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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也不会想到,我相信就是神仙爷爷也不会想到,几年之后,我们会以这样一种方式再次相见。
那一年,等我从昏迷中醒来的时候,医院的一个女护士一脸悲戚地看着我,她对我讲起了事情的原委,我是如何被南丁冒雨送到了医院,如何在他的央求下医生才开始我的抢救(我们身上都没钱,是两个除了爱情一无所有的孩子),他几乎要哭了,并且答应明天早上一定回把钱送来。可是,第二天,他就不见了。
——第二天,他就东窗事发了。
早晨,他在学生食堂行窃的时候被抓了个正好。之后被扭送到派出所。长达三天的审讯之后,他被放了出来,可是他没有来见我,而是利用同宿舍的人都去上课的时间,回到了宿舍,迅速收拾好了行李,匆匆地离开。
没有同任何人告别,没有同我们唇齿相依的爱情告别。就那么走了。时至今日,我依然在想,那时,南丁的心里在想什么?
可是,这一天,我们又遇到了:
“大姐,打车不?去哪?打车吧。”
我忽然站住,把头一扭,看见了一个的哥。很是恍惚。他见我停下来,就更卖力地拉拢生意。而我不言不语,只是那么看他,一直到他开始发慌,伸起手胡乱地擦了一把脸,又回过头去看了一眼,确定我的目光是落在他脸上之后,他冲我嘿嘿地笑了起来。我仿佛一下又回到几年之前,在那个开满了樱花的大学校园里
我说:“你不记得我了?”
他瞠目结舌,他的脸在一点点的扭曲变形“你你是桑?”
“对,我是桑。”
就是这样,我遇见了我大学时的男朋友,南丁。只是,我们早已经彼此相忘。
上天总是乐意这样来捉弄人。爱情,连同人的命运,都如同一盘棋子,充满了神秘与偶然。也许,真是那样,偶然即上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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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完了我和南丁的爱情故事,我去了北京,带着我的稿子。我辗转在京城的数家出版社,企图他们看中我的稿子。真的,我是那么希望出卖着廉价的爱情。我需要养活自己,我需要钱。你看你看,我是一个如此庸俗的女人。
有一天,黄昏,在八里庄车站等车去北京站。一个少年从一辆车里探出脖子,冲我叫了一声。显然,他不知道我的名字,我注意到了,循着声音望去,我看见了蔡明诚。有那么一会,我以为自己出了错觉。我真的以为是看花了眼。他从车上蹦达下来,走到身边,他高出我一个脑袋,虽然他还是一个少年,但我觉得他就像是一个可以保护我的情人。他对我说:“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后来,我们一起搭乘到北京站的公交车,在一家超市买了点吃的,买了一份报纸铺在广场上,席地而坐。北京站来来往往那么多人,熙熙攘攘,我看了看,天色暗了下去,但热气依旧袭人,从车站里走出来的人几乎脸上都带着疲倦。
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微微有点难过。
我说:“现在我没钱,所以我们只能在这吃点东西。”
他笑了笑,少年的得意的憔悴的笑。
他说:“我们真是有缘,在这也能遇到。”
我说:“是呀。你还没告诉我你怎么会跑到这来?你不是在学校读书吗?这个时间应该是快期末考试了。”
他说:“我被开除了!”
“为啥?”
“考试舞弊,还打了一架。就是这样。”
显然,对那段事,他不愿意过多的提起。我也不再追问。和他,现在多少了有了一点血肉相连的感觉,所谓同是天涯沦落人嘛。
“那你来北京做啥?”
“打工!”他咬了一口哈尔滨红肠“我在一家摄影楼学后期平面处理。”
“那是什么东西?”
他说:“不爱和你解释了。”
我说:“我一会去买票,乘今天的t60回家。我真的很高兴在这能遇到你,我觉得这是老天爷给我的恩赐。在我最孤单的时候,有一人能陪我一会,哪怕仅仅是一会,我也觉得很幸福。”
他说:“你真好,你能这样想真好。可是,你,为什么不在北京留下来?”
“留下来?留下来和你谈恋爱嘛?”
“是哦。现在我不再读书了。我们可以一起留在北京。”
我摸了摸他的头。
“你还不知道我的名字呢。”
“这和我们谈恋爱有什么关系?”
“我不再是少女做梦的年龄了。我要过实实在在的生活去了。”停顿了一会,我看看他,然后说“我要回去结婚!”
“结婚?”
“对,结婚。”我笃定地说。
蔡明诚买了一张站台票送我上车。我们最后紧紧地拥抱在一起。尽管我们之间未曾发生过什么,但是我相信,那种感觉,是幸福,并且是一种爱情。就是一种爱情,我笃定地想。可我依然不能停留,即便那是真的爱情,我依然不能,我要回去结婚,同尹度城。那才是生活。实实在在的生活。所谓爱情,不过是一场白日梦。
最后的一刻,我咬住蔡明诚的耳朵对他讲:“我爱你。”转身的时候,眼泪簌簌地落了下来,火车轰隆轰隆地在深夜里插向北方,干燥而寒冷的北方。
我异常迷离:想到了过往,想到那些一个人的日子。常常在凌晨醒来,不知道所要的是什么,不知道身处何方,一种前所未有盛大的空旷向我袭来,黑色厚厚地笼罩住自己,那种彻心彻肺的孤单,即便是有一人在身边,亦不能弥补。
我开始想家。
甚至想有一个孩子。
孩子是生活继续下去的全部希望。
空。
破。
生活是如此空洞。我在黑暗中拉紧被子,只希望继续沉入到梦境之中,更沉的,哪怕全部是厮杀是离弃,我也要逃避这一刻恍惚又清晰的孤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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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打电话给尹度城。很是熟悉的声音,但听得出有疲惫,听上去好像是依旧在梦里一般含混,我在等他辨认出是我的声音。
时间滴答滴答地过去。
他说:“你在哪?”
“我在北京。”
“那我去找你!”
“不必了。”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逃走?”
“我们是不被允许的。”
“谁不允许?没有任何人能够阻止我们在一起。即使是我的父母”
“你确定?”
“只要你回来,我答应你立刻结婚。”
“真的?”
“真的。我发誓”
“城,你现在是在家吗?”
“你怎么知道?”
“我听到了卡萨布蓝卡的曲子了,很熟悉的。家里那套音响才有这么好的音质。现在你把门打开吧。”
——尹度城满面吃惊地看着站在门外的我,一把将我紧紧揽住,眼泪沿着我的脖子流下来,冰凉冰凉的,他说“我就知道你会回来。”
“为什么?”
“因为我相信你是爱我的。”
我面无表情:“我们去登记吧。”
他说:“明天就去!”
我说:“不!就现在!”
“你怕我反悔?”
“哦,不是。”我扬了扬手中的化验单,又犹豫了一下“也许是的,也许我害怕你反悔。城,我肚子里已有了你的孩子。如果你不同意和我结婚,我打算去做流产。”
尹度城什么也没说,拉起我的手就走。
我第二次出现在大连。即使尹度城的父母再不同意,也没有任何办法。礼节性的拜访过两位老人之后,我们迅速离开大连。并回到原来的城市。
我们买了新的房子。布置了全新的环境。我赋闲在家,一心保养自己的身体,以便胎儿顺利的出生。
生活照此继续下去。我常常觉得满足。即使是我的一位朋友对我因为怀孕而导致臃肿的身体大加议论的时候,我依旧怡然自得。因为我觉得这就是生活,实实在在的生活,尽管这一些是我曾经所厌恶和鄙视的。我还是学会了接受。
但,我偶尔还是会感伤一下。
有时候,去翻看以前的日子:那些呓语,关于前路的迷茫与现世的挣扎的诉求是那么不切实际并且可笑。
但,我还是莫名其妙地会感伤一下。也许,这伤感的基因已经种植在了我的体内吧。
尹度城的公司越做越大,有许多事要去打点。经常回来得很晚。他就满怀歉意地看着我。我觉得我和这个男人之间的感情正在变化,变化成一种不可言说的亲情。我的生活不能少了他,少了他我会不知道怎么生活下去,去面对浩淼而不可触摸的未来。
生活一旦闲散下来,倒不是一件幸福的事。我开始为自己找点事做。每天对着菜谱研究来研究去,然后独自一人上街买菜,穿街过巷。
那天,我去超市挑选了一大堆的青菜。拎着大大的超市购物袋横穿街道。是黄昏,心情不知怎么就低落起来,眼泪没有来由地落下来,只觉得内心里有些微微的凉意。鸽子从我的身后沉重地飞起,眼前是川流不息的人群和车辆。我在交替闪烁的红绿灯里泪流满面横穿街道。
你坐在迅疾行驶的公交车内,只是一闪而过,匆匆一瞥,但你还是看清了这个女人悲戚的容貌。
你打来了电话说:“你好!桑。”
“你是谁?”
“不记得我了吗?我是卓。”
——那一刻,我过去那些记忆全部死灰复燃,全部复活。我的生活一下又失去了平衡。原来我早已埋葬的爱情此刻又活生生地站在了我的面前。
“卓。真的是你吗?”
“真的是我。”
“你怎么会知道我的电话?”
他笑了起来,他即使是笑,也不见得有尹度城爽朗,而是稍显忧郁。“其实我很早就知道你的联系方式,只不过是一直没联系你而已。——因为,我是尹度城公司的法律顾问。我以为你一直过得很幸福很开心。假如你是幸福的话,我就不想再打扰你的生活了。”
我在这边再也说不出一句话,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