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独童心

淡水无香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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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儿晨晨效游回来,带回了同学雨雁。

    一进门,雨雁甜甜地叫我,然后惊呼:“阿姨,你好美啊!”

    我是那种朴素的女子:披肩长发,一件直筒牛仔裤,只是白色的衬衣上镶有些许的蕾丝花边,也不至于让人惊呼美貌的地步。不过,一句恭维话,让我立即喜欢了这个略带世故的女孩。

    女儿早已带她到自己的房间参观,我就在沙发上看书。实在是太倦了,我居然在沙发上睡着了。

    一个小小声音对我说:“阿姨,你累的话要多休息,病了要多喝水。”

    “哦,雨雁真懂事。”我夸她,甜美的笑在她脸上荡漾。

    “晨晨也很懂事。”她居然不忘记赞美别人,然后马尾一甩跑进屋里和女儿继续做游戏。

    我留她在家里吃饭,给她盛了排骨汤,夹了很多菜,并让她往家里打个电话。她迟疑了一会儿,低着头,轻轻地说:“我怕”怕?女儿自告奋勇拨通了电话,然后唤雨雁去听,我听见她在叫妈妈,用同样乖巧的声音说话,很温柔。

    我们愉快地吃饭,雨雁央求我教她画画,电话又响了起来。

    雨雁叹了口气跑过去接,一会儿,她很生气,对着电话说:“你不管我,反正你不要我了,找我干什么?”最后,她骂了一句神经病就把电话挂了。等她回来,脸上挂满了泪。我拿了面纸给她。她抬头看我,忿恨地说:“阿姨,我有两个妈妈,一个是亲妈,一个是后妈,我爸爸妈妈离婚了,我爸爸外面有女人!”

    我睁大了眼,无言以对。

    “刚才是亲妈打来的,她不要我了!”她恨恨地说,突然整张小脸都在扭曲!

    过了好久,我轻轻地对她说:“雨雁,你还小,你现在要好好读书,每个人到了最后都靠自己,爸爸妈妈一定有他们的理由,你要原谅他们。”

    她不作声,但很不服,低着头勉强把剩下的饭吃完就走开了。

    一会儿电话又响起来,传来一个很甜美的女人的声音,她说她是雨雁的妈妈,因为车子让人骑走了才没有准时去接她,并很客气地谢我。我也弄不清是她哪个妈,我只能说让她放心,吃完饭就送她回家。

    电话又响了,雨雁跑去接,我听见她对着电话吼,扔下电话走开了。我跑过去接,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她说她是雨雁的妈妈,她要来接女儿。我一头雾水,不知如何回答,也不能问究竟是哪个妈。她要了我家的地址,说要马上过来。

    不知什么时候,雨雁站在我身后,脸上挂满了泪,她很激动,喊:“我不见她!”她的话让我确定这是她亲妈的电话。“好孩子,她是你妈妈。”我只能这样说,雨雁跑出去怔怔地坐在沙发上。

    我给她削了桃,递给她,她看着我,很动情:“阿姨,你真好。”

    电话又响起来,是雨雁爸爸,他说他马上过来接女儿,我连忙说我会送她,我不敢想象那两个离了婚的前世冤家突然在我家碰头的情景。可他依然坚持,说一会儿就到我们小区门口,我只能说好的。

    一时间,我不知道我应该去成全那心碎的母亲,还是维护那个后续的家庭?!

    家里的门铃坏了,我只能下楼去等雨雁的母亲,心里想到那个甜美的后母的声音,突然有种负罪感。

    雨雁的母亲,一个高高瘦瘦的女人,很雅致,但很憔悴,称得上很美。

    她一进门,雨雁跑出来一看,头也不回地跑进房里。女人叹了口气,牵住我的手,低声对我说:“我是她亲妈,孩子不认我了,也不知那些人对她说了什么!我好心痛!她爸爸外面有女人!那个女人闹到我家里,逼我离婚,否则就要死在我家里!我离了,但他们不给我钱,我没办法养活孩子,孩子就恨我。”

    她的语气和雨雁如出一辙,有一些鄙薄,有一些悲伤,但她显然没了雨雁那般激动。我对她说:“孩子总归是想妈妈的。”

    她叹息,进屋几乎求雨雁:“妈妈走得急,钥匙忘记在家里了,你能不能帮我回去开个门?”“不能!”雨雁的冷漠让人不寒而栗!女人看着我,要我帮她求情,可我实在为难,她带走了孩子,一会儿我又如何向她爸爸交待?

    同样的两个母亲,站在同龄的两个孩子面前发呆,她们头也不抬地玩她们的娃娃,雨雁在求女儿,能不能再让她演一次白雪公主?

    我别无选择,低头对雨雁说:“该回去了,阿姨等会儿给你画白雪公主的画,星期一让晨晨给你送来。”

    “真的?阿姨好笔力,你的画我看过,晨晨送了一幅给程老师呢。”她两眼立即变得炯炯有神,但很快暗淡下来:“可是,我不想和她回去,因为她在说谎,每次都说谎。”她指了一下母亲。

    “雨雁,阿姨送画给你证明我们已经是朋友了,是不是?那就卖朋友一个面子,给她开个门?她生你的时候很痛的,这些我都知道的。相信她一次,难道你让她睡马路?”我勾了勾她的小指头,拉起她的手放到了她妈妈手里。

    雨雁执拗地缩回手,拎走书包往书外走。我知道一定是“生你的时候很痛”那句话触动了她,而决非我要送她画给她的引诱。

    “阿姨,再见!”她轻轻地说,始终低着头,泪在眼里打转。

    “雨雁,再见!”我目送着这对母女,女人说:你放心,一会儿我就送她回“那个家”我点头。

    家散了,孤独的雨雁,折翅而翔,幼小的童心一路哀鸣,不知了藏着多少痛楚!世故的童言,没有世俗的蒙尘和心灵的磨难又如何能轻快地表达?两个家庭、两个母亲让她何去何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