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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天何天亮跟道士跑东方铝业公司的渠道。那天晚上在大漠风情酒酣耳热之际,道士说:“天亮,别光顾了享受,享受是要花钱的,拼命挣钱才是正事。”
何天亮说:“谁不想挣钱谁是孙子,能不能挣来就不一定了。”
道士说:“怎么挣不来?这不是已经有了个良好的开端了吗?继续干呀。”
何天亮问:“怎么干,接着卖带功表?”
道士说:“那倒不一定,卖别的嘛。”
何天亮问:“卖什么?”
“这一回呀,我给你介绍个人,这人是东方铝业公司的老板,对我这个中华正气道迷得很。我不能跟他直接做生意,跟他谈做生意的事儿容易露底,也不像个大师的样儿。我把他介绍给你,你跟他谈,跟他做,成了,咱们哥儿俩分成。”
何天亮这一次跟道士合作拿到了实惠,对道士也有了信心,又知道东方铝业集团是省内著名的大型国有企业,谁跟它挂好钩,谁就能发财,当即毫不犹豫地说:“行,只要能成,该给你分多少我绝对一分钱不能少。”
道士拍拍他的肩膀:“我之所以把这事儿交给你,就是相信你的为人,不会谎我,这就说定了,明后天我就跟他联系,先介绍你们见个面,有啥话你们直接谈。”停了停又说“我还得提醒你一句,要是赚了钱,不能扔了人家,该给的一定要给,而且不能小气。”
何天亮说:“这个我懂,不就是回扣吗?”
“对,而且话要说到头里,让他心里有个数,可是又不能说得太直白,让人家觉得不好往下咽。”
何天亮说:“你把我当傻子?你就放心吧。”
道士呵呵一笑:“你以为你不傻啊?有时候你比木头强不了多少。要是早跟我联起手来,如今说不准你早成百万富翁了。”
何天亮笑一笑:“管他木头石头,挣着钱就是正路。”
道士第二天就叫上他,到东方铝业公司跟那位总经理认识了。总经理是个秃顶的半大老头子,姓王,道士把他叫王总,何天亮也跟着叫王总。王总是中华正气道的忠实信徒,对他们自然非常热情。道士没有跟他提及做生意的事情,只是把何天亮介绍得非常扎实,说何天亮是他的全权代表,他的一切事务何天亮都可全权处理。王总亲睹道士对何天亮极为看重,自然对他也是另眼相看,对他非常客气,当面承诺有什么事情一定全力帮忙。道士趁机又吹嘘了一阵他的气功,把那位总经理糊弄得云山雾海,到了吃饭时间,总经理要了辆车,把他们拉到海鲜城美美吃了一顿。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何天亮又到东方铝业公司跑了几次,王总介绍他跟供销处长会面认识了,何天亮请他们一块吃了一顿,又到梦巴黎娱乐城寻欢作乐。那位处长跟王总经理在一起,总是拘束放不开,跟叫来的小姐拉开距离,老老实实盯着电视吼叫惨不忍听的歌。王总倒是放得很开,把怀里的小姐掐得吱吱哇哇鬼叫。何天亮趴到供销处长的耳朵边上说:“今天老板在不方便,改日我专门请你老哥好好潇洒潇洒。”
处长坏兮兮地一笑:“没关系,只要老板高兴就好。你老弟是老板的朋友,今后有啥事尽管来找我,没二话。”
何天亮立即顺杆儿往上爬:“怎么样?明天咱们再来一回,单打独斗。”
处长“呵呵”一笑,没有说话,何天亮知道他这是默许了,便打定主意第二天请他重返梦巴黎,到时候再跟他好好谈谈业务,先把给他们供应劳保用品的生意拿下一部分。他跟道士初步算了一算,只要这项业务能拿下来,一年就可以闹他个百八十万的,根据目前这个形势,他估计这项业务拿过来一半没问题。道士告诉他,这些国有企业管供销的人都有固定的客户,相互之间都已经形成了相对稳定可靠的利益关系,他们要挤进去,非要有特殊手段不可。
第二天他正式约处长的时候,处长却说晚上有事,客客气气地谢绝了他的邀请。何天亮立刻意识到,处长谢绝的并不是到歌厅泡小姐,而是拒绝跟他发生进一步的关系。他凉了半截,也感到这件事情并不像他跟道士想象的那么容易。王总已经明确告诉他,只要是业务上的事儿,就跟处长谈,并且亲自把处长介绍给了他,如果他回过头来再找王总,在王总面前显得自己无能,在处长面前又像是自己到王总面前告了他的状。面对这种局面,何天亮没了主意,就挂电话找道士。何天亮把情况给他一说,他马上说:“不用说,人家是信不着咱们。”
何天亮问:“那你说怎么办?”
道士说:“这家伙干了这么长时间的供销,啥事儿不明白?凭咱们跟王总的关系,你给他钱他敢拿吗?人家有人家的关系,咱们这是等于横插一杠子,咱们既然没有什么油水,有油水他也不敢捞,他当然不愿意咱们搅和了。”顿了顿,道士嘘了一口气说“这事儿他妈的有点夹生,你比我脑子灵,你想想办法。”
何天亮骂道:“他妈的,前两天你还说我是个木头,怎么我的脑子又比你灵了?”
道士呵呵笑着说:“有时候你比我灵,有时候你是木头,这就是辩证法,你懂不懂?”
何天亮没心跟他胡扯,逼问他:“不行就算了?”
“哪能就算了?你这么点韧劲都没有,还想挣钱?”道士果然急了,说“我再跟王总说说,对那个处长你得想想办法。”
何天亮说:“反正这小子也不是什么好鸟,实在不行就给他来点邪的。”
道士说:“你看着办,可别闹出事来就行。”
何天亮这段时间忙这些事儿,早出晚归,基本上没有在天亮餐饮中心呆,连小草也几乎见他不着。这天一大早小草就堵住了他,问道:“你这几天忙什么呢?”
何天亮说:“这几天想跟东方铝业公司挂个钩,做点生意。”
小草说:“我说嘛,你这几天怎么老跑得不见人影。”
何天亮说:“今天倒没啥事了,就等道士的电话。”
小草说:“那就好,我刚好有事要跟你说。”
何天亮见她郑重其事的,就问:“啥事儿?跟我还这么正经八百的,有点像领导找下级谈话。”
小草进屋坐了下来,欲言又止。
何天亮又问了一遍:“怎么了?啥话跟我还得打个腹稿?”
小草犹犹豫豫地说:“这几天三立跟宝丫的情形不太对头,好像挺不高兴的。”
何天亮嘘了一口气说:“你别一本正经的,闹得我还真有点紧张。他们俩就那个德性,可能两口子又吵架了,别管他,狗扯羊皮,没啥大不了的,过两天就好了。”
小草摇摇头,若有所思地说:“不对,我看这回他们不是两口子吵架的样儿。这几天他们比过去还好一些,两口子经常躲到宝丫的屋里嘀嘀咕咕的,我偶尔去了,他们马上就闭了嘴,好像有什么事儿背着我。”
何天亮不以为然地说:“人家两口子肯定有人家自己的话,哪能啥话都不背人呢。”
小草提醒他:“你还是抽时间找他们聊聊。再说了,前段时间手表的生意挣了那么多钱,人家三立炒股票也挣了钱,你总不能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拉倒,把钱全放在账上。”
何天亮说:“钱该分的迟早得分,我这几天忙顾不上这事儿,钱放到银行还怕它跑了吗?”
小草哼了一声:“你别把我的话不当回事儿,俗话说亲兄弟明算账,没挣钱大家都没指望,挣了钱你要是没个说道,别人心里难免有想法。”说完,一掉身走了。
何天亮还惦记着跟东方铝业公司挂钩供应劳保的事儿,这两天没有听到道士的信儿,不知道他那边联络得怎么样了。他用手机给道士挂了个电话,道士说已经在王总面前奏了处长一本,王总答应加大力度,让处长跟他们好好谈谈。何天亮问:“那我是不是继续等你的信儿?”道士说:“再等等吧,县官不如现管,王总向着我们,可是他又不能直接办事,还得那个供销处长办,总得想个办法把他拿下来才行。”
何天亮说:“谁也想把他拿下来,可是总得有拿他的机会才行。”
道士说:“机会我给你创造,到底怎么动作,你得想个合适的招出来。”
何天亮说:“招还用想吗?不外乎软硬两手,就看他吃什么了。”
道士说:“管他吃啥,咱们给他来个软硬齐上,他吃不吃由不得他了。这小子据我了解黑透了,他跟福建一个贩子勾了好多年了,那个贩子每年给他固定分成,你想他还能让咱们插手,从他的碗里分肉汤吗?”
何天亮说:“你不是跟王总好吗?你干脆跟王总把他揭了。”
道士嘿嘿一笑说:“你也太天真了,首先咱们也没逮着人家的证据,空口说说跟骂人没啥区别,除了臭臭他屁用没有。再说了,他既然能在王总手下当这么多年的供销处长,你就不想想,这小子跟王总能是一般关系吗?说不定他的那些事儿本身就是跟王总合伙干的。所以,在王总面前绝对不能说这些事儿,最多只能说说他不够意思,不给王总面子等等,让王总迫着他跟咱们会会,会上了再想办法拿他。”
何天亮正跟道士商量着治理那位供销处长,三立跟宝丫从门外蹭了进来。他们两个没有平时的那份随意,显得有些拘谨,似乎有什么事情要说却又不好开口。何天亮不由想起了小草的话,就主动问:“你们两口子这几天是不是闹啥事儿?”
三立咧嘴笑笑,坐到桌旁把拐杖夹在两腿中间。宝丫没坐,站在门边,欲进欲退的样儿。何天亮更加断定他们有话要说,就往里让宝丫:“进来呀,站在门口干吗?”
宝丫这才进来,坐到了三立旁边。三立拿出一支烟递给何天亮,何天亮接了过来。道士在电话那头“喂喂喂”地叫唤,何天亮对他说:“我这儿有点事儿,完了再说吧。”挂了手机。
宝丫盯了三立一眼,那眼神怪怪的。三立问:“哎,天亮,你挂上手机了啊!啥时候办的?多少钱?”
何天亮说:“前几天才办的,花了四千多。”
三立说:“什么时候我有钱了也办它一个方便方便。”
何天亮听出他的话里有讥讽之意,不由一愣,三立用这种口气说话,尤其是对他用这种讥讽的口气说话,绝对少见,当下笑了一笑说:“这有啥,只要你想办,随时就可以办,咱们又不是没钱。你要是急着用,把我这台拿去也可以。”
何天亮这么一说,三立反倒有些不好意思,吭吭唧唧地说:“我办那玩意儿干吗?我用不着,也就是随便说说。”
宝丫在一旁说:“天亮,你刚才说咱们有钱,我正想跟你商量个事儿,能不能”说到这里,住口不说,一个劲儿地看三立,让三立开口说话。
何天亮顿时明白,小草说的话应验了,便对他们说:“你们别吞吞吐吐的,有啥话就直接说,咱们又不是外人,有啥话不能说呢。”
三立咳嗽了一声,字斟句酌地说:“天亮,咱们是多少年的交情了,我家的情况你也知道,我跟宝丫就是这么个德性了,自己能养活自己已经不易,还得养两个孩子,挣钱真是不容易”他顿了顿,看了宝丫一眼,宝丫面孔板得像块木板,似乎对他的话没有任何反应,三立只好继续往下说“我们跟你在一起,确实是真心实意,没有半点自己的小算盘。可是可是我们确实也有困难,我们也不能不为以后想想,孩子一天天大了,吃饭穿衣都不说,光是上学每年的开销就压得我们喘不过气来。”
宝丫见三立说了半天也没有说到正题上,终于忍耐不住,把他的话接了过来:“天亮,我们不是没出息跟你哭穷,也不是要求你干什么。这个买卖是咱们合伙开的,前段时间手表的生意也是大家伙一起干的,钱也没少挣,不管我们家里缺不缺钱,这挣来的钱总不能就那么往银行一放,总得有个说法吧?”
何天亮在听三立叨叨的时候已经明白他们的意思,此时听到宝丫明明白白把话说了出来,顿时也感到自己在这件事情上做得不太漂亮。他绝对没有不给大家分钱的意思,只是恰恰碰上跟道士拉东方铝业公司的生意那件事儿,一来怕生意谈成了真正要动手的时候没有资金,二来觉得三立、宝丫、小草都是自己人,钱放在那儿又跑不了,早几天分晚几天分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怕的是没钱分,有了钱还怕分吗?拖来拖去,事情就有了偏差,他心里有数不等于别人心里有数,钱挣到手了他这个管事的不哼不哈没有任何说法,也难怪三立两口子有想法。想到这些,也是为了不要把气氛闹得太严肃,他半开玩笑地对宝丫说:“宝丫,你是不是怕我把钱匿了?钱放在银行又不会发霉,你急什么。”
宝丫却没有把他的话当成玩笑,气鼓鼓地拍了拍胸口说:“钱放在银行是不会发霉,可就是怕人的这儿发霉。”顿了顿又说“钱放在银行,你可以买手机,可以下馆子泡歌厅,我们呢?一分见不着,更别说用了,孩子交个学杂费都得东拼西凑。”
何天亮见宝丫挺气恼,知道不能再在这件事上打哈哈,就说:“行,既然你们急着用钱,咱们马上就分。”
他这么一说,显然有点出乎三立跟宝丫的意料,两口子互相瞧瞧,没有接茬儿。他们的眼神告诉何天亮,他们确实怀疑他是想抠住钱自己匿了,之所以有这个疑虑,他们今天才来找他。想到这些,不由感到心寒,他跟三立宝丫绝对不是一天两天的关系了,他们居然这么不信任他,想到这一层,何天亮立即说:“你们说吧,怎么个分法?”
三立跟宝丫互相看了看,三立不吭声,还是宝丫发言:“该留的自然是留,该分的就要分。”
何天亮说:“我也是这么说,这样吧,这里面还有人家小草的股,怎么分咱们一起商量一下怎么样?”
三立说:“都是自己人,别闹得像是分家似的,怎么分你说就成了,你咋说就咋办。”
何天亮心里想:我咋说就咋办,我说先不分留着做买卖你们能干吗?这件事情可不能我说咋办就咋办。于是说:“钱是咱们大家伙的,不是我一个人的,怎么分还是大家都在场,一起商量商量好。”
宝丫说:“那也好,应该这样。”
何天亮就把小草叫了过来。小草进来后看看宝丫,又看看三立,故作惊诧地问:“怎么回事儿?开常委会呀?”
宝丫对小草笑笑,三立则显得有些尴尬。何天亮对小草说:“咱们今天商量一下分钱的事儿。”
小草再一次看看宝丫和三立,没有吭声,拉过一张椅子坐了。何天亮接着说:“前段时间咱们挣了一些钱,本来早就应该给大家分分,前几天有些事儿拖住了,没及时分。今天三立跟宝丫找我,他们也挺困难,想尽早把钱分分,大家心里也就踏实了。”
小草这时候用力盯了何天亮一眼,那意思很明白:怎么样?我没说错吧?何天亮假装没看到她的眼色,顺着自己的思路往下说:“钱是大家挣的,大家当然都有份,可是具体怎么分,分多少,还得大家商量。宝丫,你跟三立先说说,你们有什么想法?”何天亮看得出来,急着分钱的主要是宝丫,三立不是不想分,可是总还碍着面子,有些话不好意思说,于是他就先点宝丫的名,让她先发表意见。
宝丫见何天亮态度挺明朗,确实不像是想把钱捏在自己手里,也感到自己刚才的话说得有些过,听到何天亮让她先发表见解,一时倒也说不出个准确主意,想了想才说:“我看还是应该先把账弄清楚,一共有多少钱,然后再商量怎么分。”
何天亮说:“行,你说怎么咱们就怎么。小草,你把账给叨叨一下。”
小草轻轻咳了一声,说:“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