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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门关上,在里面转了几圈,正要出去,听到了杨意泽的声音:“楼下辛老师在用着房间,不如就去陆先生房间里问吧。”
陆曾翰沉沉的声音响起:“好。”
他们两个要进来?我待在这里可怎么解释?杨意泽本来就对我和陆曾翰的关系有疑虑,要是看到这么早我在陆曾翰的房间,更说不清楚了。我看了看身旁的衣柜,是立式的大衣柜,我匆忙打开钻了进去。里面空间还不小,我站着还绰绰有余。只是漆黑一片,除了能听到声音,什么也看不到。听寒暄的声音,除了杨意泽和陆曾翰还有别的民警。
杨意泽的声音:“陆先生,我们直入主题吧。经过查看探头,昨天凌晨五点,你走出云湖山庄,但是直到八点,才回来,请问你都去了哪儿?”
“我之前已经说过了,”陆曾翰慵懒的声音响起,“我睡不着,出去散步。路线昨天也已经和你们交待了,还有什么疑问吗?”
“我按照陆先生的路线走了一圈,却连半个小时都没用得了。不知道陆先生是怎么做到能走三个小时的呢?”杨意泽的声音很不客气。
“我缓缓地走,慢慢地走,散步嘛,何必那么匆忙。”陆曾翰依旧没太多正形,“中间又遇到辛老师,聊了聊,送她回去,自然和警官匆忙走有很大差别。”
我心里翻了个白眼,我和他聊天被他这种语气这么一说,显得暧昧无比,我往里缩了缩,这下更不能让杨意泽知道我在这了。
“陆先生的确很有闲情雅致。不过,我们也查看了拓展中心的探头,你送辛老师回去也只是六点,接下来的两个小时呢?不知道陆先生顶着那么大的台风,在岛上都去哪散步了?”杨意泽并不信他的说辞。
“随便逛逛。”陆曾翰的耐心似乎没了,回答得很简短。
“陆先生,请你配合。”杨意泽的声音严肃起来,“在发现肖岩冰失踪之前,也就是昨天上午十点之前,你是唯一一个走出过别墅的人。”
陆曾翰的声音也毫不客气:“警官,到目前为止肖岩冰是死是活我也很想知道。如果他死了,而且死在外面了,那我的确是最大的嫌疑人,可如果他还在别墅里,那我是最没嫌疑的。麻烦你们先找到他好吗?远航和华洋一直都是很好的生意伙伴,在我们组织的聚会上他失踪了,我都头疼怎么和肖董解释!”
陆曾翰说得有理有据,杨意泽有点吃瘪,半晌才说道:“我们会找到他的。”说完又问了几个问题后,杨意泽和其他民警离开。
我舒了口气,正想着怎么出去,敲门声又响了,我赶紧提起精神竖起耳朵。这次进来的是邹昱凯,他的声音很低,有点有气无力的:“他们又问你什么?”
“还不是昨天我的行踪。”陆曾翰回答得简明。
“那批货没问题吧?”邹昱凯的声音很紧张。
“放心,昨天早晨我就收好了。我看今天的天气可以通船,只要条子放行,我们回去就一切无忧。”陆曾翰的声音波澜不惊。
他们的对话让我开始不安,陆曾翰昨天早晨不愿意和警察说的两个小时,是在收货,会是什么货,让他对警察都无法启齿?我不敢往下想。我忽然觉得很冷。陆曾翰和我说过,下次要爱一个男人的时候,一定要搞清楚他是个什么人。可是他是个什么人呢?他的玩世不恭,是他最好的外衣。他和邹昱凯在一起的心机深沉,只怕才是真正的他。
陆曾翰又问道:“你的伤怎么样了?吃药了没有?”声音很轻柔,满是关切。看来他和邹昱凯的关系的确是很亲厚。
“没吃。不仅如此,我还用花瓶里的水冲了冲。”邹昱凯的声音冷冷的。
“你疯了?”陆曾翰有点恼火,“那水那么脏,你就不怕发炎溃烂?不要命了?”
“我是想溃烂,我恨不得立即昏死过去!他们就会拿担架抬着我离开了!”邹昱凯忽然失控,我听到一阵踢打桌椅的声音,邹昱凯在低声嘶吼,“我想赶紧离开这个鬼地方,我他妈的快受不了了。不知道这帮条子还要把我困在这儿困多久!”
陆曾翰不知道低低地说了什么,我听不清他的声音,只知道他温声软语地在安抚着邹昱凯,过了一会,邹昱凯的声音渐渐平和了下来。他缓缓问道:“昨天的博饼,是不是你在帮辛可乔?”
说到我,我的心忽地揪了起来,更仔细地听着。
“是。”陆曾翰没有任何犹豫,“反正不关我们的事,让他们赶快查完,我们好赶快离开。”这句话让我的心稍稍安宁了些,起码肖岩冰的失踪,和他们无关。
邹昱凯顿了一会,又问道:“你是不是喜欢她?”他的声音怪怪的,我听不出其中的情绪,但隐隐察觉有一种复杂的感情含在其中。
陆曾翰没有吭声,半晌才答道:“怎么会。”
邹昱凯的声音很清冷:“我觉得,爸爸应该是听到了你和她的风声,否则他不会无缘无故介绍夏梦慈给你,梦慈在这些晚辈里,是很受他喜爱的。再加上梦慈家里的生意,娶了她,你等于娶了十个亿。”夏梦慈,是那个和他站在一起的女孩子吗?一定是的,那个看起来很高贵很纯情的女孩子,十个亿——我的心缩成了一团。尽管在黑不见光的衣柜里,我也能察觉到自己的渺小,如尘如微。
陆曾翰反问:“你在做说客?”他的声音很平,听不出波澜。
邹昱凯很快地否认:“不是。不过梦慈真的很不错,她对你也很有好感,你看得出来吧?”
陆曾翰的声音凉凉的:“过阵子再说吧,我现在没那个心思。邹董的好意,我心领了。至于辛老师,我会注意分寸。”分寸,我听到了自己的心沉下去的声音。
邹昱凯接着说道:“之前因为小敏的事,是我让你去探探她,后来我也查了她的底细,不过我觉得爸爸应该还不知道。如果他知道,我觉得,他不会放过她的。他可是恨死了那个女人。”
“和她有什么关系?”陆曾翰极快地反问,“她什么都不知道。”
“总之还是小心吧,陆哥。”邹昱凯的声音很诚恳,他私下竟然叫陆曾翰“陆哥”,可见他对陆曾翰的信任和亲近,绝不是一般的老板和助手之间的默契可比。
之后两人又聊了几句台风天气,邹昱凯要走,陆曾翰和他一起走到门口,忽然邹昱凯惊讶的声音传来:“你房门的锁坏了,锁不上?”
“我去屋里看看。”陆曾翰的脚步声走近,我的心几乎要跳出来了,他的屋子是个套间,我在卧室最外的衣柜里,刚才为了听他们说话,在钻衣柜时,刻意没有关卧室的门。而现在,陆曾翰好像就站在卧室里。
“没人吧?”邹昱凯在客厅来回转悠着,我听到了他拉窗帘的声音,估计在查看窗帘后面是否有人。
陆曾翰也把卧室的窗帘拉了一遍,舒了口气,“没人。”话音没落,我只觉得眼前一亮,衣柜的门被打开,我和陆曾翰四目相对。
那一瞬间,我的脸上一定是写满了惊慌。陆曾翰眉头微微一蹙,猛地把衣柜的门关上。“还好没人进来。”陆曾翰说起谎来声音果然平淡如常。我听到了外间的门关上的声音。但我还是不敢出来,不知道情况有没有转危为安。
脚步声由远及近,衣柜的门再次打开,陆曾翰面如冰霜:“你怎么会在这儿?”
我走出衣柜,踉跄了一下,这半天的紧张和局促,我的腿都软了。我揉了揉双腿,重新站起来,看看四周,邹昱凯走了。我看着他道:“我本来想找你重新画张画。”
陆曾翰扫了我两眼,神情有种凝重和挣扎,半晌,缓缓说道:“把你在这儿听到的忘了,出去吧。”
我没有动步子,刚才听到的话信息量太大,以至于我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我该忘了什么?忘了他们有不明货物交易?还是忘了邹昱凯故意让自己的伤势严重?还是夏梦慈等于五个亿?还是邹士钊恨死了我?邹士钊那段我没听得太明白,我又不认识他,他为什么恨我?
我细细看着陆曾翰,按理,我此刻应该害怕了,他也许是做一些见不得人的生意的“坏人”,可是我却依然没有丝毫怯意,到底是为什么?我都不明白自己。我咬了咬唇问道:“你想让我忘了什么呢?是你的十个亿吗?”
“嗤,”陆曾翰冷笑了一声,“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忘了它,不要和任何人说起,否则我保不住你。”
我很想问问是批什么货,但是我知道问了他也不会说。我看着他满是纠结:“你就不怕我告诉警察吗?”
“你随意。如果你觉得他们能玩得过我的话。”陆曾翰漫不经心地从兜里掏出烟,点上,吸了两口,看着我冷笑。他在烟雾里,模样都有些模糊,我和他仿佛就这么被烟雾隔在了两端,他好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