么Γ踔量赡芑黾傲硗庖患胰恕?br>
“大表哥,你说的是哪件事?”爷爷常说曹家愧对尹家,但不知他们究竟是怎么个愧对法。
不管怎么说,她是非报这一箭之仇不可。此仇不报,她誓不为人!她会让这位尹家少主知道曹家的小姐可不是省油的灯!
完了!看到表妹算计的眼神,雷廷昭就知道傲飞这下惨了,他这个鬼灵精的表妹绝不会善罢甘休的。绯儿不会记仇,但是也不会让傲飞好过的。
“都怪爷爷太相信尹家了,才会让绯儿”曹义重精神不济的爬起来,他实在太对不起他的爱孙了。
“爷爷,别自责了,错的又不是您,逃婚的也不是您啊!”暂且将内心的愤怒搁在一旁,爷爷的健康最重要。“而且这样也好,绯儿才十九岁而已,说不定以后能遇到自己心仪的人啊!您就别难过了。”
她又不是古代的烈女,什么一女不事二夫的蠢事,她才不干哩!那尹家的傲飞这般寡情,她要是为他守节,说不定还被尹家笑是傻瓜。
“绯儿,你想得太天真了,这里可不是”曹义重当然知道孙女来自何方,而这个秘密也只有他和雷家人才能理解。
“爷爷,您对绯儿没信心吗?”娇啧的噘高了嘴,曹子彤阻止他再自叹自艾了。“现在绯儿只想知道,究竟咱们和尹家曾有什么过节。”
绯儿似乎不怎么难过,倒是生气的成分居多。这也难怪,当初是他求她答应这门亲事的,从头到尾绯儿都不曾关心过这门亲事,甚至连傲飞的事也很少过问。曹义重暗忖著。
“外公,告诉她吧!小表妹也该知道那段过往了。”雷廷昭也觉得该是她知道她父亲和尹夫人的事了。
此际的气氛,正适合说这等愁云惨淡的往事。曹义重轻轻的呼著气,缓缓的追出那段陈年往事
“其实你爹和你娘成亲前,曾和一名女子订过亲。”曹义重看了看孙女惊讶的脸庞,早已料到书哲不会让他的女儿知道这件事的。
“我爹曾和人订过亲!”难怪老爸常说他对不起一个人。
“这事必须从爷爷和沈家、尹家的爷爷们一起归隐山林讲起。当年我们三个是战场上相扶相持的八拜之交,在我们为太祖垫定天下后,他因为怕地方军的权力过大,而在一次酒宴中暗示我们这些老将交出兵权?鲜邓担つ暾髡缴吵奈颐窃缬行都坠樘镏猓晕颐且闳痪鋈坏慕怀霰ǎ嘌辽搅忠印!?br>
这不就是史称的“杯酒释兵权”吗?
“所以我就在洛阳的山上定居,并盖了‘霸地寨’,而尹家和沈家则是和我们比邻而居,分别建了‘雄天堡’和‘飞鹰庄’。”
“‘飞鹰庄’?”这个名词她倒是没听过。
身为婢女的赐喜倒是先羞愧的低下头了。小姐竟然连“飞鹰庄”也不知道,这真是身为她的下人莫大的耻辱。
曹子彤把赐喜的表情看在眼底“喂!赐喜,你不要这样嘛!我又不是那种闲来无事到处闲磕牙的长舌妇。”
“小姐的意思是嫌赐喜长舌罗!”赐喜把话溜出来后,才发现房里的人都对著她笑。
“岂敢!”曹子彤答得口是心非,让雷廷昭当下放肆的笑了出来。
“我先出去干活了。”她实在太放肆了,怎能在老寨主面前如此无礼?直咒骂著自己的赐喜,小心翼翼躬著身子退出了房间,教房里的人暂且忘了气愤,皆会心的笑着。
“赐喜进步多了!”这怒气来得快、忘得更快,这会儿曹子彤倒开起玩笑来了。
“在你的调教下,想不进步实在困难。”有这种主子,雷廷昭著实替赐喜难过。“我说小表妹,我看你好像不怎么伤心嘛!”他看她倒像是如释重负。
“伤心?别开玩笑了,为那种人不值得。好了,那‘飞鹰庄’目前又是谁在当家主事?”她是不伤心,可是追笔帐还是得记著,待她把一切弄清楚后,才能找尹家算帐。
“‘飞鹰庄’的少庄主明沈少鹰,是尹傲飞的表弟,和廷旭同年。”少鹰和他们的交情不浅。“傲飞则是和我同年。”雷廷昭钜细靡遗的补充道,唯恐她的小表妹有什么不知道的。
“这是什么重点!”曹子彤则是不领情的糗著她的大表哥“不过,我倒是不知道这位虚长我八岁的尹家少主,行事会这么幼稚。”
反正尹傲飞给她的印象已经彻底的糟透了,在她心底他只是个一无是处的纨裤子弟罢了。
“绯儿”曹义重不复精神的脸孔,已没什么力气责备他的宝贝孙女了。
“爷爷,人家都已经欺负到我们头上了,您还袒护他们。”敢情人善真容易被人欺吗?
“总之,人称我们这三家是富豪世家,其财富之多足以撼山河。”曹义重从不炫耀自己的财富,他只是据实的说出罢了。“沈家的小姐叫沈琴深,是你爹的青梅竹马,他们两人的亲事是由爷爷和沈家爷爷自小订下的。”
“这么说,爹的未婚妻是沈家的人,这和尹家又有什么关系?”她不懂。
“绯儿,你记得你爹是几岁到你们那里的吗?”曹义重不避讳的在外孙面前提起他一直视为禁忌的话题。
“好像是二十五岁的生辰那天。”
“对!可是你一定不知道,这生辰的隔天便是书哲和琴深成亲的日子。”琴深那孩子是想以眼还眼吧!
真是人让她惊讶了,这情形简直和她的一模一样嘛!
“爷爷,告诉我,这位琴深姑娘爱我爹吗?”这是个很重要的问题。
“她怎能不爱?你爹那时是个温文俊雅、风度翩翩的美少年,这个城里的姑娘无人不为他痴迷的。”他是个人见人爱的孩子哪!曹义重为自己的儿子感到自豪。
“那么,我爹失踪后,那位琴深姑娘一定痛不欲生吧!”
她爹确如爷爷所讲的,是个风度翩翩的美男子,既然这位琴深爱爹,那么他的失踪一定让她很伤心难过:虽然她也是被尹傲飞抛弃了,可是这情形差得可多呢!
因为她对尹傲飞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情可言,有的话也只是愤怒。
“何止痛不欲生?听我娘说,那年她几度自杀都被家人救起。”雷廷昭十分同情的说道。
“她是个敢爱敢恨的烈女子。”沉默了好久的雷廷旭,淡淡的想起那位坚毅的尹夫人。
“琴深也是个痴心的孩子,她一直等著、盼著你爹,你奶奶和我看了都很舍不得。当初我们只是骗她说你爹去经商时失踪,没想到这孩子就这么死心眼,一直等著你爹,深信你爹没有死。”说到伤心处,曹义重抑著老泪,心酸的想起她的固执“你奶奶和我不忍见她为了一个不会回来的人埋藏了青春,于是我们串通好,假造你爹的笔迹为了一封家书,谎称他已在别处娶了妻子,要琴深断了希望。”
多残忍啊!曹子彤替沈琴深的痴心悲哀,也为两位老人家的苦心难过。
“受此打击的琴深,原本是个人见人爱的善良女子,竟然变得愤世嫉俗,痛恨起曹家来了。而仲伯也就是傲飞的爹,他自小就喜欢著琴深,只是碍于她和你爹已订亲,而一直不敢表白心意。在他得知琴深被你爹遗弃后,便日夜跟随著琴深,怕她又想自尽。日子久了,连心死的琴深也被他感动了,于是她终于答应下嫁尹家”
“所以,傲飞的母亲尹夫人就是沈琴深。”雷廷昭接下结论。
傻愣的望着雷廷昭,曹子彤一时还无法意会他的话“那么这次的事是她的报复罗!”
“恐怕是这样,因为自从琴深下嫁尹家后,我们就不曾再和沈家、尹家往来了。直到两年前你来到‘霸地寨’为止。”说什么他也不会原谅自己造成孙女的不幸。
温柔的偎进老人家的怀里,曹子彤安慰的搂著他“所以当尹家来提亲时,您急于和他们两家修好,就恳求我下嫁对吗?”
“爷爷只想到弥补对他们的亏欠,却没想到害了你。”难过的喘着气,曹义重不敢直视她的眼神。
沈琴深是算准了曹家不会拒绝这门亲事吧!她的心机真够深沉的,曹子彤不禁为年迈的爷爷抱屈,因为这整件事受创最大的,就属这位疼爱她的长辈了。
“我的好爷爷,别这样嘛!大不了绯儿不嫁,一辈子侍奉在您身边,这正中绯儿的下怀呢!”她不要见她爷爷伤心、难过。
“对啊!外公,您别担心了。小表妹多才多艺,长得又秀美,还怕讨不到好夫婿吗?”这丫头这么鬼灵精又漂亮,加上曹家家财万贯,只怕到时候上门求亲的人会大排长龙呢!
“真谢谢大表哥对我这么有信心。”丢给他一抹甜蜜的笑容,闪著戏谑眼睛的她,若有似无淡淡的笑道“爷爷,如果到时候没人要我,就叫大表哥或二表哥娶我好了。”
雷廷昭和雷廷旭没想到她会来这么一招,两人面面相觑当场傻住了,他们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尴尬得很。
曹义重看到两个平时稳若泰山的外孙,竟然也会被绯儿戏弄得不知所措,总算笑了。
“绯儿,你这丫头!”
吁!听到爷爷爽朗的笑声,曹子彤终于放心了。至于那两个愣在那儿的呆头鹅就不用去理会了,因为他们的反应实在太侮辱她了。
好歹她的姿色也不差啊!看他们目瞪口呆的样子,好像娶她是个惩罚哩,真是过分!
在练武场吗?
果然,偌大的练武场中,只有一位身著白袍的挺拔男子在专心的练著剑,似乎并没发现到他的出现。
沈少鹰带著欣赏的笑容,悠哉的斜靠著墙。他表兄的剑术真是不差,那轻松的挥剑中,不难看出其中所蕴藏的凌厉,看似平凡的剑法却是招招致命的犀利。
“少鹰,什么时候来的?”相当漂亮的收剑回鞘,狂野、豪迈的笑声从尹傲飞的口中逸出。
“只一会儿。”温文的笑着,沈少鹰实在欣赏这位狂放自傲的人中之龙。
尹傲飞傲得有条件,因为他长得极英俊,不管是他那邪气、深遂的眼神也好,直而挺的鼻梁,或是他那方而富有个性的下巴,和总带著淡淡嘲弄的嘴唇,他本身的条件就已让人称羡不已,更不用说尹家那傲人的财富了
难怪全国未出阁的闺女们,都急欲成为他的红颜知己。
“你好久没来了,在忙些什么?”拭著汗,尹傲飞一边示意他跟著走。
“还不就是打理庄里那些生意,还能做什么?”走上亭阁,中央的石桌上已摆好了美味佳肴在等著他们。
“外公他老人家还好吗?”好久没上“飞鹰庄”探望他了,改天该找个时间去看看。
“很不错,只是整天逼著我要孙媳妇而已。”
“老人家的通病,别理他们就是了。”
“你说得倒轻松,那是因为你已经有房未婚妻了。”沈少鹰此行便是专诚为他的婚事下山的。
心不在焉的喝著酒,尹傲飞的嘴角淡出难以捉摸的笑容“不会有了。”
“那么传言是真的了,你真的逃婚了。”沈少鹰不赞同的质疑道“傲飞,你做事一向光明磊落,为什么碰上这种婚姻大事,你却反而”
“光明磊落只适用在君子身上,像曹家这等喜新厌旧的小人,不配和我尹家结亲。”想到娘受了这么多年的折磨,尹傲飞就恨不得宰了曹家那些忘恩负义的奸佞之人。
又是为了姑母多年前的怨恨,唉!这冤冤相报何时了?
“我看你是个聪明之人,怎会做这种胡涂事?你娘的恩怨是上一代的事,你要报仇应该找曹书哲,实在不该迁怒到曹家的小姐身上。”
“父债子还,曹书哲这个儒弱的小人不敢回来面对尹家,正好他的女儿回来代他受过。”虽然他的心里也为这事不安,但是一想到他那被人耻笑了二十多年的母亲,再多的内疚也会给怒气淹没的。
“你们这又何苦呢!让悲剧重演对尹家又有什么好处?只不过多了个伤心之人而已。”他绝对不赞成他们这种残酷的做法。“那曹象的小姐一生岂不是毁在你们的手中了!”
“少鹰,事情既然已经做了,后悔也无济于事了。再说,如果那曹家小姐有什么埋怨的话,那也是她爹造成的。”
“傲飞!你难道忘了廷昭和廷旭是她的表兄吗?这往后你要如何向他们两个交代?”
一想起这两位拜把的兄弟,沈少鹰不由得替他担心。他们四人的感情如同手足,虽然姑母痛恨曹家,但是她对雷家的两兄弟却是和颜悦色,待之如子。就连他们的母亲,也就是曹书哲之姐曹竹音,和她也是情比姐妹。真奇怪,为什么她就无法将这种仁慈放在曹家的小姐身上呢?
尹傲飞的确难以向这两位好兄弟交代。“我会亲自向他们解释的。”
“我怕他们很难原谅你,因为他们对这个小表妹可疼得紧,就连雷夫人也是疼极了这个侄女。你这一逃婚,我怕我们和曹家的关系可能就永远结束了。”唉!但愿不要被他料中才好。
“如果真是这样,我也没话好说了。”一举将酒喝乾,尹傲飞向来重义气、更重朋友,他的心里的确为这种可能性而难过著。
他真的只为失去朋友而难过,沈少鹰心里直为曹家小姐抱不平“但愿这位曹家小姐能想开点,不要重蹈姑母的覆辙,唉!真可怜。”尽量说得耸听点,看能不能藉此引发傲飞的同情心。
“少鹰!喝你的酒。”他哪会内疚?只是为之失笑的把酒杯塞给他,叫他闭子邙已。
这个话题是禁忌,讲讲自己的妹妹自粕以吧口
“少绫也来了。”想起妹妹对表兄的痴心,沈少鹰不禁为她叫苦。傲飞像一匹野马,绝不是荏弱的她所能束缚得了的。
“喔,是吗?”少绫很美,美得如院中的牡丹,尹傲飞的口气不知不觉变温柔了,少绫的性子当真和傲雪一个样,一样的温柔,一样的柔中带刚。
“说真的,你对少绫的印象到底怎么样?”妹妹只有一个,做哥哥的怎可能不替她着急?
但笑不语的尹家少主只是淡淡的喝著酒,这个问题少鹰只要在尹家做客总会提起,也不算什么新鲜事了。少绫的确很得他娘和太君的心,她算是目前为止自己最喜欢的女子了,如果硬要叫他现在娶妻的话,那么少绫便是他头一个选择的人,只是他现在仍无心娶妻,况且曹家
“你别忘了,我和曹家小姐尚有婚约在。”只要婚约没解除的一天,他就别想娶妻纳妾。
“反正那也是迟早的事,不是吗?”沈少鹰说得笃定。
看样子,那位曹家小姐若想等傲飞回心转意是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