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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房间里织第二条围巾,齐祖边吃苹果边在网上跟别人聊天。屋里很暖和,可窗外的风却很疯狂地呼啸着,这样恶劣的天气小开还要出去跑业务,我真是担心。
“阿久姐,来看这个flash!”
我刚站起来,齐祖的手机叮叮当当地响了起来,是一个很好听的手机铃声,温馨惬意,让人一下就想到了温暖的家。
齐祖打开接听,那边传来了一个女声,齐祖说:“网友!”然后蹦蹦跳跳地跑进房间里。真调皮!我过去看那个flash,是一个弹吉他的小鸡,戴着墨镜,嘴里还唱着怪腔怪调的歌。我笑了笑,顺手把它关了,可是电脑屏幕上的一封信让我停下来,我看到题目上写着:许念久。
我毫不犹豫地打开了那封信。
亲爱的哥哥:
展信快乐!
谢谢你帮我照顾姐姐,她很好我就放心了,我很想念她,但是没有办法去看她。我一直都想不通爸爸为什么不要姐姐,其实我知道爸爸和姐姐的年龄相差很大,但是我只是想和姐姐在一起,我想让她像妈妈一样地照顾我。我始终都忘不了,她在我吃蛋糕的时候温柔地抹掉我嘴上的奶油,对我说:“慢一点吃。”也忘不了她在办公室里为了我和老师吵架。从小到大,我周围的人都没有办法让我喜欢,同学们因为我家有钱而避开我,大人们又因为我爸爸而讨好我,他们都让我恶心。可是姐姐不一样,她身上有一种力量让我忍不住地想要靠近。我爱她。你总是说,大人有大人的难处,可是大人们都自私,他们就不能多关心一下身边的小孩吗?他们是不是以为我吃最好的穿最好的就会最幸福?可是他们不知道,我想要的不是这些,我想要的,他们给不了。
我听你的哥哥,试着跟我那个所谓的妈妈相处,希望会像你所说的那样,我会找到我想要的幸福。
注意身体。听说你们那里好冷的,要多穿衣服,也让姐姐穿得暖一点,她要是病了我可饶不了你!
珂雯
我彻底呆住。
“你需不需要我的解释?”齐祖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我转过身,看着他,他的眼睛里充满对欺骗的歉疚,于是我坐下来,示意他讲。
“我是受人之托跟着你们的,他们分别是我的舅舅沈以年,我的妹妹沈珂雯,我的妈妈沈怡珠。
“我从小在美国长大,十二岁的时候爷爷奶奶来到我家里,从此我们一起生活。中途也回过国,我对中国很热爱,它很神秘,也很文明,所以我一直都想回到这里。去年妈妈突然就同意了,只是她希望我能够找到你们,并且跟着你们,照顾你们。珂雯听说了以后,写信给我告诉我你和舅舅的故事,我想舅舅肯定对你充满歉意。果然,在你们离开的时候他已经派人一直跟在你们后面,知道你们的一切,所以我很轻易地就找到你们了。
“本来是想就这样一直默默地跟着你们,可是我克制不了自己的好奇心,所以一来到这个城市,我就决定要认识你们。这个想法只得到了珂雯的认可,我妈妈不想让我去打扰你们,而舅舅却怕你误会他。我不知道你是否还恨他,但是你得知道,舅舅为你做了很多,他在尽力补偿你。”
“不,”我摇头“我从来就没恨过他。”
我突然哭了起来,我捂着脸抽泣着说:“我从小就是一个软弱的人,我不懂得,也不想去恨一个人。我周围爱着的人们一次次的离开和抛弃让我伤痕累累,可是这些我都独自承受着。我不知道上帝究竟想把我怎么样,他一次次地把我的心提起来,又在很高的空中扔下,只剩下很多的碎片,可是我又能怎么样?”
齐祖看着我,帮我擦干眼泪,问我:“你要不要去见见我妈妈?”
我思考了一下,点头。
车在一幢五星级酒店门口停了下来,齐祖带我进去。客房是一模一样的门,可是这其中某一扇后面都有一个我始料未及的真实存在。这一点都不有趣。
齐祖停了下来,敲开一扇门。门打开,一个和蔼的中年妇女站在我们面前。
“妈妈,这是阿久。”齐祖说。
沈怡珠比我想象中的要温和得多,她四十多岁,但皮肤很好,有婴儿一样的粉嫩。她穿着宽松的毛衣和裤子,笑容祥和。
“快进来吧!”她热情地招呼我。
房间里开足了暖气,桌上放着一本厚厚的书。
“阿祖还是被你们识破了,不过这不是一件坏事,我一直都想找你说说话的。”沈怡珠冲了杯咖啡给我,问“阿祖没打扰你吧?”
“没有。”我说。
齐祖说:“我回去找小开,告诉他一切。”然后他就走了,房间里只剩下我和沈怡珠。我不知道要说什么,齐祖带给我的惊讶实在是太大了,在此之前我无数次地怀疑他的真实身份,可是我从未把他和沈以年联系到一起,我以为,那个名字永远都不会再出现在我的生命里。
沈怡珠终于开口:“有件事我想我有必要说清楚。”
我看着她,她说:“你要知道,让阿祖跟着你们,是出于对你们的保护和照顾,也是让我们能够知道你们情况的唯一办法。”
“可是,你们为什么一定要知道我的事情呢?”我问她。
“算是补偿。”
我说:“你们并没有欠我的。”
“我们确实没有欠你的,但是欠良心的。”
我说:“爱与不爱是没有办法勉强的事情。”
“对,爱与不爱是没有办法勉强的事情,所以如果有人决心要爱你,你根本是拒绝不了的。”
我问她:“你指谁?”
“珂雯。”
我睁大眼睛。一年都过去了,这个小丫头却仍在挂念着我,并且发动全家来关注我的一举一动,真不知道这是幸运还是负担。
“我想我得讲一下我的家事。”沈怡珠呷了一口咖啡,缓缓道来“我的家族并不大,我很小的时候爷爷奶奶就去世了,几个叔舅在世界各地,不常见面,所以我们沈家几乎就是一个小的个体家庭。
“我家里的情况跟大多数人一样,爸爸工作,妈妈是专职的家庭主妇,很传统,我们的生活很平静。
“二十岁的时候我去了美国,两年后小我五岁的弟弟——也就是沈以年也过来了,我们一家分居两地。
“四年后以年大学毕业,回国接替爸爸的任职。那时候公司很不景气,以年一心想让它起死回生,所以全身心地都扑到事业上。三年后他总算是有了点业绩,于是爸爸让他成家,介绍苏雅芬给他认识。
“然后他们就结婚了,那几天我回国,要看看是怎样的一个女人能配得上我们家以年。结果是大吃了一惊。”
她讲到这里看着我,我示意她讲下去。
“如果单是有美貌的话,这样的女人有成千上万,可是苏雅芬不仅有倾国倾城的容颜,还有一种不一样的精明。她浑身上下散发着迷人的魅力,同时也预示着危险和不安。看她第一眼,我就知道这个女人不简单,不会有人能管得住她的。”
她一言道中我心里想的,对,就是危险和不安,在苏雅芬身上熠熠发光。
沈怡珠继续说:“果然,两年后他们就离婚了。”
她叹了口气,那叹气声和沈以年如出一辙,悠长尖锐,带着数不尽的疲惫和无奈。
她又说:“后来爸爸妈妈相继去世了,珂雯一天天地长大。以年写信给我,说珂雯想要一个妈妈,可是他一点都不知道要怎么办,因为他不愿意跟别的女人结婚,他已经害怕婚姻了。我回信告诉他,夫妻和情人不一样,情人需要爱情维持,但夫妻只要生活就够了。一个月后,他说他要再结婚了。
“我对他的第二次婚姻持中立态度,所以没打算回国。”她顿了一下,说“但是苏雅芬来找我。”
我再次瞪大眼睛。
“很吃惊是吧?”沈怡珠笑了笑,说“当初我和你一样吃惊,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和这个女人有任何接触,但是,当事实摆在眼前时,人真的是弱小啊,逃也逃不掉。
“她是为以年来找我的,她希望我能阻止他们结婚。”
“你同意了?”我问。
她摇头:“开始我没在意也没拒绝,我只是问她为什么,她说她爱他。她的直接让我无言以对,她继续说:”我猜你会帮我,因为你爱你的弟弟,不会放纵他做一个放荡子‘。“
这话从苏雅芬嘴里说出来一点都不稀奇,她一向如此自信。
我问沈怡珠:“所以你帮她了是吗?”
她点点头:“你要知道,她的语言很有说服力,她让我很讨厌却又无法拒绝,她简直就是个魔鬼。”
我赞同。又问:“你把沈以年的未婚妻藏到哪儿了?”
她笑了起来,笑得很大声,好一会儿才问:“你觉得我有这个能力吗?”
我恍然大悟:“是苏雅芬!”
“对。她很巧妙地利用了我,只是让我出面说了句沈家不适合你,剩下的她自己摆平了。”
想想一年前苏雅芬对我的威胁,我丝毫不怀疑她有这个能力。她根本就是个魔鬼,让人在无形中恐惧,退缩。可是这样的一个她居然和沈以年如此相爱,真让人无法相信爱情。
房间里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沈怡珠拿起来接,然后把电话递给我。我接过去,那边传来齐祖的声音:“阿久,小开发疯一样地喝酒,你快劝劝他吧。”
“让他接电话!”我又急又气,这个家伙,好好的喝什么酒!
小开并没有接电话,我听到他粗鲁地说:“滚开!”齐祖只好无奈地说:“他不接。”
“想办法送他回家,”我说“我随后就到。”
挂了电话,沈怡珠问:“怎么了?”
她关心的口气让我突然想到了梅朵姐,这么长时间没有联系,不知道她怎么样了,我这个干妹妹当的还真是不合格。可是沈怡珠对我而言,无疑是个陌生人,我受不了她负罪一样地跟我说,于是摇摇头,说:“我得先走。”
“等一下,”沈怡珠拦住我,非常严肃地说“有一件事我想阿祖可能没告诉你。”
“什么?”
“家父留下一笔遗产,但既不是留给我的,也不是留给以年的,而是给了珂雯。那笔钱不多,但也不少,”她伸出小拇指和大拇指说“六位数。你知道的,珂雯并不需要那笔钱,所以她把钱全部给你。”
我睁大眼睛,珂雯还真是什么都能做得出来,并不是说钱多钱少,但单是“遗产”两个字就能够引起人们足够的重视,可珂雯我说:“珂雯还很小,不懂事,她的话当儿戏就好。”
“请别拒绝,”沈怡珠说“我们都尊重她的决定。从小到大,她只把你当过妈妈,你要知道,她心里有伤,而这些伤害都是我们给她的,所以请你给我们一个弥补的机会,满足她的愿望,别让我们为难可好?”
我不语。这笔钱对我而言,是甜蜜的负担,我当然不能轻易地接受。可是如果真的有了钱的话,我和小开就可以开一家店,我们可以过稍微宽松一点的生活。一想到小开风里来雨里去的奔波,我就感到深深的内疚和心疼。也许道德可以原谅我,更何况,我是光明正大地接受别人的馈赠,非偷非抢,又关道德何干?
沈怡珠见我迟疑不决,于是说:“你考虑,决定以后可以找阿祖,当然也可以来找我。大家同是女人,我知道你的苦衷和难处,我希望你可以把我当成你的姐姐,我们可以随意地说说话,这很好,对不对?人活一世,不可能永远都是陌生人。”
“那么,我们再联系好了。”我说。
“好的,祝你一切顺利!”她微笑着说。
离开沈怡珠的住所,我心里久久不能平静。天哪,这可是一份遗产啊!可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只要小开能少吃一点苦,做什么我都愿意。我情不自禁地开始描绘我们的明天,它真实,它简单,它平和,它美好。
可是回到家,一个人也没有,阿祖和小开还没回来,我开始担心,小开发酒疯的样子仿佛就在眼前。我还记得一年前他带我去一个叫“sq”的酒吧找梅朵姐,那个酒吧有一条长长的隧道,躁动不安的音乐好像随时都会挣脱链锁的野兽,危险近在咫尺。
窗外的风越来越大,地面的雪花被扬起,它们不安分地跳着激烈的舞蹈,动作夸张而粗暴。
我正准备出去找他们,门打开了,齐祖搀着一堆泥一样的小开进来。两个人都衣冠不整,面有怒色,显然是经过一番激斗的。
“他不能接受这个事实。”齐祖把小开放到地上说。我连忙倒了一杯水端过来,扶起小开让他喝,他却一把打掉杯子,嘴里含糊不清地说:“滚,你们都给我滚!我不要你们的可怜!”
“小开!”我扶他坐起来,帮他脱掉外套。
齐祖冷冷地说:“他真是茅坑里的石头,幸亏你没嫁给他!”说完,他转身要走,我叫住他,问:“你要去哪儿?”
“回家,我还待在这里做什么?”
“嘭”的一声巨响,门被紧紧关上。
我发呆,谁能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小开突然冲进卫生间,里面传来了剧烈的呕吐声,我慌忙跟进去,拿了毛巾给他擦。
好久后他才停下来,倒在地上。
“小开,到底怎么了?”我问。
他看了我半天,冷笑着问:“你是不是接受了那笔遗产?你是不是很想要那笔钱呢?”
“你在说什么?!”我气极,虽然不得不承认,我的确向往那笔钱,但即使是没有它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啊!
小开猛地把我拉倒,他靠近我的脸很大声地问:“说,你是不是还想嫁给沈以年,他有那么多钱,你一辈子也花不完吧?”
“周垠开!”这是我第二次叫他的大名,我是真的生气了,他嘴里的酒味实在让人难以忍受,于是我站起来冲他喊“你简直不可理喻!”
“那就不要理我!”小开吼了起来“我有什么值得你理的?我是一个穷光蛋,我什么也没有,我连一个女人也养不活,我还要看别人的脸色生活,我算什么?我有什么力量留住你,你走吧”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他竟抽泣起来。
我难过地抱住他,柔声说:“小开,别这样,我很爱你的。”
他却一把推开我,大叫:“收起你的同情吧!我不需要你,你给我滚!”
我坐在地上,不相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切。沈怡珠说“人活一世,不可能永远都是陌生人”可是现在的小开,对我而言的确就是个陌生人。我们在一起整整一年,他从来都是温柔的,体贴的,他不抽烟,不喝酒,他更不会像现在这样发疯了一样地冲我乱喊乱叫。他竟然叫我滚,那么好,我们连再见都不要说了!
我迅速站了起来,头也不回地朝外走。可是刚到门口,一只手挡在我的面前,我回头,嘴唇却被堵住,醉酒的小开霸道地吻住我,我能感觉到他即将要燃烧起来的身体。他抱住我,抱得那么紧,我几乎没有办法呼吸,可是我知道,我一直都在期盼这样的一次激情,这样真实存在的爱。
小开拉开我的衣服,手伸进我的毛衣里,在赤裸的皮肤上游移。他的吻是致命的子弹,击中我最脆弱的灵魂。他把脑袋放在我的胸前,眼泪带着灼热的温度,他喃喃地说:“你不能就这样离开,不可以,你要偿还我所为你付出的一切。”
我听清了他说的话,猛地一震。不能就这样离开,要偿还他为我付出的一切,什么意思?难道这就是偿还吗?我成什么了?
“小开,放开我!”我艰难地说出这么几个字,可是根本没有用,他不仅没有听,反而变本加厉,一掀手把我外套脱掉,再继续撕我的毛衣。我用尽了一切力气去推他,却怎么也推不开,他的手简直在我身上扎了根。
天哪天哪!我该怎么办?我突然哭了起来,我哭得很大声,我希望小开能够清醒过来,能像以前一样用他最珍贵的温柔眼神看着我,看着这个他如此深爱过的女人。她也许不够美丽,不够动人,可是我坚信,他还是爱她的。
总算如愿以偿,他停止了动作,抬头看着我,沙哑着嗓子问:“怎么?你害怕了吗?那你为什么还会在半夜爬到我的房间里?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吗?你想要我对不对?今天我满足你,你应该高兴才对啊,哭什么呢?”
天!
我不可思议地看着他飞快动作的嘴唇,这真的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话吗?这真的是小开吗?
我几乎是愤恨而绝望地举起了手“啪!”巴掌打下来的时候周围安静至极,只有风声还在张牙舞爪,它们刺耳地尖叫:“许念久,你是个不知羞耻的女人!”
小开转过头看着我,一瞬间,他的眼神又恢复到了我熟悉的温柔,可是,我已经不需要了。
我拉开门拼命地跑了出去,风凶恶地向我扑来。我只穿了一件毛衣,脸上还挂着眼泪。我在人群中跌跌撞撞,可是我知道我哪儿也去不了,我一直一直,都是一个无家的人啊。在人生的迷宫里,我一次又一次地走错了路,被荆棘剐得浑身都是血。我没有翅膀,不会飞,我没有魔力,看不到终点,我连回去的路也找不到了,我只剩下我自己,残疾的自己,生命如失去水分的花瓣一样可以轻易地被风带走。
终于,我停了下来,身体失去力气,风刺骨。我不知道这个时候,谁可以给我温暖。慌乱中,我用身上仅剩的几枚硬币拨响了沈以年的手机号码。那个号码,曾经被我设置为婚礼进行曲的铃声,一年来,我对它已不再熟悉,但此刻它像一只白鸽一样突然地从我的脑袋里跳了出来,在天空中盘旋,给我唯一的仅剩的希望。
“阿久,是你吗?我在姐姐那里,你在哪儿?”熟悉的声音响起时,我的眼泪再次流下,滚到嘴边,苦苦的咸。
“以年,我快要死了。”我说。
“先别慌,告诉我你在哪里,我马上去接你。”
我看了看周围,说:“我在一个白色的大楼门口的电话亭里。”
“好的,别走开,在那里等着我们。”他说。
我挂了电话,身体顺着冰冷的玻璃倒在地上。
又下雪了,我从未见过那么大的雪,雪花像羽毛一样飞扬着落到地面,很快就铺满一地。马路对面的冰雕路灯还发着隐约的光,那一天,就是在这样的灯光下,在拥挤的人潮中,在璀璨的烟花里,小开微笑着向我走来,我们约好要永远都不分开的,可是怎么现在就成这个样子了?究竟哪一个才是真的?
天已经彻底黑了下来,路上的行人少得可怜,我的身体一点一点冷了下来。我抚摩自己冰冷的皮肤,心疼地想:它们都是无辜的呀,难道要这样安静地离开了吗?可是这个世界上,究竟还有什么值得它们留恋的呢?
有一辆车缓缓地停了下来,车门打开,沈以年大步向我走来。
我的泪断了线地涌出来,他把外套脱下来裹在我身上,紧紧地抱了我一下。
“好了好了,没事了。”他说。
一年以前,这个男人,我爱他,因为他是这世界上最好的爸爸,我多想有一个这样的爸爸。而现在,这个男人,他像一个爸爸那样,让我依靠。
可是我突然地想到,站在我面前的这个人已是别人的夫,我想挣脱他的怀抱,却没有丝毫的力气。
他抱我坐进车里,我看到旁边坐着的一个女人,黑衣长发,戴着深色的风镜。她看到我,把风镜摘掉,竟然是加媚。如果没有猜错,他们是为一野而来。
果不其然,沈以年说:“陈先生想要再见见你。”
“他怎么了?”
虽然在瞬间,我已有了不好的预感,可那句话从加媚嘴里说出来时,我还是不住地颤抖起来。
她说:“一野快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