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蹄声由缓而急,人影由近而远,很快地便驰出了龚江的视线之外,消失在城外。
龚江收回远望的目光,也没理会街旁的行人和从邻屋窗口探出头来的熟人用诧异的眼光望着自己,转过身来,跛行着走进店里,很快地把店门关上了。
厚厚的木门把阳光拒于门外,室内顿时为之一暗,炉里的微弱火光马上便成了室内唯一的光源。
龚江在这个店里住了两年,把里面的环境都摸熟了,就算闭了眼睛也能进人内室,不然他跛着一条腿,屋里的铁器又多,真会寸步难行。
他一跛一跛的走到了内室,向着右边拐去,进入一间小房间里,只见一张木床,一个圆凳依然静静的摆在屋里,就连摆在床头的小藤箱和挂在墙上的那柄单刀也都还在,唯独于梵竟不知到哪儿去了。
龚江喃喃道:“这孩子,跑到哪里去了?”
他走出了小房间,高声呼道:“梵儿,梵儿,你在哪儿?”
从屋后的天井里传来了于梵的答应声:“师傅,我在这儿。”
龚江循声而去,过了一条短而狭窄的通道,来到了天井里。
他一踏入天井里铺着的青石板上,只见于梵赤着上身,穿了一条短裤,正蹲在井边汲水。
阳光照在于梵那结实而白皙的背部,反射出一片莹白的油光,他蹲身立在井旁,三把两把的拉起满满一桶井水,然后举起木桶把里面的井水倾倒在身上。
井水从他的脸上流下,滑过他那健壮的身躯,洒落在青石板上,发出“哗啦啦”一片水声。
龚江的嘴角浮起一丝笑意,靠在木柱旁坐了下来,抱着双腿,含笑望着于梵。
于梵放下了水桶,用右手在脸上抹了一下,也不管身上的水珠仍在滑落,回头见龚江走来,问道:“师傅,那两个人走了?”
龚江的笑意一敛,微微点了点头,问道:“梵儿,你在生气?”
于梵道:“没有啊!”龚江望着他那张英俊中带着一些稚气的脸靥,轻轻叹了口气,道:“梵儿,你不用骗我,我晓得你是生气了,你在气我那样软弱”
他的话声微微一顿,见到于梵默然无语,于是继续说道:“其实你弄错了,若是只有我一个人,我纵然明知不会是他们的对手,也会跟他们一拼的,可是,为了你,我不能那么做,那样做会害了你一生的。”
于梵愤愤道:“他们太欺负人了,我才不管他们是什么漠北双凶,一定要跟他们拼了。”
“唉!”龚江轻叹一声,道:“梵儿,你的年纪太轻,不会晓得事情并不像你所想的那么简单,别说是你,就是老夫我,来个十八、二十个,也不是人家的对手,与其被他们白白杀死,又何不忍耐一下?”
于梵道:“这口气实在叫人难以忍受!”
龚江道:“老夫也晓得你的心里不好受,可是遇到这种人,我们总得忍受下去”
他叹了口气,道:“你以为我的个性一向是这么软弱?我年纪轻的时候,脾气比你更坏,动不动便跟人兵刀相见,终于被人打断了一条腿,这才痛改前非,不再与人争强斗胜。”
于梵道:“只要出了这口气,就算被他打断腿又有什么关系?”
龚江摇头道:“梵儿,你这样想是错了,要知你被人打断一条腿,将来还能做什么?你这。辈子等于完了。何况这贺氏双凶毫无人性,当年他们俩闯进华山几乎把整个华山的道士全都杀绝,尸横遍山,鲜血染红了数千级石阶,事后点了一点,有三百多具尸体,你想,他再多杀一
两个人岂不是轻而易举之事,你的年纪还轻,将来还有一番作为,若是葬身在他们之手,多不合算?”
他长长呼了口气道:“所幸他们还要我替他们打造暗器,晓得杀了我之后,天下便没有第二个人能打造那么精巧的夺魂神钉,这才放过我们”
于梵沉吟一下,问道:“师傅,他们这样凶残,难道武林中没有人出来惩治他们吗?”
龚江道:“若是论武功来说,他们虽是一流高手,却也不能说天下没有敌手,比如少林的圆慧大师,雁荡的铁陀行者,武当的铜冠道长,还有江南大侠蓝辉雄等正派高手,每一个人的武功都超过他们”
于梵道:“这些人既然称为正派高手,难道眼看漠北双凶把坏事做尽,都不出来惩治他们?那还算什么正派高手?主持什么武林正义?”
龚江苦笑道:“梵儿,事情没像你想的那样简单,他们这些高手的武功虽然高强,可是天下的凶人太多,势力更大,使得他们无法下手”
他的话声稍顿,道:“梵儿,你是亲眼看见那贺老二一掌把我的镔铁拐杖拍为两截的,他的掌力已够厉害了吧!但是比起贺老大来,他的功夫又要差上一截”
于梵听他说到这里,想起一件事情,道:“师傅,你的手刚才不是”
龚江张开握紧的右手,望了望虎口的裂痕,道:“没关系,这仅是崩裂的伤口,已经止了血,等会敷点金创药就行了,此刻我有许多事情要跟你说清楚,然后替你想好一条出路,我绝不能眼看着你落在漠北双凶的手里。”
于梵道:“他就算要收我为徒弟,我的心里不情愿,还是没用!”
龚江苦笑道:“他们这些人手段春辣,有什么事做不出来?你若是落在漠北双凶的手里,这辈子等于毁了。”
他的眼里露出慈爱的神色,凝望着于梵,道:“梵儿,你的骨格,禀赋都是上上之材,跟了我也等于是糟蹋了你,这两年来,我时时刻刻都想替你找一个明师去学艺,所以没把我这两手庄稼把式教给你,只传了你一套内功心法,就是唯恐害了你”他说到这里,摇了摇手,制止于梵开口,继续说下去,道:“我自问这一生,除了学得一手精巧的打铁技术之外,对于武术方面,只有这套内功心法还可以算是武林正宗的心法,因为这确确实实传自少林一脉的,唉!当年若非是授我心法的圆通禅师遭到血影人魔厉毅之害,今天,我也不会沦落成这个样子”
于梵问道:“师傅,记得两年前您老人家授我内功心法时,也曾提起那血影人魔厉毅,不知他比起漠北双凶来,哪一个厉害?”
龚江道:“这些便是我要告诉你的,当前武林的形势,你在离开我之前,是必需要知道的。”
于梵惊道:“师傅,您老人家真要徒儿跟从漠北双凶?”
“当然不!”龚江道:“我早就想要替你找一个名师,只是一直想不到什么人,另外因为我舍不得离开你,这才一直留你在身边,如今发生了漠北双凶这件事,使我觉悟到固然明师难求,同样的高徒亦难找,你是一块未琢的璞玉,任何武林高手见到你之后,一定不会放过你的,因此,我决定等你在明天把夺魂神钉送去之后,便送你到杭州城找江南大侠蓝辉雄,恳求他收你为徒,你的意思如何?”
于梵沉吟一会儿,问道:“师傅那江南大侠比漠北双凶的武功要高一些,还是”
龚江道:“蓝大侠出身峨媚,一套‘少阳剑法’使来有神出鬼没之能,当然要比漠北双凶的武功要高得多了!”
于梵问道:“他比起血影人魔厉毅来,谁高谁低?”
龚江道:“那血影人魔厉毅乃是邪道大魔头,成名武林有三十年之久,身居天下九大凶人之,武功之高,就是五大剑派的掌门人出来,也不会是他的对手!”
于梵很有兴趣地问道:“师傅,听你那么说,武林中有九个凶人,那么除了漠北双凶和血影人魔之外,其他的六个人是谁?”
“漠北双凶在天下九大凶人里只能算是一个!”龚江道:
“这九大凶人是按照武功高低来排名的,第一位是红灯老祖,其次才是血影人魔、枯木尊者、霸天魔刀、毒僵尸、白蛇娘子、金笛书生、漠北双凶、鬼斧神鞭,因此他们虽被称为九大凶人,其实有十多人之多。”
于梵凛然道:“漠北双凶这么高的武功,合他们两人之力,才居于九大凶人的第八位?
其他的人岂不是更加厉害?”
龚江道:“所以你刚才怪怨那些正派高手为何不出来主持武林正义,其实,他们鉴于九大凶人的恶势力太过庞大,不敢轻易出面,唯恐打蛇不着,反被蛇噬,落得身败名裂不算,就连门中弟子都遭到株连”
于梵道:“他们难道不能联合起来,对付九大凶人,然后予以各个击破?”
龚江道:“九大凶人的行踪飘忽,他们平时虽然各做各的事,可是一遇有重大事故,便能很快的汇合在一起,据武林传言,他们的耳目遍布天下,另有一种特殊(传讯方法)他的话声稍顿,道:“两年以前,我因为不愿再替他们打造夺魂神钉,所以才从大名府秘密搬到这儿来,,哪知他们依旧找到了这儿,虽然他们并没说起是如何找到老夫,但我却从他们的话中听出是鬼斧神鞭告诉他们的。”
“鬼斧神鞭?”于梵诧异地问道:
“他又如何会知道您老人家住在这儿?”
龚江道:“老夫这点武功,在武林中本来微不足道,是绝不可能会认得这些绝代大魔头的,只因我这手铸造兵器暗器的手艺,才会认得漠北双凶,到现在为止,我也仅仅就认得他们两个而已,原来搬到这儿时,以为不会那么凑巧会再度遇见他们,哪里晓得鬼斧神鞭秦鹏飞就住在嘉兴城里,又惹出了这个麻烦”
于梵讶道:“那鬼斧神鞭竟然是住在嘉兴城里?”
龚江颔首道:“城外的柳云山庄,你总晓得吧?那个秦大官人就是鬼斧神鞭了,贺氏兄弟今晚就歇在他那儿。”
于梵怔了一怔,道:“那么大的一个庄院,竞然会是杀人不眨的凶人所住着?他们也真是太狂了”
他的剑眉一扬,道:“师傅,他们十个横行天下,肆无忌惮,难道没有一个人能克制得了他们?”
“谁说没有?以他们的凶残暴虐,若是没人克制的话。”龚江道:
“武林中早就没有这样平静了,也不会有什么九大门派,正邪之分了,整个武林都已被他们所分割”
于梵急忙问道:“师傅,那个人是谁?谁有这么大的本事?”
龚江的脸上浮起一片肃穆之色,道:“提起这个人可说是举世同钦,百年以来,除了传说中的东海双仙之外,只有他老人家最受武林所尊敬了,若非是他约束九大凶人,武林中早就天翻地覆,江湖上也只见到狼鼠当道了”
于梵问道:“您老人家说的到底是谁?快说嘛!”
龚江看到他那焦急迫切的神态,笑了笑道:“梵儿,看你急成这个样子,可见你的那颗心是多么向往江湖,其实江湖凶险,在刀头舐血的日子并不好过,老夫并不愿你这一辈子涉身武林”
他的话声一顿,只见于梵一脸的不以为然之色,不由得摇了摇头,道:
“老夫的心里想是非常的矛盾,一方面希望你能投身在江南大侠门下,练得一身好功大,将来可以扬名武林:另一方面又唯恐你会遭受什么危厄,以致毁了你的一生,而不愿你投身江湖”
于梵感动地道:“师傅,您老人家的心情,梵儿非常谅解,不过我就算要投身江湖,也不愿拜在江南大侠的门下。”
龚江一愕,道:“为什么?”
于梵道:“像师傅您老人家方才所说的铁陀行者,铜冠道长,江南大侠等人,他们的武功还比不过九大凶人,梵儿如果投身在江南大侠门下,早晚出师之后都会碰到那一班凶人,与其送命在他们手里,我还不若不去学武,师傅,您说可对?”
龚江晓得于梵个性耿直,嫉恶如仇,眼见什么不平之事,往往挺身而出,舍身相斗,从来不问自己是否能够取胜,他日若是遇见九大凶人,的确有丧命的危险。
“你的话很有道理,的确是不宜去练武,”龚江有点惋惜道:“不过这么一来,也埋没了你这一身好骨格。”
于梵摇头道:“不,我并不愿这样埋没一生,我要找一个天下无敌的高人,跟他去学武,就像师傅刚才您所说的那个人一样”
龚江吃了一惊,道:“般若神僧在武林中人的心目里,有如神仙一般,他老人家的行踪不定,有如神龙见首不见尾,在江湖上一现便又飘然而逝,你到哪儿去找他。”
于梵肃然道:“梵儿我预备花上三年的功夫,到江湖上去找寻他老人家,如果在这三年内还找寻不到,那么我就决定乘船出海,到东海去找寻东海双仙”
龚江愕了半晌,脱口骂道:“胡闹,真是胡闹,你”他见到于梵脸上浮起错愕之色,不由轻轻叹了口气,道:“孩子,我实在不该跟你说这些事情的,我应该早想到依你的个性,你一定会胡思乱想。你要知道,般若神僧已是十年之中难得一现江南了,那东海双仙更是武林中的传说而已,从来没有人见过他们的真面目,更不知道他们是否真的住在东海,你到哪里去找他们?”
于梵道:“记得师傅您说过‘精诚所至,金石为开’这句话,梵儿我只要抱定决心要找到他们,一定可以达到愿望的”
龚江道:“唉!你这孩子”
他原想多说几句话,却已听得远处传来一阵阵的敲门声。
天井距离大门有两丈多深,依然能够听到门口传来的敲击声,可见那敲击之人,费了多大的劲。
龚江站了起来,道:“大概是阿德他们回来了,梵儿,你快穿好衣服,我们得开始赶工了,不然明天交不出三十支夺魂神钉,还有大麻烦于梵应了一声,望着龚江跛行而去的身形,消失在暗暗的通道里,愕愕的想了好一会儿,方始擦干身子,穿好衣服,匆匆走到前面的铺面。
自从两年以前,龚江携着于梵来到嘉兴城,开了这家长兴铁铺以来,他可从没有关过店门。
就连晚上,店里的两个伙计打开铺盖睡觉时,为了贪凉,也从没有关好店门的,到了冬天,由于炉里的火旺,若是关上店门,就不太通风,因而那两个伙计,同样的也是敞着店门,反正屋里暖和,也不怕冷风钻进来。
龚江收留这两个伙计,~个叫德明,另一个叫德光,两人全都姓陈,却并不是同胞兄弟。
他们由于终日打铁的原故,练得身强体壮,就跟两条牛似的,再加上龚江传给了他们几套普通的拳法,使得他们的体魄更加结实了。
那年头虽然天下太平,老百姓安居乐业,可是地方上总有一些不务正业的官小毛贼,他们起初见到长兴铁铺夜不掩户,也曾有人动过脑筋,不过他们见到长兴铁铺里的这两个伙计,全都晓得不好下手,也就按兵不动,等待机会了。
也就在那些地方上的宵小等待机会要大偷长兴铁铺的时候,发生了一件事情,这使得整个嘉兴城里的地痞宵小全都为之死了心,不敢再动这家长兴铁铺的脑筋。
那是在三个月以前,有一天于梵到城外去替人家送十柄锄头,他用草绳串着孔,把锄头背在背上,刚走出城外不远,便看到一条牛像是疯了似的狂奔而来,在那条疯牛之前,一个庄稼汉吓得面无人色,使劲狂奔,尽管他绕着圈子跑,也摆脱不了身后疯牛的追逐。
眼见他的气力已经用尽,就要在牛角之下丧命的时候,那些在田里观看的农人,除了大声鼓噪之外,别无办法之际,于梵已经飞身迎了过去,挡在那条疯牛之前。
他在一片惊叫声里,双手抓住了牛角,藉着狂牛冲来的强劲力道,脚下一旋,双手一抛,那条狂牛就在那些农人的腿下飞了起来,摔落在数尺之外的田里,跟死了一样,动弹不得了。
当然那个牛角之下获得余生的庄稼汉,对于梵的舍身相救之恩,感激无比,为此,他还把龚江也请了来,又是设席开宴,又是迎神做戏,一直闹了两三大,才算表达了他的一番心意。
这件事情从此以后,便传开了,无论城里城外的人全都晓得长兴铁铺里的几个伙计全都会功夫。
因此那些曾经想动脑筋要发一笔横财的地痞,从此以后便死了心。
是以,当龚江闩上大门时,那些路上行人跟左邻右舍都诧异地望着他,不知是什么原因。
尤其是那两个出外送货的伙计回来之时,竟然见到店门紧闭,不晓得发生了什么事,这才用力的擂起门来,声音一直传到室内大井。
且说于梵匆匆的走到铺禅,只见陈光德大声道:“师傅,哪一个兔崽子敢这样横蛮,我们去打断他的狗腿”
龚江没等他说完话,叱道:“胡说八道,你以为凭着你那两套拳法,便可以到处欺负人是不是?老夫传你拳法是为了让你们自卫强身用的,可不是用来打架”
“师傅,德光就是这么毛燥,你原谅他吧厂那站立一旁的陈德明见到龚江发怒,赶忙上前劝说。
龚江重重的哼了一声,道:“你没有看到老夫的那根镔铁拐杖变成什么样子?你认为你的脖了比拐杖还硬?”
于梵见到师傅发脾气也连忙劝说道:“师傅,你老人家请息怒,这一切都是梵儿不好,惹出的事故,您如果要责骂的话,不要恼德光哥,还是龚江道:“老夫不是骂他,而是警戒他的年轻气盛,他在老夫身边已是这样,假使离开了我,岂不是更加嚣张?到那时他碰到江湖恶人,这条命岂不报废了?”
“师傅!”陈德光垂首道:
“请你老人家原谅我这一次,下次徒儿一定不敢再”
“唉!哪里还有下次了?”
龚江叹了口气,道:“等我们打造完了这三十支夺魂神钉之后,我就要把这间铁铺卖了,远走他方”
他还未说完话,他的三个徒儿全都大惊,陈德明骇然问道:“师傅您老人家”
龚江摇了摇手,道:“你们不必多问,这件事情我已经决定,详细情形,明天我再告诉你们,现在我们立刻开始工作,德光,你快加煤抽风,德明,你把老夫的铁拐焊起来,梵儿,你快把铁砂拿出来”
他的话声顿了顿,道:“老夫这就去把神钉的图样画出来,好着手钉模子。”
他的话声一完,铺内立即忙碌起来,铲煤的铲煤,抽风的抽风,等到龚江画好了图样出来,陈德明已把他那根断去的镔铁拐杖焊好。
龚江有了那根拐杖,行动方便多了,他指挥三个徒儿融铁砂,浇模子,然后自己拿着铁捶细细的敲打着完成的粗胚。
他们师徒四人一齐动手,工作到了深夜,已经听到街卜敲了初更,龚江方始放下手里的工具,吩咐他们洗澡安歇。
他抹了抹头上的汗,道:“这一下午的时间,虽然只做好了十八支,老夫晓得你们已经尽了力量,为了在明天中午之前能顺利完工,所以让你们先去歇息,等到五更的时候,老夫再唤你们起床,现在你们快去洗个澡安睡吧!”
陈德明和陈德光两人都应声到后面去沐浴,只有于梵依然留在铺内未走。
龚江诧异地道:“梵儿,你怎么不去睡觉?”
于梵摇了摇头道:“师傅,您老人家忙了一天也累了,还是让梵儿来收拾这些东西,您好早点安歇。”
龚江苦笑了一下,道:“我就是睡也睡不着”
他似乎想到了什么,说道:“梵儿,有些话我本来想在明天你从柳云山庄回来后再交代你,现在我反正睡不着,还是先告诉你吧,来,你把这盒夺魂神钉捧好,跟我到房里去。”
于梵捧好木盒,跟着与江走进了他的卧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