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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你看他!”朱萸愤愤不平的戳着碗里的饭。
一看他在隔壁桌吃得眉开眼笑就来气。
景韫言都不敢像他这样讨嫌,人家只对姑娘一个人贱兮兮,对其他人还是谦逊有礼的。
这个倒好,一个人贱出一片天!
“吃完饭让他走就是。”舒映桐平心静气的夹了一筷子菜。
不过是个贪嘴的老头罢了,看在景韫言为这个村子做了不少贡献的份上,一顿饭一顿酒不算过分。
一身武力值深不可测,只在朱萸身上小小的露了一手,后来被抢酒葫芦也没发难,勉强算他懂事吧。
饭桌上汉子们聊得热火朝天,没人搭理景晁。
听得津津有味的景晁时不时搭两句嘴,没一个人回应他。
行走江湖只要报出名号就能被奉为上宾的他哪受过这种冷落。再不济,别人看他一身气度也对他恭敬有加。
“我是景韫言他爹?”景晁歪过脑袋试探性的出声提醒。
“哎知道了知道了,说过了,你别吵。”
和魏大福聊明天北营宿舍楼工程初步安排的虎子爹毫不在意的挥挥手赶他。
景公子他爹怎么了,能上天还是咋?
景晁一脸悻悻地挪着凳子蹭到舒映桐旁边,还没挨近就被朱萸拖住了。
“你要干啥?没见姑娘正在安排活计么,一边去!”
“小厨娘别这么凶嘛,有话好说。”景晁赔着笑脸。
得罪谁也不能得罪会做饭的啊。
“去去去,谁是小厨娘,叫我二当家!”
“嗬!”景晁惊得往后一仰,一脸复杂地打量这整个饭堂不把他当一回事的众人。
进来时一看就是一个在建的破落村子,不过随着炊烟飘散在空中的饭菜香味倒是让人垂涎欲滴。
一顿饭下来,把他的认知崩了个稀碎。
那牛肉是普通村民能吃上的?
那陈年花雕和梅花酿是能在这种破落村子出现的?
敢情他们这村子以前干的是杀人越货的勾当?
怪不得谁都敢跟他叫板,一点没在怕的。
都怪阿言一句不透露,文渊那小子也是一知半解,害他两眼一抹黑就来了。
他清澜山庄少庄主夫人是个土匪大当家,这说出去多威风啊!
这亲必须求!
“去去去,别在这碍事。”朱萸伸出手臂拦着他往后赶。
姑娘正跟姚婶和雪梅姐安排弹棉花的事,这可关系到她晚上能不能睡好。
谁都得靠边站。
接连被赶的景晁摸摸鼻子,瞅了一眼气度沉稳的舒映桐,怎么看怎么满意。
年纪不大,坐在圆凳上背脊挺直,神态淡然。
虽无沉鱼落雁之姿,一身欺霜傲雪的风骨却让人觉得和她那清丽的容颜相辅相成。
心叹阿言这混小子倒是有眼光。
只是对于他提亲这态度...怕是难搞。
眼珠一转,挪着凳子蹭到最边上娃子们那桌。
“噫~”景晁瞬间睁大眼,加快挪凳子的动作。
方才光顾着酒和菜了,没注意看这桌!
这桌不仅有菜,还有各种零嘴!
伸手从盘子里抓了一把开心果埋头开始咔擦咔擦的剥着吃。
一桌娃子傻愣愣地看着他一颗接一颗地往嘴里塞。
没见过这么贪嘴的老大爷!
被一众懵懂带着好奇的眼神盯得不好意思的景晁装模作样的坐正了身子,胡子上还挂着不少碎屑。
丢人了丢人了...
想他活了这把年纪,被一群乡下小娃用这种怜悯地眼神看着算是怎么回事嘛!
“你真是景哥哥的爹?”
景哥哥?
这里人可都管阿言叫公子,这小娃必定和舒姑娘有至亲关系。
对这里形势一点也不明朗,从娃子身上下手最容易了。
景晁立刻拍了拍胡须上的碎屑,挪了两下身子挺直腰杆,背着手笑得很慈祥。
“是的呀!你们舒姑娘叫什么名字呀?”说着伸手抓了一把盐焗杏仁。
“你骗人!”栓儿伸出肉乎乎的白嫩小指头气愤地指着他。
景晁惊得手指一抖,杏仁掉了好几个,讪讪地收回手,塞了一个进嘴默默地嚼着。
怎么就被识破了?
那边都没人提这事啊...
“景哥哥从来不馋吃的!景哥哥生得好看,你没他好看!”
被这娃子大声指摘得老脸一红,景晁咽下嘴里的杏仁,扯了个自认为和蔼的微笑,“他随他娘...”
想了想,理直气壮地伸直了脖子回嘴,“那我爹也不爱吃零嘴,我跟我爹长得也不一样呀!”
栓儿耸耸肩,“那又怎样。你肯定不是景哥哥的爹。”
连二丫姐姐的名字都不知道,景哥哥回去都不告诉他的么,谁信。
“对,咱们不理他。”
“连姑娘名字都不知道。”
“看他那么馋,肯定是来骗吃骗喝的。”
景晁抓花生的手一顿,嘴角抽抽,这都是些什么娃子....
好难搞。
还是认真吃东西吧,也不知道这些好吃的都是怎么做的。
没吃过,太香了。
一顿饭除了景晁这个不速之客带来的小插曲,大伙吃得很尽兴。
人群慢慢散场,景晁不顾身后娃子们抗议,抱着一小罐多味花生像一匹脱缰的野马冲出饭堂。
几步追上往偏僻的木工房走的胡杨,一边打量一边往嘴里塞花生。
“听饭桌上他们叫你胡杨?这名字不错。生而不死一千年,死而不倒一千年,倒后不朽一千年。”
景晁嘎嘣嘎嘣的嚼着,摇头晃脑面色和蔼,一双眼睛却锐利地盯着他。
“不知你在说什么。”胡杨温和笑笑,脚步未停继续朝前走,袖里的手指合成拳。
“怎会不知?中原人可不知道胡杨是树的名字,托克拉克可是漫天黄沙里最美丽的树呢。”
景晁漫不经心的又掏了一把多味花生往嘴里塞,一瞬不瞬地盯着胡杨的眼睛。
“我想你误会了,我母亲姓杨,所以我爹为我取名胡杨。”
景晁脚尖一转,倒退着走,笑眯眯地拍拍怀里的小罐子,“老夫一看你这长相就想起当年阿依慕风华绝代的容颜,可惜红颜薄命啊…”
看胡杨表情平淡如水,气息却乱了些许。笑容一敛,凑近了些,语气森然:
“后来她的女儿和亲嫁给了前朝皇太子,逼宫那天,这个侧妃和刚出生不久的儿子烧死在宫中。我记得她的儿子有个胡名叫克苏勒吧,要是还活着,大概就是你这个年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