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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要请我过去吃饭?”
杨靖鹰拿著手机,踱步走向会议室的另一侧,语气不自觉轻柔起来。
“你亲自下厨是吗?不好吃还找我回去吃?”他开起玩笑。“好好,我知道你说的是客套话,你做的菜很好吃,比丁太太的手艺棒,这总行了吧?”
唉,女人真难哄!
“我喜欢吃什么?嗯,我什么都吃”
办公室里充满春天的气息,连向来粗枝大叶的周冠祐都感觉到了。
“欸,老大吃错葯了吗?”他不可思议地问身旁的程仲君。“这种肉麻兮兮的话,不可能是从老大嘴里说出来的。”
听到他所提出的疑问,正在整理资料的程仲君撇过头,赏他一记无奈的白眼。
“你是笨蛋吗?老大不是吃错葯,是谈恋爱了,你懂不懂?”肌肉发达脑子就不灵光,真是没办法!
“你说谁是笨蛋?给我说清楚!”周冠祐眯起眼,龇牙咧嘴。
“难道不是吗?明明显而易见的事却看不出来,不是笨蛋是什么?”要瞪一起来瞪啊!
“哼,我只是假装不懂,其实我当然知道!”他真以为他没脑袋吗?啐!
“既然知道还问?”所以就是笨嘛!
“你欠揍喔!我”
“咳!”某人不知何时讲完电话,站在他们身后,当然也把他们旁若无人的“交谈”全听进去了。
“你们话倒不少,安检报告完成了吗?”会议室的温度瞬间急降五度。
“呃还没。”冷眸扫来,周冠祐搓搓发毛的手臂,赶紧低头检查酒店里的安检报表。
“哈哈!吧嘛去捋虎须呢?”程仲君笑他。
真笨!像他多聪明,懂得察言观色,洞烛机先,就不会没事扫到台风尾了。
“还有你!鸢告诉我,你上回提出的文件有误,帐目怎么对都对不起来,你确定不用再检查一遍吗?”
呃,中箭落马!程仲君捂著胸口,装出假死状。
“呼,呼呼。”周冠祐很想放声大笑,但是老大的臭脸让他不敢放肆,只敢抿著嘴偷笑。
“等会儿忙完我会先走,你们如果没事,也可以走了。”
门被甩上,放火的人走了,无辜被火灼伤的两人面面相觑,只觉得倒楣透顶。
“仲君你说,老大是真心的吗?”周冠祐滚玩桌上的笔,有点难以接受那个又冷又酷的老大转性了,开始懂得对女人甜言蜜语。
“谁知?反正不管老大是不是认真的,都不关我们的事,管好自己就行了。”
程仲君起身收拾看完的文件,顺便警告道:“老大最近心情是不错,但你最好还是机灵点,当心老大一气之下调你去驻守小琉球。”
“怎么?小琉球也有咱们的产业吗?”周冠祐睁大眼,感兴趣地问。
不愧是老大!接手杨氏集团不过短短几年,杨家的足迹就已经遍及这样的小岛上啦?老大的威力真是无远弗届啊!
“没有!”程仲君走出会议室,毫不犹豫地关上门。
可恶,又被耍了!
***
“事情进行得怎么样了?”大楼隐密的角落,有人将点燃的烟送到嘴边,深吸了一口。
“都安排好了。”另一人低声回答。
“很好。”
“这女人对杨靖鹰来说,真有这么重要吗?”
“试试看不就知道了?”哼!
“说得也是。”
“记得别露出马脚。”
“我知道!你以为我是谁?”
他是谁?蠢材一个!
“不准搞砸,知道吗?我先走了。”
男人踩熄香烟扬长而去,后头的人不以为然地低哼了一声。“啐!”
这家伙以为他是哪尊神啊?
***
“糟糕,没有芹菜。”答应要亲手料理一桌好菜请杨靖鹰吃,康予柔早早就在厨房里忙,当所有的食材都切好、洗好,准备下锅时,她才发现少了芹菜。
她拜托丁太太买来好吃的小排骨,打算炖锅清爽鲜甜的山葯排骨汤替他滋养身子,结果却忘了请她买点香菜,虽然家里有葱,但她总觉得配起来味道不对。
“几点了?”她飞快看了下时间,现在大约三点半左右。
从门前面那条路一直走下去,大约十分钟的路程外有间贩卖蔬果的生鲜超市,如果她快去快回,也只会花掉二十分钟的时间,不会影响到做菜的时间。
想了想,她抓起钱包和钥匙,快步出门去了。
“你好啊!”刚到楼下,便在中庭遇上同社区的一名住户。他是年约四、五十的中年男人,秃头体胖,一双小眼睛色眯眯地盯著她,让她很不舒服。
“你认得我吗?我住在你隔壁那栋大楼,经常从窗口看你,你真的很漂亮。”
从窗口看着她?是偷窥吗?康予柔一阵恶心。“对不起,我急著要出门。”
她转身急急忙忙地走开,还听到他在后头问:“常来找你的那个男人,是你丈夫吗?”
她逃难似的埋头快走,竭力压抑那股不舒服的感觉。
这里不是高级住宅区吗?住在这里的人据说不是老板、医生、律师,就是企业的高级主管等,这些站在金字塔顶端的社会菁英,是那么有身分地位,照理说应该是温良谦恭、彬彬有礼的人,为什么她会在这种高级社区里,看见这样猥琐、不入流的人呢?这感觉真的很讨厌。
算了,别想他了!好不容易能够亲自下厨,请杨靖鹰来尝尝她做的菜,她不想为了这种事破坏自己的心情。
来到超市,买了自己想要的芹菜,她立即往回家的路上走。走着走着,忽然听到身后传来汽车加速的声音,那引擎的咆哮声离她愈来愈近,好像就在自己背后。她回头一看,赫然发现一辆黑色汽车正朝她急速冲来。
惊叫一声,她抛开手中的提袋慌忙躲开,但显然跑得还不够快,她的小腿被汽车前方的保险杆撞上,那巨大的冲力使她像尊布娃娃一样,飞进路旁的花圃里。
“什么声音?”
“有人被车撞了!”
撞击的声响很快引来其他人的注意,那辆汽车慌忙将车头转向,加速逃逸,很快就消失了踪影。
康予柔倒在花圃柔软的泥土上,人昏了过去,白净的额头上被花圃的围栏擦破了一大块皮,正汩汩渗出鲜血。
路人急忙取出手机,打电话报警。
***
杨靖鹰坐在医院的头等病房里,满脸阴沉地盯著病床上昏迷不醒的人。
他嘴角紧抿,脸色阴鸷冰冷,医生、护士个个吓得魂不附体,纷纷假借名义逃出病房。
他没理会他们,打从三个钟头前他接获通知赶到医院之后,一直是这样。只守著床上昏迷不醒的人儿,不管身旁谁来了、谁走了,他都不瞧一眼,仿佛他们根本不存在。
他的眼中只剩下康予柔一个人。
都是他的错!他竟然如此疏忽,让她给人撞伤了。
他伸出手,沉痛地握住那只软弱无力的小手,紧拧的眉头,像心一样纠结。
不行吗?果然还是
“大少?”
程仲君来到他身边,杨靖鹰怔了怔,缓缓放开紧握著的小手。
“您已经坐了好几个钟头,要不要休息一会儿,喝点水?”他特地到医院的地下室替他买了矿泉水。
杨靖鹰直视前方,漠然摇摇头。
“您别担心!医生说康小姐没事,只是额头破皮和小腿瘀青,没有大碍的。”
杨靖鹰将身体往后退,背靠著椅子,十指交叠放在腿上,问:“冠祐那里有消息了吗?”
“还没,他应该”
“大少!”说人人到,周冠祐快步冲进来。
“调查得如何?”程仲君急忙问。
“查出来了!我调阅社区附近的监视器,先找到肇事车辆的车牌号码,再从车牌号码去追查肇事者,那人本来想潜逃出境,幸好被我及时拦截到。”
“那人是谁?”
“是个无名小卒,听说原本是海王帮的人,但后来犯错被逐出帮派,海王帮说他在外头闯的祸,都与他们无关。他们倒好,出了事就撇得一干二净!”周冠祐气呼呼地指控。
“岂有此理!怎么会不关他们的事?”程仲君也生气地道。
“海王帮素来与我们不合,这是众所周知的,虽然我们早已退出江湖,不再过问黑道上的恩恩怨怨,但他们一直不肯罢休,会伤害康小姐也不难理解。我想他们一定是想藉由康小姐来制造事端,好打击大少,同时造成我们内部动荡不安。”
“敢动大少的人,真是向天借胆,活得不耐烦了!”程仲君冷笑道。
杨靖鹰依然坐在椅子上,听著他们气愤的交谈,却始终沉默不语,没有什么激烈的反应,脸上甚至毫无表情。
“大少?”他的模样看起来很奇怪,周冠祐认为他不该这么冷静的。
“我只要揪出撞伤她的那个人。”杨靖鹰只淡淡地说道。
“这没问题!我已经抓到人了,那家伙叫李志平,不过他供称主谋另有其人,是有人提供情报给他,还用重利诱惑他,他也是被利用了。”周冠祐纳闷地道。
“有人提供情报?怎么可能,我看根本就是海王帮搞的鬼!”程仲君才不相信咧!
“我也是这么想。”
“你一定要好好讯问,要他吐出幕后的指使者。”
“我知道!总之,现在他人在我们手上,我一定会严加逼问,把事情查个水落石”
嘟嘟!嘟嘟!
周冠祐口袋中的手机响起,他取出看了下号码,是他手下打来的,于是有点不耐烦地接起。“喂!什么事?嗯嗯你说什么?!”
他惊讶的大叫引起程仲君与杨靖鹰的关注,双双转头看他。
“是怎么发生的?嗯我知道了,你们先处理他的后事,其余的等我回去再说。”
“发生什么事了?”他一挂断电话,杨靖鹰马上问。
“李志平刚刚死了。”
“什么?死了?!”程仲君诧异地大叫,双眼瞪得极大。“人不是好好的在你那里,怎么会突然挂掉?”
“这”周冠祐搔著头,神情窘迫。“听底下的人说,他去上厕所,可是一进去就没出来,他们等得不耐烦进去看,才发现他已经暴毙在里头。”
“怎么会突然暴毙?不对,重点是你把人关在哪里,不是我们的地盘吗?怎么会被人给溜进来动了手脚?”
“这我也不知道。”周冠祐惭愧地低下头,真想跪地谢罪。
都怪他急著来向大少报告,就将人交给手下,结果他们那堆蠢材竟然把最重要的关键者给害死了,这下看他怎么向大少交代?
杨靖鹰并未暴跳如雷,当然他从来就不是这种容易火山爆发的人,他一直思索著一个重要的问题。“人是在我们总部被杀的?”
“是、是的。”周冠祐羞愧得完全抬不起头。
“所以大少您想说的是?”程仲君问。
杨靖鹰不回答,又开始沉默不语,面容凝重。他转头望向病床,视线专注地停留在那张依然沉睡的丽颜上,深深地凝视,像要将她的身影烙印在心田。
许久,他闭上眼,将那抹影像珍惜地储存在记忆里,然后毅然睁开眼道:“仲君。”
“是!大少,有什么吩咐?”
“打电话请丁太太到医院来。”
***
康予柔坐在病床上,端著碗,慢慢喝著丁太太替她熬煮的鱼翅粥。
她的饮食都经过精心调配,鱼翅含丰富的胶质,可以促进伤口愈合,她每天都得喝个两碗。
“大少什么时候会从香港回来呢?”看到热呼呼的粥,她就不自觉想起他。
打从她车祸醒来后,就没见过杨靖鹰,听丁太大说,他去香港参加一位伯父的丧礼,不知道回来了没有?
正在准备水果的丁太大顿了一下,很快地说:“应该快了,可能过两天就回来了。不过你得先把身体养好,否则等他回来,岂不是又看到一个瘦巴巴的女孩?”
康予柔羞涩地一笑,又低下头乖乖喝粥。
“奇怪,那辆汽车为什么会突然撞上我呢?”想到那场鳖异的车祸,她还是觉得莫名其妙。她是招谁惹谁了?好好地走在路边,也会被车撞。
“冠祐他们不是调查过了吗?是那台车突然煞车失灵,才会失控撞上你,是你运气不好啦!”丁太大僵硬地笑笑,将洗好的樱桃端到她面前的用餐台上。
“是吗?”虽然他们都这么说,但是她的直觉告诉她,那辆车似乎是故意要撞她的。
“对了!医生说你明天就可以出院了,你很高兴吧?”
“当然高兴啰!”放下碗,拎了颗樱桃扔进嘴里,她开心地说:“可以回家真是太好了,住在医院一个礼拜,每天躺著不能动,骨头都快生锈了。”
说到这儿,她不免要抱怨一下。“不过是一点小伤,干嘛逼我住院呢?”
“大少也是担心你,希望你康复后再出院。”
提起他,康予柔心里一阵甜蜜。“我好想他,不知道他想不想我?”
原本以为自己只是感激他、依赖他,直到整整一个礼拜没见到他,夜夜梦里都是他,她才知道原来自己很想念他,她喜欢他,她爱他!
只要一想起他,她就满心甜蜜,每天期待他快点回来。
“当然,他一定也很想你,啊,我先出去装壶热水。”丁太太快步离开病房,站在门外,无奈地深叹口气,既心酸又心疼。
予柔那么期待见到大少,她怎么忍心告诉她,大少他
唉!男人呀!
***
“丁太太,大少他应该已经回台湾了吧?”
出院好几天了,康予柔预估杨靖鹰应该早已回到台湾,但奇怪的是,他始终没来看她,甚至连通电话也没打给她。
她曾经主动打过电话给他,没想到他的手机无人接听,所以并没有联络到他。
“大少他已经回来了。”
“既然回来了,为什么不来看我呢?”
“可能最近太忙了!他刚回来嘛,有好多事要做,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丁太大僵硬地笑着解释。
“是吗?”康予柔是个很敏感的人,她从丁太大的神色里察觉到事情有些不对劲,但是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她却完全不知道,这让她很闷。
为了让自己别胡思乱想,她伸手取来遥控器,打开电视找节目看,不料才转到新闻频道,就看到杨靖鹰出现在画面上,让她惊讶不已。
那是一位由黑道漂白的议员儿子结婚,在高级饭店举办了盛大的婚宴,许多政商名流都受邀出席。
杨靖鹰身为杨氏集团的主事者,当然也在受邀的行列,他出席这场婚宴并不奇怪,让她讶异的是他的手臂上挂著一个她从没见过的陌生女人。
那女人美艳至极,穿著一件缀满粉红亮片的紧身鱼尾裙长礼服,快迸出领口的酥胸饱满,纤细腰肢不盈一握,还有圆润挺翘的丰臀随著步履款摆,在场每个男人都情不自禁露出渴望的表情。
“丁太太,那位小姐是”她转头想问丁太大对方是谁,却正好捕捉到她来不及藏起的心虚与歉疚。于是她立即明白了,丁太大也知道这个女人的存在。
或许不只丁太太,可能他身旁所有的人都知道,唯一不知道的,只有她。“请你老实告诉我,她到底是谁?”她冷静地发问,却听到自己的声音在颤抖。
“她是”丁太太支吾著,康予柔苍白脆弱的表情,让她说不出口。
不用她费心回答,电视新闻里的女主播已迫不及待用散播八卦的语气,说出杨靖鹰与那名女子的渊源
谤据本**家报导,杨氏集团的杨靖鹰工作忙碌之余,感情生活也不空虚,除了今晚陪同出席的现任女友曲梦丽之外,前晚还被本台记者目击深夜走进前女友赵筱琳的住处,直到隔天中午才离开。原本已经画上休止符的恋情,看来似乎还余情未了
除了这两位台面上的女友,传闻他还有另一名神秘女友,只是不曾公开,看来这名高雄最有价值的单身汉,身旁永远也不空虚
永远也不空虚?!呵!康予柔望着萤幕上赵筱琳的美艳档案照片,觉得很讽刺,好想放声大笑,却发现自己鼻头发酸,视线一片模糊。
“她们都是他的情人?”
“欸。”既然都已经上新闻了,丁太太也不忍心再继续欺瞒她。“说情人是好听点的说法,其实不过都是大少的女人罢了。”
他的女人?是啊,就像她一样。
“他从什么时候和她们在一起的?”
“赵筱琳是在你之前就跟在大少身边了,你来了之后,大少有好一阵子没再去找她,但最近开始又至于曲梦丽,她是呃大少在你车祸之后没几天,凑巧认识的”
“我车祸之后没几天?”康予柔愣住了。那不就是她车祸住院的时候?难怪她住院一个礼拜,他从来不曾来看她,就连她出院回家,他也不再到这里来。
原来不是因为忙,而是她人还在医院,他就已经迫不及待另结新欢。
她心痛地闭上眼,泪水潸然滑落,听到心碎成一片一片的声音。她的唇逸出一声悲怆的哽咽,但随即紧咬住,不想让自己脆弱的样子被人看见。但
她真的没办法控制!泪水根本不听使唤,一直不停地流,她告诉自己不要哭,结果反而哭得泣不成声。
“予柔,好了,你别哭了。”丁太太赶紧走过来,心疼地拍著她的背。“男人一旦变了心,就像蒸发的水,哪抓得住?你自己要想开一点啊!”见她难过,她也跟著红了眼眶。
“不,我想不开!”这段情,她无法遗忘。
“我想见他。”她告诉丁太太。“我不能就这么让这段感情结束!”
“可是”
“拜托你!我真的必须见他,我有话想当面问他。”
“唉,好吧!我会帮你转告他,但是大少会不会来,我就不敢保证了。”她能做的也只有这样,毕竟她无法强迫他来。
“我知道,谢谢你。”康予柔幽幽一笑,心情像沉入阴暗不见天日的谷底。
她知道自己正在做一件傻事,而且可能是徒劳无功的傻事。已经走味的感情,想要挽回哪有那么容易?但她什么都不愿多想,只告诉自己要这么做。现在除了尽力去争取,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她真的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