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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喜欢你,因为我哭的时候,你会安安静静坐在我身边,等我哭完才取笑我哭红的鼻子和眼睛。
电话铃声坚持不让她安稳沉睡,她索性用被子蒙住头隔离噪音,但仍无法阻止答录机中睛美轻快的声音:"童明真,你如果还在睡觉就起来接电话!我是晴美。"
"搞什么,一大早不让人睡觉!"她嘟嚷着抱怨,但还是滚到床边将话筒拿起来。"喂?"她的声音有气无力地。
"明真吗?"晴美的声音似乎有得逞的快感。
"不是我还有谁?"她仍然觉得虚弱,昨晚沈勋回去之后,她一个人在床上胡思乱想,失眠了大半夜好不容易才睡着,却又被一通不识相的电话吵醒。
"我打电话来跟你说圣诞快乐啦,你昨天晚上跟谁过?"
"就是沈勋和亚亚嘛。"她打了个呵欠。
"谁是沈勋?"晴美似乎嗅到了一丝丝异样的气息。
"就是亚亚的爸爸嘛。"她把自己紧紧地包在羽毛被里面。
晴美想起明真曾提过他,是个记者。"你看上人家啦?"她的声音听来不经意。
"大概吧,"咦,她说了什么?意识到自己承认的事实,让明真掩不住兴奋。
"童明真!你赶快醒来说清楚,什么叫做大概吧?"晴美的声音清脆兴奋。
唉,都怪自己老是藏不住话,她认命地回答:"就是字面上意思,我大概对沈勋有感觉啦。"
"怎么你听起来不太高兴?"晴美怀疑。
"因为"我觉得自己像个花痴,不过她当然不会把这个告诉晴美,反而开口问出自己的怀疑,"潘啊,你觉得二十七岁的女人可不可能重新回到青春期?"也好,如果有谁可以请教,那么恋爱经验丰富的晴美肯定是最佳顾问人选。
"你这是什么意思?"晴美被她突来的问题问住了。
"人家不是说青春期的小女生比较容易迷恋异性,-天到晚想着谈恋爱那些脸红心跳的事情吗?"她把自己的疑问都说出来。
迷恋?脸红心跳?"你真的被他迷住了。"晴美用的是直述句。
"迷住?我看我是中邪了!"她把困扰自己-整晚的想法-口气全说出来,"你知道我一看到他的眼睛,就没办法转开自己的目光;听他说话,我根本不在乎他对我说了些什么,只觉得他的声音像低音提琴一般迷人;他如果看着我对着我微笑的时候,我的脑子就变成一坨糨糊;还有他昨天吻我的时候,我简直变成了一个**狂,希望他直接扑在我身上对我为所欲为你说这不是很可怕吗?我都这么大了,才荷尔蒙分泌失调?还有,我昨天晚上表现得像个呆瓜"
电话那端晴美拼命地忍住笑,**狂?荷尔蒙失调?哈哈哈,太好笑了,她等一下要马上拨电话给善如。不过,她没忘了此刻电话那端为情烦恼的明真。"明真?"她唤着好友的名字,打断她的话。
"我真不知道平常的稳重幽默跑到哪里去了"晴美的叫唤打断了她的滔滔不绝,"干嘛?"
"你谈恋爱了。"简单明了。
"谈恋爱?你是说沈勋喜欢我?"明真屏着气问,手指紧紧握住话筒。
"沈勋喜不喜欢你我不知道,不过你非常喜欢他,我倒是可以断定。"晴美慢吞吞的说;
明真懊恼地低吟,"你不觉得我变得不像自己,像个白痴吗?"
"小姐,恋爱中的人,多少都像白痴。"晴美的话一点安慰作用也没有。
"那沈勋会不会觉得我很呆?他会不会没注意到我对他的感觉?"明真抱着希望的口吻问着晴美。天啊,如果被沈勋知道她在觊觎他,她不如死了算了。
"如果他没注意到,我看你大概也没希望了。"晴美说话永远干脆直接。
"什么?"明真没发现自己对着话筒大喊。
晴美将话筒稍稍拿离耳朵,脸上绽放出笑容,"你不是说他昨天吻了你?可见他对你也颇有好感嘛。"
"你不知道,他看到我布置的槲寄生了。"明真泄气地说。
"槲寄生!童明真,你也太不择手段了吧?"晴美哈哈大笑。
"我哪有?"明真有些心虚地辩解,"可是我们后来不是在槲寄生底下接吻的啊。"
"那是在哪?"
"在我客厅的地毯上啦。"明真烦恼地说,她主要还是想弄清楚,"潘,你说沈勋真的对我有感觉吗?"
听到她的语气这么担心和不确定,晴美不忍心再捉弄她,"他如果对你没感觉是不会吻你的啦,不过"
"不过什么?"明真连忙问道。
"如果他是个花心大萝卜,那当然又另当别论。"
"沈勋才不是花心大萝卜呢!亚亚说昨天百货公司一堆小姐盯着他看,可是他连瞧都没瞧其他人一眼。还有,你不知道他是个多么用心的爸爸,为了让亚亚快乐,他每天都在努力"她急急地为沈勋辩解。
"既然是这样,你有什么好担心的?"晴美的声音听来凉凉的。
"我因为我不知道他对我有没有感觉,"明真只好承认,"事实上,除了昨晚之外,他对我一直都像个朋友。我想或许是我表现得太明显,他不忍心拒绝我"
晴美翻了翻白眼,"小姐,如果那个男人如你说的这么好,他就应该分得清楚同情跟爱情之间的差别。"
"是吗?"明真低语。对啊,她应该对沈勋有些信心才对。"潘,你真是天才唉!我想了整个晚上想不清楚的事情,竟然一下就被你点通了!"明真快乐兴奋地喊着,
"那是因为你没谈过恋爱,是个菜鸟才会这么笨。"晴美的尖酸话语此刻听起来还满顺耳的。
沈勋可能喜欢她!这个认知让她感觉像坐在热气球上,轻飘飘地荡到天际。
"他老婆去世多久了?怎么死的?"晴美觉得这个比较重要。
"他老婆过世快一年了,原因我也不知道。"
"你不是在做心理治疗吗?连这个都没弄清楚?"晴美不可置信。
"我是在治疗他的女儿啦,不过到目前为止还没问到这个问题,因为我发现他们都还没准备好要面对死亡这个问题"她越说越小声。
"那你怎么知道他心里面还有没有他太太的影子?"晴美-语中的。
"我还不敢想这么多啦。"本来就是她自己一厢情愿,哪里敢想这么多。
"我觉得你还是先弄清楚再把感情放下去比较好,如果你要跟他心中的影子对抗,根本就没有胜算。"
这也是明真一直不愿对自己承认的,"果真如此的话,我就算迷恋他也不会笨得跟他继续搅和下去。"她宣告着自己的立场。
"你可以这么理智吗?"晴美怀疑。
"没错,我从小到大都是模范生唉,你可别忘了。"
"拜托,感情这回事根本和学校考试没关系好不好?"晴美真是拿她没办法,只好叮咛,"那你答应我,一定要等到弄清楚后才考虑与他交往的问题,好吗?"感情这回事很难控制,晴美也只能这么劝她。
"我会的。"
接下来的一天,她的心翻闹喧腾地静不下来,跟着自己心里一百个念头假想打转。
然后在冬夜早暗的天色中,那个搅乱一池春水的人出现在她家门口。
"沈勋?"开门见到他,她还无法置信。
"明真,有些话我想跟你说。"他的表情凝重,却又闪避着她惊喜的目光。
她心一跳,有些害怕沈勋接下来要告诉她的话。"你要喝咖啡吗?"她故意延迟谈话的时间。
"不必了。"他摇头,本来闪躲的眼睛仿佛下定决心般迎上了她的视线,"我来是要跟你说声抱歉。"
抱歉?不,她不想听这个,痛苦一下子抓住她的喉咙令她无法开口说话。
"昨晚我失态了,那个吻是个错误,我不该占你便宜的。我很喜欢你没错,可是我还没准备好接受这些,你是个好女孩,我也一直把你当成一个可以聊天谈心的好朋友"他飞快地说着刚刚在车上自己频频练习的台词。
错误?好朋友?明真瞪着他无法开口,她想要回到床上用被子把自己包裹起来,好好睡一觉,希望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明年冬天。
"明真?"见她苍白的表情,他知道自己刺伤了她,可是他必须在事情还没恶化前阻止它发生,他伸出手想要安慰她,随即又无力垂下。
他站在那里,虽然就在眼前,她却觉得他们之间横互着北极冰山,让她由里而外感到寒冷,彻骨的寒冷。明真逼迫自己挤出微笑,这时候,她只剩下自尊了。"我懂,反正事情还没开始,要喊停随时都可以不是吗?"
不是这样的,他只是不想再次尝到失去所爱的痛苦,这辈子他爱的人都离开了他,父母、养父、冠伶一个个离开他命运喜欢捉弄他,让他永远抓不住幸福,等明真了解他之后就会离开他的,像冠伶一样,他没有信心自己能再承受-次。
"明真"他不知该说些什么,他的决定是对的吧?
"好了,你专程来告诉我这件事,我知道了;我们还是朋友,还要一起努力使心亚快乐,ok?"她的声音微弱勉强。
不会错的。"我该去报社了,明天"他迟疑。
"就跟以前一样。"她飞快地接下去。
他点点头,咬牙转身离去。不会错的,他的决定是正确的,他再一次告诉自己,刻意忽视突然涌上心头的失落——
明真回到床上,如刚刚心中所想的,她用羽毛被包裹住自己,缩在床边一角,她开始轻轻哼着小时候妈妈总是在床边唱给她听的摇篮曲。不知唱了多久,她的声音才渐渐微弱下来。她轻轻摇晃着自己,感觉像在摇篮里面,安全而幸福。
由喜到悲,距离竟然只有一线。
她的心一直是最清澈的溪水,映着天光云影,藏不住任何蜿蜒。子平当初放弃她的时候,她也不曾如此痛苦,她当时顶多只是怅然,但未心伤。
她是这么满意自己的潇洒,以为他们好似晴空里的两片云,风来了聚在一起,风再一阵又各自东西。就像徐志摩所说的:我是天空里的一片云,偶尔投影在你的波心,你不必讶异更无须欢喜,在转瞬间消灭了踪影。
可是这一刻,她找不回从前引以为傲的洒脱自在。有些什么发生了,在她还没弄清楚之前。
她对沈勋父女真是纯粹的好心帮忙?或者回溯到更早以前,她真是怜惜心亚年幼失母才这样全心帮助他们父女俩重建生活?
她的心底有个声音轻轻地说着,什么爱惜心亚,什么学以致用,其实,沈勋那对忧郁的黑眼才是她心甘情愿的原因吧。这个结论震撼了她,原来在自己都尚未察觉之前,她就悄悄地将丝丝情意系在那个灰色的人影身上。
那是比迷恋更深一层的情感,她不只感到失落,还掺杂着一丝丝的凄苦。
过去因为不曾深陷所以潇洒,现在她只感到狼狈。
她的心本如朗朗晴空,这一晚,却首次为了某个人下起了雨。雨落在地面形成了雾。雾中,看不清彼此,只有冷冷的湿意。
才认清自己的心意,喜悦就已退潮,只留她的心在岸上,干枯。
她要回到自己的轨道上,与他保持平行不再交错。
根本就不必弄清楚晴美担心的问题,因为她和他根本没有开始——
我喜欢到童老师家画画。老师有时候出题目要我画画,有时候让我想画什么就画什么,有时候拉着我陪她煮东西,有时候只是跟我聊天。虽然我还没有好朋友,可是我现在已经常常跟李馨平他们说话了,而且我还喜欢和爸爸、老师聊天,他们跟其他的大人不一样。
有时候大人在跟你说话的时候,你可以知道他们不是真的想跟你说话,比如说他们会看手表,或者看旁边走过去的人,就是不看你,这时候我就知道他们只是假装想跟我说话而已。
以前爸爸也会这样,跟我说话的时候心里好像想着其他事情;但是他最近变了,还会问我想不想种波斯菊之类的事。
我已经好久没有在睡觉的时候躲在棉被里面偷哭。
今天是星期五晚上,老师和我准备吃火锅,老师说煮火锅最方便,好吃又简单。我好喜欢跟老师一起准备晚餐,以前妈妈有时候会嫌我麻烦,老师就很信任我,不但让我帮忙洗菜,还让我帮忙摆碗筷。
"老师,今天我们要画图吗?"我在厨房帮老师洗青菜,老师说这种菜叫做"茼蒿"。
"要啊,今天的题目是'妈妈'。"
"妈妈?"我停下洗莱的动作,不懂老师的话。
"对,亚亚不一定要画妈妈的样子,也可以画能让亚亚想到妈妈的东西,像上次画的波斯菊那样。"老师很有耐心地说。
"知道了。"我低着头继续洗碗,会让我想起妈妈的东西,是什么东西呢?我要想想看。
然后我们就边听着舒伯特的钢琴曲子边吃海鲜火锅,老师说舒伯特是个很伟大的音乐家。我喜欢看火锅冒着白白的水蒸气,看起来好像软绵绵的云一样。
"心亚,为什么在学校你都比较不爱说话?"老师帮我剥虾子壳。
"我不知道。"
老师在我耳朵旁边小声说:"老师告诉你一个小秘密,你不能跟别人讲哦。"
我点头,心里好奇死了。
"我觉得心亚是全班最漂亮的小女生,而且还有小男生偷偷喜欢你喔!"
"老师骗人!"我很害羞,脸烫烫的。
"真的!要不然谭文朗为什么每次都要故意惹你生气?"老师本来坐在我旁边,现在又抱了我一下,我喜欢老师的怀抱,软软香香的像妈妈。
"那是因为谭文朗是臭男生!"我越讲越小声。
"可是老师觉得有很多小女生,像陈凯莉、李馨平都喜欢他唉。"老师跟我眨眨眼睛。
"我讨厌他常常故意惹我生气。"
"因为这样亚亚才会注意他嘛。小男生都是这样,老师小时候也遇过这样的男生喔!"
"真的?"真的是这样?谭文朗喜欢我?我觉得好奇怪,又有点高兴。
"可是我的衣服都旧旧的,而且也没有绑漂亮的公主头"虽然上次爸爸买了一些新衣服给我,可是班上其他女生都有很多的漂亮衣服。
奇怪,我觉得老师的眼睛水水的,好像要哭了。"老师?"
"亚亚长得很可爱,不用穿新衣服也不用绑公主头,就已经很像小鲍主了。"老师又抱我了,我让老师抱着动也不动,喜欢老师身上淡淡的香味。
"来,我们去照镜子!"老师突然放下碗筷,拉着我到她房间里照镜子。
"亚亚,你看看镜子里面那个小姑娘,是不是很可爱?"我跟老师一起站在镜子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我很害羞。
"老师没有穿新衣服,也没有绑公主头,可是也有要好的朋友喔!"老师对着镜子里面的我说。
"李馨平他们真的愿意和我做朋友吗?"我问老师自己一直很害怕的问题。
"只要亚亚愿意,大家都想跟你做朋友的。"老师捏捏我的肩膀。
"那我明天问李馨平看看。"其实我也满喜欢皮卡丘的,我很害羞地朝镜子里的老师一笑。
"好,等到亚亚有好朋友的时候,再跟老师说。"老师对着我笑。
"啊!我们的火锅!"老师急忙冲回客厅,比我还像小孩子。
等我跟老师一起收拾干净之后,我就一个人在客厅想着要画什么会让我想起妈妈的东西对了,花圈,我想起妈妈的丧礼上,一个个的花圈。
老师在煮花茶,我闻着花茶的香味,凭着记忆画出一个大大的花圈。有一圈一圈的花,每一圈的花颜色不同,不过形状都一样花圈中间有字,可是我记不起来,所以我用黑笔涂得满满的那是我第一次看到花圈,也是最后一次看到
那天下着好大的雨,天空的云又重又黑,我把它们也画到画纸上,因为天空是黑的,所以雨也是黑的
"心亚今天画得好快,让老师看看好吗?"老师端着我的小熊杯杯走来。
我点点头,让老师看我的图画本。
杯子烫烫的,刚好可以让我的手取暖,今天好冷喔。对了,我今天还没抱抱小米,我赶紧把他抱在肚子上,不然他会难过的。
"这是花圈吗?"老师圈着我的肩膀轻轻地问。
老师的手好温暖。"这是妈妈丧礼上的花圈,那-天大家都穿黑色的衣服,爸爸跟我也穿黑色的衣服,连天空和雨也是黑色的,只有花圈不一样,有很多种颜色。"
老师把图画本放回客厅的矮桌上,双手搂着我轻轻地摇晃着,暖暖软软的怀抱,像小时候躺在摇篮里一样。
老师不说话,我也不说话。
妈妈抱我的时候也是这种感觉。
我先小心地将小熊杯杯放在桌子上,然后转头问老师。"老师,妈妈是不是因为生我的气才死的?"
老师先是呆呆地看着我,不过很快就回答;"当然不是,心亚怎么会这样想?"
"因为妈妈要出门之前,我跟妈妈吵了一架,我很生气地跟月亮婆婆说,我希望妈妈永远都不要回来"我把最害怕的事情说出来了,现在我很害怕地望着老师,老师会不会以后不喜欢我了?眼泪不听我的话自己掉出来。
"亚亚"老师紧紧地抱住我,我慢了半拍,不过也紧紧抱住老师,我好想也这样抱住妈妈!
"亚亚是个好孩子,妈妈绝对不是因为生你的气才不回来的,你要相信老师,亚亚的妈妈一定也很想念你的。"老师的声音沙哑。
"真的吗?"我抽噎着,"妈妈真的不是生我的气才不回来的?"我抬起头看着老师的跟睛,眼睛不会说谎的。
"真的!"老师看着我用力地点头,她的眼睛浸在水里黑黑亮亮的好漂亮。
"老师,你也哭了?"我帮老师擦眼泪。
老师也帮我擦眼泪,可是越擦越多,"来,跟着老师说,妈妈爱亚亚。"
老师捧着我的脸,我呆呆地跟着老师念:"妈妈爱亚亚。"
"对,我们再说一遍。"老师对着我笑,她的酒窝又跑出来。
"妈妈爱亚亚。"我喃喃地又说一次,"妈妈爱亚亚。"
又说一次
然后眼泪就一直一直跑出来。
"我想妈妈!老师,我想妈妈!"我抓着老师嚎啕大哭。
"亚亚乖,亚亚乖,亚亚乖"
老师抱着我一直一直摇着,我本来不敢把这个秘密告诉别人,怕被爸爸知道我赶走妈妈,所以只敢躲在被子里面偷哭。现在我却一直哭着停不下来。我哭到喉咙好痛,声音好哑,老师都一直抱着我,我觉得眼皮好重,我想妈妈——
明真手捧着热咖啡,独自坐在客厅沉思,温烫的杯子烘热了她总是冰凉的手指。原只是想明白心亚对于死去的母亲有什么感觉和情感,却没料到会挖掘出她内心痛苦的秘密。
可怜的孩子,独自藏了这么久的心事,一定很难受。
刚刚心亚哭累睡去,她按习惯先让心亚睡在自己床上。自己则洗了热水澡后,坐在客厅等沈勋。她要和这位爸爸好好谈一谈。
客厅音响声量已调至最小,钢琴音乐陪伴着她的思绪,简单旋律组合成的十二月寂静在屋内摆荡。因为怕苦,她手中的热咖啡加了大量的奶精和糖。
其实,她不是这么爱喝咖啡的。纽约求学时期,同学们一起准备繁重的报告和期末考试,大伙总是酗着咖啡借以提振精神彼此打气,可她却没有养成这个习惯,反而宁可泡上一壶薰衣草茶独自享受花茶的芳香放松心情,大家总是笑她还是未成年女生,严禁咖啡。
而此刻喝着咖啡,也是因为他,因为他的喜好间接影响了她,仿佛喝着咖啡可以与他更接近些,这个想法令她感到一阵心痛、,她等着这个感觉过去,她会没事的,这个世界每天都有人失恋不是吗?
忆起方才心亚稚嫩的声音不断沙哑地喊着"我想妈妈",她就忍不住为孩子心疼,这是超龄的悲伤啊。
她要忘记自己多事的迷恋,忽视不成熟的荷尔蒙作祟,表现出所谓专业的儿童艺术治疗师架式给沈勋看。对,就是这样,心亚今晚的情绪溃堤,就在提醒她运用自己理智的头脑和专业的技能,别再做白日梦了!
就在她思绪翻转之际,门铃声响起。
等了一晚,他终于来了。
"对不起,今天一整天新闻特别多,整个办公室忙翻了"见了明真他讷讷地说,其实他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明真,所以才拖延着见面的时刻。
她打断他,"好啦,你已经下班子,孩子的爸。"如果是昨天,她一定不知道要如何面对他,可是此刻心亚占据了她的心思,让她暂时忘了自己的心事。
"我"沈勋一时间不知如何开口,只好对她挤出腼腆的笑容。
"先进来吧。"明真将他拉进门。
"心亚睡了吗?"他环顾客厅没看到女儿的身影,的确很晚了。
"嗯,我倒杯咖啡给你。"
"谢谢。"沈勋习惯性地坐在矮桌旁,明真这儿总有令他浑身放松的魔力,或许是纯净的旋律,也或许是淡淡的咖啡香味的缘故。
明真递给他专属的深蓝色马克杯,轻轻地说:"今天心亚是哭着睡着的。"
沈勋接过马克杯,"状况不好吗?"
"不能说不好,能哭出来已经不错了。"这是实话。
"发生什么事?"
她将方才心亚画的图拿给沈勋看,也叙述了心亚告诉她的话,"沈勋,你能够跟我谈谈冠伶的事情吗?"
他从来不知道女儿心里藏着这样的痛苦,只顾着掩饰自己的伤口,他真是个自私的爸爸
"你想知道什么?"他神情自责。
"冠伶是怎么死的?"她终于问出口了,这么直接不知该如何修饰。
沈勋的表情立刻显得封闭遥远,视线则落在她身后的玻璃上,"冠伶走得很突然,她坐上了华航空难的那班飞机。"
空难,该回家的人从此一去不回,天啊。
明真很快想起事件发生当时她人在纽约,透过cnn电视新闻画面转播,她目睹了那些哀鸿遍野的景象,说是人间地狱也不为过望着眼前的沈勋,她不知自己该如何开口。
悲莫悲兮生别离。
沈勋继续说着:"当时情况很混乱,因为牵扯上高官,所以我也去跑了那条线。到了现场才知道冠伶提前了班次,搭上那班死亡飞机,我在现场拼命地找着她的身体,但是却没办法找到"
她在心里拼凑沈勋说的画面,心爱的人在自己面前粉身碎骨凑不成形,他怎么承受得了?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我告诉心亚妈妈死了,可是我不知道一个六岁的小孩能不能够了解什么是死亡,我想,对她而言,大概只知道妈妈出了一趟远门之后就再也没有回家吧。"他语调平板,怔怔地望着那片玻璃。"但是我却不知道她以为这一切都是她的错!"
他忍着痛苦的样子,让她的心也跟着丝丝牵扯疼痛起来,好想将他轻轻拥在怀中不行,她不能再陷入了。
"冠伶搭飞机前发生了什么事?"
她想知道为什么心亚会和妈妈吵架。
化脓的伤口只有清除干净,才能结痂愈合。对心亚如此,对沈勋亦复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