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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ol。01他说,再给我一次机会
我就像一抹空荡的幽魂,脚步虚浮地往"三炫王城"学院的正门飘去。身边匆匆忙忙而去的全是学生,都向着体育系的方向跑去。
两个女生手挽着手从我身边擦肩而过,她们谈话的内容也随风飘进了我的耳朵:"小樱!这是这星期第几个违反’no。1炫’法则,被罚跳天鹅舞的女生了?"
"第四个吧,还是第五个?!听说昨天那个女生跳到半夜,居然跳昏过去了耶!oh,mygod!左戈少爷真是好绝情噢!
我的身体猛然一僵,好象在瞬间回到了几个月前——我穿着单薄,顶着寒冷的天气在喷泉池里跳天鹅舞的情景。
那时候左戈也是对我冷淡残酷。而现在,我又再度回到了原来的位置。我们始终,是不同世界的两个人啊(0><0)
我出了"三炫王城",沿着"三炫"高速大桥的人行道慢慢向前走去。我的步伐那样沉重,仿佛每迈出一步,我和左戈,李宪泽的距离就多了一个咫尺天涯。
突然我余光一瞟,看到一辆熟悉的蓝灰色"奥迪"车从旁边公路上飞速而过。它的行驶速度那么快,以至于没等我反应过来,它已经消失在"三炫"高速大桥的那一头。
炎热夏日,四周都漂浮着燥热的不安因子,宽阔的高速大桥上车辆来来往往。而刚刚那辆一闪而过的蓝灰色车,仿佛只是我虚幻的景象。
我感觉脑子一阵眩晕!在倒下去的瞬间,我伸出手紧紧地抓住旁边的护栏。
一阵腥味在我的胸间狂浪翻腾,我捂住胸口,不管怎样努力都呼吸不到空气。只觉得难受,胃翻江倒海般地难受。
我靠着护栏蹲在马路边,一阵一阵地干呕起来。
胸口郁积着这么多的压抑和无奈,我好想能够将它们全都从口中吐出。可却因为太久没吃东西,我什么东西也吐不出
很快就可以摆脱这副沉甸甸的躯体了吧世界遗弃了我,我也不想再当罪恶的人只要把这条生命还给妈妈,爸爸就不会再恨我了吧
我一直吐,一直吐,直到把胆里的苦水吐了出来,才觉得闷闷的胸口好了一点。
然后我支撑着旁边的护栏站起身,可却在抬头的一刹那,被阳光晃花了眼睛——
眼前,一辆反光泛亮的蓝灰色"奥迪"车停在路边!灰色的车窗是打开着的,透过车窗,我看见坐在左边驾驶座上的左戈。
此时他正看着我,眼睛幽黑暗沉,流转着一种让人无法看穿的灵光。
我身体僵住,保持着呆立的姿势看着车里的左戈!
"是来找他的吗?"左戈掀起一边的嘴角,黑曜石眉钉一闪一闪的,像是在呼应他的嘲讽,"不过你已经来晚了。我听说他在前几天办了退学手续,怎么,你不知道?"
我咬紧下唇,脸在瞬间"刷"地变得苍白。
我知道左戈口中的"他"是指谁。::><::是为了保护我而死掉的尹洛!
"啧,看你这副悲伤的模样,一定是不知道了?!"左戈目光如刀,一下一下地刮过我的身体,"是被他甩了吧,所以才什么都不知道。"他故意停顿了一下,然后更讽刺地说道,"果然是蠢材,你怎么会认为有人会真的喜欢你?"
左戈最后一句话就像一只强而有力的大手,迅速扼住了我的咽喉。
我的腹部又是一阵剧烈翻滚,搅得肠胃都要拧成一团了。我感觉自己又想吐了,可是却不想在左戈面前这样我只好拼命忍住,肩膀因为疼痛一抽一抽地颤栗起来。
左戈瞳孔收紧,继续用那种不温不火却刺痛我心脏的声音说道:"被戳到痛处,所以不想说话?"
我重重地咳了一声,然后迅速转身,脚步慌乱地朝前走去。我怕待在这里,如果再听到左戈说那样的话,我一定会忍不住哭出声。
我不要哭,这些痛苦都是我一个人的。谁都可以怜悯我,只有左戈和李宪泽不行,只有他们不行
我听见身后有开车门的声音。(0><0)知道左戈下车了,我开始惊慌。
我想跑,可是双脚无力。根本承受不住沉重的躯体。可我还是不要命地奔跑起来,两只脚酸软无力,载着我笨重的躯体没跑出几步远,便重重地摔倒在地。
我不顾膝盖的疼痛,爬起来继续跑,然后继续跌倒
我想再爬起来的时候,一双修长挺拔的腿已经矗立在我面前。
左戈蹲下身来,伸手捏紧了我的下颚:"该死!你还真是顽强啊!顽强到让我想一手捏死你!"他死死地看着我,布满冰霜的黑色瞳仁里,居然弥漫着一层淡淡的水汽。
我抽噎一声,声音嘶哑地说道:"对不起"
"你到底有哪点好>全身上下无一处优点。脸看起来蠢蠢的,却心机很重;只会伤害别人,却总是一副自己才是受害者的无辜模样!"左戈眼睛里的水汽越来越浓,声音也变得粗嘎嘶哑,"如果说,我愿意再给这样的你一次机会呢?"
这句话就像一枚深海炸弹,使我平静的心湖再度波涛汹涌。
我睁大了眼睛看着左戈,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左戈松开了我的下颚,站直身子:"今天晚上七点,’迪施雅’儿童游乐园大门口见!"说完他跨过我身边,大步向前走去。
我迅速转过头,目送左戈的背影消失在"奥迪"车里。然后我弯起嘴角笑了。虽然笑容很淡很淡,可这是这段时间以来,我第一次绽放的笑容。
左戈左戈
原来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你,是需要我的存在啊vol。02生与死的一线之间
因为我丢下奶妈独自离开了医院,奶妈还以为我想不开,被吓坏了!虽然我毫发无损地回到家,但没有逃过她长达两个小时的思想教育。
奶妈在帮我梳洗打扮的时候,我沉静地告诉她:我一定会好好的,因为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人需要我。为了那一个需要我的人,我一定会好好地活着。
看着镜子里因为用了腮红而显得脸色红润健康的自己,我却觉得自己是如此懦弱和不堪一击!因为我深切地知道,我不是因为哪一个人还需要我而存在,而是因为自己不敢独自面对内心的魔。(0><0)
傍晚六点四十七分的时候,我拿出我存在银行的所有私房钱,包下了游乐园的整个夜晚。于是,已经没有任何经济来源的我在瞬间倾家荡产。
我心里告诉自己,为了左戈,一切在所不习惜。
八点四十七分的时候,左戈还没有来,我就在以前左戈靠过的那根银灯柱下等待着。此时夜幕早已降临。游乐园里灯火辉煌,旋转木马开始欢快地歌唱。街道旁人来人往,每当有小孩经过,都会停住脚步,一脸向往地看向游乐园里面。
我在心里告诉自己,要把左戈小时候没玩过的游戏,统统就在今晚补回来。
十一点四十七分的时候,左戈依旧还没来,我一边焦急地用脚蹭着地面,一边给左戈打去第四通电话。可是铃声一直响一直响,直到转入留言信箱。都还无人接听。
我在心里告诉自己,左戈一定是在赶来的途中,只是出门的时候忘记带上手机了。
凌晨二点四十七分的时候,街上霓虹灯闪烁,几个醉鬼连拖带拽地拉着我要走。我哭喊起来,声音惊动了游乐园夜巡的保安员。虽然我幸运地脱离了魔掌,却受到了不小的惊吓。
我在心里告诉自己,不要哭不能哭!::><::如果左戈来了看到我这个样子,一定会担心的。
凌晨四点四十七分的时候,马路上偶尔有飞驰而过的车辆,四周空洞而寂静。我双手怀抱着自己的胳膊靠着灯柱蹲下,猜想下一辆经过的车会不会是左戈的。
我在心里告诉自己,左戈也许已经来了,他就在黑暗的某个地方观察我,看我有没有很乖地等着他,看我是不是会走掉。
清晨六点四十七分的时候,我已经给左戈拨了不下二十个电话,附近几家茶馆已经开门做生意了。我时不时会看见几个骑单车的学生,一边谈笑,一边匆匆从我面前飞驰而过。我在心里告诉自己,那一天我让左戈等得太久太久。所以今天,我也理应等他这么久。
左戈,如果罚我在这里等你,你能消气的话,我会一直乖乖在这里等着,直到你出现。
或许是上帝听到了我虔诚的祈祷,在七点一刻的时候,我接到了左戈的来电。
看着屏幕上跳跃着“左戈”两个字,我一晚上悬在空中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喂你已经到了吗?”我按捺住“怦咚怦咚”乱跳的心,声音激动地说道“我等你好久了。左戈同学你已经到了吗?”
“回去。”冰冷的两个字,把我期待的心推入了悬崖。
“呃?”我握着手机的手开始颤抖,嘴唇也慢慢失去了血色“你有事要忙吗?没关系,反正已经等了这么久,等你忙完了再”
我话还没说完,左戈用更生硬的话语打断了我的话:“我叫你回去听不懂吗?”他轻笑一声,声音疲惫却依旧生硬“真是够愚蠢的!你以为我真会去,然后像傻瓜一样的听信你的欺骗?拖鞋女,看来你是真蠢材”
我的耳膜“轰”的一声炸开,手机从我弯曲僵硬的手指间滑落,摔在地上蹦出一米多远。
一瞬间,我好不容易支撑起来的世界,塌了。我听到大地崩裂、天空消融的声音,就好像,我心碎的声音。
我脚步踉跄地朝前走去,感叹世界再一次遗弃了我,而且是如此彻底。
一个小男孩跑上来,拼命叫着:“姐姐姐姐,你的手机,姐姐”
我机械地伸出手,将男孩一把推倒在地。然后我从他身边走过,目光空洞地前行着,幽静的样子就像一抹午夜游魂。
我回到家的时候,奶妈还在睡觉。我脱掉鞋,小心翼翼地不去惊动她。
我一边给自己放温热的洗澡水,一边想象两个小时后的奶妈,她该是如何撕心裂肺地痛哭。我真残忍,居然连离开这个世界都要间接伤害到一个人。可是我毫无办法,我找不到比割腕更好的方法。
就让最后一个人为我而痛苦吧。
从此之后,我蒸发了,再也不会伤害到谁
我把自己整个身子都泡进了温水里,握着刀片的手开始止不住地颤抖起来,就痛一下下而已,很快就会过去的。我安慰自己,鼓励自己——然后狠心一挥手,冰冷的刀锋划过我纤细的手腕,火一样的灼痛感迅速传遍我全身的神经。我看着鲜红的血液从伤口流出,沿着手指滴落,在浴缸的地面汇聚成一泓小潭。我开始担心,如果这次死不了,那该多痛苦啊。于是我一挥手,再朝左腕上划了一刀。我轻轻地舒了口气,仿佛这么久郁积在心中的痛苦随着血液的流失而消融。
血一直流一直流,我的身体在迅速降温,神志也越来越模糊。
就要死了吧我慢慢合上眼睑,却被一阵尖锐的电话铃扯回了残存的意识。多么讨厌的声音啊,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响起?!
我闭着眼,任它胡乱叫嚣。
大概响了两三分钟,铃声戛然而止。而原本安静的客厅突然有了声响,我听见有“哒哒哒”的脚步声朝楼梯间越走越近。可能是经过浴室的时候听见了“哗哗”的水响,脚步声猛地停在了浴室的门前。我的心“咯噔”一跳,还没等我来得及想太多,奶妈已经叩响了浴室的门:“小姐?小姐你在里面吗?怎么这么早就起来洗澡啊,还真反常,你昨天晚上什么时候回家的?小姐”
为了不引起奶妈的怀疑,我用仅剩的一点力气“嗯”了一声。
“有位同学打电话找小姐你,快接电话吧!电话分机就在浴缸后面”
奶妈又扣了扣门,用故作神秘的口气说道“是个男生噢,小姐!呵呵,你放心,奶妈是不会偷听的”
我使出全身的力气,再度“嗯”了一声,却并没有接电话的打算。
两分钟后,就在我迷迷糊糊快要睡着的时候,奶妈再度扣了扣浴室的房门:“小姐,怎么还没接电话?快接啊!”(刚刚到底是那个家伙说不会偷听的?!)
为了能够死得“顺利”我只好一寸一寸的挪动着身子,朝电话机伸出了我颤抖得厉害的右手。可是试了几下,都没有力气拿起听筒,只好按下了接听键,我声音虚弱得就像蚊子哼哼:“喂我是贝路璐”我在心里忿忿低咒:可恶的上帝,你真是太爱折磨我了,就连死,也让我死得比一般人辛苦!
电话那边沉默了一会儿,我耷拉着眼睑,头一低就要睡着的时候,他终于出声:“我是李宪泽。”他丝毫不顾及我脆弱的耳膜,用震天响的声音乱吼着“该死的兔子!为什么我打你的手机居然是一个小男孩接?!你竟然换手机号码都不通知我一声!你想死吗?!”
我即将闭上的眼睛霍地睁开,又没死成!
该死,怎么反而感觉自己的脑袋比没割腕之前还要清醒。
“以后换电话号码记得提前通知我”李宪泽针对手机的事,叽里呱啦的吼了一通。
我连翻了两个白眼。难道他打电话过来,就是为了质问我换了手机号却没有通知他吗?其实我只是由于太伤心扔掉了手机,并没有换手机号啊。见我不说话,李宪泽声音渐渐小了下去,然后变得不自然起来:“嗯,那个我记得你昨天下午的时候说可以为我做任何事吧?你有说过这句话吧?”他语气急切地说道“我想了想,觉得就这样放过你太便宜你了!既然你说愿意为我做任何事,我当然不能放过这个机会”
我脑袋一阵眩晕,没有因为流血过多而死,却差点被李宪泽的话噎死。我该怎么办?我的一半灵魂都已经飘出身体了啊,现在连开口求救的声音都没有了。我艰难地张了张嘴,声音却如此小,小到连自己都快听见
“喂!说话!说话!”李宪泽焦急地吼道“你不会又想反悔吧?兔子——”
“奶妈”我使劲挪了挪身子,嘴巴尽量凑近电话“我知道你在偷听。我在浴室里洗澡昏迷你快进来救我”说完我两眼一闭,真真正正、彻彻底底地晕过去了。
万能的主啊,请不要再如此折磨我了,请放过已经身心疲惫的贝路璐吧
vol。03我和安可可住同一个病房
身体好无力,软绵绵,轻飘飘的像漂浮在空中的落叶。
我仿佛又回到了那个玻璃温室,跟着漫天飞舞的蒲公英一起飘飞。好幸福,世界要是能永远停止在这一秒有多幸福。
隐约地,我听见有“嘚嘚嘚”的马蹄声朝我越奔越近,那片白色的蒲公英海洋也慢慢浮现出一辆南瓜马车影子。我的心脏开始急速地跳动起来,就在我将要看清驾着南瓜马车的王子那张面孔的时候,不知道从哪里起了一阵大风,我和蒲公英小伞一起飞了出去,离那个玻璃温室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眨巴眨巴眼——
熟悉的消毒水味道,熟悉的白色墙壁、白色床单、白色桌椅这辈子我最不想待的地方,却仿佛跟我有着某种剪也剪不断的孽缘。
我居然居然又回到了这个苍白寂静得让人窒息的病房!
奶妈伏在我的床边睡得香甜,两个大大的黑眼圈,在眼角下依稀挂着两行未干的泪痕。我从来不相信人会在一夜之间变老这一说法,可当我此时看到她两边的鬓白,我的心像被敲响的鼓钟,重重地撼动了一下。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我只一味的想要逃避自己的痛苦,却忘记了默默守护在我身边的奶妈会有多么心力交瘁?!我真是该死!贝路璐真是该死!我伸出拳头,正想狠狠地给自己脑袋一拳,病房门猛地被谁大力踹开“怦咚”一声撞在旁边的墙壁上。我迅速朝病房门口看去,此时奶妈也被惊醒,条件反射地把脑袋转向了声音的发源地——
站在病房门口的是一身黑色皮衣皮裤、酷劲十足的左戈!此时他眼睛充血,头发乱蓬蓬的,怎么看都是一副还没睡醒的呆样。
左戈?!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安可可!我不知道你究竟想要怎样?!”在我惊奇的目光中,左戈走到我对面那张病床边,声音里全是浓重的火药味“你想逼死我吗?!”安可可挣扎着坐起来,在左戈的帮助下半躺在病床上:“我睡不着,所以才打电话叫你”她嘴唇青紫,在苍白肤色的衬托下更显得虚弱可怜“只是让你陪我一下下,这都不可以吗?”我就像被什么从天而降的硬物重击过一般,脑子里瞬间一片白光。
为什么为什么安可可会进了医院,而且还和我住在同一个病房?!老天怎么这样残忍,让本就悲惨的我落入更加悲惨的境地——我的手紧紧揪住了被单,直到它皱成一团。这时,我悄悄用被单盖住了自己的脑袋。
我的动作立马引来了奶妈的大喊大叫:“小姐?!小姐你醒了,真是太好了!呜你不知道奶妈我有多担心啊,你你这傻孩子,你怎么这么让人担心啊,你小姐,小姐?!为什么要用被单蒙住脑袋啊?会蒙坏的,小姐——”说着奶妈伸出厚实的手掌,就要来扯我的被单。
我使出全身的力气抵抗着,缩在被单里的身子抖得就像一盘颠簸的散沙。
“小姐你这样虐待自己,简直是要了奶妈的命啊你干脆一刀捅死我好了,我也不用在这里受这份罪#¥%——*#¥%——*”奶妈的嘴巴就像上了膛的机关枪“突突突”地对我炮轰起来。
“该死的欧巴桑!碎碎念地吵死了!”突然,一个爆怒的声音响起,震的整个房间都在摇晃“滚出去——”
奶妈停止了对我的“袭击”把目标转向了左戈:“你、你、你你这个臭小子!你说的什么话?!对待你的长辈,你难道都是这副德行?!嗯?你是没家教的孩子吗?!”
“还不滚,是等着死吗!”“你、你、你、你这是医院安排的地方,凭什么你说怎样就怎样喂,你抓我的手干什么?放开我,放开我你这个兔崽子,没一点家教的兔崽子——”奶妈的声音迅速从我耳边转移到病房门口“哎哟喂,摔死我了医生!医生——哎哟哎哟,那个护士小姐,你快过来帮我一把,这里有个没礼貌的小子在闹事”
奶妈在病房外骂骂咧咧了好一阵,然后拖着几个护士小姐走进了病房,声泪俱下的诉苦。
我的脑子好乱,心里好难受。我捂着耳朵尽量不想去听房里的动静,却还能清楚地听到病房里的一举一动——
“是这样的先生虽然您事先有交待过这间病房不能另外安排病人住进来,可是病床上的那位病人来的时候,刚好没有空余的病房,以”
左戈冷冷地打断护士小姐的话:“限你们在三分钟之后内,把这个欧巴桑,还有病床上的那个人弄走”
“可是现在根本没有空余的病房”“那你的意思是怎样?我要睡哪里呢?是地板吗?嗯?”左戈的口气咄咄逼人“或者,你是想让我亲自把她们丢出去!”“我我们明白了小览,去联系护士长,实在不行的话,在平民病
房里多添一张病床”
“喂喂!我交了足够的钱,凭什么住平民病房?!况且我家小姐身子骨虚,又正在输液,这样移来移去的多不方便!“奶妈浑厚的大嗓门充斥着整个房间“你这个臭小子,年纪轻轻身强力壮,又没生病,你凭什么占用病床睡觉?你”(作者旁白:以下省略n个字)
真恶劣啊左戈对待谁都如此恶劣为什么我会喜欢这样恶劣的人呢?为什么在我被他伤害得遍体鳞伤之后,还会因为他心一阵一阵的抽痛开来如果当初没有认识他多好,这样我就会一直保持着喜欢宪泽哥的心情,就可以守住小时候的所有誓言
“小姐,小姐”奶妈扯开我盖在头上的被单,一边取下挂在一旁的吊瓶一边小心翼翼地开口道“我们要换病房了你有力气站起来走路吗?要不要担架?小姐?”
“不用了我自己能走”我挣扎着下了病床,在奶妈的搀扶下慢慢往病房口挪去。这期间,我一直都低着头,也尽量把脸撇向左戈看不到的那边。
几个护士借机道歉,团团围在左戈面前扮演花痴,很好地成为了阻挡左戈视线的屏障。
我怀着一颗忐忑不安的心,终于安全地出了病房。可还没走出几步远,却听见从病房里传出一个慑人的声音:“不用换了!”他加大了音调,用命令的口吻说道“把那两个人叫回来!”
该死难道被他发现了么?!
我的心一沉,脚步开始慌乱起来。我想走得快一点,却无奈软绵绵的身子一点也使不出力。身后,几个护士小姐叫嚷着追上前来:“病人,那位先生叫你躺回去呢!太好了,不用换病房,真是太好了”
“不”
我脸色苍白,正焦急地想要拒绝,奶妈却先我一步怒气冲冲地说道:“让他见鬼去吧!凭什么他叫我们换我们就换,他叫我们不换就不换?!把我们当什么了?!”奶妈撇过脸看向我,眼中的怒火还未平息“我们也是有性格的人,对吧,小姐?!”
几个护士小姐面面相觑,正欲开口劝说,奶妈已经搀扶着我的胳膊继续往前走。可没走出几步,一个黑影在眼前一闪,挡住了我们的去路。
我赫然抬起头——走廊里忽闪忽闪的日光灯下,左戈表情执拗而倔强地看着我,此时他深黑的瞳仁里,弥漫着一片冲天雾气。
我咬紧下嘴唇,别过脸,感觉胸口像是被人用铁勺挖了一个洞,血汩汩而流的同时,更多的是痛。
“对不起,奶奶。”左戈声音硬得像块冰“我说对不起,你让她躺回去吧。”
“臭、臭、臭小子!你以为随随便便一句对不起就可以了吗?你当我们是什么,呼来呵去的丫鬟吗?”
“我刚刚心情不好所以语气过了一点,我跟你说对不起。”左戈的语气还是很硬,像是被人用刀架在脖子上才逼着说出这么谦卑有理的话来“我以后会注意的,如果你还不解气的话,打我怎么样?”说着他弯腰,把脑袋凑近奶妈。
“唉呀,你这孩子干什么,谁说要打你了”奶妈被左戈突然的举动吓得一个劲儿地缩脖子“好了好了,回去就是了真是个奇怪的人,前一秒还凶得要死!”奶妈一边不满地咕哝着一边拉了拉我的胳膊“走吧小姐,我们回去”
“不要”我挣脱出奶妈的手臂,身子往后退了两步“不要回去,不要”我的两条腿因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而不停地打着抖,突然,身子一阵一阵地痉挛起来“不要”空气开始凝固,我听见那些护士小姐夸张的抽气声。我的神经绷得就像一根脆弱的弦,似乎只要谁这么轻轻一拉,立马会弦断琴亡
突然,左戈一个跃步跨上前,劈手夺掉奶妈手中的吊瓶,然后弯腰,在众人的惊呼声中横抱起了我!我身体软得像一滩烂泥,虚弱的挣扎着:“你、你要干什么?!放开我我要下去,让我下去”
左戈皱着眉,嘴唇抿得紧紧的,他眼睛看着前方,抱着我大步朝病房走去。味道,那么熟悉
我缓缓闭上眼,忽然间,像永远沉溺在这个怀抱里不要醒过来。
我低着头,躺坐在床上。
病房里空气凝固,压抑得让人窒息。
vol。04我们再也回不去了
床左侧坐着奶妈,她正在帮我削一只又圆又大的苹果,时不时抬头,用疑虑的眼光瞄一眼左戈。精明如她,一定是看出了我和左戈之间的暧昧关系。
左戈站在床的右侧,他斜着身子靠在一棵盆栽前,一只手插裤兜一只手摆弄着一支小巧精致的打火机。火苗“哧”地蹿上来,缩回去,又“哧”地蹿上来。
整个安静的病房不停回荡着“咔嚓——哒!咔嚓——哒!咔嚓——哒”的声音。而在我对面的病床上,躺坐着正在输液的安可可,虽然我没有抬头,但仍能清楚地感觉到她灼人的视线。
这三个人,都是我现在最不想看到的。不!确切的说,我现在不想看到任何一个人,我只想一个人静一静,好好地想一些事情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谁也没有先开口说话。
病房里的气氛越来越沉闷,越来越压抑,就在我被这份压抑逼得喘不过气的时候,奶妈递给我那个削好的苹果,然后拍拍褶皱的衣服站起来,首先打破沉默:“小姐这么久没吃东西一定已经饿坏了吧?要不,奶妈这就回去给你做?”我仰头看向奶妈,她摸摸我的头,朝我慈爱地眨了眨眼睛。
我明白了奶妈的意思,她是想留给我足够的私人空间去处理好自己的事情。我很感动,嗓子哽住一句话也说不出,只好拼命地点点头。
奶妈前脚刚走,左戈便心浮气躁地用脚来回蹭着地面,而且加快了按动打火机的频率。
我知道他就要沉不住气了,下一秒,他果然如我所料地开口问道:“什么病?”他声音干干的,有些迫切地问道“喂!是什么病?!”
我一寸寸抬起头,对上左戈寒塘般的黑色双眸。此时那眼眸里荡漾着柔和的光波,甚至还有可以融化掉坚冰的炙人温度。
我的心“咯噔”一跳,慌忙别开脸:“没、没什么其实不是什么严重的病”
“该死!我问你什么病,听不懂吗?!”左戈提高了音调,他的语气虽然很凶,却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心。
“感、感冒而已”我一边说着,一边不自觉地把左手腕挪到身后,不
想让他看见我裹着厚厚纱布的手腕。
“因为昨天晚上等了很久,所以才生病?”左戈轻吐口气,声音倏地变得严厉起来“真是个蠢材!如果我没出现,你不知道离开吗?”那么快,他眼底的温柔便消失得一干二净!就仿佛先前我看到的那双眼,跟这双眼没有任何关联。
“跟你没关系”我垂下眼睑,忽略心底的刺痛感“不是因为你才生病。我不会因为你,而生病。”
“是吗?”左戈突然笑了,笑容里夹杂着深深的嘲笑和失落,却依旧帅气得让人心惊“哈!你当然不会因为我生病。只有天使,才能让你生病!我怎么忘了,我不是天使啊。”他的话如此讽刺!
“你!”我瞪圆了眼睛,胸脯剧烈的一起一伏着,我一阵窒息。
为什么那么遥远的事情,他还没有忘记?!他应该很难再忘记吧,那样伤人的事情我是不该写那么过分的blog一切都是我的错
左戈笑容一敛,寒声道:“怎么,我又说错什么?”他嘴唇薄薄地抿成一条线,就如同受到委屈的小孩倔强地隐忍着心里的痛楚!
我忽然就明白,当左戈用强硬的句子去刺伤别人的同时,也在刺伤着自己。
也许,他曾经真的是喜欢过我的。至少他靠在游乐园前那盏银色灯柱下等我的那个夜晚,他是喜欢着我的。
可是很多事情一旦错过了,就是一辈子。
就让从前的一切在我割腕的那一刻结束吧,就当我已经死了。是他亲手推开我的,是他将我推到李宪泽身边的。我把自己的身体深深地陷进了被窝,闭上眼:“对不起我困了。”我身子侧向右边,背对着左戈。
左戈的影子在日光灯的照射下投落在被单上,我看见它保持着同一个姿势,很久很久都没有动,久到我侧着睡的身体开始僵硬酸痛,他才走到对面,坐上安可可的病床。
我咬着自己的手指,一直咬住,直到指甲被咬出一个凹进去的痕迹。我的眼睛好困,意识却格外清晰,大脑也不辞疲劳地飞速运转着,怎么也睡不着。
病房里灯火明亮,立式空调“滋滋”散发着冷气。
我两眼瞪着雪白的天花板,想了很多很多。想着那些曾经发生过的故事,那些开心的、伤心的、心痛的、绝望的故事,想着想着,我泪流满面。
应该不会有眼泪了啊。在我想要死去的那一刻,我就应该丧失了哭泣的权利。而现在我却哭出来了,只是那么压抑那么压抑
这个世界如此残忍,为什么会如此残忍?!
我突然就像放声大哭!毫无节制地,不管不顾地,哭出这段时间所有的委屈和悲伤
我胡乱抹掉脸上的泪水,从病床上坐起来。然后轻手轻脚地拿过挂在一旁的吊瓶,轻手轻脚地下了病床,最后再轻手轻脚地进了病房里附设的卫生间。
我把卫生间里所有的水龙头都拧到最大。然后把吊瓶挂在门角上,自己则蹲在抽水马桶边,听着“哗哗”的水声开始轻声哭了起来。我开始哭的声音很小,可是慢慢地,胆子大了,哭声也大了。水声:“哗啦啦哗啦啦”掩盖住了一切的声音。
我亲眼看着那些晶莹从我的眼睛里滑落“啪嗒——”掉在石板地上如同摔碎的水晶。
左戈左戈我们再也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到原点
我哭着哭着胃又难受了起来,于是我一边哭一边吐,直到眼睛朦胧什么都看不清楚。
我觉得疲惫,好想好想沉睡我的脖子开始承受不住脑袋的重力,身子也软绵绵的然后我头一低,整个身子趴在潮湿冰冷的石板地上。
耳边还是“哗哗哗”的水声,只是一下远、一下近。慢慢地,那些水声变成了一首忧伤舒缓的旋律,我恍惚听见一个轻柔的嗓音,那个嗓音夹杂着水声一遍一遍地唱着棉花糖和骨架。歌声苍凉忧伤,穿越小时候如天空般剔透晶莹的故事,直刺——我的心脏。
昏迷前,我看见红色的血液从我的手腕顺着输液管往上爬往上爬,一直爬进那个已经空了的吊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