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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秋蕊的意识在清醒与昏沉中游移,她感到身子躺在柔柔软软的东西上,有只温暖的手掌不停在她额头上忙碌着,然后有个冰凉的东西摆在她的额头上,她忍不住满足的叹了口气。真像天堂,可是她应该身处在地狱的不是吗?
地狱?是谁将她推向那黑暗的深渊呢?!
是时亚拓!他的身影让她涣散的意识终于逐渐清晰。刚才那只温暖手掌的主人是谁?会是时亚拓回心转意了吗?他明白事情的真相了吗?!这念头让她急急忙忙的睁开了眼,生怕时亚拓会在她醒来之前再度消失不见。
睁开了眼,瞳孔里看到的是麦基,那个既是她工作伙伴,又是她好姐妹的男人。
“亚拓呢?”她抓着麦基的手问。
“不知道,我进来以后只看见你一个人躺在地上,可把我吓死了。”麦基因为不放心所以去而复返,发现了倒在地上的靳秋蕊,魂都差点吓没了。
靳秋蕊红了鼻头,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说给麦基听,喃喃地说:“亚拓不理我了。”
麦基早料到了,只是现在听见她可怜兮兮的亲口说出,一时间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才好。
“他只是一时想不开,等他想清楚了自然会回来找你的。”麦基说的一点也没有把握。
“不,他走的好决裂,好像要就此走出我的生命一样。”靳秋蕊的眼泪落在颊边,凄恻地说:“他执意要走出我的生命,不会再回来了。”
“你不要想的这么悲观,事情应该不至于这样绝望,亚拓不是不明理的人,如果他真是这样不讲理,那你的泪才真是白流了,因为他根本就不值得你这样爱他。”麦基说到后来也替靳秋蕊叫屈,她费心要维持这段感情的苦心,时亚拓居然一点也不顾。
靳秋蕊依旧默默的流着泪。今夜在这儿上演的情节,怕会是她一辈子的痛了。
靳秋蕊这厢正扩散着无边无际的痛,时亚拓在自己家里也不见得好受。他不停地想着孟情所说的每一句话,句句都像针刺,扎得他疼。但是靳秋蕊的泪,颗颗像溅起的溶浆喷到他心上,让他更疼。
几次拿起电话又颓然的放下,要说什么呢?决裂的话都已经说出口了,怕是覆水难收了。靳秋蕊是名门之后已是事实,而他的出身、他的背景都让他自卑到无法令自己忽略这事实,就像是公主与平民之间的差距,可望而不可即呀!
隔天,时亚拓就找上了靳汉扬,直接将辞职信端整的放到了他的桌上。
靳汉扬隔着桌子看着正坐在自己面前的时亚拓。那个不久前才双眼发亮的告诉他自己对建筑、对新工作是如何喜爱的男人,现在居然露出个颓废样跑来,还丢了辞呈在他面前,等着他签准。难不成他和秋蕊之间出了什么问题吗?
“给我个理由。”靳汉扬双手抱胸的坐在椅子上看他。从他脸上的表情不难看出他极为困顿,他怀疑他昨晚究竟有没有合眼?
“我觉得自己无法胜任。”时亚拓随口说着。
靳汉扬摇头,不接受地说:“截至目前为止,你做的很好,我看不出你有什么大缺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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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因为靳秋蕊的面子才故意这么说的吧!时亚拓在心中丧气地想着。他又不是圣人,怎么可能一点缺点都没有?靳汉扬愈是肯定他,他就更加以为那是因为靳秋蕊的关系,而他就是不要这样。在女友的庇护下得到的都不是自己挣来的,他时亚拓不愿意成为别人的附属品。
“靳先生,你又何必为难我?我只是要走。”时亚拓还尊称他一声“靳先生”是因为靳汉扬的确是个好老板,给予下属足够发挥的空间。
“如果要我莫名其妙损失一个好帮手,我当然要问原因。”靳汉扬纯粹以生意眼光考量。
时亚拓静静地盯着靳汉扬一会儿。非得要他摊明来说吗?好,反正他从头到尾就没计算过靳氏的任何好处,即使得罪靳家又如何!台湾这么大,财大势大的靳家也未必能全面封杀他的生机,说就说。
“我只是想凭自己的实力获得这分工作,像现在这样靠秋蕊的关系我宁可不要。”时亚拓一口气全说了,并且等着看靳汉扬讶异的反应。
没料到靳汉扬只是不能置信的笑了出来,说:“老天!你以为”
时亚拓狐疑地看着靳汉扬,好像靳秋蕊的引荐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但这对他而言是绝对的惟一理由。
“你以为你的工作是秋蕊给你的吗?”靳汉扬收拾起笑容,正色说:“虽然秋蕊是我姐姐,但靳氏企业从不接受工作关说,任何人都一样。我知道你不会相信,但靳氏里有两万多名员工,你如果不嫌麻烦,可以去慢慢打听,就连总机小姐都需要经过礼仪方面的测试,更别说是像你这种专业人士了。”
不接受旁人的关说不代表连亲人都可以避开。时亚拓用着充满怀疑的眼光看着靳汉扬,因为他并不是经过考试进来的。
“我不能否认秋蕊曾经向我提起过你,但那并不是我录用你的原因。”靳汉扬继续说:“决定录用你之前,我已经向你曾经服务过的单位做过人事与口碑调查,同业对你的好评才是你进人靳氏的因素。”
“可是你当初说是我前老板向你推荐我的。”时亚拓还记得当初靳汉扬的“欺骗”
“如果你觉得这样的说法不好,那么请你教教我要如何解释一个凭空出现的人?”靳汉扬仍是好整以暇地说。
一个男人的自尊心强不是坏事,但如果用错地方,那就是冥顽不灵了。
“我只是希望能坦诚以待。”时亚拓接着又说:“现在你已经知道了我要离职的原因,就请你签准了吧!”
“我不会签!”靳汉扬很快否决,回答着:“因为我说过并不是秋蕊的关系让我录用了你,所以即使你和秋蕊的感情生变,我一样希望你能将公私分开处理。”
分开处理,谈何容易呀?
时亚拓眯起了眼,有一丝倔强地说:“如果我执意要走,你签不签准都不会有影响的,告诉你只是源于一分尊重,毕竟你是个不错的老板。”
“而你是个优秀的助手。”靳汉扬仍是平静地回答着:“站在公司的眼光,我不能轻易让你走,但我放你几天假回去想想清楚,你所坚持的事究竟有没有必要?秋蕊是一番好意,而你正伤害她的好意。”
“如果她和我明说,我压根儿就不会踏人靳氏企业一步。”对,他不会,他过去所持有的骄傲不允许他这么做。
“你希望她明白告诉你什么?她的身份还是这分工作?!”靳汉扬试图和时亚拓做理念上的沟通。“如果她一开始就告诉你,她是有钱的靳氏后代,你不会觉得她太招摇而讨厌她吗?现在知道真相和之前知道的差别又在哪里?!”
在哪里?时亚拓也说不真切,只是一种感觉。真正刺痛他的是孟情那番无理的批判,在刹那间把他的人格贬到最低,将他的自尊丢在地上践踏,而这些全源自于靳秋蕊没有在事前告诉他关于她和靳氏的一切。
“我们虽然比一般人富贵一点点,但那也是我父亲辛苦创建、我们做子女努力维持的成果,大众只看见我们光鲜的外表,却不见我们努力稳住江山时的辛苦,对我们也不公平。身为名人所背负的压力,我想我们姐弟都想卸下,秋蕊没告诉你的原因,希望你别只看表面。”靳汉扬说完了该说的话,剩下的也只能靠时亚拓自己想通了。
感情这档子事,想得开就是海阔天空,想不开就是把自己逼进了死胡同。其实人生很多事情不也同理可证吗?!
等时亚拓一走,靳汉扬立即拨电话给靳秋蕊。铃响几声之后,靳秋蕊虚弱的送出了自己的声音。
“老姐,你不要紧吧!”她的声音一听就让人担心。
“汉扬,亚拓他都知道了。”听见自己亲人的声音,靳秋蕊的委屈又化成泪水。
“我了解,他刚才还在我这儿,人刚走。”
“他去找你?为什么?!”靳秋蕊紧张的心都要跳出来了。
“他要辞职。”
啊,时亚拓竟然想和她分的如此彻底,连他最喜爱的工作都可以不要?看来他不仅仅是怪她,他根本就是恨她。靳秋蕊忽然觉得全身泛起冷意,不自觉的打起哆嗦了。
“你不要紧张。”像是察觉到靳秋蕊的情绪变化,靳汉扬在电话这端镇定地说着:“我没有答应他。”
只不过是公式化的动作,有什么差别?亚拓真要走,汉扬总不能绑住他。
“你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靳汉扬关心地问,现在的靳秋蕊,脆弱到令他陌生。
靳秋蕊的泪“趴搭趴搭”的一直掉,就是说不出一个字。一旁的麦基只得把电话接过去,将孟情昨晚出现在办公室说的话全盘告诉靳汉扬。俗语说的好,三个臭皮匠胜过一个诸葛亮,多一些人想想办法也许会想出让时亚拓回心转意的点子也说不定。
靳汉扬沉默的听完之后,总算明了时亚拓今日的深沉为的是哪桩。那样苛毒的话语,分明就是把时亚拓说成了一个小头锐面、城府极深又爱慕虚荣的营头小人,他所认识的时亚拓当然不是这样的为人,会演变成这要命的情况的原因就在于事实的真相是由个不相干的第三者所告知的,而且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也难怪时亚拓会受不了。
“你帮我照顾她,我待会儿就到。”靳汉扬匆匆对麦基交代,然后拨了通电话给徐心卉。感情上的事,徐心卉向来比他有主意。
靳汉扬和徐心卉两人很快便出现在靳秋蕊面前。当见着靳秋蕊的时候,他们几乎要怀疑这就是成天追着时尚,爱漂亮的程度会令人吃不消的靳秋蕊吗?瞧她现在的双眼像泡过马福林一般的浮肿,十足十像个成日哀怨的弃妇。
靳汉扬已看过时亚拓的憔悴,想不到靳秋蕊却比他更胜,而徐心卉则心疼得都快陪她一起掉泪了。
“蕊姐,我们回家好吗?”徐心卉挽过靳秋蕊的膀子,轻声问。
靳秋蕊摇摇头,令人鼻酸地说:“万一亚拓回来找不到我怎么办?”
从昨晚到现在,她不肯离开办公室的原因也只为他!
时亚拓会回来吗?这是大家想问又不敢问的一点。如果时亚拓轻易就能收回他的愤怒,他也不会在今天跑去向靳汉扬递辞呈了,不是吗?
麦基不忍地说:“这儿有我嘛,如果他来,我会告诉他去哪儿才可以找到你,你安心的回家休息吧!”
“是呀是呀,这儿有人替你看着,你也不希望亚拓看见你的时候发现你是这样的憔悴吧!”徐心卉哄着,像在哄个不愿回家的小孩。
“我现在很憔悴吗?”靳秋蕊摸着自己的脸颊问。她今天根本没照过镜子。
其余的三个人同时点头,生怕她不相信似的。
“好,我回家。”靳秋蕊终于乖乖的答应了。对麦基又交代说:“我把这儿交给你了。”
“遵命。”麦基第一次回答的心甘情愿,谁教他的好姐妹生病了呢!
“汉扬,你来扶我好吗?我好累,累得站不起来。”靳秋蕊的声音空洞洞的,没有一点生气。
靳汉扬走到沙发边搀起靳秋蕊,才刚站起来,靳秋蕊却又再度昏了过去,把徐心卉当场吓哭了。靳汉扬抱起靳秋蕊,一边在言语上安慰着老婆,说着等靳秋蕊清醒之后一切都会没事的。
是吗?所有烦心的事会因为睡了一觉起来之后就烟消云散吗?!徐心卉可不这么想。看靳秋蕊对失去爱情的反应如此强烈,她也只能祈祷靳汉扬的话能灵验,靳秋蕊在一觉睡醒之后又回复到以前那古灵精怪的万人迷了。
夜晚时分最教人心慌,尤其是被思念啃噬到无处躲藏的人。时亚拓坐在曾经和靳秋蕊共享温存的沙发上,往事历历在眼前像跑马灯一样的转动,靳秋蕊的一颦一笑、一挑眉一嘟嘴都那样清晰的浮现,两人共饮红酒时的浪漫与激情
老天,他从没想过自己竟会这般想她!
他原以为向靳汉扬递了辞呈之后,他便可以和靳秋蕊有关的一切事务断绝关系,但没想到他错了。思念像病毒,侵蚀他每一个细胞,让靳秋蕊的身影更加根深抵固的盘据在他脑中,占据他所有思绪。
天呀,他究竟该怎么办?深重的无力感包围着他,他第一次有了无语问苍天的悲哀
屋外是已经过了凌晨的疲惫夜色,长长的灯河寂寞地流淌着,靳秋蕊坐在阳台上的椅子,眺望满天星斗,想着星空下的时亚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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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公司回家之后,她就睡掉了大半个下午,傍晚用过餐之后就躲回房间,然后就是长长的发呆时间。她不知道该如何向家人说心里的伤痛,好像痛到最高点而丧失表达的能力了。
门外响起了轻叩声,一会儿之后,徐心卉穿着睡衣出现,递给她一杯热牛奶。
“谢谢。”靳秋蕊接过牛奶,问着:“你还没睡?汉扬呢?”
“他已经睡着了。我见你灯还亮着,便进来看看。”
“我让你们担心了。”靳秋蕊看似恢复了平静,但却依然不是他们所熟悉的靳秋蕊。
徐心卉在另一张椅子坐下,说:“重要的是你没事了,而你真的没事了吗?”片面的平静往往藏着更危险的力量,绝对不能等闲视之。
她依然强烈的想着时亚拓,这算不算有事?当她睡醒之后,她立刻检查每一通电话留言,又拨了电话给麦基,得到的答案都是一样的,时亚拓没找过她,连通电话也没有。他真能狠下心来对她不闻不问,不顾分手带给她的冲击与伤痛?她的爱情无法与他骄傲的自尊相抗衡,她还是失去了他,也失去了她爱人的能力了。
“我想我需要时间疗伤。”靳秋蕊迅速在心中作了决定,对徐心卉说:“等发表会结束之后,我想去法国住一阵子,三五年或者更长,直到我觉得我可以面对了再回来。”
“妈妈一定会很舍不得的。”法国,隔山又隔海呀!
“我也舍不得,可是我知道,如果我不离开一阵子,我一定会死。光是想到亚拓时的心痛就会将我折磨死。”靳秋蕊又红了眼眶,晶莹的泪光如同天上闪亮的星。
一朵花若是没有水与阳光的滋润,枯萎是必然的结局。不过也就因为这点,徐心卉知道靳秋蕊其实并没有放下,她只是选择了逃避,逃到一个不会再听见“时亚拓”三个字的地方。但是,一个已经深植在心底深处的记忆又如何能连根拔起呢?
过了一个失眠的夜晚,靳秋蕊强打起精神回到公司。这次的发表会将会是她最后一次了,既然如此,将发表会做到最完美的境界,大概是她对旗下的模特儿惟一所能作的交代了。
麦基一见她就关心的迎了上来。才一个晚上的时间,伊人就憔悴如斯?唉,多情总被无情伤呀!
“秋蕊,你还好吗?”麦基即使明知道自己问的是废话,还是忍不住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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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出个勉强的笑容,靳秋蕊淡淡地说:“怕是好不了了。不过我来不是为了和你谈情场的,把人都集合起来,我们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
将悲伤的力量转化成工作上的努力,似乎是女强人惯用的手法。麦基知道靳秋蕊也正需要工作来转移她对时亚拓的注意力,便不再多说什么,迅速的把大家集合到舞台上,为着即将到来的演出作彩排。
只是,排演不可能通宵达旦,等到黄昏降临,员工陆陆续续的离去之后,偌大的办公室里又只剩下麦基不放心地陪着靳秋蕊。
“你也累了一天了,回家去吧!”靳秋蕊对守着她的麦基说。
“你呢?你不回去吗?!”麦基反问,他并不认为让靳秋蕊独处是个好主意。
“我等一下就走。”靳秋蕊坐了下来。紧绷了一天的神经一下子松掉,还是需要时间适应的。
“我不放心”麦基欲言又止,不知道现在提时亚拓的事,时机对不对。
“没什么好不放心的,你不可能一辈子看着我,而且等发表会结束以后,我就要去法国了。”
“你要去法国?”麦基瞪大了眼睛,像是从未想过别离这件事。
“嗯,你说我是逃避也好,去重新振作也罢,离开这里是我惟一能想到的方法。”
“亚拓知道吗?”麦基还是问了。
这个名字还是刺痛了她的心,让她的神情闪过一抹痛楚。
“他有必要知道吗?他会在乎吗?!”靳秋蕊的表情露出一丝自嘲与痛楚。
听着靳秋蕊的语气,麦基竟感到些许的陌生。向来和他嬉笑打骂的靳秋蕊已经在不久前消失了,眼前的靳秋蕊,话中尽是悲凉。
当麦基也离开了,时间已经是华灯初上时,靳秋蕊作了一个重要的决定;她决定在离去之前再见时亚拓一面,哪怕只是看一眼也好。然后她便只剩下回忆可以哀悼了。
主意打定,她很快的下楼,拦了辆车直赴那已经在记忆里翻搅了不知多少次的屋子。
屋里,客厅的灯已经点亮,电视的声音透过窗户传了出来。站在屋外,想着时亚拓和她明明只有这么近的距离,但在心灵上却已经相隔千万里了,这样的悲哀对一个曾经付出深重情感的人而言,未免残酷。
她站在门外,对自己未开花便已凋零的感情作最后的凭吊。她要记清楚这屋子的一砖一瓦,然后放在记忆里深藏,包含了这屋子的主人
时亚拓一步步朝自己家门走近,一遍遍怀疑自己的眼睛,他是不是看错了?屋前站着的娉婷身影会是他朝思暮想却又迟迟不敢去找的靳秋蕊吗?她就站在那儿,面向他的屋子看着,表情时而迷惘时而哀凄。他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也不知道她来的原因,但这却是他们自分开以来的第一次见面。
他小心翼翼地走近她,怕她只不过是幻影,会被自己的脚步声惊扰而消失。
似有默契,靳秋蕊凭着第六感转向时亚拓这方,当她看见逐渐接近的人影时,整个人悸动的动弹不得是时亚拓,她以为他在屋里!
“你来干吗?”话才出口,时亚拓就想咬掉自己舌头,他并不想问的这样粗声粗气,但许久不曾说话的喉咙,声音都紧了。
靳秋蕊紧张的后退了一步,整个人被路灯的光线照射,惊惧与苍白就那样猝不及防的跌人时亚拓的眼瞳中。
她瘦了,明显的瘦了一圈,这让时亚拓的心隐隐作痛,而且他吓着她了。
“我”她怯怯的只说了一个字,完全不知道该怎么继续。
“你是来看我落魄的样子吗?”时亚拓摸了摸长满胡渣的下巴,自嘲地说。
“不是!”靳秋蕊很快的否认说:“我只是想来看看你好不好?听汉扬说你把工作辞了?”
“嗯。”时亚拓点点头,说:“继续待下去不是自取其辱吗?”
“亚拓。”靳秋蕊再次唤着他:“今汉扬决定用你是经过考量的,没有人会认为你是因为我的关系才进人靳氏,你为什么非要这么坚持?”
她的话轻而易举就说到了他的痛处,让他不自觉的提高了声调,说:“你说的轻松,被侮辱、被嘲笑的人又不是你。”
她在挑战他的自尊吗?!
“我从来都不希望事情变成这样的。”靳秋蕊急急解释着。
“可是事情已经是这样了。”时亚拓一忆起孟情的话与那副嘲笑的嘴脸,不禁咆哮着。
“亚拓你听我说”
“你堂堂一个靳大小姐何必要委屈自己来向一个无名小卒作出无谓的解释呢?”怒火攻心,再也顾不得他对靳秋蕊的爱大过于愤怒。
“亚拓,我”靳秋蕊上前抓住他的手臂,却被他一把挥开。
“你走,我不要你来可怜我!即使我穷死饿死,我也不要你施舍的工作。”
靳秋蕊被时亚拓用力一推,失去重心的倒在硬邦邦的柏油路上,手肘处立刻磨破了皮,隐隐泛着血丝。
“秋蕊!”时亚拓惊呼一声。他真是恨死自己了,居然出手这样重!他心慌的连忙拉起她,检视过她的伤口后,声音哈哑又低沉的说:“对不起,我不是有心要伤害你的。”
一颗晶莹的泪珠从靳秋蕊的颊边滑落,滴在时亚拓的手臂上。他猛地抬头,看见她愈来愈多的泪水像断线珍珠一样的滚落,心痛的他忘情地捧起她的脸蛋,笨拙的想拭去她脸上的泪水,却终究抵不过心中翻腾的情感,他吻上了那想念已久的芳唇,用尽所有的力气与热情,然后猛然的离开她,一句话也没说就快步奔回家,关上了门,也关上了他的心。
倚在门后,他甚至不敢靠近窗边再往外看一眼,害怕感情会出卖了自己,只能在心底深处一遍遍的呐喊着:“秋蕊,对不起、对不起。”
靳秋蕊扬着肿胀的嘴唇不让自己哭喊出声,但眼泪还是止不住的拼命掉落。刚才那个强烈的吻意谓着什么?为什么她的感觉像是他俩没有明天?!真的就这样结束了吗?
她的心仿佛随着时亚拓刚才那重重的关门声给震得碎落片片,再也不完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