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年味儿

腼腆的胖子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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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8。 年味儿

    春节临近,各路明星在大舞台上,为“春晚”忙着走台、彩排、预演节目。

    黎民百姓们在菜场、街巷、乡村道路等小舞台里,颠来荡去,热乎乎地打着招呼,忙着挑拣、采购各种年货,提着、背着或扛着往家运。

    古人说得好,人生本是一出戏,表演角色有差异,春节是这出戏的最高潮。

    有钱过年,没钱也得过年。过年在中国人眼里,可是同天一样大的事情。

    岁月无痕,时光无迹,每走过365个日子,大家不约而同地都要坐下来歇一歇。

    亲朋好友从天上飞,地面跑,水里游,聚集到一起,纷飞的心暂时折叠翅翼,停靠在生命最温馨的港湾,大声说话,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尽情释放一年来积聚的所有情愫,虔诚表达对父母的孝,子女的爱,对新年好运的祝福与期盼。

    虽说春节是精神的集大成者,但必要的物质支撑是少不了的。美酒佳酿,山珍海味,鱼肉禽蛋,青菜豆腐,果品补品,白糖副食,林林总总,先要置办妥当。

    哪个家庭都有年货计划单,或写纸上,或记心里,详细周到,一应由当家的去操持。

    城里人不掌握农业生产资源,置办年货以购买为主,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简单明快。

    乡下人过年则不同,准备年货灵活机动,经济宽裕就多买点,生活拮据可动手多做些。

    乡下人过年意识比城里人浓,一方面经年辛勤耕作,难得歇伙放松,另一方面三亲四戚“穷”朋友多,串门频率高,年货消耗量相对大。

    杀年猪是乡村家庭备年货的重头戏。

    小孩子们,只要天气稍一转凉,几乎天天叮着爷爷奶奶问还有几天过年,过几天杀猪,经常一天要问上好几遍,恨不能用刚学会的减法,减去一些又累赘又挡事纯粹无关紧要的日子。

    爷爷都会告诉孩子,天一下雪就杀猪,然后不几天就过年,最后附上一句:“小孩巴过年,大人盼种田;爷爷老了,过一年少一年。”

    小孩子们哪管得了那些,早晨起床第一件要紧的事就是看有没有下霜,沮丧地对着灰蒙蒙的天空,埋怨雪懒没自己勤快。

    记得很小的时候,爸妈经常让孙刚兄弟俩脑筋急转弯:什么东西最好吃?什么东西最好喝?于是孙刚就响亮地回答他们,猪肉好吃,糖水好喝。

    那个年代一年难得吃上几次猪肉,不是春秋大忙时节,也很难喝上甜到心底的糖水。

    而他们的答复却是出人意料:饿了好吃,渴了好喝。

    细细想来,爸妈亲说得很有道理。当他们再问什么集最大时,便能准确地说出是年集最大。

    年集最大是个什么概念呢?孙刚觉得与九十年代的春季物资交流会规模基本不相上下。

    那时寒假里的最大乐趣,就是由妈妈领着去赶年集了。

    得知赶集消息的孙刚,兴奋得夜里睡不好觉,梦里净是穿着新衣的小伙伴,小女孩捂着耳朵躲在墙角,调皮的男孩子故意将单个的鞭炮点燃,随手甩在小女孩们的脚下,一声炸响紧跟着一声尖叫,快意酣畅的男孩子随即像一群活泼的猴子四散逃掉。

    在梦中笑醒的他,被细心的妈妈掖了被角。

    天色微亮,便催着妈妈起床做饭,而妈妈沉着地笑着刮他的鼻子:“小皮猴,快起来洗手洗脸,今天一定让你赶年集赶个够。”

    穿衣戴帽,洗脸刷牙,出得门外,呼朋引伴,但见被和煦的阳光笼罩其中的乡村,缕缕炊烟像一棵棵长在乡村年味里的树木,被零星鞭炮炸响的晨风醺得摇摇晃晃。

    爱出风头的大公鸡,调皮地从一个柴垛跃上另一个柴垛,从一个土堆飞上另一个土堆,用它有力而悠长的吟唱引领着昔日乡村最朴素、最悠闲、最抒情、最纯净的交响乐。

    隔了这矮矮的石墙,听见邻居大娘、婶子们与母亲相互打着招呼,相约着去镇上赶这年末岁尾的年货大集。

    只等妈妈喂罢鸡鸭猪养,刷罢锅碗瓢盆,孙刚急忙跑着前去打开紧闭的大门,村头巷尾已满是急着赶年集做自由交易的街坊,他们或骑自行车、或推着小车,或赶着车,或步行,老人孩子们欢笑着,形成乡村年前里一道不可或缺的独特景观。

    几里地之外的年货大集上,已有震天的鞭炮声在清脆地炸响,年味就在人们匆忙的脚步声里,就在人们爽朗的笑意里,就在街头车水马龙的喧闹中,就在这集市上飘来的乡情浓郁的热闹声中,乡村的空气里聚满了浓烈的年的气息。

    凡是年货没有备齐的,孩子没有置办新衣的,都需要在街上东走西逛,精挑细选,准备个盆盈钵满。

    乡下人很要面子,走亲串友或伺候亲戚,总要倾其所有,鸡鸭鱼肉、瓜桃李果,烟酒糖茶,样样不可或缺。

    条件好些的家庭,自然置办得齐全一些,自然全家老少欢天喜地;日子过得紧帮一些的,心里感叹着好过的年与难过的春,他们思虑着要在春天里买肥料、买种子、买秧苗、给孩子交学费,而算计着以后的省吃俭用。

    赶年集的人们,一路在比较着今年的收成与来年的打铺,羡慕着人家的孩子在学校里发了几张奖状,也算计着什么东西该买什么不买。

    女人们则无可奈何地叹息着,老的该买小的该买,唯独自己的不该买。

    年集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膨胀了好多倍,年集的外围都是集市驻地的乡亲设立的看车处,自行车、手推车等等交通工具,可以按照规定的区域放置。

    集市上分成蔬菜市、衣帽市、家具市、杂品市、鞭炮市等多个板块,每个板块都是人山人海,每个板块都是物尽其有。

    衣帽市,琳琅满目的新衣让人看得眼花缭乱,小孩子并不懂得或计较衣料的好坏,感觉只要颜色鲜艳,与自己原先的衣服形成鲜明的对比就可以了。

    蔬菜瓜果与小孩子关系也不大,反正年后走亲戚时缺不了好吃好喝。

    真正在意的却是母亲能不能接受孩子捶足顿胸的软缠硬磨,那上百头、上千头的手工大鞭炮,那缠了一圈又一圈的万头长鞭,那竹筒般细长的花炮,那需要用脚跺响的踩炮,那向墙上猛摔的摔炮

    尤其是为了引人注目,他们将手工卷制的白皮大火鞭起劲地燃放着,震耳欲聋的炸响声至今还在孙刚童年的记忆里回响着。

    岁数尚小的亲戚家的女孩子,妈妈也要想得到。

    和鞭炮市紧临的是一些红黄相映的宫灯和灯笼,还有货摊上那些紫色的、黄色的、红色的、雪青的纸花,用一根细细的铁丝做了支架,粘在上面也分外的显眼。

    现在想来,那些价格低廉的纸花,打扮了女孩子天真活泼的童年时光,现在已经做了母亲的她们,定是发自内心内心地感慨着时光的无情流逝,用酸涩的心情和复杂的眼光去回眸着遥远岁月里的自己。

    女孩子胆子小,多是不敢玩鞭炮的,手里拿着那些发着轻微声响的“滴古点,”扑簌簌冒着接连不断的碎火星,在胡同和大街上游来串去,她们身穿花花绿绿的新装,发间佩戴了鲜艳夺目的纸花,足以让这些女孩子的虚荣心得到极大满足。

    想是农村的母亲受了歌剧白毛女中杨白劳的启发,杨白劳唱道:人家的闺女有花戴,爹爹我无钱不能买,扯下了二尺红头绳,给我喜儿扎起来。他用一根红头绳将闺女喜儿打发得在自己面前又蹦又跳,又说又笑。

    孙刚很是佩服这些母亲琢磨透了这些女孩子的心思,花很少的钱便能打发她们个个笑逐颜开。这些蕴藏喜悦和酸涩的年集,让人深刻体会出了父辈们生活的不易和父母抚养孩子们的艰辛。

    历史已踉踉跄跄而去,岁月已蹀躞走过,赶年集的日子像是从孙刚的童年记忆里划出的一条长长的琴弦,弹奏着坦诚、友善、豁达和宽容的乐曲。

    年集里的那缕缕阳光,仿佛给孙刚储备了绿色的向往;赶年集的日子又像是雪花翩跹,灵捷如蝶,让孙刚对童年岁月充满了沦肌浃髓的理解和刻骨铭心的热爱。

    回想到现在,现在的年集对孩子们的吸引力还是很大的,街上热闹,有新衣服,有鞭炮,有花花的玩具。

    孙刚和妈妈去了几次,就把年货全买回来了,糖烟酒和鞭炮就由爸爸抽空去买。

    街上人太多了,车子根本就开不进去,只好停在镇边小叔的家门口,买了那么多东西还要一点点儿的背的车上,可把孙刚给郁闷惨了。

    最后几个集市,没什么东西要买了,孙妈还是约着婶子一起去逛,看还有什么需要去买的。接过孙刚说什么也不去了,在家里看门。孙爸就有空去逛逛了,买些鞭炮、烟酒、礼品之类的,过年用来走亲戚。

    年味儿越来越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