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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张木床
看到故居那张暗红色的木床
就想起当木匠的祖父，想起
压在箱底那张老照片
清瘦的轮廊，满浸岁月的风霜
四十多年过去了
依然会在心底的某个角落
跃然而出
父亲常说
祖父最大的遗憾
就是看不到孙子的模样
他只活到六十多岁
历史就一阵风般翻过去了
祖父不会知道
我就降生在
他精心制作的这张木床
褛空雕花刻鸟的屏风
有着我儿时寻觅的目光
这张木床，总是很宽
我翻着筋斗
从床头丈量到床尾
仍数不清
细细密密的年轮
清明
清明，总是很遥远
故乡的山头，长满寂寞的山杜鹃
飘洒的细雨总是如期而至
将挂在檐角的青苔轻轻唤醒
点一柱香
洒一壶酒
祖父一定知道
这是父亲一年中最虔诚的日子
祖父非常明白
父亲珍藏的陈年茅台
只有他品得出滋味
父亲常说
你爷爷嗜酒，二两足矣
这壶酒，够他喝上大半月了
祖父就躺在
他亲手制作的棺木里
祖父病重那年
就常躺在里面睡觉
他说这样才睡得安稳
这是上好的百年杉木呢
睡上一觉，就知道
前世今生
木匠，曾经的图腾
回到故乡，就回到
祖父曾经的图腾
祖父辈分高而耿直
是四乡八里有名的木匠
上了年纪的人提起他
都会恭敬地称叔公
木床、木桌、木凳
村里有的是他的作品
数代人的屁股磨磨蹭蹭
仍结实得如一把扁担般
四平八稳
村里人会说
你爷爷做的凳子
快可当镜子照了哩
儿子撒着欢
他说要照照镜子
看看他是不是
又长高了
（2006/02/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