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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昊琛怀抱许辞在静谧的夜空下缓步而行,嘈杂的声音从身后的保和殿传出,更衬得四周空旷宁静祥和。
许辞喝了不少白玉腴酒,身上出了些汗。李昊琛怕他着凉,就把自己身上的金黄色斗篷从侧面掀起,罩在他的身上。
少年身躯不胜酒力,几杯下肚便几乎人事不知。况且他喝酒时带着几分借酒消愁之意,醉意来的更猛烈,熟悉的味道、温暖的怀抱以及宽厚的胸膛都舒适地令他昏昏欲睡。
四周冷风乍起,跑进包的不慎严密的斗篷之下,他浑身一个机灵,本来浑浑噩噩的脑袋就清醒了几分,微微抬起头,嗅到熟悉亲近的味道后又再次就头埋进李昊琛的颈窝之中,双手环脖,抱住李昊琛。
他的声音软糯低哑,轻轻唤了一声:“太子殿下。”
“嗯,孤在。”李昊琛轻拍着许辞后背,安抚他进入梦乡。
“太子殿下的怀抱总是这么温暖。”一如前世临死前那个怀抱一般温暖热烈,令人不禁落泪。遥想那时,太子无微不至,关怀备至。而他自私自利,利欲熏心。
太子对他诸多失望,却依旧不曾有过任何伤他之意。用脑袋蹭了蹭李昊琛白皙的颈窝,许辞声音带着哭腔,“对不起,太子殿下。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想起前世太子后来面对他时的失望落寞的样子,以及最后离别时决然赴死的神情,他的心总是阵阵抽痛。他重生而来,无法道出心中悔恨,每每在梦中惊醒,太子临死前那一幕幕历历在目。
方才太康皇帝言及北关战事告急,而李昊琛又当众请令后,他哪还有心思再往下听。
前世此次宴会他因后臀伤势无缘参加,年后才知太子已去北关前线。可他从来不知,太子竟是在北关那般凶险之境的请命前去的。
他身份尊贵,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若非朝堂动荡,何以铤而走险,非得去那北关。无非是要险中求富贵,是国之表率还是徒有其名,在此一举。
想到此处,许辞心中为太子心疼不止,前世太子首次从北关班师回朝,凯旋而归,一身戎甲,春风得意。
他只当太子殿下是英勇神武,天下无人能敌,小小年纪在边关一呆便是五年,却不知其中滔天权势都是用命拼出来的。
李昊琛幽谭似的眸子染上笑意,他只道许辞是因腿伤之事尚在自责,“莫要自责,此事也不怪你,全因孤实力不济,未能驾驭那畜生。”
小辞的哭声令他心疼不已,这孩子是他亲自挑出来的。从六岁看长到十岁,拿在手心百般疼惜。
许侍郎对许辞多有苛刻,而王氏疲软,王员外虽说富甲一方,可说到底只是个低贱的商贾之辈,面对许长宗这样咬住王氏不肯松口和离的四品朝廷命官,也只能是爱莫能助,唯有源源不断地将世间好物往他二人怀里送。
小辞当年像小兽一般攻击戒备的眼神他尚记忆犹新,那种戒备是平时日积月累下不由自主带上的。是什么事情会让一个生长在家境殷实的四品官员家中的六岁稚童带上这种眼神?
这世上,幼兽本就不具备攻击能力,它们只是以攻为守罢了。
这几年来许辞身上的野性和戒备渐渐减弱,特别是这一个月来,在他面前更是温顺讨喜到令人欲罢不能,此番变化令他甚是欣喜。
本来已经停止哭声的许辞再次泪崩,太子怎么会对他如此宽容,怎会如此不计代价的为他着想,心中又是悔恨,又是甜蜜,百感交集。
他搂着李昊琛的胳膊紧了紧,在他颈间无声哭泣。
温热咸涩的泪水顺着李昊琛细长的脖颈流进胸膛处,李昊琛只觉得被泪水划过的胸口一阵闷痛,比他自己伤心时更要揪痛。
“怎么了这是,今晚像个姑娘似得,哭个不停。”把许辞更加紧实地抱在怀中,李昊琛才觉得胸中抽痛稍减。
“太子殿下,我五年后一定会高中状元。到时您要从前线为我带回一匹世间最好看最英俊的千里马。我想要您看我身披红色状元锦袍,身跨千里马,受尽万人瞩目春风得意的样子。”他心中十分不舍太前往前线,但富贵险求,他绝不能开口挽留,令太子带着杂想离开,拖太子后退。
被许辞孩子似的话语弄得有些哭笑不得,李昊琛的声音轻柔喑哑,“好,孤答应你。”
许辞不再说话,李昊琛也没再说什么。
两人我抱着你拍背,你窝在我怀里。走着走着,李昊琛便走到了太子寝宫。
醉酒又哭了许久的许辞早就受不了睡魔侵扰,太子将他放在床上,脱掉衣服,盖上被子这种种行动他都毫无察觉,睡得死死的。
李昊琛带着宠溺地摇头轻笑,果然还是个孩子,哭过就睡着了。看了一会儿,转头便往书房而去。
次日,许辞醒来时天色大亮,他头痛欲裂,烦躁的翻了个身,却发现这里不是许府。四周清雅古朴,没有华丽的装饰品,布置地颇有内涵雅韵。
这里是太子寝宫。
脑子里意识到这一点的许辞“腾”地一下坐起身,把身旁被太子命令留下伺候的周公公吓了一跳。
周公公见他醒了,忙上前一步:“许二爷,您终于醒了。”
“太子呢?!”许辞紧紧抓住周公公的袖摆,急促问道。
“巳时刚出发的,如今该到了宫门口了。”
“什么?!”许辞“哗”一下从床上跳下来,拿起衣服随便往身上套好就往外面冲去,“我要去送行。”
前世太子第一次出征自己未能送行,这次如何再一次错过?
周公公紧紧跟在许辞身后,见他脚步轻浮,几次差点跌到,吓得心都吊到喉咙眼去了。
妈呀,太子临走前可千般叮嘱要伺候好许二爷,许二爷要是有什么闪失他可是吃不了兜着走呀,“哎呦,许二爷您慢点,慢点呀,小心脚下。”
平日里一炷香才走完的路程在许辞的跌跌撞撞下一盏茶就跑完了,等他跑到宫门口时恰好看到一身轻衣简装的太子才与公孙拓汇合完毕,准备启程。
不敢懈怠,许辞赶紧冲出去,大叫一声,“太子殿下!”生生叫住了太子驭马的步伐。
许辞赶忙上前,也顾不得行礼,从腰间将一直戴着的玉符取下,“太子殿下,这是我外祖父在我出生时,前往终南山求普惠大师开光得来的玉符,可保配佩戴之人逢凶化吉。”他踮起脚递给马上的李昊琛,声音带着了留恋和不舍,“您一定要平安归来。”
李昊琛俯身接过玉符,揉了揉许辞乱糟糟的头发,“放心,定会带回千里宝马。此符孤便收下了,你快些回去。”
送君千里,终有一别。既然要别,何必恋恋不舍,不如快刀斩乱麻,还可不乱了坚定的心智。
许辞坚定的点点头,行了一个跪拜礼,“许辞祝太子旗开得胜,凯旋而归!”便头也不回,在周公公的指引下回了宫门之内。
太子随军前往北关抗击迦楼军,这一去,便是五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