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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叶在不经意之间转黄、变红,枯瘦无力地随着无情秋风离开枝头,伤心地散落一地,波士顿的秋意一下子就浓得化不开。
“二小姐,连先生的电话。”
张嫂把电话交给正在小客厅中做功课的二小姐,一听是连万峰打来的,在旁边闲闲翻杂志的钟婷立刻竖起耳朵,等妹妹讲完电话马上就凑过去。
“本来不是好好的吗?为什么最近都不和万峰出去了?发生了什么事?”
连万峰追得紧,三天两头约她出去,父亲高兴得跟什么似的,可是好景不常,不到半个月,妹妹就开始用各种理由婉拒邀约,一连给了好几个软钉子碰,连万峰那家伙开始没耐性,爸爸也有些急了。
“没事,我明天要考试,书还没念完,怎么可以出去玩。”她不是讨厌连万峰,只是他的殷勤只会让她更加想念简大哥,试过几次之后,她决定放弃这种讨好父亲却折磨自己的约会,于是假装把全副心力放在读书上。
“别读了,爸让-去读语言学校,又不是真的叫-考状元。”钟婷一把抢过书,不让她看。
“-和哥都那么优秀,我怎么可以不加油呢?”她笑着拿回书。
“借口,因为他对不对?”
虽然妹妹说他们只是普通朋友,但也许事实并非如此,是她一时被爱迷惑,冲动地想要他,当感情受挫时又任性地破坏一切,把事情闹到没有转圜的余地。
“姊,-想太多了。”曼沁把头埋回书中,云淡风轻似的淡淡一笑。
“算我没说,闷死了,-就别读了,我们去逛街吧。”唉,就算她后悔,也实在拉不下脸说出真相,因为实在太丢脸了。而且就算她说了,也于事无补,因为问题出在父亲身上。既然如此,不说也罢。
“不行啦。”她双手合十地求饶。
“不管-了,我坐不住了,我自己出去。”钟婷上楼拎了皮包、外套,径自出门去了。
为免受到打扰,曼沁收拾书本回房k书。
罗叔从门外进来,本想开口叫住她,想了想,默然跟上,把一封航空信塞进二小姐的房门底下,轻敲房门后就离开了。
简瑞安离开的那天,两位小姐一大早就出发到纽约,老爷、少爷照常上班,没人送行,只有他这个管家帮客人叫了出租车,场面十分清冷。临上车前,那个年轻人竟拜托他要好好照顾二小姐,以他的职务这是理所当然的事,但那种诚心诚意的请求让他为之动容。之后,没有任何的来电或者信件,一直到现在。
于公,他不应该违背主人的吩咐把这封信交给二小姐;于私,他实在不忍心这对互有爱意的年轻人就这么被拆散了,人哪,活得愈久,就愈明白什么叫做稍纵即逝,所以就这么做了,至于老爷要怎么惩罚就再说了。
听见敲门声,曼沁开门,远远看着罗叔离去的背影,她纳闷地耸耸肩,关门时瞥见地上的信,随手捡起。
cafec'estlavie的信封上刻画着熟悉的笔迹,她差点喘不过气,捂着惊讶大张的小嘴走到床边,坐下用发颤的手拆开信封,心情激动地读着这意料之外却又期待已久的信。
小曼:
现在我在傻乐为咖啡馆,点了一杯-习惯喝的拿铁跳舞咖啡,还记得我对-说的屁话吗?可是,我却不想搅拌,因为我想把那段甜完整地保存住,一点苦也不想掺上。
她也是,训练的那段时间,他们有事没事就呆在傻乐为咖啡馆,很会照顾人的心姊、聪明伶俐的小遥,还有一天到晚和简大哥闲杠的修哥,想起那段快乐时光,她不自觉露出缅怀不已的表情。
回来一个月了,我也找到新工作,一切看起来似乎都很顺利,可是我却一直开心不起来,因为我一直在担心。虽然-不说,但是我知道-是为了帮兼禾兄完成开机车行的心愿才去美国依亲,我很担心-为了那两千万委屈了自己。
果然,简大哥是世界上最了解她的人,总会看出她没说出的事。感动冲出的泪水模糊了视线,曼沁边哭边笑,抹干眼泪继续往下看。
我想了很久,为了让-自由、让我放心,我下了一个决定。过两天-的户头会汇进去两千万,如果-爸要-做-不喜欢的事,-就把两千万还给他,千万不要觉得亏欠他什么而顺从那种自以为是的霸道臭老头。
承蒙-叫我一声大哥,大哥最后送-一句话──从今以后,任性一点,为-自己而活-
永远的好朋友简瑞安敬上
她不敢相信地瞪着信纸许久,回过神之后马上打电话问银行,得到的答案竟然是肯定的,确实有两千万刚从台湾汇过来,她无心继续听银行的作业流程解说,愕然地挂上电话。
他哪来的两千万?是她推开他的,他为什还要对她这么好?给了她这么一大笔钱却什么都没说?她不懂,真的不懂!
“越洋电话要怎么打?”曼沁手忙脚乱地翻出数据,拨打那个早已刻在心中的手机号码,等待电话接通的几秒钟,她焦急地在房里走来走去,听到接通的声音,她的脚步猛然定住。
“这个号码是空号,请查明后再拨,谢谢。”计算机语音重复几次后自动离线,话筒传出低沉的嘟嘟声。
她吓呆了──
刻意遗忘的思念如潮水般急涌而上,三角公园的初见,他从花丛间冒了出来,耀眼得像日神阿波罗;夏日的乡间,两人并肩趴在车子天窗,听着蝉鸣风声,心跳合鸣;趁他醉倒时的大胆亲吻,以及临别时依依不舍的拥抱
不可以,不可以就这样断了线!
她从梳妆台的抽屉中拿出那朵银色花蕾,换下脖子上的钻石项链,望着镜子中的自己,觉得这才是最适合她的。
小小脸蛋渐泛起坚定的表情,这次,她真的要任性一下了。
深秋的天空澄澈得不带一丝杂质,曼沁的心也是,背起背包,拿起护照,迈开一丁点犹豫都没的脚步离开华丽的房间。
罗叔在大门口收了信,越过宽广的草地,往主楼走去,迎面碰上从门廊出来的二小姐,今天她的书包特别鼓,表情特别有自信。
“罗叔,我去上学了,拜。”
“二小姐慢走。”
她回头再看钟家大宅一眼,微笑地交代“麻烦罗叔告诉大家我今天有点事,会晚一点回来,不必等我、也不必担心,等事情办完了,我就会回家。”
“我知道了,路上小心。”罗叔会心一笑,送她到大门口,看着坚定的娇小身影步下碧肯山丘,心中充满了祝福。
怎么会这样?!
她从家里直接到机场,排上候补机位飞回台湾,马不停蹄地赶到他的公寓,管理员竟然告诉她他搬走了!曼沁整个人呆掉。
“小姐,-没事吧?”管理员有点紧张,很怕客人就在他面前昏倒。
她回过神来,急迫地追问:“他搬去哪里?有没有联络电话?什么都好,快告诉我怎样才能找到他。”
管理员面有难色地说:“没有,他什么也没交代就搬走了,正确地说是连夜搬走的,反正走得很匆忙、很神秘就是了。”
手机变空号,连公寓也人去楼空,没留下任何联络方式,他就这么人间蒸发了!
怎么会这样?现在该怎么办?曼沁心急如焚地紧捏他的来信,六神无主之际瞥见信封上的店名。
“人生如斯,你的叶是否已转黄,你是否任它们散落身旁,人生如斯,你还爱吗?我该如何得知,如果你不向我表白”
女歌手醇厚的嗓音低吟着这就是人生,傻乐为咖啡馆里弥漫着和歌声一样香醇迷人的咖啡香气。
门后的风铃串响起,平心和方修月同时抬起头,看见红着双眼的曼沁进来,平心讶然地迎上去。
“小曼,-不是去波士顿了吗?”
“心姊,修哥,你们一定要帮我”
曼沁像溺水的人抓住啊木般的紧抓平心,看她软弱得快要昏倒,平心连忙拉她坐下,方修月丢下工作靠了过来。
“简大哥,他不见了!”
听曼沁说起原由,平心和方修月愈听眉头愈皱。
大约十天前,简瑞安来过店里,反常的话少,点了杯拿铁跳舞咖啡,讨了信封、信纸,坐在角落安静地写信,没想到事情会是这个样子。
“他哪来的两千万?真是让人担心的家伙!”方修月担心地臭骂一声。
平心轻拍曼沁的手,柔声说:“别担心,我们一定会把他找出来,把事情弄个清楚,不能让他就这样蒸发掉。”
“我去他工作的发廊问问看。”方修月脱下围裙,找出车钥匙,打算立刻行动。
“我跟你去。”这话点醒了她,还有那些帮她上课的哥儿们也都是线索。
“不了,-看起来很累,-在这边等。”方修月不给商量地出门去了。
曼沁疲惫地把脸埋进双手之中,从接到信到现在,她几乎没什么睡,现在差不多到了极限。
“来,这是-最喜欢的。”
她抬头看那对她别具意义的拿铁跳舞咖啡,眼泪像溃堤似的直流下来,忍不住悲观地问:“万一找不到怎么办?”
平心给她一个安心的大拥抱,柔声轻劝“放心,阿修会把他找出来给-,-先喝了咖啡,等一下上楼躺一下,在找到他之前,-绝不能自己先倒,知道吗?”
曼沁用力点头,觉得慌乱的心情缓和许多,抹干眼泪,慢慢地啜饮咖啡。
唯有傻乐为咖啡馆的咖啡有这种魔力,温热的甜汁不仅温热她的胃,也温热她的心。
一到十二月大街小巷到处充满了圣诞气氛,傻乐为咖啡馆也正在忙着妆点节庆的欢乐气氛。
“小曼,电话,-老姊。”平心叫正在窗户上喷雪花的曼沁听电话。
她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头,小声地问:“我姊没再骂人了吧?”
“喔,今天她心情还不错,只是随便念两句而已。”平心一副没放在心上的轻松样。
曼沁笑着跑回柜台边听电话。“姊,是我。”
钟婷一听见妹妹的声音,劈头就问:“小曼,-到底什么时候要回来?”
曼沁偷溜回台的事差点掀了钟家屋顶,钟子淇震惊不已,一口咬定是简瑞安把她拐骗回去,她矢口否认,坚持要留在台湾一阵子,为了表示尊重,钟家也不得不妥协。但是对于一延再延的归期,钟家渐感焦虑,三天两头来电话催她回家。
“上次不是说了吗?还要再一阵子,朋友家有喜事,店里忙不过来,我留下来帮忙,忙完了就会回去。”因为平家老二平明要赶在圣诞节结婚,平家上下忙得不可开交,曼沁主动帮忙,乐得有个漂亮借口。
“他们家的事关-什么事?爸一直在催,-快回家。”钟婷不耐烦地抱怨。
严格的家教加上高傲的脾气,她向来不跟朋友说太多心事,但妹妹不一样,可以凶、可以疼、可以随便随机数落家里的五四三给她听,也不怕别人笑话。骨肉亲情也许真的是天性,不过才一个多月就有了姊妹般的感情,妹妹在的时候没多注意,等突然失去了,她才惊觉有多么舍不得。
“-真的没见过他?”她还是很怀疑这点。
“讨厌啦,你们都不相信我说的话。”曼沁装出失望受伤的声音。
越洋电话那头的钟婷怔了一下,妹妹也学会了用这招堵他们,她无奈地说:“好啦,知道了,总之快点回家。”姊妹俩继续聊了一会儿后收线。
曼沁沉吁一口气,已经快半个月了,还是没有简大哥的消息,要不是在咖啡馆这边忙,有心姊、修哥支持着,她一定没办法保持乐观地撑到现在。
咖啡馆的骑楼边,方修月站在梯子上准备把槲寄生挂在门的顶端。
“哟,开始过圣诞节了。”
方修月朝说话的人望去,剑眉猛然一皱,跳下梯子,一把抓住那人的胸口,劈头就是一顿好骂。
简瑞安夸张地捂住耳朵,嘻皮笑脸地说:“就是听说你到处通缉我,百忙之中才抽空过来让你瞧瞧嘛。”
方修月拉拉他身上沾着油污的连身工作服,啧啧地说:“你这个样子简直就像刚下工的黑手,你什么时候改行了?”
“唉,这个说来话长”简瑞安摇头晃脑之际,瞥见玻璃窗后的少女,他张着嘴,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挂上电话,曼沁回到窗边继续喷上漂亮的雪花,一抬头看见简大哥,她脑中突然一片空白,怔愣地望着那挂心思念的男人。
“管你有多长,进来把话说清楚。”方修月拖他进去。
终于见到失踪人口,平心也是气得先念一顿再说。“小简,你搞什么飞机?!手机变空号,连夜搬家也没人知道,大家都好担心你,你知不知道?”
“事情有些突然,所以来不及通知大家。”简瑞安不好意思地向关心他的朋友道歉,一双绽放着惊喜眸光的眼睛一直注视着曼沁,高兴归高兴,该瞒的还是要瞒,支支吾吾了一会儿,决定用爽朗的笑容混过去。
“小曼,-回来探亲,兼禾兄和-那堆姊妹淘一定很高兴吧!对了,什么时候回波士顿?”
曼沁脸上开心的笑容僵住了,一见面就急着问她什么时候回去,更气的是还装出一副什么事都没发生的轻松摸样,乍见的喜悦消失了,她甚至感觉到生气,忍不住提高音量地问:“难道你真的以为我可以当作没事地收下两千万?”
“我不是那个意思。”简瑞安难堪地别过头去。
“坐下来好好谈。”平心拉他们到柜台边坐下。
方修月双手环在胸前,单刀直入地问:“那两千万是怎么回事?你是去抢银行?还是中了乐透?还是去借的?”
“不用那么麻烦,跟我老头要就有了,两千万对他来说小case。”简瑞安笑嘻嘻地说。
方修月哈的一声,戳戳他身上的工作服。“简先生,要演戏也得先换个戏服,你穿成这样,有说服力吗?”
曼沁这才惊觉他穿得和哥哥那种做黑手的一样,诧异地问:“你为什么穿成这样?”
“我改行了,简单地说就是回去继承家业,现在在我老头的精机厂维修部门从头学习。”
“骗人,你从来没提过有一个这么有钱的爸爸,就算你说的是真的,他也不会没事就给你两千万。”曼沁大声反驳。
“是真的,我虽然不喜欢我老头,不过他真的很有本事赚钱,开了一家精机厂、一家齿轮厂,还有一家贸易公司和金控公司,一点都不会输给-爸,为了奖赏我回去当乖儿子,他爽快地给我钱,钱给了我,我要怎么处理是我的自由。”
“别说小曼不信,我也不信。”平心也这么认为。
“我也不信。”方修月附和着,这种谎话比他写的奇幻小说还离奇。
简瑞安举双手投降。“我简瑞安是那种说谎唬弄朋友的人吗?明天带你们去亲自瞧瞧,你们就会相信了,我也是个企业家二代目。”
看他自信满满的样子,三人交换一个半信半疑的眼神。
从这条街到下一条街,精机厂在工业区整整有一个町那么大,占地广阔不说,厂内的设备全是一流的,所生产的工具机全是高品质、高单价的高档货。对街另一整个街町大的是齿轮零件厂,除了供应本家工厂外,也销售零件到世界各地。
紧临大路边的玻璃帷幕大楼是两家厂的管理中心,另外负责行销的贸易公司、傲然站在三家公司上面的金控公司都坐落在此。
“简先生早。”
陆陆续续进办公室的员工看见简瑞安便礼貌地打招呼,简瑞安也开朗地回道早,笑着转身对跟在后面的曼沁和平心说:“看吧,大家都认识我。”
“我可没听见他们叫你小老板。”平心点出这点。
曼沁用力点头,这也只能证明他在这里工作。
“还不信?跟我来。”
简瑞安领着她们进电梯,直达位于高层的总经理室。
“简先生早。”秘书小姐微笑道早,看见客人,礼貌地问:“这两位客人也要见总经理吗?”
“我想介绍她们给我大姊认识,她到了吗?”
秘书小姐按了内线通知长官,随即带着三人进去,并且送上茶水,她才刚出总经理室,一阵狂风即从电梯吹了出来,五位小姐连问都没问就冲进总经理室,她笑笑,坐下忙她自己的。
“在哪里?快让我看看──”
曼沁和平心同时缩了一下肩膀,用力地眨眨眼睛,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
五个女人以日剧庶务二课那种惊人的架式站在她们面前,全都一身名牌套装,个个精明干练的样子。
简瑞安拉着总经理过来,笑着说:“来得好,一起介绍,省得麻烦。这六位都是我的姊姊,德安、智安、育安、美安、孝安、娣安。”
简家六姊妹各有专精,各自负责集团中不同公司、不同部门的主管,董事长简杰的宝座能坐得如此安稳,全都是这支娘子军的功劳。
曼沁和平心交换了不得不信的表情,他真的是这么大的产业的继承人。
简瑞安微笑扬扬眉。
一大早就听说弟弟带着两位美女进公司,姊姊们哪还坐得住,立刻就冲了过来看个究竟。
“是这位吗?嗯长得还不错,可是年纪好像比你大。”六姊简娣安一脸骄傲地说:“一定是我们做得太成功了,让你有了恋姊情结。”
平心尴尬地干笑两声,不好意思,她就是喜欢幼齿的,只不过不是-家这只。
“不是啦,应该是这个小可爱。”五姊简孝安兴奋地指着光被她们围着瞧就脸红通通的曼沁。
“姊姊们好,听他提起过-们,很高兴见到-们。”曼沁笑容腼-地挥手打招呼,可爱的小手从左边挥到右边,活像选美佳丽在讨好评审似的。
“他怎么说我们?”四姊简美安好奇地问。
“哪会有好话,一定是嫌我们-唆,什么六娘教子之类的吧。”三姊简育安理所当然地说。
曼沁噗哧笑了出来。
“现在-知道我有多辛苦了吧。”简瑞安一副虎口余生的可怜表情。
“多亏我们帮你顶着,不然你早就死定了,还嫌。”二姊简智安没好气地打了不知感恩的弟弟一下。
“好了,有朋友在场,给小七留点面子。”大姊简德安叫住自家姊妹。
“还是大姊最懂事了。”简瑞安拍拍手喊停“好了好了,现在我要带她们去我工作的地方参观了,-们就慢慢地东家长西家短吧。”
如果不是父亲刚好出国不在,他哪敢带曼沁和平心来公司,在姊姊们七嘴八舌泄底之前,他还是赶紧带她们离开的好。
离开环境优雅的办公大楼,三人走进一片由机械、钢铁、技师所组成的阳刚环境,感觉回然不同。
一群穿着工作服的技师们瞧见小老板徒弟带着女孩子来上工,纷纷起哄说笑,简瑞安笑着响应几句,一时间厂区笑声不断。
简瑞安双手大张地说:“这里就是我现在工作的地方,我老头要我从基层学起,他们全都是我的老师。”
就算是亲眼所见,曼沁还是很难适应这么大的变化,一脸不理解地问:“那你想做的事情怎么办?发形设计师的梦想怎么办?”
他的笑容无端抽了一下,随即笑得更开朗,一副理所当然似的耸耸肩。“没办法,谁叫我是我们家唯一的儿子。”
讨厌他这种轻松过头的态度,让她有一种被骗的气愤,她大声地说:“什么叫做没办法?一直叫我任性一点,一直叫我为自己而活的不就是你吗?可是你现在却做着相反的事,你这样叫我怎么相信你说的是对的?!”
面对意外的咄咄逼问,简瑞安一时哑口无言。
曼沁咬着下唇,忿忿地瞪着他。
平心一双眼睛溜了两口子一眼,很假装地咳了起来。“咳咳,我口有点渴,你们这边有没有什么可以坐下来休息一下的地方?”
多亏平心的提醒,简瑞安向技师长请了假,带着她们到工厂另一头的员工餐厅,由于时间还早,工作人员全在厨房后场忙,平心随便扯了个参观的借口闪人,留下小两口在前面空无一人的餐厅独处。
对坐的两人暂时没人开口,沉重地瞠视对方
是远?是近?曼沁凝重地看着他,笑容依旧,少了关怀,多了距离。不过才一个多月不见,他变成了庞大产业的继承人,对她的态度也转变很多,让她有种说不出的陌生和格格不入的感觉。
是幻?是真?简瑞安欣喜地注视她,甜美如昔,少了羞涩,多了主见。不过才一个多月不见,她成长了这么多。虽然当初并不预期她会为了他回来,但是见到她的喜悦真的是无可比拟,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为什么给我两千万?”她噘着小嘴不高兴地瞪他。
“信上写得很清楚,为了让-自由,让我放心。”被瞪得心虚,他更加卖力演出,结果变成了有点吊儿郎当。
“然后呢?”
“没有然后,就这样了。”
“简大哥,你到底怎么了?不要再跟我嘻嘻哈哈了,这一点都不像你。就算你家再有钱,两千万也不是一笔小数目;就算你肯给,我就真收得下吗?你到底要怎样?到底要我怎样?”
她抓着揪得愈来愈紧的心口,用混杂着困惑、失望、生气的表情看着他。
他别过头,不敢看她悲伤的表情。“我没有要怎样,我只是不要-因两千万就把自己卖掉,我要-回波士顿快快乐乐地做-的小鲍主,反正我有的是钱,大家朋友一场,算我最后一次帮-,-就不要放在心上了。”
“什么叫最后一次?!”她的守护天使想要买单离开了,她不能接受地紧张追问。
“我还有工作要做,不能跟以前那样陪-了,对不起。”简瑞安猛然站起,逃避似的用背对着她。
“你就这么急着赶我回去吗?”
他硬生生地转回差点就转过去的脖子,笨拙地解释“说赶就太伤感情,我,真的很忙,下了班也没空,-还是快回去吧,免得-家人担心。”
“好,我明天就回去,如果这是你希望的,我走,我马上走。”太过份了!曼沁负气地说。
那一瞬间,他感觉到胸口像被利刃挖削过般的一阵痛楚,放在身侧的大手用力、再用力地握紧。“不好意思,我不能去机场送-,现在就和-先说声再见,-保重。”
希望和力气从她的膝盖流失,她跌坐到椅子上,愕然地看着他远去的身影。
变了,简大哥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