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鬓角的发滴着冷汗,衣衫亦已被汗浸透。
玉清咬紧唇瓣,在榻上将身子越缩越紧,忍住口中的呜咽。
她的脑海总是想起他抱着许情儿临去前对她冰冷的一眼,那一眼很很剐开了她伤痕累累的心。
所以她终是不能平复下来,终是任那疼痛蔓延全身。
那个圣主果真是够恨她的呵,居然用这种生不如死的方式折磨她。
最终,她在床榻上翻腾起来,呼吸明显急促,心脏也越缩越紧,直到渐渐不能呼吸。
“扑通”一声,她自床榻上滚落下来,身子很很砸落地面,却是麻木的。因为那痛,远远不及心口的痛楚。
这时门外传来小姝疏远冰冷的声音:“王爷,您不能进,姐姐在休息。”
“休息?她怎么了?刚才不是还好好的?”男人低沉磁性的声音,稍微带了几许隐含的担忧。
“姐姐睡了,所以王爷可以去照顾情儿夫人了。”小姝拦住他,说的有些咬牙切齿。
皇甫律挑眉,自然明白这小丫头话里的意思,这个小姝倒是护主心切,所以他决定原谅她的无理。
“本王要去看看自己的女人,还要经过你这个小丫头的批准?”他半认真半玩笑反问,遂轻轻推开那门扉,却徒然见到他想见的人儿躺在地上,将身子蜷缩成一个球。
他脸色大变:“该死的女人,你的毒又发作了!”
说着,已是疾步向前将那颤抖的身子抱起,放在睡榻上,而他则是将她紧紧搂在怀中,掌上给她缓缓渡着真气。
再见,那粉嫩的娇唇已被贝齿咬破,流着鲜血。
皇甫律心头立即涌上一阵心痛。
他捧着她苍白的脸蛋,不失傲气的低哑:“一起的事是本王错怪了你。”
玉清虚弱的睁开眼皮,反问他:“也包括我和表哥的事吗?”皇甫律俊脸一沉:“不要再提这件事!”虽是吼着,却并没有放开怀中的她。
她却笑了,在那苍白如雪的面容上绽放一朵冷绝的花:“你还是不信我。”
遂在他怀里有些挣扎,她继续道:“你走吧,不要再来关心一个你不曾给过她信任的女子,那样是在折磨她,你懂吗?”
男人定定看着她,看着她的气若游丝,终是压住心中的怒意,化为点滴平静:“你说本王是在折磨你?你给本王戴了那么大顶绿帽子,居然还说本王在折磨你?”那低沉的嗓音,渐渐激动起来。
她清楚听到他如雷般的心跳,预示着他的怒气,遂侧了首不看他,冷道:“你走,我现在想休息。”闭眼,便倔强的不再言语。
皇甫律静静看着怀中的她,挑动的眉头渐渐平息起来,此刻她的模样是那般的倔强脆弱,仿佛一个不小心,她便破碎了去。他不忍再逼她,于是轻轻扶她躺下,在她床边静静站了一会,便向门外走去。
“好好照顾她,不要让她激动,如果她再出现这样的情况,一定要来通知本王,知道吗?”走至门口,他厉声吩咐守在门口的小丫头。
小姝听得咋咋呼呼,刚才她还在担心这个寡情王爷会伤害姐姐呢,想不到他即刻换上了一副柔情,更是让她顶撞不得,虽然她还有很多为姐姐不平。
她呆愣的望着男人的俊脸,仿佛被他低沉的嗓音牵引着,她道:“小姝一定会好好照顾姐姐的。”
“那就好。”皇甫律满意的看她一眼,突然从袖中取出一包香料递给小姝:“这是龙涎香,能助睡眠,去为她点上吧。”
小姝这才反应过来,寂寞诧异的接过香料,奔进室内。
睡榻上的女子只是静静躺着,惨白的脸色稍微缓和一些,身子也不再颤抖,只是湿了那一身单衣。
“他走了吗?”她问。
小姝将香料倒进铜炉里一些,细细点上,顷刻便有一股淡淡的醉人的清香从炉里萦绕出来,果真是沁人心脾的。
“姐姐,王爷已经走了,你就安心打的睡下吧。”她走向床榻,从床头小几上取过那套整齐叠好的单衣“姐姐,你感觉好些了吗?瞧这一身衣都汗透了,姐姐,我为你换套干的吧。”
“恩。”这身湿衣粘在身上,确实不怎么好受。而且很奇怪的,他的心头突然平复了下来,那噬心的痛渐渐在隐去。
她坐起身子来,配合的让小姝脱去她的单衣及肚兜,然后为她换上干净的衣物。
“小姝,你也去歇息吧。姐姐没事了。”
小姝收拾好湿衣,却是从柜里取出一床被褥走向外间“姐姐,今晚小姝就在你房里睡下了,方便照顾。”
玉清窝心的笑了:“姐姐今晚不会有事的。”
小姝抱着被褥转过身子来娇嗔:“果真只有王爷才是姐姐的解药不是,王爷刚来过姐姐就没事了。姐姐,小姝还是担心地,那王爷是解药也是毒药不是吗?”
玉清有些感慨万千,还是小姝最了解她呵。
她淡淡一笑,躺下身子:“去睡吧,今晚就与姐姐做伴。”
“恩。”小姝抱着被褥走向外间,整理好软榻,然后熄了屋内的灯。
小丫头没有在说话,室内立即寂静下来。
而床上的玉清,心中并没有黑夜般宁静。
“王爷是解药亦是毒药!”小姝的话萦绕耳边,原来那个男人,果真是她的毒药呵。
她努力想着他怒的模样,戏谑的模样,总是那么一张轮廓分明的俊脸,一双把她吸附得太深太深的幽深眼眸。
刚才,他跟她道歉了,却终是不能理解她和表哥的关系,终是不肯相信她的心中只有他。
到底,他们俩人该如何做到相互信任?
身子是疼痛过后的虚脱,鼻尖萦绕的是那熟悉的好闻的淡淡的清香,她望着帐顶的视线逐渐模糊起来,顷刻眼皮一阵沉重,她慢慢进入睡眠。
而梦里,是他抱着那个女子离去的背影。
*
翌日
她们早早的起了,将那两蓝青梅提到院子里,用井水细细的洗净,然后晒在日头下。
“姐姐,小姝小羡慕你有爹爹和娘亲,还有亲如哥哥的师兄。”小姝洗着盆里的青梅,对正在晾晒青梅的玉清道。
玉清身子一顿,有些悲伤涌上心头:“其实娘亲在我五岁的时候就去了,只是记得娘亲喜欢吃酸梅,所以每年娘的忌日都会酿制些放到娘的坟头。至于爹,现在虽然知道他在京都,却不知道他到底在哪里。师兄现在估计也成了亲”
小姝停住手中的活,站起身来,小脸上有了歉意:“对不起姐姐,提起你的伤心事了,小姝不是故意的”
玉清转过身来,带着忧伤笑了:“还是别说这些事了,我们来酿青梅酒吧,小姝去取些水酒,我来挑一些饱满的青梅。”
小丫头亦笑了:“恩,姐姐酿的青梅酒肯定好喝,我这就取酒曲。”说着,用干巾擦了擦湿手,连忙往园外奔去。
玉清低下头去拣青梅,却是轻蹙眉头,果然是睹物思人的,这青梅酒可是爹爹的最爱呵。
不大一会,小姝抱了坛酒来。
“姐姐,好消息,天大的好消息。”她来不及放下酒坛,就迫不及待的出声了。
“什么事?小姝瞧把你激动的。”玉清宠溺的笑了,这个纯真的小丫头,真是什么事都写在脸上。
“那个狐狸精,被王爷赶出府了!”
“什么?”
“原来是那狐狸精害了小世子,而且昨天她打姐姐的事也让王爷知道了,她自食其果,把当初害小世子的毒药藏在花盆里,结果她的丫鬟不小心把她喝燕窝的调羹掉了花盆里,所以她昨天才会毒发。哈哈,这是那个狐狸精的报应”
原来当初是许情儿害了煜儿昏迷不醒,这个女人从一开始就想至她于死地啊。也难怪昨天那个男人会跟她说对不起。
“她果真是个可悲的女子。”玉清只低低说了这句,便兀自挑选着青梅。
“姐姐,难道你一点也不高兴吗?那个狐狸精被王爷送到妓院去了。”
玉清脸色有些难看了,这个男人居然把他的侍妾送到了妓院!
这个许情儿坏归坏,但也毕竟曾是他的女人,他居然就这样把自己的女人丢到妓院任其他男人糟蹋!
那么,会不会也有这么一天,他把她苏玉清送到这样的地方?
她不同情那个女子,只是为这个男人的残酷感动冷寒。
“将酒打开吧,我们来酿青梅酒。”她取了挑选好的青梅,不再谈论这个话题。
小姝有些无趣,这么大快人心的事,姐姐只有着淡淡的表情。
要知道那许情儿当初可是多慢的嚣张啊!
她亦闭了嘴,拆开酒坛的封口。
“这青梅酒存封几日就可以喝了。”玉清一边酿制,一边说着,仿佛刚才的事不关她半点分毫。
“恩。”小姝回应,既然姐姐是个冷清的人,,那她也没必要一定要求姐姐有什么太高兴地情绪。那许情儿得到了这样的报应,也算是还了她们一份安宁,只求那寡情王爷能对姐姐好些。
两人沉默下来,细心酿制着青梅酒,这时园外走进来一个小婢女,说是王爷吩咐她们去前厅。
去前厅?玉清将酒坛封好,让小姝抱进屋里。
“告诉王爷,我们马上去。”她对小丫头道。
“是。”小丫头恭身退下。王府的前厅。
厅中站了一个银色锦袍身影,他让下人抬了一副担架进来,而那担架上坐着一个大病初愈的男子。
从后厅走出来的皇甫律则是一脸铁青,他狠狠看一眼担架上的断腿男子,对银袍男子厉声道:“带他来做什么?是来寻本王开心嘛?”
秦慕风淡淡笑了,他再就知道皇甫会有这种反应,皇甫煜玉清的心结就是这个无辜受伤的男子。两人彼此折磨着,倒成了三个人的折磨。
他道:“你应该给他们解释的机会。”
皇甫律大怒:“还有什么号解释的,那日的一切本王可是看的清清楚楚!来人,给本王将这个男人扔出王府,从此不得再让他踏进我硕亲王府一步!”
“且慢!”秦慕风拦住他“皇甫,你在急什么?听了他们的解释再罚也不迟。更何况,如果真是你冤枉了他们,你说玉清会怎么想?”
皇甫律稍顿,想起她梨花带雨的脸,她指责他:“你不相信我?你为什么不相信我?”那眼眸中满是失望与绝望。那一日,当他没有看到她所说的荷青花,他立即有了被背叛的感觉。那一刻,他的胸膛只有奶奶的怒火,没有了理智。
难道,真的是他误会她了吗?
他终于冷静下来:“去叫玉王妃过来前厅。”
“是。”丫鬟领命而去。
这时,担架上的容名宗沙哑的开口了:“王爷,那一夜,我和表妹确实是被人陷害的。”
“说。”皇甫律冷道,不看担架上的男子,却是冷冷看着厅外。
“那一晚本是我值班,我在后院巡视的时候,突然有个叫小碧的丫鬟端了一些酒菜来,说是情夫人慰劳我们的。当时我就吃下了,顷刻我就不醒人事,再醒来我就躺在了孤鹜居。王爷,请您相信表妹她绝不是这样的人,玉清她从未喜欢过我”
皇甫律剑眉挑动,双眼犀利的看向容名宗:“你是说,是情儿给你下了蒙*汗*药?”
“那酒菜是情夫人派人送来的。”
“王爷,玉王妃到了。”去了汐落园的丫鬟走进来。
稍后便见一身素衣的女子带着紫衣小姝走进来,女子见了担架上的男子,惊喊一声:“表哥”她并没有看那一脸冰冷的男人,而去朝那担架走去,眼里全是担忧。
“表哥,你还好吗?都是玉清害了你!”看着那双断掉的双腿,千万愧疚萦绕玉清心头。
皇甫律看着这一幕,心头的怒火“嘭”的一下越起来。该死的女人,刚刚他还以为是自己误会了他们,没想到他们居然在大庭广众之下这般卿卿我我,这叫他情何以堪?
他怒:“来人,给本王将这狗东西拖出去!”
玉清终于回过首来看着他,眼里净是不可思议:“皇甫律,你到底还要折磨表哥到什么时候?表哥是无辜的,你不能这样对他!”
皇甫律冷笑:“无辜的?和本王的女人卿卿我我是无辜的吗?你这个该死的女人,给本王戴了这么大顶绿帽子还不知羞耻!”
玉清也怒了:“说我不知羞耻,皇甫律,我看你才是那个没有长脑子的混蛋!”
秦慕风走到两人中间,止住他们:“我今天带名宗来,不是让你们吵架的。玉清,相信我,今日我定会给你个清白。”
“恩。”玉清感激的看秦慕风一眼,然后冷冷看着怒火中的皇甫律。
皇甫律亦是冷冷看着她,奇迹般的安静下来。
“律,刚才容名宗的话你也听到了,是吧?”他问冷着俊脸的男人。
男人不至一语,俊脸更冷上几分。
秦慕风知他是听进去了,他潇洒一笑,对门外轻轻拍掌。
立即便见几个下人亦抬了一个奄奄一息的女子进来。
“本王不是让你们将她扔出府了吗?”皇甫律吼。秦慕风戏谑:“那可仍不得,在没还玉清一个清白前,她是仍不得的。所以,本庄主不得不做回好人将她拾回来。”徒然,他话锋一转,严肃起来:“律,你知不知道你差点犯下了大错?你可能会害玉清这辈子永远抬不起头!”
皇甫律冷笑:“本王只相信自己亲眼所见的!”
“那你,从来就没有相信过玉清吗?”秦慕风立即反问,目光灼灼。
旁边的玉清紧张起来,她紧紧盯着静默中的男人,等着他的回答。此刻,她是那么的想知道他的答案,想知道他到底有没有相信过她!这个答案,对她很重要。
皇甫律看向她,眼神幽深,看不清思绪,半响,他道:“本王不能忍受背叛!绝不允许!”
玉清的心终是凉了,她不再看着他,而是垂下眼皮,掩住了自己的思绪。
秦慕风将一切尽收眼底,这两个同样倔强的人呵,注定是要彼此折磨一番了。
他在心里低叹一声,对奄奄一息的女子道:“说吧,将你所知道的一切都说出来,这样兴许能救你一条命。”
担架上的女子垂泪梗咽:“王爷,其实小碧还有一事瞒着您,是关于玉王妃和容少爷的事。”
皇甫律深深皱眉,静静听着。
“那一夜,是情夫人吩咐小碧在那荷青花上洒了睡药,然后让小碧慌称是王爷您送去的,还说王爷您那夜会在她那就寝。后来用酒菜迷昏了容少爷后,便将容少爷的衣服脱掉后找了外面的人将容少爷抚到玉王妃的床上,玉王妃也是让小碧脱了衣物拖到床上的”
皇甫律俊脸一片铁青,那瞪着女子的利眸燃起熊熊怒火。难怪那一日情儿让他去她房里,而又什么紧要的话都不说。
“做了这些后,小碧将那盆已失药效的荷青花抱走,然后王爷您就回了孤鹜居王爷,这些都是情夫人指使小碧做的,如果小碧不做,情夫人就会折磨小碧呜,求王爷给小碧一条活路。”
“你说的这些可是真的?没有一句欺骗本王?”皇甫律上前几步,紧紧盯着担架上的女子。
“王爷,小碧一句吸取教训了,绝不敢撒谎。”
皇甫律将面前的人冷冷巡视了一圈,徒然转过身子,沉声命令:“送他们两人出府吧,好好安置他们。”遂,不再言语。
玉清终于抬起眼皮,看着他沉重的背影,读不懂他的心思。
他,还是不相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