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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班尖峰时段,路上塞满了车,曲希爱从公司开车回家,沿浴途竟找不到一个可以停车买晚餐的地方。
对了,还有市场!
她突然想起简淳扬提过的黄昏市场,买些蔬菜,油醋沙拉她还是能做的,家里也有通心面和肉酱,今天跑了五个设计师,实在累坏了,她只想快点回到家。
她将车停在大楼前,徒步走向简淳扬告诉她的小巷子,果然,不到十分钟便看见亮着盏盏黄灯,人潮拥挤的黄昏市场。
她习惯在超级市场买东西,黄昏市场是近几年配合主妇上班时间新兴的市集,对她而言,很新鲜。
狭窄的通道、吆喝的摊贩、肩挨着肩的人群,这样的感觉应该令人感到烦躁,但曲希爱却从中看见了幸福家庭的画面。
她走在人群中,体会家庭主妇的忙碌,吸取空气中属于家中厨房的味道,打从高中便开始独立生活的她,内心的孤寂,在这里,被稀释了。
“咦请问这个怎么卖?”她发现居然也有贩售煮好的熟食。
梅干扣肉、熏鸭肉、卤蹄膀、三杯鸡、炒三鲜、炒饭和各式蔬菜她从不知道黄昏市场里也提供这么便利的家常菜。
“看你要买多少,一份最少三十。”摊贩老板说。
“那我要这个,那个,嗯再加一个青菜好了。”她很兴奋,亮澄澄的灯光下,每一道菜看起来都很可口,尤其“家常菜”这三个字,对她而言特别具吸引力。
她愈逛手上的袋子就愈多,市场里还卖广式烧卖、甜点、果汁、水果拼盘,根本就不是她想像中的传统市场,令人眼花撩乱。
终于,她提不动了,看看满手的食物,不用想也知道吃不完,是这里的气氛感染了她,—时没了拿捏。
两手提着沈甸甸的塑胶袋,她心满意足地离开市场。
“小姐要不要买把菜?”
路旁一位佝偻着背的老妇发出细小沙哑的声音令她停足。
“一把十五元而已。”老妇挑着扁平的竹编篮子,篮子上摆着一束束像是自己栽种的绿色蔬菜,仰着脸问她。
“呃可是,我不会”她手上已买了超过一天食量的熟食,但重点是她不大会煮菜,但是,一想到这位老妇人不知道还要挑着这重担站多久,她心软了,不忍心就这样拒绝走开。
“给我三把不一样的。”她连担子里的菜名都分不清。
“四十五元,谢谢。”
老妇将菜递给她,她困难地用手臂挟住,从零钱包里挖出五十元钱币。“不用找了,好吃的话我再来跟你买。”
“谢谢,小姐你真好心。”
“呃不客气。”她害羞地笑,狼狈地拎着大包小包走回大楼。
因为东西实在太多了,回去的路突然变得好遥远,这一堆食物,够她吃上两、三天了。
咦她发现手上的东西忽然变轻了,低头一看,看见一只男人的手。视线沿着手臂往上溜,竟是简淳扬。
“我帮你提。”简淳扬冲她一笑。
“没关系,我提得动。”她揪紧双耳提袋,婉谢他的好意。她并不柔弱,也不喜欢别人以为她柔弱。只是,她并不想让他看见自己现在的模样
现在的她肯定服装不整,而且超像抢购跳楼大拍卖商品的欧巴桑,双手都提满了,手臂还挟着战利品。
他弯下身,轻轻地扳开她已泛白的手指,手心穿过一连挂着好几个提袋的缝隙,将重量移到自己手上。
他的动作虽温柔却含着由不得人违抗的力道,曲希爱只能怔怔地看他体贴的动作,一颗心热了起来。
“你你也来逛市场啊?”她连问题也变得很欧巴桑。
“嗯,我喜欢黄昏市场里特有的温馨感觉,下了班习惯来这里逛逛。”
“我也很喜欢,而且真的很方便,以后就不用烦恼晚餐要吃什么了。”对于他和自己有着相同的感觉而惊讶,突然之间,觉得两人又亲近了许多。
“一个人吃饭的确有点麻烦。”
当曲希爱走进市场兴奋地挑着熟食时,他就看见她了。她一身纯白,绾着优雅的发髻和高人一等的身材,在人潮中很难不吸引别人的目光。
棒着通道,他远远地望着她脸上因喜悦而泛出的光辉,没人逛市场像她这般地开心,像个小女孩似的,惊叹连连。
这也是他第一次看见她的笑脸。
“啊对了,你会煮菜对吧?”她想到如何处理手臂上挟着的三把蔬菜了。
“我也很希望能用魔法,指棒一挥就把生菜变料理。”
“呵”她被他逗笑了“那这些菜送你,我用不到。”
“你不煮吗?”用不到却买了三把?
“这”糗了,要怎么解释她的烹饪障碍?“其实,其实是因为我买太多食物了,暂时用不到,怕菜变不新鲜,你先拿回去用。”
“喔”他看见她因解释而红了耳根。
两人慢行于巷道之中,简淳扬没再提问题,曲希爱原本就不多话,于是静静地并肩而行。
除了工作,她最怕跟不熟悉的人单独相处,可是,即使两人没说话,她却一点也不觉得别扭,她不禁再次因身边这名男子奇特的沈稳气质感到微微晕眩。
“你看,好美的颜色。”简淳扬指向天空。
她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在两旁高楼耸立的窄巷中,橙黄的夕阳恰恰布满狭长的天际。
“嗯,感觉好温暖。”
她对他好奇,却也不想多问什么,内心里有个声音警示着,不该再有更多的接触点,就让一切都停在原始的开端。
认识她的人都认为她独立、果断,实际上,只有自己明白,她的情感太过纤细,一句玩笑过头的话都可能伤了她。所以,她一直避免太亲密的人际关系,保持距离,才能避免伤害。
“你买这么多食物,一个人吃得完吗?”他探了探袋子,光是便当纸盒就有五、六个,而每个纸盒里就是一道熟食。
“喔我男朋友会过来一起吃晚餐。”不知为什么,曲希爱扯了一个谎。
事实上,经过上一段感情,她已决定不再让男友知道她的确切住处,除非论及婚嫁。
她是标准的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的性格,牢牢地记住失败的原因,一道道地筑起保护自己的屏障。
“你有男朋友了?没见他来过。”简淳扬问这个问题时,声音里有着淡淡的失落,连自己也没察觉。
“嗯,刚交往下久。”她听出了他声音的变化,却不敢乱加臆测。
两人又回归沈默。
这次的沈默却出现了一种令人不知所措的紧绷感,像是彼此都小心地呼吸,隐藏自己,避免再引出什么尴尬的话题。
电梯到达十一楼,两人步出电梯,简淳扬突然停下脚步。
曲希爱纳闷地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他的门前拈着一名女子,飘逸的长发,和一身质料轻柔的洋装,给人楚楚可怜的感觉,是会令男人生出保护欲的类型。
女人上门找他也下是第一次了,什么年龄层都有,称他为“少女杀手”、“师奶杀手”都不为过。
“心美?”简淳扬迟疑地喊出对方的名字。
“淳扬”名叫心美的女人转过身来,看见他,眼泪马上夺眶而出,扑进他的怀里。
“怎么突然跑来了?”
“淳扬,我不要结婚了,我忘不了你我后悔了,我根本不想跟你分手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简淳扬手上拎着一堆塑胶袋,还要撑住对方几乎瘫软的身体,有些应接不暇,曲希爱很自动地减轻他手中的负担。
将要送给他的菜还有他买的东西默默地放在他家门口,然后,什么也没说,进到自己的公寓屋里。
她在生气。
听到那个楚楚可怜的女人说的话,令她肝火上升。
先提出分手,然后另结新欢,到了已经论及婚嫁的紧要关头又回头投入旧情人的怀抱,这种女人,根本就是把眼泪当武器,以为眼睛一红、鼻子一酸,自己搞出来的烂摊子就会有笨蛋自动帮她收拾。
那种看似柔弱的女人,真是无耻得教人可恨。
不必猜想,隔壁的那个男人,就是会极尽温柔地悉心呵护、安慰那个女人的笨蛋。
曲希爱从橱柜里拿出碗盘,弄得乒乓作响,又心疼这些美丽的器皿承受无妄之灾,随即吐出一口长长的闷气。
其实,当那名女子投入简淳扬的怀里时,一瞬间,曲希爱感到不是滋味。
或许是因为自己总是表现得太坚强,看见那样软弱的女人,眼中是不屑,心里却隐隐羡慕着。
他的体贴,沈稳的气质,温和的口吻,一举一动都牵动着她细微敏感的神经,或许,潜意识里,她渴望着他的关注,所以,每当早上出门遇见他时,总不自觉地用眼尾捕捉他的视线。
而她也知道,被邻居包围着的他,经常目送她进电梯。
她将两人之间若有似无的情感流动隐藏在心底深层,一种不为人知,暗自心悸的感觉。
但是,当简淳扬搂着那个女人时,那些心悸在瞬间转为空虚,幸福转为泡影;他的温柔从来不是因为她特别。
意识到这一点的同时,她羞赧于自己的心态,尽管,她绝对不会移情别恋,但是,她确实被他吸引了。
叮咚!叮咚!门铃响起,她收拾桌面的空便当盒,拨拨散落额前的细发,走向门口。
透过猫眼,看见门外的是简淳扬。
她犹豫着,要不要开门?
若是不开门,会不会很奇怪?
她可以假装在洗澡,没听见门铃声。
叮咚!叮咚!近在头顶的铃声又响起。她六神无主,而且,不知道自己干么要为了这么一点小事挣扎,又不是一开门就会被他发现什么秘密,更不是开门就对不起自己的男友
“曲小姐,是我,简淳扬。”
“喔来了。”这是在门市待太久的职业病,一听见人家唤她,她不自觉就应声了。
打开门,她已调整好表情,恢复平静。
“什么事?”
“对不起,刚刚”
“为什么对不起?”她吓了一跳,虽然没表现出来。彷佛自己内心的对话被他听见了,而他为自己造成她的困扰而道歉。
“没帮你把菜提进门。”
“喔其实我平常搬的家具比那点菜重一百倍。”她冷淡下来,他的体贴对她而言只会生出更多矛盾。
男人的温柔能软化她,同时也令她生出恐惧,她不知道,这会不会是陷阱?
“看不出来你力气这么大,”简淳扬笑了笑,察觉到她情绪细微的变化。
他一直觉得她真实的性格不像表现出来的那么冷漠,尽管她从不主动跟左邻右舍打招呼,但是,她却向路旁的那位老婆婆买了三把用不到的菜。
他想了解她,进入她的世界,不是好奇,而是一种直觉的好感牵引着他,令他无法不去注意她,即使她已有男朋友。
对简淳扬而言,男女之间不一定非得谈情说爱,他是因为想关心她,所以关心她。
“那个人走了?”她挣扎着,很想将他归类为烂男人,却无法看着他清澈的眼眸判刑。
“嗯,我以前的女朋友,后天要结婚了。”
“喔难过吗?”
“如果我说难过,你会安慰我吗?”他开玩笑地问。
“不会,我不知道怎么安慰人。”她只会叫人坚强点,没有什么事是过不去的,只差时间长短。
“如果你难过的时候,我会安慰你的。”他真正希望的是能融化她脸上的冰霜。
曲希爱一颗心因他的话而揪紧,旋即恼羞成怒,这是什么意思?!
前一刻才搂着一个女人,回过头又向她献殷勤,他们什么关系都不是,他怎么能对她说这么瞹昧的话?
她相信,他一定是个擅长说甜言蜜语的男人,而这种男人最可恶了。
“简先生,我相信排队等你安慰的人已经够多了,我不需要,没事的话,我要去吃饭了。”
“砰”地一声,她将门甩上。
曲希爱冲进餐厅,坐下来,忿忿不平地大口嚼菜,还没嚼尽又塞进一口炒饭。
这个男人,太坏了,太危险了,而且太懂女人心了。
他以为全天下的女人都吃他那一套吗?
她偏不,从此刻起,她要他明白她有多厌恶这种惺惺作态的温柔!
这是曲希爱第二次当着他的面甩上门。
简淳扬面对着冰冷的铁门,呆愣许久。
然后,他又按了第二次门铃。
曲希爱两颊鼓着未咀嚼完的菜,怒气冲冲地打开门,隔着一道铁门,瞪他。眼中写着有什么屁事,快说!
他浅浅地笑了。“忘了跟你说谢谢,你送我的三把菜。”
曲希爱拚命嚼菜,不然无法开口说话。
“待会儿我炒完菜,要不要送一些过来给你?”他的心情似乎永远都能保持在愉悦的状态,不管她的脸色有多么难看。
她终于强吞下嘴里最后一口菜,吐出一句:“你有病!”
然后,再次甩上门。
所谓“接二连三”意思就是吃了两次闭门羹后,很快就会吃到第三次。
简淳扬慢条斯理地定回自己家中,看向两间房子中间隔着的那道墙,突然抚着额,低低地笑了起来。
他有种自己不懂,但似乎是与生俱来的特质,几乎见到他的人,只要有机会坐下来聊天,没几句就会自然而然地开始向他倾吐内心的苦闷,举凡工作上的瓶颈、婚姻不幸福、子女叛逆、感情受挫,就连身体有什么病痛,也会通通告诉职业是设计师而非医生的他。
曲希爱却在他面前,一次又一次关上门,拒绝他释出的善意,刚刚在黄昏市场时,好些了,但是一转眼,又筑了座更高的铜墙挡在两人之间。
她引出了他性格中一直被压抑,隐性的活跃细胞,撩乱了他平静的心湖,他还发现自己原来不是什么都可以不在乎,什么都可以一笑置之。
至少,他想撬开她包得密不透风的心门,想弄清楚她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女人,甚至想亲吻她总是紧抿的唇。
不过,耐心是他的天赋,他并不急,慢慢融化她冰冷的面具,也慢慢挖掘出自己内在的另一面,这样的过程令他莫名期待。
他走到厨房,开始清洗烹调晚餐用到的蔬菜,将新鲜的川七叶一片一片摘下。
他的动作很轻柔,不疾不徐,就如他一贯的行事风格,沈浸在做每件事的安静氛围中。
每天早上,简淳扬就站在门口目送曲希爱走进电梯,尽管她一见到他就板起脸孔。
他的目光不带侵略性,清透得像水一样,只是毫不避嫌,一路追随。
曲希爱等着电梯,背后鸦雀无声,感觉他的视线凝在她身后,令她的心整个纠结成一团,她的背挺得笔直,只为了掩饰自己的毫无招架之力,他的眼眸,能穿透人心。
喜欢在他上班前跟他聊几句的邻居们开始好奇,好奇他们两人之间究竟有没有发展出什么暧昧关系。
左右邻居现在都以为曲希爱是个善良但害羞的女孩子,开始暗暗期待俊男美女的后续发展,私下更彼此交换观察的心得,编导媲美韩剧的浪漫剧情。
曲希爱搭乘电梯离开后,简淳扬回到屋内,将环境略做整理,然后朝照片上的母亲微微一笑,说声:“我上班了。”
在母亲面前,他总是保持面带微笑,即使她已过世五年。希望到了另一个世界的她,能将长年来的罪恶感放下,回到他记忆中那个温柔的母亲。
上午十点半,简淳扬到达工作室,木造旧建筑,擦拭得光洁映人的回廊面对着宽阔、富禅意的庭园。
他坐在回廊上,拿起昨天雕刻完成的宽扁木梳,轻轻地磨光木质表面。
他喜欢雕刻、木工,喜欢经由一双手为作品注入情感,手作的过程令他感到宁静,专注于作品,时间便仿佛在手中凝住了。
木梳抛光后,他走回室内,打开摆放颜料的工具箱,挑出一支尖细的毛笔,仔细地为木梳描上绿色藤蔓及含苞的粉红色花苞。
时间很快地流逝,吃过助理为他准备的午餐,继续埋首于工作中。
待颜料风干后,接着上漆。
直到户外的阳光愈来愈弱,他才抬起干涩的眼,望向天空。
静静地凝视片刻,他扯掉工作围裙,交代助理几件事后决定出门去。
曲希爱坐在总店办公区,低头结算上个月的业绩,听见自动门上的风铃声响,她从及腰的屏风后伸长脖子望向门口。
是客人。
因为同事出门送货,店里只剩她一人,她连忙关掉电脑萤幕,起身走向大门。
夕阳斜斜地自门外射人店内,她微眯起眼,抵挡刺眼的光线。
“欢迎光临。”
“是我。”
她听着很耳熟声音,胸口突然一窒,待那背着光的人影再往前挪动两步,确定是筒淳扬。
他穿着浅蓝色条纹衬衫和深色西装裤,清瘦高跳的身影从暮色中走出,直直地撞进了她的胸口。
没想到他真的来了,一时间,她措手不及。
“营业时间结束了吗?”他带着笑的口吻,唤醒她的职责。
“不还没,想要看什么家具,需要我帮你介绍吗?”因为在店内,基于职业道德,她必须堆出笑脸,不能再板起脸,硬生生地将他推出门外。
“我习惯逛古董家具行,对欧式家具不熟,如果你愿意帮我介绍,我会很高兴的。”
因为想见她,简淳扬开着车便来了。
没有顾忌太多,没有猜想她乐不乐意见到他,只是因为想见。
“波赛顿进口家具公司”占地六十余坪,分一、二楼,里头摆设的家具营造出高雅的居家环境,客厅、起居间、餐厅及卧室,每一区都带给人如梦似幻的感觉。
店里现在只有曲希爱和简淳扬两人,她只能尽职地一一介绍店内的商品。
“这张单椅是丹麦设计家潘顿最着名的s形倚,如女人端坐时展开的高雅裙摆。”
“这也是丹麦的设计家,稚可森,在距今将近五十年前为皇家饭店设计的桌灯,到现在还是很受欢迎。”
“嗯,线条简洁。”他看着她的眼,静静地聆听。虽然,他的家具几乎都是自己亲手做的,但对近代的设计师并不陌生,他喜欢这店内沈静的气氛,喜欢她此时愉悦的音调。
她下意识地痹篇他的注视,仿佛只要对上他的眼,她就会不知不觉地迷失在他张开的网,成了他的猎物。
“这张单椅就是上次你提到的,童凯的‘思考’。”曲希爱走到角落,微亮的黄色卤素灯打在椅脚的地面上,营造出心灵角落的感觉。
“这张椅子适合摆在窗边、角落、阳台,一个人静静地想些事,我觉得坐在上面看书的感觉,特别优雅。”她对这个作品十分证赏。
“想知道童凯设计这张椅子是来自什么灵感吗?”简淳扬微笑问间道。
“你知道?”她转向他。
“终于肯看我了?”他噙着笑,凝视她的眼。
“呃什么意思,我又没”她移开视线,也停下辩解。他的眼睛仿佛早已看进了她的内心,她无所遁逃。
简淳扬没再为难她,只是将她的所有反应悄俏地放进心里。
“童凯在丹麦设计学院进修时,有一晚心情很槽,喝得烂醉,隔天醒来,头痛得要命,坐在椅子上想扶着沈重脑袋,偏偏扶手太低,椅背又找不到支撑点,整个身体不断往下滑,他就决定要设计一张喝醉酒时专用的椅子,这个作品原本命名为
‘宿醉’。”
她听着简淳扬的说明,再看看那张椅子,想像自己喝醉时坐在上面的模样,不可思议地惊呼:“真的耶好适合喔!”意外地得到设计师的原创想法,她欣喜不已。“你认识童凯?”
“认识,跟他的名字一样,是个顽童。”他没说出两人是同事的关系,等她想要认识他的时候,等她提问,他才会谈及自己。
“好意外喔!我还以为他是个严肃的人。”她笑了。“那我告诉你我最喜欢的一张床。”
她带他来到寝具区。
“你看,我房里就是摆这张床,床脚只有二十九公分高,就算睡姿不好,滚下床也不会受伤,这两个枕头靠垫可以调整角度,靠在上面看书很舒服,另外还附两个可以随意插在床沿任一处的靠垫,一样可以调整角度,像不像贵妃椅?”
“还有”她边说边示范。“床尾的这个小方桌不用时可以收起来,一早在舒服的床上醒来,心情会很好。”
她望着他如冬阳般和煦的笑容,心,不知不觉地,变得好柔软。
简淳扬端详这张朴质的木床
四周比床垫还要宽上三十公分的橡木床板,放置着一排书籍,闹钟、小小的收纳盒以及一座床头灯,简约大方又具有符合生活所需的实用性。
“像浮在湖面的—座岛,岛上应有尽有,会让人很想赖床。”
“是啊,假日早上我喜欢赖在床上,边听音乐边吃早餐,然后翻翻杂志,—整天穿着睡衣就窝在这座岛上,悠闲度日,很棒吧?”
“呵”他勾起唇角,脑中不禁浮现她清晨起床佣懒的身影。
“啊”曲希爱低呼一声,这才察觉自己的话多么暧昧,竟连闺房的事都说出来了。“接着我们到客厅去吧”
她转身欲离开,他突然握住她的手腕,问说:“你几点下班?要不要一起吃个饭?”
二楼卧室区,柔和的灯光,除了轻轻的水晶音乐外,寂静无声,一男一女独处,简淳扬的触碰,以及他温润徐缓的声调,令曲希爱瞬间忘了呼吸。
“是可以下班了,不过我跟男朋友约好了。”她不着痕迹地移开半步,内心忏悔自己有那么一瞬间想要答应他。
他这个人,像有神奇的魔力似的,一靠近他,整个人就会被他吸了过去。
她对自己说,不要再被男人的温柔给迷惑了,才短短几天,她居然就忘得一干二净。
“喔那我不耽误你的约会了,有时间再过来。”他太冲动了,而这股冲动也吓到了自己。
“嗯欢迎你再来。”
她送他下楼,送他出店门,一颗心仍悬着。
他喜欢她吗?他是在追求她吗?
但是,听见她与男朋友有约,为什么感觉不到他心情的变化,只是像朋友问,轻描淡写地说着一个不算约定的约定?
她迷惑了,不过,她也提醒自己该关心的是男朋友的心情,而不是简淳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