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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除非你打倒我
——“nba搏击俱乐部”成立五周年纪念日,只要打败易麟朔,就将应允任意一个在能力范围以内的要求?!
这句话一直像魔网一样地罩着我。
我的脚不自觉朝前走了两步,却听见前面两个女生叽咕着:
“刚被抬出去的那个,我估计他至少断了三根肋骨。”
“就是啊,易麟朔未免也太狠了吧!”
“他狠在这一带不是出了名的?!真搞不懂他为什么每次打架都那么拼,好像一定要置对方于死地”
另一个女生插嘴道:“可我就是欣赏他这一点!欣赏他做什么事都很拼!而且,男生就是要有那股狠劲才帅嘛!”
“嘿,有道理”
说话间,不知道哪个找死的又上了擂台,被易麟朔轻松打倒在地,呻吟着,好久都没有爬起来
主持人极具渲染的声音:“下一位挑战者,下一位挑战者有没有?!”
四周喧哗依旧,人们却面面相觑,再没有一个人敢爬上擂台。
“我。”
不大不小的声音一出“呼啦啦”所有的视线在同一时间朝我望了过来——
没错,刚发出那个声音的是我,将要上去挑战易麟朔的也是我。在所有人包括易麟朔本人惊讶的目光下,我朝擂台走去:我就不信你再狠,能下得了手打一个女人。
一层层走上阶梯,铺着暗红色地毯的阶梯两旁,人们惊愕的脸组成两条滑稽的甬道。
易麟朔站在擂台上,居高临下看着我,眼神冰冷,眼角似乎弥过一丝嘲讽的笑。一个女生在为他擦汗,他耸动了下肩,披着的夹克脱落,立即有人把衣服接过去。
主持人的大饼脸突然跳到我面前:“真是江湖之大,人才济济!看不出这位小姐柔弱无骨,居然会搏击?”
我淡定地给了他一个微笑,往擂台上爬——
嘿咻!该死嘿咻嘿咻!
爬不上去!
这擂台设这么高干什么?我穿着裙子,鞋底打滑,再加上弹跳力不行,折腾了半天都没有爬上去。
易麟朔站在那里喝水,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这时,主持人的大饼脸又出现了:“小姐,请问要帮忙么?”
“不必了!这种小事才难不倒我”
憋红了脸,使劲儿蹬着腿往上爬。好不容易爬到一半,又掉下来了!
人群中开始传出哄笑,主持人幽幽的声音传来:“其实我想说,小姐你不必大费周章,那边有上擂台的阶梯”
我爬到一半的身体硬生生僵住,抬首果然看到擂台的另一面有阶梯。
我说:“刚刚只是热身运动我当然知道那里有阶梯。”
有人在狂笑,我装没听见地拨了下前面的头发,整整皱掉的衣服,淡定地绕到另一面上擂台。
易麟朔靠在护栏上看好戏
台下也是一堆等着看热闹的观众。
我表面淡定,其实内心慌乱得不行:到底在想什么啊?疯了才会爬上这个擂台。现在怎么办,还没开打就示弱?只会让易麟朔瞧不起,也会让一群人看笑话。
既然如此,不管输赢,我都要全力以赴了。
裁判站在中间,易麟朔将矿泉水瓶丢到一边,热身运动跟电视里见的一个样——十个指头合起来“咯咯”作响。
我吞了下口水,一个沉重的暗器忽然砸到我的脑袋上!
“喂,还没开打就打我?”我跳起来尖叫,再一看,发现打我的是一副拳击手套
捡起来,戴上,一个人忽然走过来掰开我的嘴,将一个硬硬的东西塞我嘴里。我还没反应过来,自己被拎到擂台中央。
易麟朔低笑:“趁着还没开始,你可以后悔下去。”
我咬牙:“谢谢,这是我要对你说的台词。”
“我不会手下留情。”
“那就尽管放马过来吧!”
裁判挥舞了一下手里的小旗帜:“准备——”
易麟朔做好攻击的姿势,我也学他的姿势,两条腿却止不住地发抖。
“——开始!”
我闭上眼睛准备扑过去,一记铁拳却正中我的面门,被咬在牙齿里的那什么东西瞬间飞了出去,我整个身体像飞机一样飘了好远,倒在地上。
“哇!漂亮的一击!”台下尖叫!
易麟朔冷哼:“不堪一击。”
我头晕目眩地坐起来:“易麟朔我跟你拼了!”
我刚冲过去,易麟朔长手一伸,顶住我的脑袋。可恨,他的手臂为什么这么长,不管怎么挥拳头,我都挨不到他的衣角。
“你不会拳击?”
“我没说过我会!而且,你们也没要求必须会拳击的才可以对打!”
他满脸不耐:“下去。”
“你求我!”
“你似乎搞错了状况?”
易麟朔冷笑一声,拿过挂在护栏上的夹克穿在身上,转身就要朝擂台下走去!
“虽然我不懂拳击,但我知道,只要在比赛间离开擂台的就算输。”
“”“你认输了吗?易麟朔!”
易麟朔的脚步猛地一顿,回过身来,浑身煞气地朝我走近。他的的脸好冷,声音也冷飕飕的:“我的拳击套,可是很讲品味的。”
“我的拳头也品味很高。”
易麟朔捏响了拳头,满脸阴狠:“这一次,我真的会把你打趴为止。”
“我也是!”话音刚落我跳过去抱住他的胳膊,张嘴就是狠狠的一口。
易麟朔挥手,我死死地咬住。一只拳头又朝我的面门挥过来,这次目标是眼睛,我只觉得天昏地暗、金星乱冒,再回神我又挂在了地上,眼睛辣得直流泪。
不行,再这样下去,只是盲目地拿鸡蛋碰石头。
我不会拳击,又没有力气,凭蛮力地是制服不了他的!看来,只有——
他抓起我又要打的时候,我把手伸他腋下挠痒痒易麟朔的表情果然就变了,触电地把我扔到地上。我爬起来,他抓着我打,我又挠,他又扔!
趁着时机,我一边挠他一边将他摁倒,抓他的脸,揪他的耳朵,屈起膝盖撞他的小腹。
“认输!”
“走开”
“你认输我就走开,快认输!”
“走开!”
“不认输是不是?我痒死你痒死你”易麟朔痒得在地上滚,台下哄笑一遍,裁判连喊着犯规要过来阻止。突然易麟朔摁住我的手腕,三下两下顶回了我的攻势,翻身将我摁在身下。
头发在厮打中滑落,额前的发不羁地散着,几缕落在我的鼻粱上,晃啊晃。
我的心跳立即慢了半拍,脸涨得通红
易麟朔摁着我的手说:“别闹了。”
我倔着:“除非你打倒我,除非我再也站不起来!否则我没输!”
易麟朔骄傲的脸上第一次出现挫败的神情,捞起我的领子往擂台边走去:“这不是你可以胡闹的地方”
在他把我扔下擂台之前,我眼疾手快地抓住了台柱。
易麟朔扳开我的手,我索性一转方向,八角章鱼地挂在他身上:“我不会认输的”
双手不能动,我就用力踩他的脚,嘴巴咬他的胳膊,咬他的肩膀。他的身体紧绷有力,肌肉都是精瘦的,咬来咬去,最后咬到一个凸的地方——
易麟朔闷叫一声。
整个世界在瞬间消音。
我我咬住的地方易麟朔脖子以下腹部以上的地方?
“哗——我没看错吧?她咬住了易麟朔的那里?!”
“哪里?”
“就是那里啊?”
“胸口?!”
“史上最精彩的拳击表演”
“我要是那个女生,这么丢脸还不如死了算了她真有勇气。”
“嘎嘎嘎嘎哈哈哈哈哦呵呵呵呵”
我松开口,缓慢抬首看到易麟朔僵掉的表情,又缓慢低头看到被我咬红肿的“那里”老天下道雷劈晕我算了。
突然后脑勺一声响,易麟朔的拳头砸中了我的头,代替那道雷将我劈晕了过去。
2。朔把吻让给我了
世界陷入一片无止境的昏暗
好久好久,混沌初开,耳边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碰撞,叮叮作响,然后是水声我睁开眼,正好看到一双手覆了块帕子过来,搭在我额上。
细腻如玉的肌肤,精致如画的眉目,光芒映在他的骨翼上,染上一抹妖异色泽。
易麟朔?
我摇摇头,一定在做梦
一碗茶水被抵到唇边,是他的声音,淡漠无波:“把这喝了。”
喝完我又沉沉地睡了,再醒来时,自己在一间奇怪的房子里:四周全是健身的器皿:哑铃,臂力棒、跑步机、沙包、木桩我睡在一张大床上,面前一张茶几:烟灰缸、吃剩的零食袋、飘着烟头的水杯,一只被塞了袜子的球鞋,几只啤酒罐,还有几块香蕉皮。一只药瓶正好被盖在一块香蕉皮上
空气里满是异味,呛得我直咳嗽。
这里是哪?刚好像梦见易麟朔喂我喝水。如果不是梦,该不会这是他的住处吧?!
我找了面镜子,只看了一眼自己那张被打得惨不忍睹的脸,就再也不敢看第二眼。
那么拼力去做,还是输了吗?而且,输得好丢人。
易麟朔那个混蛋,他怎么就下得了手!
门外传来脚步声,那扇摇曳的木门忽然被推开——
原来这是“nba搏击俱乐部”的一间杂物房!外面人声鼎沸,易麟朔靠在门口,没有走进来。他看起来刚刚沐浴过,换了件宽大的白t恤,汗水顺着发尖滴落。虽然距离不是很近,但可以清楚看到他的表情,很清淡,高傲
我咬住牙齿:“我不会认输的。”
“”“易麟朔,有种我们oneonone,我指的不是打架,而是别的方面!”
“”“我一定会赢你!”
好可恶,我一点也不甘心
易麟朔脚步一顿:“就这么不死心?”
“我也想死心,可是我不能死心!我会活不下去的”不能做他的“追踪教师”我一定会被赶出学校,在外漂泊流浪。什么也不会做的我,到时候怎么生存下去?
易麟朔皱眉:“已经到这个地步了?”
“嗯?”
易麟朔慢慢朝我走过来
房间里的光线暗淡,他的脸罩在阴暗间,从未有过的凝重。终于走到我面前,他端起我的脸,审视了足足三十秒,好像下了某中沉痛的决定闭上眼睛——
我脑子里一堆问号??
“朔!”
忽然一个声音响在门口,足够的轻佻不羁:“你把女神藏这了?!总算让我找到了。”
我和易麟朔同时回头,看到挡住光线的一个高个子少年。黑色骷髅图的tee,粗旷风格的牛仔裤,棕色登山靴子,手腕上还戴了一堆摇滚风格的手环链子。
他走到面前一把推开易麟朔,脸凑过来:“让我来看看还好不是伤得太严重。”一张带着成熟感的娃娃脸,斜刘海,上部蓬松,有点爆炸。
他挑起我的下巴:“嘴唇肿都肿得这么有性格,不愧是女神啊。”转过头,自言自语“应该不会影响到接吻吧?”
我一把打掉他的手:“你谁啊?”
“声音也这么动听”
我很晕地看着易麟朔。
那娃娃脸又挑起我的下巴:“做个自我介绍,我叫昂流,半小时前,朔把吻让给我了。”
什么吻?
“别表现得这么茫然嘛!很惊喜是不是?虽然你输了,鉴于你的英勇表现,我们打算奖励你额外的吻一枚。”说着,嘴巴就朝我凑过来,被我伸手拍中。
“到底在搞什么?”我生气地冲易麟朔喊“你们在耍我是不是?!”
易麟朔面无表情。
昂流却表情多多,又是叹息,又是皱眉,又是感慨:“朔哪有我好?我帅、孔武有力、专一、更重要的是我没有一个女朋友。”说话就说话,他居然坐我旁边,手搭在我肩上,再稍微一用力,我就依偎到他怀里了。
第一次见这么不要脸的人!
我挣扎:“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易麟朔你混蛋,你身边的朋友也没有一个是好”易麟朔淡淡打断我:“我送你回去。”
“这种事还是交给我吧!朔,你不是说很讨厌这种黏人的家伙?”
昂流朝易麟朔眨了下眼睛,不由分说,抱起我就朝门外走去。
“该死的放开我!”我全身酸软无力,正要挣扎,他居然把我丢到半空中一抛,我吓得尖叫。
昂流的声音变得恶狠狠的:“害怕了吧?下次不要再来!如果你不听话我不保证我的手臂有力气,还能抱稳住你。”
等我反应过来,他居然站在桥前,双手抱着我跃过了护栏。
我脸色苍白:“你想干什么?”
“还真是麻烦你这种粘人的女生比苍蝇还多地锲而不舍出现,朔根本没精力一个个赶走。没办法,作为他的兄弟的我,只好帮帮忙。”
原,我被当成了一般缠易麟朔的女生。
他忽然口气一转:“别再来了,听见没有!”声音好凶,表情也很冷,跟刚刚在易麟朔面前时判若两人。
我没有力气辩解什么,点头。
昂流满意点头:“这才乖。”
几分钟后我被塞到一辆机车后面。
正要启动,一阵锐利的视线刺来,我们同时抬眼看到一个女生站在门口,就是那个穿着黑色紧身低胸上衣配蓬蓬裙的性感骨感美女。
她直接走到我面前:“对不起,请让一让,这是我的位置。”
我一时有些呆住,没动。
她一挥手,推开我,我摔在地上,她若无其事地在我刚刚坐过的位置坐下。
昂流说:“别闹,我还有事。”
女生抱住他的腰:“走啦,有人会送她。”
“谁?”
“朔。”
“他叫你来的?”
“你说呢?明明知道不需要你插手,只会打岔。”
“他脑子锈了,玩真的!”
“什么意思?”
“用你的那没智力的椰子脑袋好好想想”
机车开走,灿烂的阳光中,我看到一个人影,站在桥边,长手搭在扶栏上,精致的脸在阳光下盛放如夏葵。
“换个条件。”
他隔得很远,光线模糊了他的表情,只有他流水的声音:“你这张肿成猪一样的脸,我实在吻不下去。”
搞什么啊,从始至终我都没有说,我想打赢他,是为了要一个吻吧?!
“易麟朔,你给我听清楚了!”我慢慢站起来,看着桥头的他,一字一顿地说“我不想要你这种只会动用暴力没有思考能力的动物男的吻!”
易麟朔好笑地眯起眼:“那你要什么?”
“做你的‘追踪教师’。”
他皱起眉。
“我想打赢你,只有这一个目的而已。”
他低下头,看了地面一会儿,好像在思考:“很遗憾,你输了。”
对,我输了
“我认输,所以你放心,以后不会缠着你。”转身,听到他的脚步声“不用你送。”
心情好沉重,沉痛。
3。不是大树也一样
路上的人全看着我,露出一副腌萝卜想笑又死劲儿憋着的样子
实在忍不住走到一个橱窗前停下,镜子里的自己嘴巴肿得像腊肠,一只眼睛青了一个大圈,而且鼻子下还有明显的血痂
连生气嘴巴都会痛。
我这个样子回去学校,不是明摆着被那群龅牙女细菌看笑话?!
买了一个口罩和眼镜,只剩下三块钱。
肚子好饿,胃又酸又痛,从早晨到现在,一点东西都没吃过。想吃的东西很多,烤鹅、泡芙、蓝莓汁然而,三块钱能买些什么?
越走越累,我走到一个公园里,找到石椅坐下,休息。
本来只是想眯会眼睛,没想到竟然睡熟,昏昏沉沉中又做了那个诡异关于“血”的噩梦。只是这一次,并不是在“啊——”的一声惨叫停止,而是像被剪接好的电影,连接了上去。
一团祥光,那个有着缩小版面容的我蜷缩在石阶上,自然卷曲的浓密长发,蝴蝶结缎带蜿蜒而下,衣裙是西方的宫廷装,袖口和颈口都有繁复的蕾丝,裙摆更是层层叠叠,像被风吹动的荷叶。
一只红色的小皮鞋落在阶梯下面,系蝴蝶结的蕾丝松松散落在地。
一只小手将鞋子捡起来,放到她旁边,他的声音空灵如整个虚幻的梦境:“你长得好漂亮,像洋娃娃一样,我可以买你做我的玩具吗?”
风吹着静谧的夜,画面切换,小女孩穿着浮浮叠叠的公主装,带着蝴蝶缎带帽子,被装进一个大礼物盒里,用一层层精美的纸张包起来,还在顶上系了一朵和她的衣服一样层叠繁复的蕾丝蝴蝶结。
仍是那双小手
纤细而稚嫩,笨拙地拆开蝴蝶结,一层层剥下包装纸,打开礼物盒子——
坐在盒子中央的小女孩抬起头,宛如刚从荷花里开出来的精灵一样。
“游,喜欢你的新玩具吗?”
“是那个漂亮的洋娃娃!”
“是啊,呵呵,因为游喜欢才让她活下来的呢”
“谢谢妈妈,我很喜欢!我可以亲她吗?”
“不可以。”
“为什么?”
“玩具是不能受到这么高的待遇的。”女人的声音像百灵鸟清明动听,却充满了哀怨和怒气“所以游,你要向对待你其它玩具那样对待她,无聊的时候拿出来玩玩看看,平时只能将她锁在玩具箱里。记住了,她只是玩具,永远没资格让你投入一丝一毫的感情——这是我送你这份玩具的约定。”
“锁在玩具箱里会把她憋死的!”
“放心吧,我怎么可能会让游的玩具轻易憋死!”
“可是”
“不答应,我就把玩具没收了?”
“我答应我答应——还有,她叫什么名字?”
“黎里。”
“没有姓氏吗?”
“游可以自己决定。”
“北黎里,跟我一个姓,可以吗?”
“游可以自己决定。”
这是什么梦啊,真实得就像真的在眼前上演一样。我嗤笑,忘掉那个梦,离开公园。
走了没多久,又累又渴的我看到一个大大的招牌横在面前——
“荔枝三角钱一脚。”
再一看,招牌旁坐着个大伯,他的身后是一片硕大的果园。
吸引我的不是荔枝,不是那个奇怪的招牌,而是那位老伯。
有见过手腕带着劳力士,双手却布满老茧的种田人吗?而且他端坐的姿势、气质、修养,怎么都不符合他的身份!
老伯对上我的视线,立即推销开来:“你一定奇怪招牌上写的什么意思吧?我这儿卖荔枝不按斤称也不按数量计算我这儿,只要你对着大树踹一脚,掉下来多少荔枝,都算你的。”
很奇怪的买卖,第一次听说,我止住脚步:“掉下来多少都算我的,三角钱一角?你不会亏本吗?”
“有得必有失有时候看是会赔的买卖实则在赚,有时候看是到了路的尽头转过弯又是一道美景。”老伯态度温和“小姐,成本不高,你可以试试。”
我犹豫了一会,身上只剩下三块钱,也干不了别的事了。
“那,我来十脚!”
园子里荔枝树纵横交错、层叠布满,茂密的枝叶筛着零碎的光,摇曳了一池春水。是收获的季节,到处人头攒动,找到自己的那棵树踢荔枝。
其中,错综盘结在中心的一棵老荔枝树,果实沉甸甸压弯枝头,似乎风轻轻一吹,就会坠下许多的果实。所以围在那棵树前踢荔枝的人尤其多。
人最多的地方肯定是最好的地方,我挤过去,手腕却忽然被一只手抓住了。
那只手形状极美,关节分明的指骨,瘦弱削长的手指,无名指上一枚漂亮的祖母绿。我立即猜到了来人是谁。
安崎墅?!
我不敢置信侧头,果然看到那张精致如玫的脸。
今天的安崎墅高领白毛衣,白色休闲裤,白色板鞋,干净整洁一尘不染,天使也比之不及。习惯了他总是一身黑色制服的我,猛地有些适应不了。
原来只是一件衣服的改变,人的气质和感觉都会差别这么大
我甩掉他的手,下意识就要跑,结果又被拽了回来:“怎么,反应这么大?”
拜托,看到神经病能不反应大么,我才不想又平白无辜被“狗”咬。
“放开我。安崎墅,你怎么会在这,别告诉我是什么该死的巧遇,我才不信喂——”
“刚在果园门口看到一个很鬼祟的身影,觉得像你,就跟进来看看。”
“鬼祟?”
“不鬼祟打扮成这样做什么?”他不但不放开我,还伸手来取我的眼镜,我下意识避开。
“再动手动脚我不客气了!”
安崎墅淡淡笑了一下,停了手,拽着我往一个方向走:“跟我来。”
“去哪?放开我!”
“你不是要踢荔枝?”安崎墅拽着我避开人多的地方,朝一条小径走去“这地方我以前来过,我记得应该是这条路。”
被他拽着不由自主地朝前走,几次三番想要甩开他的手,都介于他的力气无可奈何。
顺着小径一路走去,穿过围栏,居然有一个小小的庭院。中心一座喷射着灿烂水花喷池,阳光零碎,在喷池漾上一抹淡金色的明光。
安崎墅最后停在一棵弱不禁风的小荔枝树下。比起旁边的那些荔枝树,它看起来那么不显眼,不让人注视。
“到了。”
“这里?”
他站在荔枝树下,左手自然下垂,右手与我交握,只是很随意的一个姿势摆在他身上却标致得像展览会里的神祗:“在做一件事之前,至少想想你的能力。路初菲,你确定你刚找的那棵树,是你能力范围之内?”
我嘴巴动了动,想要争辩,却没有说出话来
的确,刚那棵树我注意过,比我体格强壮几倍的大叔都不一定踢得动。更何况是我。
我正准备踢荔枝,可是转念一想:不对,他话里有话。
我咬牙,肯定地说:“安崎墅,你跟踪我?”
安崎墅蹲在旁边的喷泉池沿上,盯着自己的手指,没有说话。
我生气地喊:“你根本是一直跟踪我到这里的,我的事,不要你管!”
安崎墅睫毛缱绻:“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我知道。什么是我的能力范围,什么不是,我比你清楚。”
“就非得这样不可吗?!”
“”“他不适合你。”
不想再听他说话了。我把气都发泄在荔枝树上,几脚踹过去,荔枝落了满地。
为什么都一定觉得我是在追易麟朔?我只是被生活所迫。
我的能力?哈,我的能力就是我该死的没能力!
散了一地的荔枝,我蹲下身,一颗颗捡着。
不知道什么时候安崎墅蹲到我身边,帮我捡。他靠得我好近,身上若有若无地散发着一种好闻的香气,不浓烈,但绝对诱人
我讨厌那种味道,挥手想要赶开他,却不想手肘摔到旁边的树上。
一阵火辣的疼痛
我下意识翻过胳膊肘来看,擦破了一层皮,流血了,好在不是很严重。我把头转回来,可是因为安崎墅也在看我的胳膊肘,我把头转回来时鼻子正好撞上他侧面的脸。他的眼神就在我眼前,清冷明亮,就像俯瞰大地的月光。
“笨蛋!”他的嘴唇动了一下,热气呼在我脸上。
我挥手推他,肩膀却被一只手揽过去,然后我的脑袋靠在了一个结实的肩膀上。
安崎墅的声音在耳边轻轻响着:“其实你可以不用那么辛苦。”
“”“你看,不是大树也一样可以给你肩膀依靠。”
我这才发现我的眼眸湿润的一层。
一把推开他,我攥着被塞得鼓囊囊的包站起来:“你很莫名其妙!还是你的脑子有毛你再做这些奇怪的事,说这些奇怪的话,我会误解的!”
“误解什么?”
“误解你你喜欢我。”
安崎墅忽然笑了,眼睛明亮,美丽在光影浮动的荔枝树下漂泊不定地游弋。他慢慢站起来,靠在树下说:“我以为我的表现够明显了。”
什么?
“怎么,原来还只是误解啊。”
“安崎墅你”“我喜欢你。”
我惊愕地退后一步。
安崎墅眼眸的笑容慢慢消失,声音变得沙哑,说:“路初菲,我从来、一直都喜欢你,我的心意你难道一点也察觉不到吗?”
“北上游,我从来、一直都喜欢你,我的心意你难道一点也察觉不到吗?”
“喜欢你让我觉得很累,可我又很庆幸这个世界能够有一个人让我奋不顾身地去喜欢。即便是很累地喜欢着,也觉得幸福。”
“北上游,你会娶我吗?”
“你让我走,好,我走。如果有一天你让我回来,对不起,走远再也回不来了。”
好像曾今也有那么一个声音,有那么一个声音在脑海深处响起。是什么声音呢,努力去听,脑子却忽然空白。好累
4。就像一个梦
从果园回去后,我又开始高烧。梦里支离破碎的镜片无数闪过,等到醒来,却什么也不记得了
第二天朝会结束后,有学生会的人在布告栏上贴了个大大的告示——
我探了只脑袋围上去看,立即被标题震撼:
易麟朔vs路初菲oneonone之“追踪教师”第108战!
我想要将内容看得仔细些,可是人潮汹涌,我就像漂泊在狂猛浪潮中的一页小舟,颠簸摇晃着,最后被挤到了外面。
人群在尖叫:
“路初菲——就是那个新转学生?”
“什么啊,她自己都跷课旷课,国王不是被命名为她的‘追踪教师’么?她怎么可以又做朔大人的‘追踪教师’?”
“按照校规的条例,路初菲任命为朔大人的‘追踪教师’,就不能再做国王的学生了。”
“啊哈!这回有好戏看了”
“这上面写着试用期一星期,如果她的表现不好,就跟以往的‘追踪教师’一样也会被out!我打赌她绝对撑不过三天。”
“让一让,我也要看,让我进去,我要看!”
这么说,我被通过了?!怎么可能,安崎墅会这么容易让我通过?!
正想着,一只手拍在我肩上,我回头看到一个戴着学生会袖章的卡门。
“你就是路初菲?”
“什么事?”
“你很有能耐嘛,能让易麟朔本人递交申请书。”
原来申请书是易麟朔递交的,难怪可以通过!可是昨天他明明
我甩甩脑袋,不敢置信地说:“这么说,我以后就是易麟朔的‘追踪教师’了?那关于‘追踪教师’的福利”这是我最主要关心的!
“当然,这些都会按照‘追踪教师’的条款例行。不过路初菲同学,我友情提醒你:‘追踪教师’不是想象的那么简单。一旦上任,必须负责你的学生纪律分操行分和教养分都能及格,如果办不到,将取消资格。”
“嗯,我知道。”
“那好,期待你的表现。”废话一句不多,卡门丢下这句话转身离开。
我却站在原地愣神:要易麟朔那家伙纪律分操行分和教养分都及格?这根本是天方夜谭。
可是任教他“追踪教师”这么不可能实现的事都已经实现了我不会轻易认输的!
就在这时,好不容易平静一点的人潮又喧哗起来,人们四处逃窜。
我有着某种意识看过去,安崎墅靠在不远处的篮球架下。微有些起风,他墨黑的碎发被扬起,单手掩着风衣的样子更显冷峻。
没有任何表情的脸,寂寞且略显忧伤的目光
安崎墅走过来:“恭喜你。”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因为你的不放弃,你成功了我也不会轻言放弃。”
“”他昨天在果园好像说了喜欢我,又好像是他在梦里说的!
到底说了没有?脑子晕晕的,搞不清楚了。
回到宿舍后,高烧的身体再也支持不住,镜子前自己的脸,嘴更肿了,眼睛更青了,看起来像个充满怨念的鬼
只想睡觉啊。
“她的脸还真是吓人!”
“嘻嘻,像熊猫”
“我们拍下来吧,拍下来发到论坛上,学校的布告栏上!哈哈哈,到时有笑话看了!”
迷迷糊糊中有几个这样嘲讽的声音响起为什么连做梦都会被嘲笑奚落,连做梦的时候都心情不好睁开眼,却看到床前站着三张陌生的面孔。好像做贼被抓包了一样,她们集体吓了一跳,朝后退了两步。
“你们谁?怎么在我房间里。”我晃晃脑袋,视线也跟着摇晃。
头好晕好晕
“咳是朔大人让我们来找你,我们见门没锁就进来了。”
“是啊,你睡得好沉,我们叫了你好久都没醒!”
“易麟朔?”我用力支着我那颗好像随时会掉到地上的脑袋“他叫你们找我干什么?”
“是这样的”女生一指指我的书桌“今天朔大人所有的课业都放你书桌上了,他交代说九点钟之前一定要写完给他送回去。”
“什么?!他的课业?”
女生之一双手抱胸,不耐烦道:“生为朔大人‘追踪教师’的你,为他写课业这种事不算什么吧?!”
“真是,惊讶的样子都是装出来的吧,心里一定在偷着笑吧。”
“不知道她能撑多少天。”
“好了,不打扰你休息,我们走了。”门关上之前,还有个朝我晃了晃腕上的手表“不过提醒你:时间不早,你只有四十分钟完成课业,千万别迟到啊。朔大人最讨厌迟到的人了”
对哦,我烧糊涂了,他已经答应做我的“追踪教师”
可是“追踪教师”有义务帮他写课业?!
头昏眼花,和睡意一起醒来的还有那饿得冒酸水的肚子。
我在抽屉里扒拉了一顿,面包屑都没看到一块,洗把脸,让自己清醒清醒,开始做课业。
努力想要打起精神的,可是眼睛好花,密密麻麻的小字在眼里变成了无数的蝌蚪,还晃来晃去。好想睡觉,好困,脑袋比铅球还重
“啪!”额头砸在桌面上,我甩甩脑袋,用湿脸帕擦擦眼睛,打起精神,继续写。
上眼皮却不断与下眼皮打架。
我伸出两片指甲用力地一掐胳膊,疼痛让我清醒一些。
想睡觉,掐胳膊,想睡觉,又掐胳膊就这样重复着。作业勉强写好。不知道在这样的状况下,写错的多还是对的多,肯定一塌糊涂!
忽然“嗒”的一声,有血滴溅在课业本上,猩红猩红。
鼻子流血了荔枝那种上火的东西果然不能吃太多啊。
我找了棉花团把鼻子塞住,看看时间,不早了,换掉睡衣,戴上口罩和墨镜,出门。
八点五十,正是晚自习下课的阶段,走廊上全是人。我扶着墙壁,摇摇晃晃地走着。
地面好像在晃?每个人都有两个人头都看着我干什么,把那该死的视线挪开!脚步好沉重,呼出的气沉重灼人
男生的宿舍在哪边?东边还是西边?左边是东还是右边是东?!
我攥着课业本像只迷糊的蚂蚁,什么也分不清,急匆匆地只顾乱窜。
“小心——”
眼前忽然一片黑暗,与此同时,耳边喧哗拔高的声音消失,就仿佛被突然摁下暂停键的电影,世界陷入消音状态。我却感觉自己像一只从高空失重的风筝,坠啊,坠啊,一直坠落——
“有人从楼梯上滚下去了!”
然后又是归于平静的世界
黑暗中,花瓣缠绕一束打下的灯光,飞扬纷纷。
我看见另一个自己,穿着蓬起来的裙子,蕾丝层叠,领口缠着一圈儿羊毛绒。她站在光束中心,微眯双眼,望着波希米亚水晶大吊灯下走来的一个人影
看不清表情,因为一身白衣的他浑身涌动着熠熠金粉。
他牵起她的手,戴着宽大白指套,仍能感觉手指的纤瘦。
灯光在头顶上方旋转,音乐响起
她眨眨眼,抿着唇笑。裙后的彩带随着步伐舞动,蝴蝶结翩飞。
“看啊,那就是赫赫有名的路氏集团的千金小姐!”
“她好美,好幸福,就像一个梦”
“真不敢置信我在有生之年能看见她!”
那样的灯光,那样的花瓣,忽然淡去,嘈杂的人声也变了:
“啊!吓死我了!她的脸,是摔成这样的吗?”
“从这么高的楼上摔下来谁好心给医务室里的人打个电话!”
“这不就是那个傲慢的新转学生路初菲嘛!怎么搞成这样,好滑稽啊!那张脸,啊哈哈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想笑的,但确实很好笑嘛。”
我努力睁睁眼,看到自己破成碎布的袖口,身上全是伤痕:被刮破的手肘,跌青的膝盖,打肿的脸,抓烂的耳朵。墨镜掉在地上,压碎了一边,一只鞋子不知道掉到了哪里,赤着一只脚,脚踝处也刮破了皮。
“她醒了”
“喂,你怎么样,要不要我们送你去医务室?”
什么时候身边围了这么多人?
我刚从楼梯上摔下来了?!
动了动身体,还好,没有摔到骨骼什么的
“让开——”我拾起眼镜,把口罩戴回脸上,低着头,不敢看任何一双眼睛“我没事,让让,让我出去”
好像有什么汹涌的情绪涌到心头,眼眶红了,喉咙哽住,我咬咬唇,一拐一拐地爬到楼梯上方拾起自己的鞋子和易麟朔的课业本,再一拐一拐地离开。
身后的异样目光和议论,再也不想看到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