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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我或是唱片公司来说,比赛到了现在,不论谁出任magic的新主场,乐队都能大获成功。可是对你来说,小艾,放弃这一切,你真的”林语柔平静地说道“不觉得遗憾吗?”
“小艾!”
才踏出琴房门口,等在门口的章心蕙便马上心急地迎了过来。
“喂!林教授怎么跟你谈了那么就?”心蕙的脑袋好奇地凑了过来“是不是跟你谈决赛的事情啊?听说,magic的新任主唱其实早就内定了,是不是真的啊?!还有,当初不是说进入决赛的前五名选手都能够和唱片公司签约吗?你有没有问过她,什么时候和你们签约啊?还有”
小艾低着头,迈开穿了牛仔裤的修长双腿,沿着走廊大步向前走去。
“喂!池小艾,你这个死丫头等等我啊!”心蕙连忙连奔带跑地跟上“好歹我也等了你那么久啊,总该告诉我一些内部消息吧?哎哟!”
小艾毫无预警地停下了脚步。章心蕙一时不察,笔直地撞到了小艾的背上。
“池小艾!”心蕙捂住鼻子叫了起来“要是我鼻子断了,你负得起这个责任吗?!”
小艾转过身来。
这是第一次,章心蕙在眼前这张精灵般的小脸上看到困惑与悲哀。
“心蕙,”小艾低声说道“如果我放弃这次决赛的机会,你会不会觉得我很没用你会不会对我很失望呢?”
愣了足有一分钟,章心蕙才反应过来小艾话里的意思。
“放弃?!”她尖声叫了起来,刺耳的叫声甚至惊动了混在走廊另一头的一群男生“你该不是说你想弃权吧?!如果是这样的话,池小艾,我当然对你很失望啦!不仅仅是失望,简直是无望、绝望了啦!当初是谁说不管怎么样,都要拿下美少女争霸赛冠军的?!喂!”她拍了拍小艾无精打采的小脸“想当年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小艾呢?那个古灵精怪、人见人恨的臭丫头呢?你把她藏哪儿去了?!”
“那个臭丫头还在,”小艾勉强自己微笑了一下“只是”
她的声音消失了。
顺着小艾的目光,心蕙的视线落到了走廊尽头的那群男生身上。
那帮作曲系的男生显然是为了在上课之前抽最后一口烟才待在这儿的。在那片烟雾缭绕中,只有一个男孩没有抽烟。他鹤立鸡群地独自站在一边,凝望向窗外的眼眸里一片漠然。
雷建熙。
“喂!”心蕙顶了顶小艾,声音低了下来“你是不是因为那家伙才想弃权的?”
小艾没有回答,只是继续向前走去。
穿过走廊,和雷建熙擦身而过的瞬间,小艾低下头,不让心蕙看到自己突然涌出泪水的双眼。
他甚至连看都没看她一眼。
如此冷漠,有如此无动于衷。
就像在街头每天都能遇见的成百上千的路人那样
他和她,从此以后
应该就是陌生人了吧?
下午第二节课,照例是最烦人的专业理论主课。
同往常一样,小艾以拉肚子为借口(奇怪的是,这个借口已经用了不下几十次了,专业课老教授居然从来都不怀疑她),躲在洗手间里,赖掉了大半节课。
“放弃这一切,你真的不觉得遗憾吗?”
窝在洗手间最里面的隔间里,凝望高高的小窗口外冬日蔚蓝的晴空,早上柔姐的那一番话再度响起在小艾的耳边。
“无论是一份感情还是一段经历,结束的时候,为什么不能勇敢地面对,然后,把那一晚的歌声留作纪念呢?”
当一切结束的时候以歌声作为纪念呢
除了纪念外,或许——小艾低下头,看向手中握着的那一叠乐谱——这也是saygoodbye的最好方式吧?
收好乐谱,看了一眼手表。离下课还有十分钟,差不多可以回去继续上课了。
当她正准备打开隔间的门时,洗手间的门被人推开了。
伴随着高跟鞋的脚步声和一阵高声谈笑,一股香烟的味道夹杂着熟悉浓烈的香水味飘了进来。
“阿莹!”余金珠尖利的声音旁若无人地响起“我发现你的烟瘾真的越来越大了耶!课都没上完就把我拖出来吞云吐雾,要是被林教授知道了,看她不k死你!”
还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呢!不过——小艾转了转眼睛——姜润莹抽烟?这个外表装得像十世淑女一样的八爪鱼原来是个烟鬼?!这倒是个大新闻呢!
姜润莹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别跟我提那个姓林的女人,说起她我就来气!什么王牌经纪人!你看着吧,等我重新当上magic的主唱,我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想办法把她给炒掉!”
“对了,说起magic,周末的决赛你准备的怎么样了?”
从隔间的门缝望出去,正好可以看到余金珠撅着她的大屁股一边说话一边对着镜子臭美地左照右照。
小艾试着悄无声息地打开门——从这个角度一脚踹过去,余金珠的脸应该刚好能够砸进水池里吧吼吼
“当然万无一失啦!无论实力还是后台,我都是最硬的。还有哦,”姜润莹扬扬得意地把烟灰掸到水池里“除了给我度身打造新歌之外,家里还专门从法国为我定做了一套比赛用的礼服,明天就能运到了。”
“真的吗?!好羡慕你哦!”余金珠这个世上最佳跟班连忙表态“这样的话,别的选手想要跟你同台比赛,除了充当绿叶衬托你这朵红花外,我实在想不出她们还有什么更好的出路了”
嘁!
还真是名副其实的马屁精呢!
小艾翻了翻白眼,穿了球鞋的脚瞄准余金珠的屁股,正准备狠踹这个马屁精的那一刻,却忽然从她的嘴里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不过,阿莹,”余金珠犹豫了一下“我总是有点担心池小艾这个死丫头不是笨蛋,池尹枫那件事,她真的不会怀疑到我们身上?”
池尹枫?!
小艾疑惑地收回了差一点就要踢出去的脚。
姜润莹这帮人怎么会和哥哥扯上关系?他们到底在说些什么?!
“嘘!”姜润莹警惕地看了看周围“不要说这么大声,小心被别人听到!”
余金珠挥了挥手“哪有什么别人啊?我们进来到现在了,连个鬼影子都没看见。再说了,现在还在上课呢,这里不会有人的。”话虽这么说,她却还是放低了音量“池小艾到现在都没有怀疑吗?她还是认定那件事情是雷建熙干的?”
“人证物证都在,她还能怎么以为?!这两天,唱片公司组织的训练她一次都没来。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她应该已经放弃比赛了。不过,对我来说更重要的是”一股青烟从姜润莹的鼻子中喷了出来“这个臭丫头已经不再死皮赖脸地黏着雷了。对了,你跟大伟说一声,打人的钱我会按时给他的。哈!真是神来之笔,幸亏我捡到了雷建熙的学生证,不然,那个姓池的死丫头还真没那么好骗呢!哈哈”一阵得意的狂笑肆无忌惮地响起在了洗手间里。
直到姜润莹终于摁灭香烟,趾高气扬地和余金珠一起走出女厕所,池小艾才浑身无力地向后跌坐到了合起的马桶盖上。
她们——
那两个可怕的女人到底在说什么?!
打人的钱、神来之笔,还有
雷建熙的学生证。
她们到底在胡说什么?!
难道
暗算哥哥的人不是雷建熙?!难道,从头到尾,这根本就是一场恶毒的阴谋?!
混乱到极点的脑子里整理不出一丝思绪,可是,一个绝望而又低沉的声音却再一次地在耳边响起。
“我真的没有打你哥哥。我不知道这些事是谁干的,但是,这个人绝对不是我。”
小熙
小熙曾经试着解释,可是那时候,她根本没有给他解释的机会。
“我不会做任何会伤害到你的事相信我。”
他也曾经要求她的信任,可是,她却只看到摆在眼前的所谓的证据。
“就这一次”
最后,他向她伸出了手。
“就这一次,我只求你的信任。”
他说。
可是
她却推开了那双手,远远地跑开,把他和他们之间曾经拥有过的一切,远远地抛在了身后。
脸上痒痒的,像有小虫子爬过,小艾不耐烦地用颤抖的手去擦,这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泪水早已无声而又疯狂地爬满了整个脸庞。
小熙你这个大白痴,刺猬头
如果一切能够重来,如果上天再给我一次机会,如果你还愿意向我伸出双手的话
我一定会紧紧抓住你的手,永远永远永远永远永远一千一万个永远地
她颤抖地抱紧了自己。
不放开你的手——死也不放。
“丁零零”
下课铃声的响起,预示着这一天的课程终于结束了。
直到被人打了一下脑袋,韩彦顺才终于从睡梦中醒来。茫然地看了一下身边依然空着的座位,他这才反应过来——已经有一个礼拜了,自从一周前,他对雷建熙说出类似“如果池尹枫是你打的你就承认了吧“这样的话来,那个死小子已经有整整一周没有跟他说过话了。
除了不再开口之外——彦顺一边收拾书本向外走去,一边想着发生在雷建熙身上的变化——那家伙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独来独往,冷漠孤僻,始终板着一张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臭脸,仿佛任何人都已经对他失去意义了。这样的雷建熙又好像变成了他最初认识的那个家伙了。那是多久以前的是了?应该是12岁吧,他是在12岁的时候认识小熙的。那个时候,他应该还是荣建熙
才刚走出教室大门,他的脚步便倏地停住了。
小艾低着头靠在走廊的墙边上。
她一如既往地一副小男生打扮。一件空军夹克,一条破牛仔裤,乌黑的长发塞进了红色的棒球帽中。看着夕阳余晖中她孤独单薄的身影,彦顺忽然有种感觉,一定有什么事情不对劲了。
“小艾,”他走到她面前,低下头试着看清她的脸“怎么了?”
“没什么。”小艾把棒球帽的帽檐压低了些,可是,有些沙哑的声音却还是泄露了她的心情“你看见雷建熙了吗?”
“我刚才睡着了。那家伙一定是一下课就溜得不见踪影了。怎么了?”他再度问道。
小艾摇摇头。
“要是看见他的话,无论在哪里,都给我打电话好吗?”
“没问题。可是”
“谢了。”不等他再说什么,小艾转过身,打算离开。
彦顺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
“到底怎么了,池小艾?!”他厉声问道。
眼前的小艾是他不曾看过的——即是在失败,再有挫折,池小艾也永远都是越挫越勇,一往无前的。她的脸上,从来没有“认输”这两个字,有的,只是阳光般开朗合诡计多端的灵活表情。可是现在
浓浓地笼罩住她全身的那股情绪是悲哀吗?
“发生了什么事了?”彦顺固执地再次问道“是不是雷建熙那小子又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了?
她拼命摇头。
“不是。是我我对不起他。“小艾说道,终于抬起头来,大眼中的泪光和悲伤彻底打败了她,”他根本就没打我哥。是我冤枉了他当他求我信任的时候,我却冤枉了他”
“小艾”彦顺喃喃说道,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安慰她。
“所以拜托你帮忙找到小熙,好吗?即使他不肯原谅我,我也一定要跟他说一声”小艾咬住嘴唇,努力不让泪水流下来“对不起。”
他们——小艾、彦顺,还有后来加入的章心蕙和池尹枫——找遍了任何雷建熙可能会去的地方。
彦顺和心蕙鼓足勇气去了荣氏集团总部和荣君成的家;小艾回到了“米奇的甜心屋”;池尹枫甚至发动了手下的所有弟兄,只要一看到身高在一米八左右、留着刺猬头、褐发褐眼的帅哥,就马上电话通知。
可是,即使这样,雷建熙却依然还是如同从人间蒸发了一般,踪影全无。
“现在唯一的办法,就只有等明天了。”韩彦顺最后说道“不管怎么样,他至少还会来学校上课。”
“可是,”小艾焦急地皱起了双眉“那么多天了,不回家也不去他爷爷那儿,雷建熙都是住在哪里的呢?”
“管他住哪里!”池尹枫不耐烦地吼了起来“也许那小子和姓姜的那个臭女人和好了,正舒舒服服地住在她那儿也不一定呢!nnd,”没有注意到小艾瞬间变白的脸色,他余怒未消地摸了摸依然贴在自己脑后的纱布“这个臭女人敢找人打我,真是不要命了!”
心蕙拍了拍小艾的肩膀“你哥是在乱说,别听他的。我们再想想还有哪里是我们漏掉的。柔姐那儿?唱片公司?或是magic的秘密聚会地点?”她转过身,推了彦顺一把“喂!你是magic的成员,你们乐队有没有什么秘密演出地点或是训练基地什么的?”
韩彦顺还来不及说什么,身边的小艾已经忽然站了起来。
一个念头忽然在她的脑中闪现,它划过得太快,小艾只来得及抓住两个最终要的字
乐队?
同往常一样,每逢一三五,爱佳俱乐部的舞厅照例会人多到爆棚。
众所周知,全城最棒的爵士乐队,也是爱佳唯一的驻店乐队agnes会在每周的这个时间登台演出。
表演将在半小时以后开始。
等待的人群抓紧这半小时的时间,纷纷跃入舞池,在闪烁的灯光和震耳的舞曲中,挥洒自己的热情和汗水。
穿梭在拥挤扭动的人潮中,小艾困难地向通往后台的边门挤去。
——这是她能够想到的最后一个地方了。
直觉告诉她,在这里,她能够找到雷建熙。虽然同agnes只有短短的一面之缘,她却依然能够感受到乐队成员和小熙之间那种如同亲人般的感情。
若是受了伤回到自己亲人的身边,应该是每个人的本能吧?
两下轻扣声从化妆间的门上传来。
倪老头转头向门口看去。“进来。”他声若洪钟地喊道。
站在门外的,是一个身材纤小的女生,有些纷乱的乌黑长发披在肩上,衬托出她苍白的脸色和漆黑的眼眸。
“小艾?”范姨最先反应过来,她亲热地迎了上去“这不是小艾吗?你怎么来了?!”
小艾的目光掠过范姨、倪老头和表情有些莫测高深的老谭,停在了化妆室角落里一张临时搭起来的行军床上。
“范姨”她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决定直截了当“雷建熙在这儿吗?”
“他”
范姨刚想说什么,一个低沉的声音打断了她。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小艾,”老谭走上前来“小熙曾经说过,你是他的女朋友,如果真是这样的话,男朋友在什么地方,你应该没有道理不知道吧?”
“我”小艾咬紧了嘴唇。
“好啦!好啦!”倪老头笑着挡在了小艾和老谭的中间“小两口吵架也是常有的事嘛!你干吗这么凶人家?!”他白了老谭一眼,拉着小艾坐到了化妆镜前的椅子上“说说,你和小熙怎么了?是不是那个鬼崽子欺负你了?”
小艾摇摇头“他没有其负我,是我误会了他。”她简单地说道“小熙一直都希望我能够相信他,可我”
她停了下来,望着自己的脚尖。
沉默渐渐笼罩在这间小小的化妆室中。
“所以,”范姨下了结论“最后,你还是没有能够相信小熙。”
小艾难过地点了点头。
“你怎么能够这样!”老谭踏上两步,脸上写满怒气“你知道你做了什么吗?!你”这一次,是范姨拉开了老谭。“老谭!”她大声说道“小艾什么都不知道,你又何必怪她?!”
什么都不知道。
小艾等大了双眼——她不知道什么?是关于雷建熙的吗?!
也许是因为看出了她的疑惑,倪老头叹了一口气“知道我们这个乐队为什么名叫agnes吗?”他缓缓问道。
“为什么?”
“在很久以前,我们曾经有过另外一位主唱,她的英文名字就叫agnes。是她联合起了我们所有人,组成这只乐队。也正因为她歌声中的无穷魅力,这个俱乐部才会这么成功这么热闹。”怀念起往事,倪老头茫然地皱起了眉头“这个女孩姓雷,她的中文名叫雷爱佳。”
小艾一震。
爱佳这个俱乐部的名字。
至于,雷你老头点点头“你猜得没错,雷爱佳就是雷建熙的妈妈。也正是在这个爱佳俱乐部里,她认识了小熙的爸爸荣嘉桓。她为他唱了一支歌,就这么一支歌——”他无意识地抚摸着从不离身的萨克斯管“从此,荣嘉桓就彻底地被她俘虏了。尽管这两个家伙爱得死去活来,但是,他们的婚事还是遭到了荣氏财团的太上皇——荣君成的阻碍”
荣君成?小艾坐正了身子——那不是那个曾亲自召见过她、有些固执火暴,却仍然寂寞孤独的老人吗?
“即使荣嘉桓再怎么说破嘴皮,荣军成还是认定爱佳是冲着荣氏的荣华富贵来的,他始终不肯相信身为歌女的爱佳会是清清白白的好人家的女儿。更何况”抬起头,倪老头看了沉默地坐在一边的老谭一眼“当时追求她的人又那么多。不得已,荣嘉桓和爱佳只能偷偷登记结婚。因为这样,嘉桓甚至还一度和荣君成脱离了父子关系。直到爱佳为荣家生了两个儿子,荣君成才勉勉强强地允许他们回家”
“两个儿子!”小艾重复了一遍“这么说小熙还有一个兄弟了?”
老人点点头。
“没错。他还有一个哥哥,只不过,在很小的时候,他就同时失去了自己的父母和兄弟。”倪老头长长地叹息了一声“说来说去,还是因为那两个字——信任。即使搬回家住了,荣君成和儿子还是口角不断。他依然不喜欢不相信自己的儿媳。对这一切,爱佳都忍了。为了成为那个老家伙眼中骆守妇道的儿媳妇,她甚至放弃了agnes和她热爱的歌唱事业。可是,即使这样,事情还是发生了”
“我至今还记得那是一个大雨倾盆的深夜。”范姨接下去说道,刷着头发的手若有所思地停了下来“爱佳突然跑到我家——从小,我俩就是好姐妹,无话不谈。那天,她哭着跑来我家说,她已经没法在荣家过下去了,荣老头甚至都怀疑到了他孙子的身上。在晚餐桌上的争吵中,他居然提出要做亲自鉴定。‘给我证据!我要看到证据!’——这应该是荣君成当时的原话吧?”
小艾的脸色苍白了起来。
这句话何其耳熟。
曾几何时,她也曾这么大叫大嚷过。
“证明给我看。我要证据!”
“你要证据才肯相信我没有杀人放火?如果我不能给你证明,你就往最坏的方向想?!”
只要闭上眼,她就能看到雷建熙当时痛苦受伤的眼神。
她从没想到她真的不知道在他的身上,竟然有这么一段往事。
范姨的声音还在继续:“当晚晚些时候,荣嘉桓也赶来了。相对无言地坐了很长一段时间之后,他们终于作了决定——再次离开家,离开荣氏,有多远就走多远。为了不让荣氏失去继承人,在两个儿子中,他们痛苦地选择让小儿子留在荣老头身边。毕竟,孩子还太小,需要一个安全稳定的环境。
“就这样,荣嘉桓和爱佳带着小熙的哥哥,在天还没亮的时候就匆匆上路了。我还记得那天早晨,天空中依然飘着小雨,坐在嘉桓的车里,爱佳流着眼泪笑着对我说,‘小熙就拜托你了。告诉他,我会回来看他的。’没有想到的是——这竟然是我最后一次见到他们。而小熙从此,他就再也没有看见过自己的妈妈“她哽咽地停了下来。
一段痛苦的沉默之后,再度开口的却是老谭。
“此后的几天,我们一直联络不到他们。知道看到报纸上一段车毁人亡的消息,我们才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他用低沉的声音说道,”在那场事故中,荣嘉桓和爱佳当场死亡,而他们带走的那个孩子则失踪了。直到现在,我们也没能找到小熙的哥哥。“
“那个时候,雷建熙多大了?”小艾问道,忍住眼上的泪水。
“4岁。”范姨回答道“当时他还太小,还不明白在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因为是世上唯一的亲人了,所以荣老头牢牢地把他看护起来,根本不让我们靠近。由于工作太忙,荣君成自己也没有办法一直陪着小熙,尽管如此,小熙还是很爱自己的爷爷,盼望着和他在一起的日子。但可悲的是,”她忧伤地摇摇头“悲剧总是一再重演——小熙继承了他母亲的天赋,在音乐上,他绝对是个天才。12岁那年,在学校的毕业演出上,他的钢琴艺惊四座,甚至于当场就有音乐学院附中的老师看中了他。小熙兴高采烈地把这个消息告诉给爷爷,没想到,却引起荣君成的勃然大怒。荣君成希望自己的孙子以后能在金融和管理方面有所建树,而更重要的是,他始终没有原谅那个女人,那个害得他家破人亡的女人。所以,他绝对不能允许小熙步上他母亲的后尘。这是第一次,小熙看到爷爷对自己发火;这也是生平第一次,他顶撞了荣君成。”
一直默默地坐在一边的倪老头长叹一声,满脸的皱纹让他看上去几乎有100岁那么老。“这也是后来我们听小熙说的。这个小鬼头不知从哪里听说了我们,经常偷偷地跑过来,缠着我们让我们告诉他他妈妈的故事。本来,我们几个谁都不想说的可是就那么东拉西扯地,他居然从我们这里拼凑出了整个故事。得知自己的身世后,他发疯一样地冲回家质问爷爷,在随后爆发的争吵中,荣君成再次口不择言地说出了足以把人伤得四分五裂的话。‘谁知道你是不是我孙子,’他说,‘是知道你是不是那个女人的野种!’从那以后,”倪老头的声音有些战栗“小熙就没再叫过荣君成爷爷。第二天,他把自己的姓氏改成了母亲的姓。等到年满18岁,他所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从家里搬了出来,让自己完全独立的同时,和他妈妈一样——他成立了属于自己的乐队。”
透过朦胧的泪眼,小艾茫然地瞪视着化妆镜中的自己。
这就是雷建熙的身世了。这就是他如此孤独又如此冷漠的原因了。难怪,他从不提自己的父母。难怪,他和荣老头的关系这么僵;更难怪,他坚持自己姓雷
在独立而又如同坚冰般的外表下,他还是多年前的那个小男孩——那个渴望被承认、渴望被信任的小孩。
门口传来的敲门声打破了一室寂静。一位工作人员探头进来提醒:“agnes,再有五分钟该你们上台了!”
倪老头拍了拍小艾的肩膀,起身和老谭一起向门外走去。
范姨匆匆补了一下妆,经过小艾身边的时候,她停了下来。
“小熙通常会躲在一楼靠近舞台的角落听我们唱歌。或许,”她的目光温柔地接触到了镜中小艾的双眼“你能在那儿找到他。”
他不该来这儿,不该坐在这里听歌的。
在周围爆发出的热烈尖叫声中,雷建熙看着agnes的成员陆陆续续走上舞台,仰头喝干了杯中的啤酒。
看到他们的演出只会让他响起小艾。就在不久前,在这同一个舞台上,她曾经站在耀眼的灯光下,只为他一个人而唱。
可是,现在
现在,他已经决定把她抛在脑后,只有这样,生活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才会少一些,日子也能过得正常一点。
捏紧空了的啤酒罐,雷建熙拦住从身边走过的服务生“再给我来一罐。”
“喂,雷大少,”那个认识他的服务生笑着拍拍他的肩膀“你已经喝了不少了,不会是失恋了吧?”
雷建熙冷冷地扬起了一边的眉毛“你想找死吗?!”
服务生终于识相地打算走开,却又忽然停下脚步。“那个女孩,”他说道,看向一个穿过人群朝这边走来的纤细身影“是上一次和agnes一起演出的那个吗?”
小艾走到了靠近舞台的侧边区域。
尽管人满为患,但她还是看见雷建熙在远处跟服务生说话。
她的心狂跳了起来。
她朝他走近的时候,那个服务生看见了她,然后对小熙说了什么。雷建熙猛然抬起头来。
她冷冷地看着她在他面前站定,眼神中没有一丝表情。
小艾张开嘴,却忽然发现自己竟然紧张到发不出声音。
他没有一点帮她的意思,视线开始转向即将进行演出的舞台。
“嘿,”她终于发出了声音,恳求地看着他“你可能在猜我为什么来。”
“不见得。”
“想知道我今天恶作剧了几次吗?”她的声音发抖。他仍然一语不发,小艾深吸一口气“零次。有一次在洗手间里,我差点动了手。直到现在,我还在后悔,那一脚我怎么竟然会没有踹下去。”
“你想踹谁?”
他无动于衷地问。她却绝望地把这当成鼓励她说下去的暗示。
“余金珠。”她说道“你应该知道的,她是跟在姜润莹身边的马屁精之一。我之所以没有恶搞到她,是因为我听到她和姜润莹说的话她们以为厕所里没人,所以就全说出来了——是她们找人打的我哥,然后把帐算在你的头上。所以”
他转过头来看她,褐色的眼眸中有一抹淡淡的嘲讽。
“所以你现在终于知道事实真相了。你来找我,是想说这个吗?”
“不仅仅是这个。”她想在他脸上寻找到温暖和鼓励,哪怕只有一点也好。可是,在那张冷漠英俊的脸上,她却什么也看不到“我还想说想说”她紧张地说不下去了。
灯光渐暗,舞台上响起了说话声。他不耐烦地再度把视线转移到了舞台上——agnes的演出快要开始了。
“对不起,我误会了你!”她终于说了出来“对不起,我没有信任你!对不起,我”对不起,我喜欢你。从你4岁失去父母开始;从你8岁摔下陡坡开始我一直都喜欢你尽管泪水已经涌到了眼眶的边缘,小艾却还是鼓起勇气抬头看他“这才是我来的目的——请你原谅我好吗?还有”她停了一下“你有没有过这样的经历?一个就在你身边呼吸、说话的人,某天早上忽然消失了完全没有任何东西改变,就只是少了一个人的感觉,你能体会吗?你不在401的时候,我就有这样的感觉。所以回来好吗?水电费的单字来了,你不许赖的。还有你的东西,我也保证不会再乱翻了。你“她喃喃地说道,”回来好吗?“
他依然凝望向明亮的舞台。
老谭和倪老头已经各就各位,准备就绪。穿着一身黑色丝质长裙的范姨走到了麦克风前。
“今晚“她的声音在话筒中柔和地响起,”一个朋友的到来让我们忽然想起了许多往事。所以今天,我要唱首老歌,一首悲伤的老歌,来纪念一位很早以前就离我们而去的朋友“
伴随着她的话音,一串忧伤的琴声从老谭的手指下滑了出来。
仿佛等了一个世纪那么久,雷建熙才终于回过头来。
小艾急切地搜索着他脸上的表情。当视线遇上他冰冷漠然的眼眸时,她的心沉到了谷底。
“谢谢你提醒了我。”雷建熙平静地说道“我会抽时间把我的东西拿走的,至于水电费,我也会跟你节清到这个月底,不会赖你的。”
所以
她愣愣地站在那儿。
这就是他的答案了。
他不能够原谅她,也不能够再和她住在一起了。他和她之间发生的,无论是什么,这一切也都结束了。
令人心碎的钢琴声中,范姨开始了她的低吟浅唱:
wemeetinthenightinthespanishcafé
ilookinyoureyesjustdon’tknowwhattosay
迷离的灯光闪烁在舞池上方。一对对男女相拥着在舞池里慢慢旋转。
雷建熙蓦然站了起来“对不起,我不喜欢这首歌。”他淡淡地说道“我要走了。”
看着他高大挺拔的背影在人群中渐渐走远,小艾还是忍不住大声喊了出来。
“刺猬头!”
她喊着。眼泪终于不争气地滑落了下来。
他停了下来。
“还记得你曾答应过我的三件事吗?”她说道,试着留住他,哪怕只多一秒也好“这是我请你为我做的第二件事——陪我跳一支舞,好吗?”
justonelastdance
beforewesaygoodbye
whenweswayandturn肉ndand肉ndand肉nd
it’slikethefirsttime
justone摸rechance
holemetightandkeepmewarm
causethenightisgettingcold
andidon’tknowwhereibelong
justonelastdance
这是小艾第一次听到范姨的歌声。
她从没有想到,有人的歌声竟会美到如此不可思议。
这也是小艾第一次靠在雷建熙的怀抱中旋转。
她也从没想到,有人的怀抱竟会温暖到如此令人眷恋。
她能感到他的呼吸轻轻拂过她的长发;她也能感受到他手中温暖的热度;当她悄悄地把头靠在他的肩上时,她还能够听到他的心跳声。
“扑通、扑通、扑通”
这会是她永远也听不厌的声音。
可是
这也是最后一次,他们那么近地靠在一起。当歌声停止,就像钟声敲响十二下魔法结束时那样,她就只能远远地逃开,逃到再也够不到他的地方去了。
所以范姨,拜托你唱得慢点再慢点吧。
低下头,不让他察觉在她脸上奔流的泪水。尽管这样,一发不可收拾的眼泪却还是浸湿了他黑色的外套。
拂开被泪水沾湿的发丝,小艾偷偷地拥紧了雷建熙。
微笑着闭上眼,跟着他在歌声中慢慢旋转,一首不知在哪儿读过的诗悄然回到了她的心中:
这本就是一场华丽的宴会
当繁华落尽,
王子仍就是王子。
而我,
再也无法成为公主。
宝贝,
爱情落幕了,
这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