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乌鸦嘴

寻香踪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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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予任现在化身为跟踪狂,为了不让向导觉得自己的行为怪异,打发走了向导,独自一人远远地缀在袁渊几个人身后,看他们有说有笑地往宾馆旁边的坛城去了。不知道是不是在宗教圣地的缘故,袁渊脸上的神态非常轻松自然,是那种毫无芥蒂和负累的自然。这种笑容,顾予任也不常在袁渊脸上看到的,他想到这里,不由得有些心酸,原来跟自己在一起,袁渊并不时时刻刻都是放松的,是他让他有了压力吗?

    坛城位于佛学院位置最高的地方,整个建筑金碧辉煌,有不少游客和信徒在此逗留,坛城前面的空地上放了一些木板,有几名信徒在木板上磕等身长头。袁渊和周丰明停下来看了一会,周丰明还拍了几张照片。顾予任转过身,装模作样地拍照。

    袁渊和周丰明又往坛城里走去,一层是转经廊,不少游客和信徒都在转经筒。袁渊陪着周丰明去转经筒,顾予任怕被袁渊发现,便没有过去,而是跟着人流上了坛城二层。二层有许多僧俗,他们都沿着一个方向走。顾予任刚一上去,就有一个年老的喇嘛跟他打招呼聊天,顾予任这才了解到,原来他们是在转坛城,坛城供奉着三大金刚,转一圈就是十万功德,向坛城许愿绕圈,就有可能实现,据说转108圈是下等功,转1080圈是中等功,转10800圈是上等功。

    顾予任本来不信任何神佛,然而到了此处,却又有些被信仰的力量推动,他许了一个心愿:愿袁渊永远平安快乐!然后绕坛城走了一圈,转完一圈之后,便觉得应该转上108圈。于是开始跟着那群僧俗们转坛城,他包裹得非常严实,连口鼻都用围巾围上了,本来是为了避免暴露行踪,这身打扮却契合了高原上应有的打扮,所以显得并不突兀。

    顾予任转了几圈之后,突然瞥见袁渊和周丰明三人就在前头,他赶紧放慢脚步,拉开一点距离。然后他发现自己的担心有点多余,因为人们在转坛城的时候很少有人回头,袁渊也没有回头去看的习惯,况且他打扮成这个样子,袁渊就算看见了,也未必会认得出来。于是他冒险跟紧了一些,藏在几个红衣喇嘛身后,这样依稀就能听见袁渊他们的谈话了。

    周丰明说:“就这么走吗?走上几圈愿望就能实现了?”

    袁渊说:“嗯,据说是这样,转得越多,实现愿望的可能就越大。”

    厉骁说:“我的目标是转上10800圈。”

    “我——天,那要转多久?”周丰明本来是想说“我靠”的,但是佛门圣地,说粗口不好,生生给转成了“我天”。

    厉骁说:“我每天来转上108圈,有100天也就够了。”

    周丰明看着袁渊:“大哥,你不会也要转100天吧?”

    袁渊笑了笑:“我转不了那么多,转1080圈就差不多了。”

    顾予任在后面听见袁渊的话,忍不住胡思乱想,他许的是什么心愿呢?会跟自己有关吗?

    袁渊这么一转,就没停下来的意思,最后还是周丰明说口渴,他们才下去了,那个叫厉骁的家伙一直都跟着袁渊。真是个讨人厌的跟屁虫,顾予任觉得。

    袁渊下去之后,顾予任又多转了一圈,这才下了坛城,悄悄地跟上他们。

    顾予任看他们买了水喝,又去了大经堂,在门口将鞋子一脱,找到一处空地,往暗红印金的地毯上盘腿而坐,开始听僧侣诵经。宽敞的经堂内,全都是席地而坐的红衣喇嘛,他们一边熟练地摇着手里的转经筒,一边诵经或看书。这些人有四五十岁的中年,也有七八岁的孩童,无一例外的是脸上都异常地平和,连笑容都那么纯净淡然。

    剃着喇嘛头的袁渊坐在一片红色的海洋中,神态跟周围的人是那么地相似,只要给他换上一件红衣服,他就会消失在这些喇嘛中间。顾予任莫名感到一阵恐慌,总觉得这样的袁渊离自己很远,他有种要失去他的恐慌感。僧侣诵经用的是藏语,顾予任一个字也听不懂,然而静下心来听,却能让人心气平和下来。

    顾予任一听就入了神,就把人给跟丢了,再抬头的时候,袁渊和周丰明已经不在原地了,他急忙起身去找,看了一圈并没找到。只好拿出手机来给周丰明发信息,问他们去哪里了。周丰明很快回了信息,说是去吃饭了。顾予任只好也去找地方吃饭。

    高原上物资短缺,条件艰苦,餐馆的饭菜谈不上多么好吃,有人说过,这里能把饭煮熟就已经算不错的餐馆了。顾予任找的这家恰好就是能吃而已,不过他也没有觉得难吃,常年的剧组生活已经锻炼出了他对饭菜的超强接受程度,吃点苦不算什么,就当是修行了。

    下午顾予任没有再去跟踪袁渊,反正有周丰明在,另外那个家伙也不能对袁渊怎么样,他自己一个人去了坛城,许下了心愿和目标,总是要完成的,绕坛城一圈,走得快需要一到两分钟,108圈,差不多需要三个小时,顾予任转了几十圈后,便觉得酷热难当,而且还特别晒,尽管已经裹得那么严实了。难怪这些喇嘛们脸上都有两团明显的高原红,在这样的日光下,不红才怪。

    顾予任想起袁渊,他完全什么防护措施都没有,这么暴晒十天半月的,非把皮肤晒伤不可。便给周丰明发信息,提醒他记得让袁渊防晒。周丰明回了一句:“OK,收到上级指示。”

    这天下午顾予任就一直在坛城上转圈,不停地转啊转,开始的时候还有些杂念,转到后来,心头一切都放空了,完全感觉不到身体的疲惫,仿佛有着无限的精力似的。

    等回到宾馆躺下,才察觉到身体的疲惫,没有水,也不能洗澡,顾予任就那么躺在床上,除了袁渊,什么都不去想。向导打电话过来,问他要不要去山顶看日落,顾予任拒绝了,他就想安静地躺一会儿。

    周丰明直到半夜才回来:“你没去看夜景?太赞了!”

    顾予任说:“看了,就在这边看了一下。”

    周丰明对今天的见闻赞不绝口:“你去看天葬了没有?真是说不出的感觉,啧,太震撼了。”

    “没有。”顾予任懒懒地答。

    周丰明说:“那你干啥去了?”

    顾予任翘了一下脚趾头,感受脚底磨出来的水泡:“转坛城去了。那个跟着我师兄的家伙是谁?”

    周丰明说:“一个准备修行的家伙,这家伙不安好心,他打算怂恿我大哥也留下来修行。”

    顾予任猛地坐了起来:“不行!绝对不可能。”

    周丰明拍怕他的肩:“放心吧,我大哥还没到万事皆空的地步。他心里还挂着他妈,还装着你,怎么可能去修行!”

    顾予任松了一口气:“那他什么时候回去?”

    周丰明抓抓脑袋:“我大哥说还要过些日子,他在色达等几个朋友,然后一起去青海湖还有拉萨。我老羡慕他了,真是像只雄鹰一样自由自在,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顾予任深吸了一口气,心口有些抽痛,青海湖是他们当初的约定,然而过了这么久,他都没能兑现这个约定,现在他要和别人一起去了,这让他怎么不难受。

    周丰明说:“哥,你要是舍不得,就直接去找他,然后让他回去吧,总比你们俩这样子僵持强。”

    顾予任想起袁渊脸上轻松自然的笑容,摇了摇头:“算了,让他自己吧,只要他觉得开心就好。对了,他说的那几个朋友到底是什么朋友?靠不靠谱?”

    周丰明说:“应该靠谱吧,都是在路上结识的朋友。我感觉驴友还是比较可靠的,谋财害命的事基本不用担心,唯一需要担心的就是路况安全问题。”

    顾予任闻言没有再说话。他拿起手机,给袁渊发了条信息:“睡了吗?我准备休息了。在外注意休息,更要注意安全,等你回来。晚安!”

    周丰明又说:“我大哥打算转1080圈坛城,我觉得肯定跟你有关。哥,你转了多少圈的坛城?你说我要不要多去转几圈呢?可惜我心里也没有特别牵挂的人,以后等我恋爱了,我也跑到这里来转坛城,为她祈福。”

    顾予任听他叨叨,也没接腔,慢慢地,屋子里安静下来,兄弟二人都睡着了。第二天早上醒来,顾予任看见手机里有一条短信息:“嗯。晚安!”是昨晚他睡着之后袁渊回复的。这信息让他开心了好久,袁渊答应回来了。

    他们在佛学院逗留了三天,顾予任都没有去见袁渊,每天都是远远地看上几眼,就觉得心满意足了。周丰明实在坚持不住,因为有两天没洗澡了,他要下山去洗澡。两人这才离开佛学院返回色达,住了一晚,翌日早起往成都赶。回程的路况并不顺利,赶上下雨路塌方,在路上堵了十个小时,好在有惊无险地回到了成都。

    一来一回,花了将近十天时间,电影差不多也该开机了。《山海》预计投资1.5个亿,周丰明是主要投资人,他磨着顾予任和秦齐鲁各投资了三千万,美其名曰有钱大家赚。顾予任现在也不差钱,《暗恋》最终的票房将近两亿,加上跟王瑞泽索赔的四千五百万,这部电影差不多就赚了一个亿,现在他也跻身为亿万富豪行列了。

    除了投资《山海》这个电影,顾予任也拿出钱来投资那些新人导演和小成本冷题材电影,以推动电影事业的发展,总之,他越来越像一个合格的电影制片人了。

    6月28日,《山海》开机,预计拍摄时间是半年,加上后期制作和宣传等,上映要到明年的贺岁档了。顾予任出演《山海》的男一号,他和周丰明的合作赚足了话题,备受粉丝和游戏迷们的热捧和关注。

    《山海》的电影外景地选在了三清山,这儿峰峦叠嶂,植被丰富,雨水充足,泉瀑众多,常年云雾缭绕,颇似人间仙境。顾予任身着白衣,吊着威亚在青山白云间荡来荡去,颇有点仙袂飘飘的味道。

    开机半个月后,周丰明去片场探班,正好看见顾予任吊着威亚在和人对打,周丰明看着他们在空中荡来荡去的样子,不由得有些担心:“这个不是在摄影棚里拍的吗?万一要是撞石头上了,可不是闹着玩的。”

    话未落音,那个配角的身体突然失控,撞在了崖壁上,然后朝顾予任撞过去,顾予任躲闪不及,被带得摔在了地上,结结实实当了个肉垫,他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周丰明顿时吓得心都跳出来了:“哥!”

    袁渊接到周丰明的电话时,人正在拉萨街头,他听见周丰明带着哭腔的声音:“大哥,我哥拍戏摔下来了。”

    袁渊只觉得全身血液凝固了,几乎抓不住手机,他张了张嘴,好不容易发出声音:“他怎么了?”

    周丰明用力吸一下鼻子:“正在抢救,还不知道情况。”

    袁渊站不住,他跪了下来:“他在哪儿?”

    周丰明说:“上海。”三清山地处偏僻,出事的第一时间,周丰明就找了私人飞机过来送他去上海治疗。

    袁渊已经泪流满面:“我现在就回去。”他此刻无比懊悔,如果不出走,是不是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袁渊的朋友见他情绪不对,赶紧问他:“袁哥你怎么了?”

    袁渊哽咽着说:“我要去上海,家里出事了。”

    “我帮你订机票。”

    时值暑假,航班紧张,最近的机票也是第二天早上七点的。袁渊心急如焚,然而毫无办法,这天下午直至整个晚上,他都在大昭寺门口磕等身长头,一直磕得突破血流,只求顾予任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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