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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辗转,天还没亮,娴珠便叫我起身,道:"圣女,今日我们启程去缘济山。"
太子已登基成为山遥国皇上,于是我便暗地里唤他山药。山穆溱奉命留下监国,同留下的还有二皇子念闻和苍虎夫人。起先,我带巧克力同行的要求被山药断然拒绝,可是临行前,山药望着苍虎夫人,突然改变了主意,同意带上巧克力。
我、巧克力和娴珠三人一辆马车,山药自己一辆马车,其余人等均是骑马。路上,娴珠大部分时间都是沉默不语,而我也是刻意避开山药。我们马不停蹄地赶了两天路,终于在第三日的晚上入了城,下榻于山药的私人别院。
晚餐秦翌主勺。一连两日由于匆忙赶路吃得都很简单,此时看到一桌美味佳肴,我肚中的馋虫开始不安地骚动,眼睛不由自主地流连于那盘蒜烧鹿筋。夹了一口,细品过后,挑剔地对秦翌说:"还是怀念小条子做的菜!"然后端起茶,轻抿了一口,懒懒地说,"秦翌,目前为止,我就发现你水烧得最好喝!"
秦翌脸一黑,回道:"谢圣女夸奖!泡制此茶的水乃是沙中泉,是几日前邻国使者进贡的。"随即低垂着头,眼中闪过不屑。
竟敢小瞧我!我又品了一口茶,淡淡地说:"山顶泉轻清,山下泉重浊,石中泉清甘,沙中泉清冽,土中泉浑厚。流动者"以前林道讲过的,不过我忘了后几句了,咳嗽一声,"若和林道泡的茶比,你尚逊色一分。茶煮山水间,香韵绕云天。邀朋来相会,此情意绵绵。从来佳茗似佳人。秦翌,可能你煮茶之时未怀此种情意,所以少了一分味道。"我这么篡改老苏的意思,不知蒙得住他吗?
秦翌深表赞同地点了点头,便退下了。山药的视线在我的脸上停顿片刻,随即了然地说:"看来你对林道也是哎水中鱼多水不清,心中人多情不定。"说罢,便开始优雅地用饭。由于山药在场,我吃得很不自在。山药吃了几口,抬头望了下我,便放下筷子,满腹心事地离席了。
山药走后,我酣畅淋漓地饱餐一顿。现在是吃一顿少一顿,我不禁想起了小条子,不知此生是否还有机会再吃到他做的蕨菜。我摇了摇头,近来经常想起以前的事,难道真的因为我要死了所以变得如此多愁善感?
回房后,看着昏睡中的巧克力,心中愈加苦闷,索性走出房间,娴珠则紧随我身后。路过马厩时,想起竹子曾送于我的马,还有他那张带着痞笑的俊脸。我轻抚着马鬃,柔声喃喃道:"白马王子!"
"你在和马说什么?"身后传来低沉的声音,不回头也知道是谁。
"人话。我说马话你听得懂吗?"我没有回头。(作者:你会说马话吗?)
娴珠识相地退下。山药走到我身侧,摸着马头,说道:"明日是缘济寨一年一度最大的盛会——祀缘节。明日清晨我们便入寨!"
我紧张地问:"我们不是急着去救神仙弟弟吗?"
"你是担心自己的命,还是担心他?"山药的口气异常冰冷,"几日前我便飞鸽传书给毕虎,他应已拖住百寿怪童和他们几人,因为毕虎给百寿怪童带去了一份特别的礼物,而这个礼物正是百寿怪童的弱点所在。"山药朝娴珠退下的方向有意无意地瞟了一眼,继续说道,"缘济寨已不属山遥国,我们要避过百寿怪童进入缘济山的唯一途径,就是后山。"
山药放缓语气,反问我:"你不问什么是祀缘节吗?"
我恹恹地回答:"我除了关心他们几人的生死外,其余一概都没兴趣!"其实我是担心自己的生死。
山药冷厉地望着我:"不知道也好!"说着将本已伸入胸前衣襟的手抽出,愤愤而去。
隔日清晨,娴珠给我梳了七条发辫,置于身前的两条发辫用缀有白贝壳的红线螺旋缠住,垂于身后的五条发辫内混有彩色的丝绒线,最后用一串玛瑙将五条辫子缠绑于一束。
娴珠为我准备了一套色彩斑斓、鲜艳夺目的民族服装。上衣无领v型衣口,彩虹式的中花袖由五节很宽的蓝、红、白、绿、黑彩缎拼接而成,袖口处绣有花卉图纹,衣边镶着一条三四公分宽的红布条;身下是镶有红边的黑色褶裙,长及脚踝,行走时裙子摇曳摆动,尤显婀娜多姿;腰间系有一条宽而长的绫绸彩带,彩带上绣有针法细腻的吉祥图案;脚上是水红色的拉樱花软底靴。衣服虽色彩浓艳却不失庄重,醒目且大方,毫无细碎之感。
娴珠将我的皎月之珠换下,左耳戴上一串长及肩膀的红珊瑚,右耳戴上一帘镶嵌着十几块湖蓝色宝石的耳坠。之后,又给我戴上三条不同长度的项链。最短的一条是黑珍珠项链,刚好垂于裸露的颈部,衬得我皮肤更加白皙;最长的一条是用闪亮的银片连成的半椭圆型宽坠;中间是一串鲜艳纯净的鸡血石。
最后,娴珠用托盘端来一顶黑绒镶边的花绫帽。黑绒帽檐圈挂着银花带,帽上用金银线绣制着涟漪,并用各色宝石簇拥着一个鼋的图案,帽子侧面竖插着一根五彩羽毛,帽子前沿的右侧垂下一帘由五色珊瑚珠组成的穗子,珠帘般垂于右前额,若隐若现地挡住半个额头。此时我彻头彻尾地成了一个少数民族姑娘。
我正兴奋地在镜子前转圈,门突然开了,山药缓步踏进房间。只见他头戴一顶同样黑绒镶边绣有鼋图案的帽子,翻檐处用金黄色绒布镶边,不过他的帽子除了正中一颗硕大红宝石外并无其他饰物。身上也是富有浓郁民族风情的装扮:绣花无领对襟白色短褂外,罩着一件黑色短坎肩,下身是镶有红边的黑色长裤,一条绚丽缤纷的手工刺绣腰带装饰于腰间;背上一张黑木弓,左侧佩挂腰刀,右侧挂有一个手工缝制的花包,并缀有红绿色小绒球。右耳同样一串长及肩膀的红珊瑚,左耳并无饰品,脚穿一双皮制长筒靴。这身打扮将他衬得格外英姿焕发。
心里不禁暗叹,人靠衣服马靠鞍,王八果然配绿装!这缘济寨竟然是以鼋为图腾的民族。这祀缘节,不会每个人头上都顶个王八图案的帽子吧?
山药、娴珠、秦翌和我四人带着一箱珠宝前去缘济寨,其余人和巧克力留在别院。
到了寨子,秦翌递给守卫一张镶金帖子后,五米多高的寨门缓缓打开,一位青年引我们前去寨主的主屋。到主屋前,我和山药等在外面,娴珠和秦翌则带着珠宝进去拜见。
往四周看去,寨中人均是一身盛装,喜气洋洋。受他们感染,我心情大好,开心地问山药:"你说我穿这身衣服,像不像这里的姑娘?比她们漂亮吗?"说完,原地转了个圈。
山药瞥了我一眼,淡淡地说:"还是不要比了,你会伤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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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一寨内姑娘走过我们身边,姑娘朝山药羞赧地一笑,山药也回她一个微笑。
气死我了!我从身边的矮树上随手摘了个果子朝山药的脸直直地扔了过去。他镇定自若,直到果子快砸到他脸上时,他才慢悠悠地闪过。下一秒,果子就正正地砸到山药身后男子的头上。男子直觉地接住,见是果子,随即一怔。
这名青年高大英俊,健硕挺拔,浓眉大眼,嘴唇性感厚实,细看之下,竟和秦翌有几分相像。此时他正炯炯有神地看着我。我忙脸上堆笑,尴尬地回视那位青年。见他穿着华贵,身份应该不凡,我不会惹祸了吧?
青年上前一步,朗声说道:"这位姑娘不是寨里的人吧?我好像从未见过。"还未等我开口,山药就抢先答道:"我们是维林族人,代族长给寨主送来庆典贺礼。她第一次出门,不懂这里的规矩,刚才实属无意,这位兄弟还是不要将此事放在心上了。"
"维林族人?你们族人的眼睛颜色各异,但是蓝眸却也罕见。"青年盯着太子的眼眸,若有所思,似有怀疑。少顷,他闪过山药,将果子轻放回我手中,真诚地说:"我叫元戎。姑娘既然用果子扔到我就是有缘,请姑娘一定要来参加庆典。我们庆典上见!"说完,便进了主屋。
山药脸色暗沉,满面愠色。只许州官放火,还不许我们百姓点灯了?!你对姑娘微笑就成,帅哥邀请我就不行了?哼
不久,娴珠和秦翌出来了。我们回到客房后,山药对秦翌说:"庆典开始后,你和娴珠便按计划去找钥匙,我和她留下参加庆典活动。"说完,怨恼地瞥了我一眼。
"我自己留下参加庆典就行了,你和他们一起去找钥匙吧。我不用你陪!"不就是破坏了些你的计划嘛,再说我也不是第一次破坏了,你早该有所觉悟的。
"你是我的人祭,我要好好地照顾你!"山药口气异常冰冷。
中午,有人送来民族特色的饭菜。蒸糯米饭,自制的甜酒,最特别的还是羊杂碎。用的羊心、羊肝、羊肺、大肠、小肠、羊肾、羊舌、羊眼、羊耳、羊肚、羊蹄、羊血等十六种羊杂碎做成的汤菜,分别盛于十六个小瓷碗里,每碗都盛得不太满,随吃随添,始终保持热气腾腾。每碗还撒了些切碎的香菜和葱花,看上去五颜六色的,吃起来真是出奇的美味。再配上这里独特泡制的爽口小菜,真是别有风味,让人食欲大开。甜酒甘美醇香,喝起来也不上头,让人欲罢不能,于是我多贪了两杯。
饭后我们前往庆典会场。这缘济寨坐落于山脚下,远眺,群峰素裹,连绵叠嶂,巍峨秀丽,彩云缭绕;近观,寨内绿荫浓郁,流水潺潺,草地茵茵。
会场设在一片开阔的草地上,此时已是人山人海。我们四人坐下没多久,突然山药神色一变,对秦翌耳语几句,秦翌的神色也是立刻变得凝重,站起身,和娴珠离开了会场。我追问发生了什么事,山药淡淡地说:"苍虎夫人已死。"
苍虎夫人因何而死?从山药刚才的反应看,应该在他的意料之外。难道皇城发生了什么事情?
祭典开始了。祭台上有八碗米饭,饭上各放一块大肉,另还有八碗水酒,请天神、地神、山神、河神、谷神、狩猎神、寨神和列祖列宗来享用。这时,一位壮硕的中年男子在欢呼声中走上前,看来是缘济寨寨主。他点燃八根香火,跪于祭台前,众人也随后跪下,一同叩拜。
三叩九拜之后,祭司把供过的米饭请寨主、老人和孩子品尝。品尝过后,寨主笑着坐于主座,抬手示意,随即锣鼓声顿起。祭司将一头牛牵入场地,青年女子纷纷跑上前去为牛披毯挂珠。锣鼓声震耳欲聋,响彻云霄,两名年轻勇士雄赳赳地走到场地中央,姑娘敬上酒,每人豪饮三大碗后,姑娘便退出场地。
此时锣鼓声骤然停下,全场寂静无声。只见这两名勇士手持长矛猛地向牛的两肋刺去。牛吃痛下,开始四处冲撞,人们也开始为勇士大声呐喊助威。它愈是冲撞得厉害,场上的气氛愈是高涨,几刺之后牛终于扑倒在地,人群发出胜利的喝彩。祭司上前当场割下牛头,郑重地放于祭台上。之后,又将一幅鼋的图画挂于祭台之上,众人再次跪地叩拜。最后,寨主接过递来的鼓棰,用力地敲击着一顶巨大的木鼓,口中念念有词,众人肃立。鼓声停后,寨主点燃祭台中央的火把,大声宣布:"庆典开始!"随之而来的是震天彻地的欢呼声。
庆典活动的第一项是赛马。年轻骑手牵着无马鞍的骏马陆续上场,姑娘们纷纷往骑手的身上扔着果子,有些骑手上场时甚至会有一两名大胆的姑娘跑上前去狠狠地踩着他们的脚。
这里的姑娘都赶上现代足球流氓了,不仅向选手扔西红柿等攻击,竟然还直接跑上去踩人家的脚泄愤,果然是女中豪杰啊!要是我的话,我也就趁人不备偷偷摸摸扔一下就算了。(作者:以你的资历,可以开个流氓培训班了!再说了,人家那也不是泄愤,是示爱!)
这寨子里的青年大多粗犷豪放,威武英挺,颇有男人味道。不知道他们有狐臭吗?(作者:男人味道不是指狐臭!><)
此时,元戎牵着一匹棕红的骏马上场了。他走过人群时,突然一阵果子雨从天而降砸向他。几名姑娘跑上前去,用力地踩着他的脚。别看你这人长得人模狗样的,可人缘还真不是一般的赖,别的青年也就偶尔有一两个姑娘扔果子和踩脚泄愤,再看看你,简直是女人的公敌,都快被果子砸死了,被人讨厌成这样一定很不容易吧,我看你应该开个水果店,用砸你的果子赚来的钱买被踩坏的鞋,保持收支平衡。
元戎上场后,一直环顾四周,最后视线落向我与山药这边,我刚想向他招手,以示对他方才遭遇的同情,山药却忽然向前斜跨一步,挡在我和元戎之间。我左闪右跳,可是他总能巧妙地挡住我。最后没办法了,我解下挂饰的彩绣腰带在头上挥舞,希望元戎能够看到。这时,周围的人对我侧目而视,甚至有好几个姑娘瞪向我。我被她们这么一瞪,忙怯怯地收回挥动腰带的手。你们恨他也别迁怒于我啊!山药猛然转身,责备地瞪着我,看我一脸不明所以的呆样,又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时,一名青年牵着一匹毛色纯黑的骏马走到我们身前,对山药恭敬地说道:"这是元戎少寨主的另一匹名驹,少寨主希望这位兄弟能和他上场比试。"
山药冷眼望向元戎,随即接过缰绳,嘱咐我不要乱跑,便牵着马走入场内。待到元戎跟前,山药停住,两人对视片刻,同时飞身腾空上马,姿态潇洒之极。
锣鼓声过后,芦笙高奏,骑手们坐于马背上,并列在起跑线前。身着盛装的姑娘们手持彩带,踏着芦笙的节奏翩翩起舞。发号令的人将手高高举起,骑手们跃跃欲试,马躁动地喷着热气。随着号令发出,骑手们如离弦之箭冲了出去,一时间赛场上泥草飞溅。看着英姿飒爽的骑手们迎风奔驰于草原间白云下,一种自由的惬意感浮上心际。
跑至一百米左右的时候,山药和元戎已经和其他骑手拉开了一段距离,两人齐头并进,遥遥领先。快到挂红绸的竹竿时,两人均加快挥动马鞭,紧盯着红绸,身子越俯越低,几乎贴于马背之上,衣袂飞扬,马鬃迎风飘起。
在两人几乎同时到达竹竿前的那一瞬间,元戎突然纵身跃起,脚轻巧地点在马颈上,先山药半臂抢到红绸,随即落座回马上,调转马头,疾速回跑,一套动作利落流畅,引来一片喝彩。
后段回程,两人并驾齐驱,均有不获全胜决不收兵之势。这时,只见山药一掌攻向元戎试图抢夺红绸,而元戎在马背上一个侧身俯低,轻松地躲开。随后,两人在风驰电掣的马上频频对招,时而侧骑;时而跃站于马背;时而悬于马腹之下,充分展示着他们高超娴熟的马术。但因为元戎将红绸拿在远离山药的那只手中,而骑手似乎只能抢夺红绸,不得伤害对方,所以山药几次出手均是未果。紧张激烈、惊心动魄的场面不时引来观众的阵阵惊呼声和喝彩声。我的心脏迎和着急促的马蹄声剧烈跳动,血液开始沸腾,脸渐渐涨红。
接近终点时,两匹马几乎贴在一起,两人仍是未分胜负,在马背上打得不可开交。这时,山药忽然跃起跳至元戎的马上,他的举动着实让元戎一惊,而趁元戎这一愣,山药已扯到红绸的一角。山药牵着红绸跃回自己的马上,而元戎为了不让红绸扯碎,顺势仰面躺在马背上,手握红绸冲过了终点。虽然最后两人同时冲过终点,但是由于山药冲过终点之时尚未完全抢到红绸,只是扯到红绸的一角而已,所以最终元戎险胜了这场比赛。
人们围拢过来,对元戎啧啧称赞。元戎满面笑容地接受着祝贺。姑娘们争先恐后地给他的棕红骏马披红挂彩,并纷纷解下腰带送给元戎。
这些女人也真势利,刚刚还向他扔果子和猛踩脚呢,这比赛一赢,怎么立即仇人变英雄了?都上去献殷勤,要不我也去?(作者:其实就你最势利!)
山药将缰绳甩给身边的青年,面无表情地走回我身边。我只是痴痴地望着他,不发一语。其实刚才赛马场上神采飞扬的他已完全虏获了我。如果他不是他,我不是我,我想此时我一定冲上前去,只为给他献上一个热吻。
元戎从人群中朝我们走来。他走到我跟前时,挑衅地看了眼山药,随后当众将红绸递于我。我微笑着接过。元戎见我接过红绸,随即摸了下我的脸,咧嘴一笑:"姑娘,现在可以知道你的芳名了吗?"
我一愣,木然地点了点头:"我叫欧缘。"古代人比现代人还开放!
"缘分的缘?"元戎问道。
我又点了点头。
"欧姑娘与我们缘济寨果真有缘!"元戎爽朗地说,随即看向我从比赛前就一直握在手中的腰带,"欧姑娘,这腰带可是要送于我的?"
不是吧!想要就明说啊,还套个我送你的噱头,有没有搞错!这里的人可真会说话啊。赶明我抢劫银行的时候也说:"大家别动,钱是国家的,命是自己的。银行员,你现在可以把钱送给我了!"(作者:流氓鼻祖非你莫属也就算了,你还要扩大业务,去做强盗?还让老百姓活不?)
山药从刚才脸就一直黑沉着,此时他突然对我附耳低声说:"腰带送他,就代表你答应做他的第十三个老婆了!"
第十三个?黄飞鸿的十三姨啊,不干!我假惺惺地笑道:"这个腰带是他的!"说着,手指向山药。话音刚落,人群一片哗然。山药顺手拿过我手中的腰带。
元戎很是尴尬,目光落于我手上的红绸,本想说些什么,但嘴唇只是微动了下,没有作声。直视着山药,沉默片刻,铿锵有力地对山药说:"可有兴趣参加下面的射箭比赛?"
"好!"山药毫不犹豫地答应。
元戎走后,我问山药:"那腰带怎么回事?是不是也和你们山遥国的破规矩一样啊,送腰带定情什么的?"
山药抬眼懒懒地看着我,不答我的问题,反质问我道:"刚才人家摸你脸,我看你很享受的嘛。"
**这是飞醋吗?记得我参加慕尼黑啤酒节时,走在拥挤的人流中几次被德国人摸屁股,告诉同去的几位中国男性朋友后,他们义愤填膺地说:"不行,吃亏了,我们得去摸回来!"于是他们又去摸德国女孩的屁股。想到这,我无所谓地回答:"你觉得吃亏,你再去摸这里女孩的脸,摸回来不就完了。"
山药微眯着眼,意在言外地冷嗤:"这话也就从你这个女人口中才能听得到。"
"对了,你会射箭吗?"
"像我这种衣食无忧之人,平时也就靠狩猎来消磨时间了。"山药随意地说。
无耻!都把你伺候得这么好了,你还一副不满意的样子,赶明把你弄去挖煤,我看你还说这话!
第一场是固定箭靶,比的是力量和准确。射手从七十步的距离开始比试,山药和元戎首轮均以三箭正中靶心的成绩轻松过关。中场休息的时候,会有姑娘跑上来和青年一起拉没有上箭的弓,有些青年耐心地指导姑娘,姑娘则面带微笑,含羞地点头。但并非所有青年都会答应姑娘的邀请,有些姑娘就遭到了婉言拒绝,但是这里的姑娘很大方,也只是淡淡一笑,并不着恼。典型的就是元戎和山药那两位!虽然我也好想去玩几下那弓箭,但是想到有可能被拒绝,索性就装出不屑去的高傲,免得栽了面子。
随着射程的增加,越来越多的射手被淘汰。一百步的时候,只剩下包括他们两人在内的四名选手了。一百二十步时,那两人也终被淘汰,只余下元戎和山药两人较量。他们彼此欣赏地望着对方。
射程增至一百三十步时,元戎压低重心,用力拉满弓,猛地射出,箭咄的一声定在了靶上,还是正中红心。后两支箭也是钉子般牢中靶心。元戎下场的时候,露出一个胜利的微笑,和迎面走来的山药擦身而过。山药眼中闪着坚定,看来誓要与元戎争个高低。
山药走至场中央,取下背上的黑木弓,从箭袋里抽出一支箭搭上,身体微微下沉,平稳地将弓拉满,拉弦的手先是紧绷着,随后一松,箭便直飞上了红心,分毫不差。随后两箭也是漂亮地命中。
这时的他简直酷毙了,我呆呆地看着山药向我走来,直到他在我头上敲了一记响栗,我才醒过来,边揉着头边说:"没想到你射箭竟然这么好!"
山药一脸落寞:"我如此了解你,可你又了解我几分呢?"
"你能赢元戎吗?"
"你希望我赢吗?"山药反问我。
"你管我希望谁赢,我问你能不能赢他。"我避开他的问题。
"如果我将内力集中于指端的话,定能胜他。"我眼睛一亮,可山药却斩钉截铁地说,"不过我和他都决定较量真正的实力。"
山药拎起我的衣角,弯腰轻轻一吻,潇洒地转身上场。我像情窦初开的少女般,心怦怦狂跳起来。这个男人不是山药,而是毒药!真想不到,善用计谋的他竟然也会光明正大地去赢别人,为了什么?
射程已增至一百五十步,只见元戎缓缓抽出一支箭,眉头紧皱,牙关紧咬,拉弓的手青筋已现,双腿前曲后弓,重心放得极低,箭瞬间疾飞出去。箭虽然射在红心内,却没有正中红心,偏离了大概一公分。元戎稍微活动了一下肩膀,再次将箭上弦,聚精会神地盯住靶心,眼睛微眯之际,箭倏然直奔靶子。第二箭正中靶心,可是扎靶却不深。元戎走至场边,仰头喝了一海碗酒,再次回到场上。此时他拉弓的手,指节突现,起先手有些微抖,随后稳定了下来,弓弯到从未弯至的弧度,仿佛再多拉一毫便会断裂。箭遽然而去,随即全场雀跃欢腾。元戎最后的一箭不仅正中红心,而且箭头已埋入靶中。会场欢声雷动,气氛达到高潮,欢呼声此起彼伏。元戎望向山药,眼中尽是兴奋之色。山药淡然一笑,上场了。
我热血沸腾,满脸通红,摘下帽子,向山药大力地挥舞着,大喊:"加油!加油!"山药回头对我漫不经心地一笑。
此时全场静寂无声,山药左手执弓,右手抽出一支箭,神情自若,平稳地拉满弓,潇洒而稳健。箭应声上靶,箭头深埋红心,随即喝彩声再次灌满全场,振聋发聩。元戎敬佩地看向山药。
山药抽出第二支箭,缓缓置于弦上,脸上露出必胜的笑容。弓弦渐渐拉满,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部聚于他的身上,谁也不想错过这难得一见的精彩比赛,哪怕一眼。就在山药的箭即将离弦之际,我感觉被人从背后猛地一推,随即头朝下栽向场地,我哎哟一声,滚倒在草地上。落地的那一刻,我听到一阵惋惜声响起。不顾自己扭到的手腕,连忙紧张地朝靶子望去,看到箭竟然射出了红心。心猛然一沉,慌忙望向山药,只见他正面色凝重地向我走来。走到我身边,蹲下身,关切地问:"有受伤吗?"
难道那箭?心头骤然一堵,我沉沉地答道:"手好像扭到了。"
山药从怀里掏出个黑木盒,本想递给我,瞥眼看到我的手,于是坐在草地上,亲自给我抹上药膏。药膏抹在皮肤上本是冰凉舒适的感觉,可是在他力度适中的揉动下,皮肤却渐渐燥热起来。
远远地望到元戎正怒气冲天地训斥着一名青年,正是先前给山药牵马来的那个。青年垂首谦卑任由元戎痛斥,最后元戎气愤地将弓掷于地上,坐下闷头猛灌着酒。
自始至终,山药都没往元戎那边望去。待给我上好药后,他站起身目不斜视地回到场地中央。默默地拿起弓,将箭慢慢上弦,嘴唇紧绷,闪着幽光的蓝眼透着隐隐的怒气。山药放低身体,一腿微曲在前,另一腿稳健地支在身后,将黑木弓拉至几乎不可能的形状。箭离弦后,弓立断为二。箭正中靶心,可是整个会场却安静异常。原来这第三支箭竟将靶的红心穿透,靶上仅余留箭尾的羽毛。
山药维持着射箭的姿势几秒后,缓缓起身,将断弓掷于地上。此时人群方才惊醒过来,掌声渐起,一浪高过一浪,经久不息。
望着向我走来的他,我心中涌动的情愫就要冲溢而出。此时的他如此陌生却又如此充满英雄魅力。自古美人爱英雄!(作者:好像你说反了吧!而且你也不是美人!)这怎么能叫我不动心?我蓦然有种灵魂的皈依感,那支箭仿佛就是丘比特的爱神之箭,直直地射进了我的心扉,从此再也无法拔出。
鼎沸的欢呼声在我耳畔逐渐消融,最后只余留我心中的悸动,久久无法散去。山药拉着一直呆呆凝望着他的我,穿过人群,到场外休息。他帮我扶正帽子,戏谑地说:"这可不像你,怎么像个没见过世面的纯情小姑娘!"
被他这么一说,我不好意思地红了脸:"我哪有?只是没想到你这么有实力嘛!没想到坏蛋也有这么帅的一面,太意外了!"
"是不是钟情于我了?"山药打趣地看我,眉宇间笑意动人。
"才没有!我还是一如既往地讨厌你!"我心虚地大声否认。终于明白,为什么大声吠的狗都是胆小的狗了,原来人有时也是这般虚张声势。
这时,元戎到了我们跟前,抱歉地说道:"刚才是我输了!我为你特别加了个比赛项目,你可否赏脸与我再比一场?"
自元戎到后,山药一直微垂着头,听完这一席话,才懒懒地抬起头,饶有兴趣地说:"乐意之极!"
这场比赛的靶子竟似风车,三片叶状木板连在一个转轴上,分别涂着红黄蓝三色。风一吹木板便随风转动。比赛规则是:在距离靶子一百步的地方划一条长线,沿线策马而弛,在线中央处射箭,比试三次,每次射的目标依次是红蓝黄的木板。
这种比赛规则让我觉得匪夷所思,谁能将风速、箭速、马奔跑的速度和风车转动的速度算得如此之精确?从物理角度看,这个简直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难道全凭直觉和经验吗?
元戎取来一张通体暗褐色的桦木弓,弓身无任何花纹,只在正中处刻着"缘守"二字。他双手捧弓,郑重地交给山药:"此弓乃本寨几百年前传下的三张名弓之一——缘守弓,好弓配英雄,今日就送予兄弟!"
山药礼貌地接过弓箭,说:"谢了!"
比赛正式开始,元戎率先上场。场内有一条距离靶子百步之遥的线,线约百步长,中部垂直对着靶子,也就是最后射出箭的地方。元戎此时已骑着棕红骏马立于长线的一端,也就是起点处。起点和最终射箭的点大约五十步的距离。元戎单手持弓,马开始小步慢跑,随着元戎双腿夹紧,马奔跑的速度越来越快,在快到射箭点之时,元戎右手快速从背后的箭筒抽出箭上弓,闪电般地拉开射出,动作一气呵成,顺畅无比,仿佛演练了上千遍般。人群爆发出雷鸣般的喝彩声。无疑,箭已然射中红色木板。我微张着嘴,不可置信地望着那带着箭仍在转动的靶子。竟有如此技艺超群的射手,真让人眼界大开!
我开始担心山药,元戎表现如此精彩,而且还说了好弓配英雄这样的话,山药如果射不中,恐怕会被人耻笑。
山药轻抚马背,悠然上马,见我满面愁容,便遥遥向我展颜而笑。马开始小跑,山药气定神闲,快至射箭点的时候,他左手迅疾地伸至背后取下弓,同时右手从箭筒抽出箭搭上弓。一串动作帅气利落,万分流畅。
我的视线紧随着离弦的箭跟至靶子,见到箭命中红色木板的那刻,我竟然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山药潇洒下马,牵马下场时正迎上元戎。两人站于场内,面面相对,山药摸了摸弓,诚恳地赞道:"好弓!"
元戎用浑厚的嗓音回道:"好主人!"说完,从山药身边从容走过。
元戎这次并未背箭筒上场,他左手持弓,右手拿箭,一个跃身上马。马开始慢跑,元戎双腿紧紧夹住马肚,身体向一侧倾斜直到和马背同样高度,只凭双腿的力量支持着悬空的身体,将箭上弓拉满,至射箭点时猛然射出,径直射中蓝色木板。人群即刻沸腾起来,众人高呼着元戎的名字。元戎一脸平静,只是直直望向场边的山药。
山药扶了扶帽子,站起身,悠然牵马到了起点。他也左手持弓,右手拿箭,飞身上马,双腿狠夹马腹,马吃痛,立即撒腿飞驰,根本无起跑和过渡。在距射箭点还几步之遥时,山药突然侧身九十度,与此同时箭上弓瞬间射出。一套动作优雅谐调,完美得无懈可击。
血一下涌上了我的头,我像疯狂的fans一样,跳着脚,举着手,声嘶力竭地高喊着:"山药万岁!山药万岁!"直到众人诧异地看向我,我才意识到自己竟当众喊他山药。正愁该如何向他解释,他已然到了身前,俯耳对我说道:"喊我万岁的不少,喊山遥国万岁的也很多,不过喊山药万岁的,你倒是头一个。"
嘿嘿!"看来他并不在意,我索性就不解释,傻笑混过去好了。
到元戎的最后一箭了,只见元戎微有踌躇,牵马缓步走到起点,手里紧握着两支箭,低头凝神深思,最后抬起头时,眼中竟带着破釜沉舟的果决。转瞬间元戎已飞身上马,腿猛夹马腹,大喝一声,纵马疾驰。元戎脸上是势在必得的坚定,距离射箭点仅两步之遥时,他以我几乎看不清的闪电动作将两箭齐发射出,两支箭牢牢地射中黄色木板,靶子一顿,随即带着四支箭继续缓缓地转动。人群发出掀天巨浪般的呐喊声、尖叫声和欢呼声,"元戎!元戎!"整齐的高呼声响至天际,众人为之疯狂,会场达到前所未有的高潮。
元戎掩饰不住的狂喜,跳下马,大步走至山药身前,伸出手,眼中闪着炽热的光芒。山药优雅起身,紧握住元戎伸出的手,由衷地说道:"很精彩!祝贺你!"
元戎激动得脸色泛红,声音微颤,亢奋地说:"这是我首次成功命中两箭!谢谢你,兄弟!"元戎重重地拍着山药的肩膀。
"看来,我也要尝试一下一次命中两箭的滋味!"山药燃起决胜于此的斗志,"不过我先要去借点幸运!"
山药步伐有力地向我走来,轻抚着我的发辫,温情地说道:"我需要你分些幸运给我!"
我毫不犹豫,踮起脚尖,双手环上他的脖子,吻上他的唇。无视人群的纷纷议论,山药猛然抱紧我,舌头探入我口中,我们在众目睽睽下唇舌缠绕,恍惚间我竟有种和他灵肉融合之感,我们纵情深吻,将一切抛至脑后,仿佛回到了伊甸园,远离一切仇恨,远离一切喧嚣。世间最后余下的我与他,也渐渐融为一人。
不舍地分开后,我们两人胸口剧烈地起伏,我从他的眼眸中看到自己绯红的面颊,我动情地说道:"给你我所有的幸运!"山药的双眸熠熠发光。
良久,人群中嬉笑恭喜声渐起。山药低笑出声,笑得我大为窘迫。他眉毛一挑,坏坏地说:"我刚说的给我幸运,只是希望你送蓝宝石耳环给我。"
我的脸刷地一下成为猴屁股,你竟然得了便宜还卖乖!好,这笔账我们记着。我气闷地解下右耳的耳环,一把丢在他手里,咬牙切齿地说:"拿去!小心别从马上跌下来摔断脖子!"
山药将耳环仔细地戴在自己的左耳上,随后解下他右耳的红珊瑚耳环温柔地给我戴上,趁机凑在我耳边,轻声说道:"刚才你给我的幸运够我用一辈子了!"
这句话像甜酒一般流入我的心田,怒气立时散去。(作者:你真是好哄,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
山药在我耳朵上轻轻一吻,向我调皮地单眼眨了下,意味深长地说:"这下不论输赢,你都跑不掉了!"说完,转身踏入场地。
山药牵过马,手握两支箭,背着弓,垂头凝思。猛然抬头,蓝眸一亮,跃上马背,双腿用力一夹,马立即疾驰飞奔,马蹄声急促地踏在我的心间。也是在距离射箭点还有两步之时,山药用一串潇洒连贯的动作迷晃了我的视线。随后,人群静寂得可听到林中的鸟鸣声。难道没中?我感到莫名的恐慌,甚至没有勇气看向靶子。忽然,惊天动地的欢呼声瞬间将我淹没。我欣喜若狂地向靶子望去,风车上同样是四支箭,红蓝黄木板上各一支,而最后一支赫然正中风车轴心,转动的风车已戛然而止。视线定格在那里,我激动得热泪盈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