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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泠的嗓音淡淡的,像是清晨的雾,随时都会被吹散似的,她说:“那时候,挖眼惨案层出不穷,经常有人无缘无故地消失。
有一段时间,河道断流,我带人去查看,才发现河道上堆积了太多的死尸,把河道都堵了。”
墨泠还记得那时的场景,水中的人叠得像小山似的,她们是医师,明白尸体污染水源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
她带领着药医一脉的人搬尸体,那些人的皮肤都是污绿色的,全身被溪水泡得发胀,嘴唇外翻,舌头伸出,肚子高高隆起,像是充满了气的破布娃娃。
墨泠还记得,在搬运过程中,那些尸体会不小心爆开,器官、血肉满天飞,又劈头盖脸地落下。
那段时间,墨泠总觉得自己好像也死了,浑身都是尸体的腐臭味。她整夜整夜地不睡觉,因为一闭上眼,梦里都是尸体爆开的场景。
君若见墨泠的脸色突然变得苍白,试探着叫了一声:“墨泠......”
墨泠回过神来,她冲君若露出一个歉意的笑:“他们都是被挖眼后杀害的,后来,我带着人找过去的时候,救下了圭镜。圭镜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他跟我,他被那些人囚禁了。那些人挖了他的一只眼睛,他一怒之下杀光了所有人。”
君若点了点头,圭镜是个有血性的,小小年纪就立志为爹娘复仇,那些人囚禁他,还挖了他的眼睛,他一怒之下反杀所有人,这确实像是圭镜会做出来的事。
司沐突然开口:“那他的眼睛没找回来了吗?”
“没有。”墨泠摇了摇头,“圭镜一醒过来,就要上山找眼珠,被我给拦了下来。后来,伤还没好透,就偷溜进山找眼珠。”
墨泠叹了口气:“哪儿还找得到啊,这偌大的山,随便往哪里一滚......”
墨泠没有说下去,但大家都知道她的意思。墨泠说得没错,这偌大的山,落叶一盖就没影儿了,更别说入了走兽的胃,或许顺着河流飘走了。
“后来呢?”墨渊问。
“那他后来为什么不换一双眼睛?”君若问。
墨泠回答:“因为这是阿渊哥哥的眼睛,他一直很敬重阿渊哥哥。圭镜曾和我说过,墨渊哥哥救过他的命,三次。”
“三次?”墨渊有些诧异,在他的记忆中,满打满算也就两回,怎么是三次?
墨泠点了点头:“他没有细说,后来,他说没有守住你的眼睛,对不住你,要替你守着滇渊。”
墨泠沉默了片刻,一字一顿道:“阿渊哥哥,圭镜他吃了很多苦。”
墨渊又岂会不知道,药医一脉势危,墨泠镇不住毒医一脉,但现在两方相安无事,这里面必定是圭镜的功劳,而其中的艰险,怕是难以想象的。
墨渊将酒碗中的酒一饮而尽,他当了几百年的逃兵,而圭镜却为他固守着这一方天地。
君若和司沐对视一眼,齐齐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担忧。
墨泠的目光一直未从墨渊身上离开,她轻声询问:“阿渊哥哥,若此间事了,是走还是留?”
是走还是留呢?墨渊也不知道,他只觉得喉间干涩,刚端起酒碗,就被一只手压下去。
手掌的主人从他手里拿过酒杯,一饮而尽。墨泠的嗓音淡淡的,缥缈得像一丝远风,抓也抓不住,她说:“阿渊哥哥,以后都不要回来了。”
墨渊的身形一顿,他有些惊慌:“墨泠。”
“所有的一切都是我做的。”墨泠粲然一笑,“对不起啊!”
这句对不起,不知道是对谁说的。
墨泠承认了罪行,圭镜在药医一脉的支持下培植势力,经过几年筹谋,药医一脉和毒医一脉倒也能互相牵制。
但毒医一脉出了个玉京子,玉京子不仅用得一手好毒,性情更是乖张,不断挑战药医一脉,药医已经连续两年在比试中输给了玉京子。
眼看着比试将近,墨泠剑走偏锋,饲养眼镜王蛇,寻求攻克之法。
但天底下哪有不透风的墙,时间一久,便被发现了。墨泠一不做二不休,便将他们喂了蛇。
墨泠的语调淡淡的,不像局中人,反倒像个旁观者,叙述别人的故事。
但落在君若的耳中,却觉得有些难受。
什么感觉呢,就好像春日里下了连绵的阴雨,胸臆间潮湿了一片。
君若一直没有说话,起初只是小口小口地抿着酒,酒精入了腹,灼烧出暖意,带着些许疼,这才让她好过一些。
碗中的酒见底,君若只觉得头昏脑胀,但她还觉得不够,便伸手去倒酒。
还没碰到酒壶,君若的手就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握住。
君若醉眼朦胧,歪着头细细端详起那只手来。
手掌很大,手臂上的青筋凸起,像是一块生长着绿根的上好玉石。玉色温润,但温度并不高,只有微微的暖意。
君若抬眼去看司沐,他的面色是玉色的白。没来由地,君若的脑海中浮现了一个念头:为什么他不能更热一些呢?
司沐自然不知道君若的想法,他牵引着君若的手放到自己的腿上,他的手掌拢着她的手掌,大拇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她虎口的位置,轻轻地按着,替她疏解酒意。
君若定定地望着两人交握的手,她总觉得有哪里不对,但脑袋里昏昏沉沉的,每一根神经好似都染上了酒意,一时间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司沐看了眼君若,她脸上红扑扑的,嘴唇红艳艳的,因为低垂着眼,所以看不清她的眸色。
司沐牵着君若站起来:“她醉了,我带她回房。”说着,抱起了桌上的酒坛,这是君若酿的酒。
墨泠望着司沐和君若的背影,司沐走得很慢,一手牵着君若,一手抱着个酒坛,渐行渐远。
墨泠突然笑了,眉梢嘴角都是欢快的弧度,眼睛却泛着红,酿了水汽。
“墨泠,你何苦啊?”墨渊站起身,他的动作很急,袖摆打翻了酒碗,他没有理会,向外走去。
墨渊的脚步很急,好似落荒而逃。
酒碗在石桌上转啊转,“啪嗒”一声摔在了地上,碎裂成几片。
酒液滴滴答答地顺着石桌边沿往下滴,藏进了泥里。
墨泠蹲在地上,去捡碎片,捡着捡着,眼泪顺着面颊滑落,也藏进了泥里。
我没有说谎,他真的吃了很多苦啊!墨泠跪坐在地上,掩面哭泣。
太阳快要落山了,气温开始骤降,起了风,风过后,将酒意吹散了大半。
君若突然停下了脚步。
司沐往前迈了半步,又收了回来,站在君若的身旁,安静地望着她。
君若突然仰起头,她说:“司沐,不是她。”
恰此时,有一阵风吹过,风儿带起了君若的发丝,发丝又缠上她的唇畔,红的唇黑的发。
喉咙里挤出个滚烫的“嗯”。
君若抬起手,有些诧异:“司沐,你的手变热了。”
司沐一低头,望见了一双潋滟着水光的眸。
司沐倾身,在君若的眼睫上落下了一个吻。
君若的睫羽颤了颤,她的嗓音柔柔的、绵绵的:“司......”
“睡吧。”司沐抚了抚君若的耳后,蓝紫色的鱼尾闪了闪。
当夜,司沐做了一个梦,梦里下了一场雨,一场潮湿的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