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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连城还看着操场,和他一起在看着的还有两个人。也不奇怪,整个新兵营就那么点地方,这么大的动静没注意到才奇怪。不过马连城这次却是特地看余波跑步的,这倒不是因为想监督余波,而是他觉得余波跑步的样子还挺有趣。腆着大肚子一晃一晃的,跟水袋似的,让人不禁担心会突然一个不小心掉下来然后湿了一地。马连城眯着眼看的时候,脸上挂着狐狸似的笑意,颇为得意。
团长并不急,他也正在透过玻璃窗看着操场。和马连城的笑意不同,他是很温和的像一湖清水波澜不惊的淡淡的笑。马连城肚子有几条虫也许这位团长并不清楚,但是马连城的一些花肠子心思他还是能琢磨透的。所以他不急,就姑且看着吧。反正今天下来就是为了新兵营拿了演习胜利的事来的,这件事令他很开心,能让他情绪有这么大变化的事很久没出现过了,今天就算呆久得也没关系。为了能好好在新兵营呆上一会,他连警卫都没带,便自己一个人开车下来了。
这时,余波终于是醒了过来,然后二话不说撇开林建兵和许三多就开始跑。身体一倒一歪的,让人很担心他很快便又会倒下来。余波现在的脑袋是一边空白,嘴里却还是能挤出小调,自我满足。这一点,他倒是具有常人所不能及的恒心。
马连城凑近团长的脸,嬉皮笑脸的样子让这位严肃的首长都几乎忍俊不禁。马连城的声音很娇,却不像是刻意做作出来的结果,道:“我这兵,怎么样?还行吧?”
听到这句话后,罗成偷偷松了口气,心里的一块石头也终于是放了下来。他原本还琢磨着马连城怎么忍心才刚结束演习又让一个兵受罚,现在他算是明白了,马连城是为了那个兵好。
马连城有一个本事,这本事让罗成自叹不如。罗成觉得,马连城之所以屡屡能创造奇迹,和他的这个本事有着莫大的关系。这种本事很神奇,神奇得来像是一重天生的本能。譬如一件未发生的事,马连城总像是能嗅到味道似的预知它的到来,并且作出相应的对策。虽然马连城一直没说出口,但是久而久之,罗成觉得马连城就是有这种本事。就像这次团长要过来吧,在马连城处罚余波之前,他们都是不知道的。不过马连城原本单纯让一位士兵受罚的事,在团长到来后,便成为了一件妙事了。只是罗成不知道,并不是马连城有预知的能力,而是马连城能顺水推舟,让原本两件不相关的事链接起来变得妙不可言罢了。
团长是心跳脸不红,他对马连城的了解怎么也比罗成深刻,不管怎么说,身为一名优秀的首长,懂得看人是最基本的。传闻这个团之所以这么出色最大的功劳就是这位首长,由此可见其魄力。
团长很聪明的没有去看马连城的脸,不温不火道:“听说你们连有个好吃懒作的兵,对吧?”
马连城在心里暗骂了一声老油条,眼神恨不得把这位上司杀了扒皮,只可惜这位首长根本就无视,所以他也自讨没趣。
马连城吃了个蹩,不乐意道:“我们连有这样的兵?谁说的?你告诉我,我去跟他拼了。士可杀不可辱,说我的兵不好可以,但不能在我背后说。你告诉我,立刻告诉我,我这就找他算账去。”马连城是越说越激动,就差没揪上团长的衣服碴架了。
稍微靠后的罗成心里一阵胆寒,心想也只有马连城才敢这么大逆不道却还能安然无恙的站在首长的面前。
团长在心里也感叹着这人怎么就能这么厚颜无耻,不过脸上还是浮现着淡淡的笑意,道:“你真想知道是谁告的密?”说完,老团长玩味的看着马连城,那副模样像是在说:姜是老的辣,不怕你不急,就怕有套你不跳。
马连城随即哭丧着脸,顿觉没趣,孩子气似的摆手道:“算了算了,爱谁谁去吧。你不说我也知道,不就是老何嘛。那个死老何,告诉我说给你汇报了,我还以为他开玩笑的。”
你知道便好。团长叹了口气,便移开视线又看向了窗外。有些事情,他只需要提个醒就好了,他相信马连城能明白的。在团里,马连城是唯一一个敢和他叫板而他不介意的人,就因为他清楚马连城的行事作风虽然诡异无厘头,但其实是很有分寸的。是聪明人,才能一路侥幸。
罗成对一些事多多少少也了解,会意一笑便跟着这位首长一起看向窗外。罗成很少发表自己的意见,因为他是最忠实的看客。他能够见证每个人的喜怒哀乐,已经满足了。
沉默了一会儿,老团长缓缓道:“老马,今天陪我喝两杯?”
马连城随即又厚颜无耻了起来,道:“你请客?”
饶是老团长见过风风雨雨的人也不禁老脸一黑,道:“你就不能请我这老头子一回?”
马连城这下可不干了,故作严肃道:“那算了,不喝。您老上年纪了,喝酒,伤身体。”如果单是这句话,也许老团长会觉得这人还挺厚道,可惜马连城是说话不怕浪费就怕你听不到,接着道“再说了,你工资比我高多了,好意思叫我请客嘛。”
罗成看见老团长吃瘪的样子都不禁同情了,他心想马连城还是真名副其实的千古第一将。厚颜无耻没大没小比打不死的小强还要幸运的千古第一将。
老团长突然一笑,缓解了气氛,接着拍拍马连城的肩膀,道:“好好好,就当是我请你吧。”
马连城切了一声,别过脸去,趾高气扬的,道:“怎么叫做当是?当是就不用给钱了?”那副神情像是还有下话:你就算给钱请我我还不一定乐意呢。
罗成是真的看不过去了,于是站到老团长这一边,抗议的咳嗽了一声。马连城随即一个白眼丢了过去,罗成这次毅然接下。
老团长半推着马连城,道:“好啦好啦,今天我这老头子请你老马喝酒,成不?”虽然是疑问,语气却是透着不容置辩的坚定。于是马连城不情愿的和这位老团长出了门,身后还跟着罗成。
下楼梯的时候,老团长突然开口道:“七连三班的兵啊,你是知道的,只要你愿意,都可以留下的。”
这话是对马连城说的,马连城当然知道。马连城道:“那,许三多呢?”马连城说这话时,罗成也不禁靠近了一点,期待着老团长的话。
老团长停下脚步,犹豫了一会,又接着走,道:“听说这次演习许三多功不可没?”
马连城的脸这时要多灿烂有多灿烂,简直就是一朵灿烂的太阳花,道:“对对对,就是那头蠢驴,也不知道祖宗积了几辈子的德。”
老团长只是笑,没有接话,矫健的步子没有再停顿。
身后的罗成的心不禁一松,跟着笑了。老团长说那番话的原因和意思都很显然,那就是,许三多这个兵,可以留下。
上车前,老团长突然想起了点什么,于是道:“听说有个比你还侥幸的兵?”
马连城也停了下来,没急着上车,随意道:“比我还走狗屎运。”
老团长琢磨了一会,突然爽朗笑道:“看来也是一个妙人。”
马连城没发表意见,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罗成依然是笑,笑得很欣慰。
接着,老团长上了车。马连城和罗成随即便也跟着坐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