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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陆虎停离小吃街不远的一个百货商场门前。
小七下车,戴大棒球帽,宽边太阳镜,伸手很自然挽我胳膊,两人并肩齐步奔向小吃街。
一路走来。
我看得出,有几个路人想杀了我。
他们是雄性,男的。
他们看小七的眼神儿是狼,是大放异彩,是青光灿烂。
看我的眼神是各种羡慕嫉妒恨,各种暴踹狂揍杀!为了人身安全,我加快脚步,几乎是小慢跑儿的步子拎小七火速奔到了小吃街。
这个时间是上午。
店铺刚开业,没什么客人。
小七进街,直行百余米,左拐,在一家中年汉子开的烧烤店门口停下脚步。
小七牵我手,到玻璃柜台前,一脸认真地选了四五样儿。
烤串的汉子很淡定,丝毫不为小七的美色所动摇。
他嘴里叨根烟,下巴留着稀疏的胡碴,眼神不羁且流露出一股看透尘世的沧桑。
汉子拿出小七点的肉串,熟练地放到烤炉上。
他翻动竹签,不一会儿,诱人香气传出,汉子麻利地洒上各式调料。
串儿好了。
小七拿起要递我一串。
我说我不能吃,我要一吃就收不住,咱俩今儿这一天,都得把时间耗在这儿了。
小七轻吐舌头,小心翼翼地咬住一块肉,慢慢含唇吞入细细咀嚼。
“嗯!真的好好吃。”小七欢快。
我微笑,拉小七,转身,欲行。
忽然背后有人低沉:“二位先请留步。”
我感觉背后隐隐有杀气浮现。
我亦低沉:“何事。”
背后那人突然起身:“你小子吃串不给钱啊,想赖账啊。”
我满脸堆笑,转身掏兜拿钱递给汉子说:“大哥真不好意思真不好意思。”
汉子收了钱,冷哼。
复又坐回布满油渍的板凳上,嘴叨烟卷,一脸沧桑,漠然注视过往人群。
我拉小七手,拔脚暴走。
走着走着,我忽然感觉小七身体发沉,拧头一看,好嘛,这丫头正冲我瞪眼使劲拼命往后挣呢。
这种感觉,有养狗的同学,在溜狗时,应该能有很深体会。
我没好气儿:“这是又要怎样?”
小七可怜兮兮:“想喝东西。”
我黑脸:“喝什么?”
小七犹豫:“奶茶”
我满脸黑线地转身去找小吃街的奶茶店。
可他大爷地就是奇了怪了,从街头溜到街尾,愣是没一家卖奶茶的。
这眼瞅第一堂形体课的时间都过了,小七啊小七,你这不诚心地吗?
我拉她手,拐出小吃街。
我把话讲明,如果三分钟内找不到奶茶店,你朱小七同学就得乖乖回车搂瓶子喝姨妈给你装的保姆水。
小七乖乖点头。
拐过几个门市,忽然眼前一亮,只见一不大的档口,上竖一牌,劲书‘丝袜奶茶’四个苍劲古朴的大字。
说实话,吸引我第一眼的不是奶茶招牌,而是招牌上的字。
那字,那笔法,那走势,那龙飞凤舞间蕴含的一股子玄妙韵味,都让我在瞬间想起了一位极具传奇性的同学。
我正观字,小七却欢笑着,没心没肺,一脸吃货样儿奔向了奶茶店。
店门档口横挡一柜台,台后有一二十多岁的雪嫩妹子。
妹子眼神犀利,着装干练,一看就知是名满中华的川妹儿!
川妹儿
我心中暗暗盘算,已是有了几分的把握。
我定身,再看。
忽见奶茶店隔壁,紧紧贴着奶茶招牌的地方,竟又竖着一个低调的招牌。
这招牌倒是不显眼,可招牌上写的内容却深深震撼了我。
祖传中医大保健、起死回生针灸术、铁口直断算吉凶、流年八字看运程、六爻卜卦占财运、紫微斗数估事业、麻衣神相摸龙骨、风水堪舆定阴阳。
我看那字,字中内容,只觉得胸口一热,鼻子一酸,眼中似乎有什么东西要流下来。
我强忍,呆立一会儿。
我走到奶茶舖。
川妹儿麻利扫我一眼:“要喝什么奶茶?”
我斜瞟眼小七,只见她正瞪大眼睛,好奇地看着柜台后面的奶茶制作工具。
我慢慢转身,淡淡说:“我不喝茶,我找人。”
“找谁?”
我大胆推测,挺胸说:“你老公!”
川妹儿一愣,复又拧头转身,朝隔壁档口喊:“刘云昊!刘云昊!有人找你。”
“来了!”隔壁铺子应了一声。
我静观。
就见一身穿唐装,脚踩内联升阔口软底黑布鞋,腿穿黑绸裤子,手腕绑一串小叶紫檀佛珠的中年汉子,悠悠踱到我面前。
我见汉子到近处,便高声说:“地振高冈,一派溪山千古秀。”
汉子浑身大颤,抖着嗓子回:“门朝大海,三合河水万年流。”
言毕!
二人相视,哈哈大笑!
一旁的川妹儿和小七跟看怪物似地张嘴盯着我俩。
我毫不理会,伸手轻拍汉子肩膀,瞟着他上唇浓密的胡须,下颌一把捋的山羊胡,我一咬牙,探爪轻拿。
“哎哟”汉子捂下巴,道出声惨叫。
我看着手里的假胡子,摇头叹息说:“刘半仙啊,刘半仙,你隐藏的好深啊,你说你这是得罪谁了,还是想学一把高人,大隐隐于市啊,毕业你怎么就不在校内给我留个联系方式呢?”
汉子紧张地捂下巴,左右看看,一把抢过假胡子,低声说:“小点声,莫坏了我吃饭的行头,走,屋里说话。”
汉子不由分说,拉起我,直进了他的挡口。
我扭身,望小七,小七冲我摆手,意思是说,去吧,去吧,我会照顾好自已的。
来到刘半仙档口,我这才发现,这里面跟奶茶店是通的。
这是一个门市分隔出来的两个小档口。
刘半仙请我就座,转身去隔壁讨了两大杯丝袜奶茶,放桌子上,伸手做个请字说:“来!柏达弟,尝尝贤内的手艺。”
我感慨万千:“刘半仙啊,刘半仙,这都毕业这么久了,你还是满口的之乎者也啊。”
刘半仙,大名刘云昊,四川人氏。
当初在整个医学院,我们那一届,身上背着家族祖上传下来的东西的人,就只有我和刘半仙。
但他身上背的不是医术,而是风水堪舆,算命卜卦之术。
刘半仙此人非常有特点,最显著的标志就是,他长的略急。
大一,刚入学,就有人当他是学院新来的代课老师。大二,有人当他是某系的主任,是以,有段时间,他的绰号叫刘主任。
到了大三,又有不长眼的人把他误认成教授,于是乎,他又有了刘叫兽的头衔。
但这都只是表面。
到了大三下半年,刘云昊同学才露出他的狰狞真面目。
他告诉我们,他家祖上是算命看风水的,而他已经继承了祖上全部的修为,毕业就要出山闯荡江湖了。
打那儿往后,我们就开始叫他刘半仙。
刘半仙同学第二个特点就是说话咬文嚼字,喜欢摆弄古风,古韵,愣装出土文物。
大学那几年,我就没听刘半仙说过一句正经话。
毕业后,我曾听说刘半仙婚了。今天,见到半仙写的字,又看见档口那火辣的川妹儿,我才敢大胆揣测,刘半仙就隐居于此。
半仙跟我碰了奶茶,各自小品,我赞了句川妹儿的手艺。
刘半仙就开始跟我说他这段时间的遭遇。
毕业,回家没多久,相亲,结婚。
婚后,他没事做,索性咬牙把婚房卖了,带上川妹儿,上大城市,趁年轻闯一闯,搏一搏!
要不说,川妹儿就是好,当时二话不说,收拾行李就跟刘半仙流浪来了。
到这儿以后,川妹儿去了一家西餐冷饮店做服务员,刘半仙咬牙进了家保健足疗馆给人按脚。
大半年过去,两人咬牙勒肚皮,狠攒猛攒,再加上卖房子那点钱,总算攒够一笔创业资金。
租档口,装修,进货,小两口先支起了一个奶茶店。
店刚开张,生意不景气。
刘半仙咬牙,又把一个店改出两个门面,他亮出家传招牌,再加上在医学院学的那几手下三滥把式,靠着给人针灸推拿,算命打卦,总算是把日子维持下来了。
刘半仙讲到这儿,又问了我的情况。
我大概讲了一遍。
刘半仙眼睛一亮。
“柏达,想你我同窗好友,又各自身怀祖传绝技,不如你我二人携手,各展其长,共图大业,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