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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梵故作关切地问道:“令尊何时到隆中山来着?我怎没见到?”
欧阳玉问道:“你可曾见到那玄元道长?”
于梵摇头道:“没有!”
欧阳玉再问一句,道:“你多远跑来,难道不见就算了?”
于梵道:“姑娘,我不愿人家说我又在说谎,我当然希望见到玄元道长,可是人家早就死了,我又有什么办法?”
“啊!”欧阳玉和褚霸两人一听此言,同时惊叫出声。
于梵道:“玄元道长既已身归道山,我亲眼见到他的坟墓,当然只有折身回来,还去那三清观做什么?”
欧阳王和褚霸互望一眼,褚霸诧异地道:“你这话是真?”
于梵反问道:“我为什么要骗你们?”
褚霸摇摇头又道:“这话任谁也不相信!”
于梵道:“嘿!这倒是奇怪,我的行动关别人什么事,要人家相信干什么?”
“别人的想法,也许不是你所想的那样简单!”褚霸冷笑道:“除非你将口信的内容说出来!”
于梵道:“没有这个必要!”
“哈哈!”除霸:“你的生命随时随地都在我们的掌握。再说得明白些,你要不把真正企图告诉我们,今天我就第一个放不过你。”
于梵笑道:“褚大侠打算怎样?”
褚霸道:“我非要你说出来不可!”
于梵道:“假使我就是不说呢?”
褚霸道:“要给你尝尝挫骨分筋的滋味!”
于梵笑道:“褚大侠,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何必这样强人所难呢!
我又没打算逃避什么,死在褚大侠手上也算死得其所了,请罢!”
说到这里,他两眼一闭,一副从容就义的样子。
褚霸被于梵激怒,鼠眼陡射寒芒,使人望而生畏!
他沉声大喝,身落人到,一招“饿虎扑羊”一条身子直扑向于梵而去。
于梵深吸口气,运起内力,护住全身,准备挨下褚霸这一招。
哪知褚霸的一招“毒龙出洞”尚未拢身,于梵顿觉自己右手一紧,身子已虚飘飘地,向右跄跄踉踉的奔出六个大步,一屁股坐在地上!
一奔一坐,堪堪将褚霸的第二招又躲了过去。
褚霸怒火更腾,眼瞅着欧阳玉大声喝道:“贤侄女,你这是干什么?我处理这小子关你什么事?要你这样一而再的维护于他?”
欧阳王微嗔道:“褚叔叔持技欺人,欺负一个身无武功的孩子,侄女儿认为非常遗憾,慢说是你,就是我爹如此,我也要向他提出抗议!”
“啊!”褚霸怒气冲冲的又道:“假如我再要动手,你也一定要伸手干涉到底了?”
欧阳玉道:“褚叔叔设若一定不肯善罢干休,存心要欺负人家的话,恐怕只要将侄女儿先放倒再说了!”
褚霸气极,两眼一瞪,便待动手!
蓦地
两声断喝同时传来——
“褚施主请住手!”
“玉儿过来!”
两声断喝,几是同时响起,俱是以雄浑的内家真力发出,如同春雷惊蛰,霹雳当头!
随声余落一僧一俗两条人影,月色下但见这两人俱是苍须皓髯,正是觉慧长老和欧阳子修
于梵一见这两人来此,转身便走!
他一面走着,一面心中暗忖道:“绕过这座林子,我就要施展开轻身功夫,那时候,你们要追也就难了!”
于梵走出不过八九步远,身后已响起褚霸的一声大喝:“站住!”
于梵止步回身,问道:“看样子,褚大侠仍似不愿放过我!”
褚霸喝道:“你是罪魁恶首,今天还打算走?”
他身形未动,已被觉慧长老拉住道:“阿弥陀佛,褚施主请稍待!”
他掉转头,朝于梵道:“小施主何必再逞傲性,今天是你讲实话的时候了,难道你不明白眼前危机四伏?”
于梵颔首道:“这个在下知道!”
“既然知道就行了!”觉慧长老道:“施主何不说实话?”
于梵道:“大师认为我以前所说的,全不是实话?”
“最低限度,有一部分已经证实不是实话了!”老和尚皓眉一轩,又道:“小施主此次到隆中山来,是不是来找玄元道长?”
于梵点头道:“当然是!”老和尚道:“你不是与韦施主未曾谈过话吗?找他的徒弟干什么?”
于梵道:“我听他临终前的自言自语,自愿替他来捎个口信!”
老和尚问道:“什么口信?”省
于梵情似万般无奈的道:“告诉他的徒弟,说韦老前辈已经死了!”
褚霸插口道:“就这么简单?”
于梵点头道:“确实如此!”
那立在一旁的欧阳子修,忽地抚须笑道:“隆中山的玄元道长,既已身归道山,你是否还打算走一次宜昌?”
于梵机警地道:“我确是想走趟宜昌,如果几位老前辈也有南行之意,我就随你们一起”
于梵此言,委实出乎三位高手的意料之外,三个人你瞅我,我瞪你的,说不出心里的滋味
觉慧长老苍须一头,哈哈大笑道:“送佛送到西天,看来这倒是推辞不了的,二位施主既是前往点苍山,去宜昌也正好顺路,我等这就走吧!”
欧阳子修和褚霸两人振衣欲走,忽然听得于梵叫道:“你们都要飞,我怎么办?”
褚霸掉头笑道:“你这娃娃也真会装乖卖傻,你不是已经学会了轻身飞行术了吗?”
“不错!我确实是学过一鳞半爪。”于梵摇摇头道:“但是哪能追得上你们?”
欧阳子修一皱眉道:“武林一绝,你是真的不谙武功呢?还是在故意做作?”
于梵笑道:“我不能说我不会武功,可是我会的东西都是见不得人的!”
觉慧长老道:“看来我们只好轮流携带他走了,明天天亮之前,也就可以到达宜昌了!”
褚霸回身一手抓着于梵的右臂,半真半假的道:“娃娃,你心满意足了吧!看你装聋作哑到几时,我褚霸迟早饶你不过,走吧!”
他们四人凌空而起,很快便离开了隆中山,向宜昌而去。
宜昌,这个鄂西的大城,濒长江大岸,西控三峡,东接云梦,为山地与平原之分际。
远望全镇,似在群山之环抱中,奔腾的江水,过此转缓而分散,市街临江,商业鼎盛。
晨曦初上,大地布满一片金黄
北门口走进一个老和尚一黑一白两个俗装老者,以及一个手提行囊的年轻人。
他们三人来到县衙附近,在左侧方悬有一方“兴记学堂”黑底金字招牌的门前,停下身来
夜来的急奔紧走,三个老年人仍然红光满面,老和尚率先定下来,双手合什,道:“这兴记学堂倒真气派不小,小施主此行的终点所在已到,何不上前扣门问个明白?”
褚霸嘻笑有声,眼望着于梵,朝老和尚说道:“长老,我等送佛送到西天,人家已经到了地头,按理我等应该回避一下,碍手碍脚多不好呀”
于梵一只右手,已经握住黑漆大门的闪亮铜环,闻言掉头咧齿笑道:“我的想法却不如此,我认为几位大侠既然不辞劳苦,将我送到宜昌来,不但不应该回避,一同见过这位陈先生,叨扰他一顿酒饭,我等一道告辞也不急呀!”
老和尚皱眉道:“小施主不准备在宜昌多作居留?”
于梵笑道:“我与这位陈先生,交无一面之识,只是给人家带个口信,又有什么值得谈的?事情交待完毕,心愿也就了了!”
欧阳子修抚髯道:“既然你不觉得我等在旁不便,那么你就扣门吧!”
于梵笑了一笑,握住铜环,在铜垛上“铮铮铮”地连扣三响
脆响震荡在清晨寂静的街道上,回然人耳,良久不绝!
门里似有响动,站在门外的老少僧俗四人,神情严肃地站在当地。
“呀”的一声,黑漆大门霍地打开,由于门开得过速,陡然一朝相,门里门外的人齐都一惊。
于梵站在门边石级上,首当其冲,抬眼向遽然打开大门的人望了过去。
不料门里的人也正好放眼过来,四目一接,两人冲口而出一声惊“噫”双双垂下头来。
原来,站在门里,是一个年约十六七岁,身着红绫罗衣,有闭目羞花之容的绝代丽人。
她人艳如花,在乌丝云发上,插着一个白色的小绒圈,特别耀目显眼
此刻,这位姑娘似乎娇情无力,俏眸半张地当门而立,将门外四个人环视一瞥,冷然道:“找谁?”
于梵抱拳笑道:“姑娘,这兴记学堂,可有一位陈先生,陈子兴先生?”
红衣姑娘打量了于梵一下,道:“你们都是陈先生的朋友?”
褚霸面色奇诡地道:“晤——朋友,朋友!”
红衣姑娘杏眼寒芒陡射,又在这一行老少身上浏览一遍,莲步轻移,径往后退一步,嫣然一摆手式,说道:“请!”
那三个武林高手面面相觑了一下,随着于梵痴愣得地,踏进了黑漆大门。
红衣姑娘摆手肃容,直待老少四人走进门内,这才拧转蛮腰,仰面向门边叫道:“黛丫头,傻站着看什么,关好大门,代主人看茶招待呀!”
进门的一行老少,随声向门后一看,只见站在门边正有一个年约十四五岁,身着绿衣黑锻嵌肩的垂髻丫环
别看这小小的丫环,可也是一副精灵绝顶的俏模样,腰下悬着一支短剑,端地妩媚中显着英武!。
欧阳子修等人齐都愣了一愣,没有看出这姑娘是什么来路,全都是玄雾满头,迷惑不已!
经过一条长长的朱漆走廊,走过一双花木扶疏的坪院,出现在眼前的是明暗三间房子。
那中间的一间房最为宽敞,形式相同的红木描金方桌,井然有序的摆着十几张。
在那最尽头处,设着一张较小的案头,案上五经四书样样俱全,铜的镇纸,黑的戒尺,以及学子们的作业,朱红描字,极目陈杂。
红衣姑娘三步两步走到人前,纤手一顺,娇声叫道:“各位既是陈先生的朋友,看行色也似来自远方,此处是他的授徒之地,请坐!”
老老少少,既不明白这姑娘的底细,自也没有什么话好说,各自择了一个座头,缓缓的坐了下来。
红衣姑娘老实不客气的一屁股的坐在师席的案头,流眸晶丽,滴溜溜的又膘了四人一眼,这才柳眉紧蹩,信口道:“贵姓?”
于梵一见这个少女诡异之极,心中机警,没有自报姓名,倏地站了起来,手指着零星落坐的三个老人,含笑说道:“姑娘若要先问名姓,在座的都是当今武林一代大侠,在下先给姑娘引见一下,彼此才好说话,是吗?”
他分别指向三位老人,从中引见之后,俊目一舒,笑道:“现在要请姑娘自我引见一番了。”
红衣姑娘的一双俏目,随着于梵的手势移动,一面颔首表示理得。
但是听到后来,杏眼陡又一睁.凝眸瞪着于梵,含嗔说道:“当然不待你这少侠吩咐,我必然要自我介绍一番,你尊姓大名呢?可不能将自己说漏了呀!”
于梵笑道:“姑娘这少侠二字,在下实在愧不敢当,要问我的名姓,见笑得很,一个跑江湖,站路设摊卖解的无名小卒罢了!”
他的这番表白,逗乐了那位红衣姑娘,在她愁眉深锁的脸上,漾出了一丝可人的微笑。
那名唤黛儿的绿衣垂髻使女,捧上几盏热腾腾的香茗,在每个人座前放上一盏,然后婷婷袅袅的走到红衣姑娘的背后,扶着椅背,静静站立。
红衣姑娘信手取过一柄戒尺,遥遥指着说完话,行将落座的于梵,问道:“你们来找陈先生,请问有何见教?”
这句话问得多突兀,不但于梵,就是座中的其他武林高手,闻言也是一愣。
这个红衣女子,究竟是什么来路?
褚霸迫不及待,八字胡须一摸,先呵呵大笑两声,嘻笑道:“姑娘以宾代主,何不把你的来意先告诉我们呢?”
红衣姑娘闻言,霍地站起了娇躯,戒尺一指褚霸,夷然道:“褚大侠,请你不必多嘴饶舌,你技艺高强,诡诈过人,小女子衷心仰慕已久。今天天假奇缘,使小女子能拜识褚大侠的虎威,请你稍安勿躁,我们之间的梁子,少不了仍得要算一算的!”
含煞的粉脸一侧,又朝于梵道:“尊驾,请你先回答我,你找陈子兴做什么的?”
于梵略一沉吟,仰脸答道:“不是我要唐突姑娘,姑娘至今未将名讳见告,反而要追根到底。
并且又说褚大侠与你有梁子,我等全然不解,可否请你先表明身份,我等好开诚相见!”
于梵这句话,说得甚为得体,不但针锋相对,毫不示弱,而且也道出了三个老人的心声,使得他们齐都面现笑容
尤其是褚霸,微阖着两只鼠眼,心里直在滴咕,道:“什么?她与我有梁子?什么梁子?”
红衣姑娘花容倏地一变,戒尺一指于梵,娇声叱道:“你们既然要先盘查姑娘的身世,好,我也没有什么可以避讳的,我姓陈,来自君山陈家,你们知道吗?”
觉慧长老皓眉一轩,哈哈笑道:“女施主既来自君山陈家,请问你与追风大侠陈老施主怎么称呼?”
红衣女子道:“陈屏就是我爹,我就是人称红衣的陈翠绫!”
觉慧笑道:“这般说来,女施主与我们可说是一家人了,请问女施主,你怒气腾腾的来到这兴记学堂,究竟是为了什么?”
陈翠绫道:“这有什么不懂的?大怪将我爹害死,我来找他的徒弟索这笔血债,难道不合理么?”
于梵心头陡地一阵猛震,暗忖道:“又是一个死对头,看来又是不能善罢干休了!”
雷般地一念闪过,于梵一面正色,道:“姑娘何时来到宜昌?”
陈翠绫道:“前天!”
于梵道:“你可曾见到陈子兴?”
陈翠绫冷哼一声道:“我赶到这兴记学堂,已经来迟一步,大怪的徒弟,已经闻风逃走了!”
于梵问道:“姑娘就在这儿守了两天?”
陈翠绫答道:“不错!”
褚霸插言道:“姑娘适才说与我褚霸有一段梁子,我想不起,究竞在什么地方?”
陈翠绫笑了笑,道:“褚大侠,不单是你,恐怕这位欧阳大夫也难脱关系吧!”
她神色一肃,道:“不错,我爹是死在韦兴手上,但你三人既是同时入林,你们两位大侠贪生怕死,将我爹单独扔在后面,请问这该怎生说法?”
觉慧长老肃然站起身来,在怀中掏出一个小小的白色羊脂玉瓶,递到陈翠绫的手上,含笑说道:“这是令尊的遗物,老衲交还姑娘,也算是了一心愿!”
他的目光瞟了于梵一眼,道:“你对欧阳施主与褚施主,可能是误会了,他们”
“误会,咭咭”陈翠绫诡笑几声,道:“事实极为明显,怎能说我误会?”
语声稍暂,面向老和尚道:“大和尚,也许我对你这掌门人也有误会呢,你晓不晓得?”
老和尚惊诧地道:“女施主这话怎说?”
陈翠绫道:“这有什么难解,要不是你们少林、武当!发动什么拦截,我爹怎会把一条老命送在那荒僻的秦岭山区!”
说着秋波一瞥老和尚,又鄙然晒道:“想必那本太阳真解,你们已经到手了喽,是吗?”
觉慧长老道:“到现在都没有眉目,这一点请你放心,太阳真解只要露面,自然少不了你们陈家一份!”
陈翠绫小嘴一撇,道:“你等对那太阳真解还没忘情么?我告诉你们,今生今世你们都不用想了!”
欧阳子修一怔,插言道:“姑娘能否说明白些?”
陈翠绫道:“有什么不可以?我已经着人将太阳真解送往洞庭君山去了,难道还怕你等明抢暗夺么?”
于梵闻言心中上忐忑不定,狐疑不已,一颗心几乎冲口而出,忖道:“这丫头说这话是真的,还是假?她怎么知道那藏宝的地点?”
他的心中不住盘算,三个老人也各自对望一眼,仍由老和尚含笑问道:“女施主这个玩笑开得太过滑稽,你想一手掩盖天下人耳目?”
陈翠绫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觉慧道:“这真令人难以置信!”
陈翠绫咭咭笑道:“我说这话,并不是要专让你这掌门人相信的,信不信由你,我管不着!”
觉慧长老低头沉思片刻,霍然问道:“女施主的那本太阳真解是由哪里得来的?”
陈翠绫道:“就在这里!”
他这句话,使得于梵万分不解。
觉慧道:“女施主已着人送往君山,打算要怎样来处置呢?”
陈翠绫道:“只要各位还我一个公道,那份宝物自会送给武林同道!”
觉慧大笑道:“什么公道?他们都死了,能够向我们找什么公道?”
陈翠绫道:“你们贪生怕死,出卖我爹,难道算不得罪魁祸首?”
褚霸陡然两眼一瞪道:“好丫头,你说话怎地如此不知分寸!”
陈翠绫闻言,也顿时柳眉双挑,玉面罩上一层寒霜道:“褚大侠,此地不是天山,我也不是你门中弟子,你最好在我面前少耀武扬威!”
褚霸一听,更加怒不可遏,道:“好丫头,老夫不过是看在令尊情面,凡事让你三分,既然你如此不知进退,说不得今天我要教训教训你了!”
翻掌亮剑,宝剑出鞘,一个纵身,扑入坪院,亮开架势等候陈翠绫进场。
褚霸能博得天山一剑之名,在剑术上确有独到之处,觉慧长老与欧阳子修都想煞煞陈翠绫的傲气,因此全未阻拦。
可是,陈翠绫非但没被褚霸吓住,反而玉手一拢云鬓,晒然说道:“本来我打算中秋月圆之夜,邀请天下武林人物,到君山共商处理太阳真解之事时,顺便解决你我之间这段梁子,既然褚大侠如此着急,小女子只好提前奉陪了!”
话毕盈盈站起身形,道声:“黛儿,把剑递过来!”
绿衣使女的短剑应声出鞘,陈翠绫顺手接过,莲足一点,飞入屋外坪院之中。
身法轻灵,晃如飘絮,当然,这是追风快的亲传,但其火候之纯,分明已有青出于蓝之势,觉慧长老与欧阳子修见状同时一怔。
就在二人惊怔之际,陈翠绫已经开口道:“褚大侠,请!”
话声一落,短剑缓缓提起。
她这扬剑之势,显得异常奇怪,剑势缓慢,剑尖遥指自己的眉心,空着的左手五指齐张,反放腰际。
欧阳子修看得眉头一皱,觉慧长老更是面色骤变,于梵虽然不懂剑术,却也瞧出了不同,偏偏天山一剑褚霸怒火蒙心,竟然丝毫不觉蹊跷,道:“好丫头,你这是干什么?来!
今天让你瞧瞧我天山派的正宗剑法!”
手腕一振,三朵剑花,直奔对方咽喉。
觉慧长老一声不好尚未叫出口来,陈翠绫剑光突然倒转,刷刷寒光暴闪,一蓬剑气,电掣而来。
天山一剑见状大骇得招式一撤,忙向右闪
可是,陈翠绫左手老早在那里等着了,他那里立足未稳,陈翠绫已然娇叱出声:“这一掌作为天下临危卖友者戒,你还不给我滚下去!”
五指骤合,电扫而至。天山一剑哪里还有闪躲的余地,当场被击个正着,闷哼一声,连退三步。
觉慧长老与欧阳子修双双惊叫一声,同时扑入坪院。
陈翠绫见状一杨柳眉道:“三位打算一起上么?”
觉慧长老合十道:“阿弥陀佛,老衲冒昧请教,女施主刚刚所用的剑招出自何人传授?”
陈翠绫道:“怎么?是否不登大雅之堂?”
觉慧长老道:“哪里,哪里,女施主剑招之奇,乃是老衲平生未见!”
陈翠绫道:“谬赞愧不敢当,不过假如想知道我剑招的出处,恭请中秋夜准时到达君山,保管就会得到答复。”
觉慧长老稍一犹疑道:“好吧!纵然只为了太阳真解,中秋之夜老衲也是非去不可的!”
陈翠绫淡然一笑,转向褚霸与欧阳子修道:“你们二位呢?”
褚霸惊魂初定,满心羞怒道:“你洞庭君山又不是龙潭虎穴,我三人依时赴约就是!”话毕喝声起,双臂一张,率先跃出兴记学堂的院墙,觉慧长老与欧阳子修稍一迟疑,便也跟随而出。
武林中事,一波三折瞬息万变,只看得于梵满腹惊疑,一头雾水。
他真不明白,陈子兴人既逃去,为什么还会留下那部价值连城的太阳真解?
更有甚者,陈翠绫既得秘笈,按照常理来说,就应该潜回君山埋首苦练,可是她不作此图,竟然一反常情,大肆张扬,像是巴不得一夕之间,将此事传遍天下。
他百思不得其解,正在怅然人神之际,陈翠绫却已悄然回到家中,望着他盈盈一笑道:
“少侠,他们都走了,你有什么打算?”
于梵霍然一怔道:“啊,我?”微微一顿:“陈子兴既然不在,我的心愿已了,也该走了。”
陈翠绫神情激动道:“你与他”
于梵笑道:“我与他实在无亲无故,更无一面之缘,只因看到师父师兄均遭惨死,故此赶来报个信罢了。”
陈翠绫面色复转平和道:“那么中秋之夜”
于梵道:“我一个江湖无名小卒,犯不着淌这趟混水,盛意敬谢了!”
陈翠绫道:“你说得也是,不过盛会空前,百年难得一见!”说到此处,向那绿衣小婢道:“黛儿,你取一块翠竹符令给少侠,假如届时少快改变心意,持此符令前往君山,就会有人接待了!”
绿衣小婢依言取出一面竹符,交于于梵,望着他格格娇笑道:“少侠,姑娘从未以翠竹符令送人,你这可真是莫大的殊荣啊!”于梵知道却之不恭,一面接下,一面笑道:“姑娘盛意,在下先谢了,不过匹夫无罪,怀壁其罪,传闻太阳真解乃是般若神僧之物,姑娘”
绿衣小婢含笑插口道:“般若神僧已在数日之前,丧命柳云山庄,难道少侠还不知道么?”
于梵一听,心头摹地一震,霍然站起身形道:“什么?姑娘,你这话听谁说的?”
陈翠绫轻一叹道:“三日之前,般若神僧在柳云山庄力战九大凶人,两败俱伤,同归于尽,偌大的一个柳云山庄,一夜之间化为焦土,伏尸遍地,鸡犬不留!”
这句话,听得于梵如遭锤击。既然柳云山庄化为一遍焦土,那手无缚鸡之力的苹姐能幸免一死么?
神僧之死,夏苹之丧,双重打击,如同泰山般压向心头,于梵再也支撑不住,当下大吼一声,突然间掉转身形,一路跄踉地冲出了兴记学堂。
他一口气奔到江边,被那霍霍的江风一吹,头脑顿时冷静了下来,就在此时,突闻一声惊呼道:“于梵!”
声音人耳,于梵顿觉心神乱跳,因为这声音太熟悉了,分明是出自夏苹之日。
可是,夏苹怎会来到这里呢?难道真还有鬼么?
他满腹惊疑茫然四顾,只见江水滔滔,帆墙如林,一艘全新的三桅大船,正由上流疾驶而来,假如刚才没有听错的话,那惊叫声正由这条大船上传来。一这是怎么回事?难道罗诗那日劫走夏苹,没有将她带近柳云山庄么?这不可能啊!假如她已被罗诗带返柳云山庄,又怎会
于梵愈想愈不明白,但他自忖刚才绝没听错,因此决定要去探个水落石出。
正好,他心意刚定,那艘三桅大船却已在下流数箭之地紧傍着江岸停了下来,于梵见状大喜,慌不选拔步追了过去。
转眼之间,他就到那般大船的停泊之处,一个意念升上心头
自己这样冒冒失失地奔过去,假如罗诗和魏霸天在船上,岂不是飞蛾扑火平白送死么?
如此一想,他立即在江边芦苇中停了下来。他决定等,等到船上有人下来,自己便可以
等的滋味不好受,更何况一等就是几个时辰,不过为了夏苹,于梵还是忍下去了。可是,气人的是船上一直没见有人下来。
天渐渐地黑了。
于梵暗暗的决定,天黑之后,不管有没有人下来,自己也要设法混上船去看看。
终于,天完全黑了,船上亮起了第一盏灯,两盏,三盏,一会儿灯火通明。
于梵正在跃跃欲试,突然,船口传来一声惊叫,紧接着,两声三声,一连七声,那通明的灯火闪闪摇摇,最后只剩下了前舱的一盏,其余全熄了。
微弱的灯光下,仿佛见一团红影跳落岸上,向西北方卷去,不过速度太快,根本看不清楚那是什么。
于梵再也不能等待了,纵身出了芦苇,奔到江边,一跃上船。
双脚刚一踏上船边,就把他吓了一跳,就在紧靠船边的舱面上,仰躺尚着一具死尸,这死尸的打扮分明是船家,可是血肉模糊,面目已经瞧不清楚了。
再向前行,不到五步,头东脚西一并排卧着两个,这两个更惨,只剩下雨袭青衣,包裹着森森白骨。
飒飒夜风,吹摆着江岸的芦苇,一片残酷恐怖的气氛,笼罩着这艘三桅巨舟,于梵觉得恍如置身鬼城,情不自禁地一连打了几个寒噤!
可是,一想到夏苹,于梵的胆气立即壮了三分,头皮一硬,进了前舱。
静悄悄的前舱中一灯如豆,舱板上整齐地放着四套衣裤,不单是衣裤,而且还有帽子与鞋袜,那放置的顺序,恰像是四个并头而卧的人,兀自酣睡未醒。
这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