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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珏和晓霞慌忙一同望去,只见正是武昌城外怪船上那两位功力绝高的左右双丞,各各手捧一支象牙笏板。
甬道宽仅丈余,左右双丞一眼就看见了他俩。石洞内虽有突出的石笋,但终掩遮不住身形,彼此全都“呀”了一声。
左丞老人狞笑道:“原来还是你这乳臭小子!上次东阳峰花蕊地府中,被你和东岳小隐兔脱逃生,竟然远敢来石钟谷送死!”
右丞老人也用象笏一指晓霞,喝道:“小丫头,看你身背武当派宝剑,你究是何人门下?”
杜珏朗声回叱道:“你这两个老怪物,东岳小隐当时没有把你们劈于掌下,你们只知钻入丛林夹尾逃命,现在还神气什么?”
晓霞也冷笑回喝道:“不错,我就是武当掌门之徒,你待怎样?”
右丞嘿嘿冷笑道:“没有什么,偷听花蕊宫和此洞主人的秘密,理应一——律——处——死!”最后四个字一字一顿,沉重有力。
四人正相对喝叱之际,早又花摇柳拂一般,自岩洞内分两排走出来四个绿友少女,俏丽轻盈,分立左右。
一刹那间,又有两位女子,并肩而出。
左面正是武昌城外绿色怪船上面那位花蕊宫主,凤髻云鬓,宫妆裒衣,绿得如同一朵出水菌萏,原来这位花蕊宫主艳丽苗佻,年纪不过二十七八。那夜杜珏他们并未仔细看清,这时就在对面两丈左右之处。
晓霞也惊讶花蕊宫主,原来如此娇媚。
右面的是位身材窈窕颀长的女子,体态十分轻盈曼妙,白衣如雪,而面上却深深罩覆着一层白纱。
隔着白纱,此女一双妙目,隐隐射出一派寒光,扫向杜珏和晓霞身上,一瞥之后,哼了一声“咯咯”娇笑道:“宫主认识他们?这小子年纪尚幼,可能就是”
花蕊宫主也把秀目向杜珏瞄去,同样绽出一叠银铃般的娇笑,道:“不错,我和这小子已是第三次碰头了。”
左右双丞,绿袍闪勤,各秉象笏向花蕊宫主躬身说道:“请示宫主和尤姑娘,这两个奸细如何发落?”
白衣少女迈前一步说道:“待我先问问他们,若果就是他”
突向杜珏一指,娇叱道:“小子,你是否峨嵋派下的杜珏?”
杜珏不想白衣少女一眼就看出他的来历,而且直呼己名,不由怔了一怔,傲然回答道:“我就是杜珏。你是什么人,为何遮上一层面纱,不敢把真面目示人?”
白衣少女又“咯-”娇笑道:“我嘛,你不必多间,反正我认得你就是了。”
杜珏怒喝道:“认得就好!武当淳风掌门,被你等囚禁此洞,凌虐至死,不用说你就是璇宫主人了。我问你,把本派掌门师伯劫往何处?”
白衣少女又响起一串娇笑声,她眼中两道寒光,宛如一柄利刃,刺向杜珏面上,冷冷道:“璇宫?璇宫会在这石钟谷?真是天大笑话!至于会元老秃头,性情非常执拗,别人已饶过了他,他还赖着不肯返回峨嵋。杜珏,今天看在你的分上,连武当派这小丫头,我一并放过,快些走吧!”
她突又厉声喝道:“杜珏,记住,你们不许向任何人泄漏石钟山洞的所在!”
白衣少女眼中寒光似水,似乎有一种不可抗拒的力量,她以命令的口吻,吩附着他。
杜珏正待回声反驳,晓霞已大声叱道:“快把石钟山魔交出来,他害死了我淳风师伯,我要把他宰了,为本派复仇雪恨!”
白衣少女突然话音一变,她说出来的话音,变得宛如幽灵恶鬼,阴森森、悲凄凄的,使人惊魂荡魄,她极不屑的掠了晓霞一眼道:“武当黄毛丫头,凭你也配说复仇雪恨!石钟老怪他也不是璇宫裹面的正主儿,告诉你吧,石钟老怪只是替别人负责看守囚犯的人。少林、武当两派,罪有应得,本应血洗真武观和少林寺,若非”
白衣少女话到口边,突似发觉不应泄漏机密,又咽回要说的话,她只以极冷酷的笑声,结束了她的话。
白衣少女忽又暴发一股难听的笑声,震荡得洞里回声如雷,显露出她内力之深,超越一般武林好手之上。
花蕊宫主笑向白衣少女道:“姑娘这样轻轻放过他们。这小丫头还不知感激,信口雌黄,岂不可恨。奇怪,以石钟山魔的功力,怎会伤在这两个毛孩子手下?要不让本宫左右双丞考验一下他们的门路,按理说也应该略予薄惩,教训教训他们才是!”杜珏怒不可遏,叱道:“你说这里不是璇宫?快把石钟山魔交出,由张姑娘带回武当,血祭她掌门师伯之灵,我也不和你们女人动手了。”
白衣少女话音,突又转得十分柔和娇媚,道:“杜珏,你发什么横!我再答覆你一次,这就是石钟山洞,并非璇宫,你早晚自己会送上门去,走入璇宫之门的。看样子我交不出石钟老怪,你是闹个没完了,那我只有打发你走了。”
左丞老人躬身道:“尤姑娘,待老夫管教管教他们!”
白衣少女却摆摆手道:“据石钟老怪所说受伤情形,杜珏他们可能练就二仪神-,那就非我亲自出手打发不可。至于贵宫的各种神毒妙用,对付他们自然不费吹灰之力,可是我要凭真功夫,让这小子心服口服。”
杜珏怒叱道:“住口!休凭巧辩,我认定璇宫头子,就是你们这一干妖孽,只要杜某走出这条山谷,不久各派高手,一定踏平你这座璇宫!”
白衣少女阴森森冷笑道:“好大口气!好吧,洞裹地面狭小,咱们到外面谷中见个真章吧!傻孩子,不许再乱吵乱闹,我要不是为了我师姊,一定让你们一齐丧命当场!”
杜珏听她一口道破他练的是二仪神-,也心裹吃惊不已。杜珏又叱道:“你们一群女子,就是倚仗人多,杜某也不畏怯,我也划出道儿,倘若在你手下落败,绝不把今日之事,泄漏于八大正派。倘若你败了,又当怎样说法?”
白衣少女双目的寒光,一直盯在杜珏和晓霞两人手心相交之处,她漫不在意的阴森森一笑,说道:“任凭你要求什么,我幽灵仙子一定照办。”
杜珏朗声长啸,道:“原来你就是幽灵仙子!”
白衣少女冷声微哂道:“怎么样,你听人说过我?”
杜珏茫然摇摇头道:“倒没听江湖武林中有你这一号人物,一言为定,我如胜了,没别的,把石钟山魔交由在下处置,另外还有本派会元掌门大师,也请以礼送回峨嵋本派法地。”
白衣少女冷声微呐道:“小子,你别做春梦了,我败了一概照办,绝不含糊!”她突又嘿嘿大笑道:“纵然你峨嵋派会元老秃头,不能由我作主释放,我也可以指引你一个地方,让你会会他。好,外面去较量较量,让你小子开开眼界,看你两个毛孩子,二仪神功还没成气候,竟敢狂妄到这种样子,岂非自取其辱!”
杜珏没想少女又一语道破自己二仪神功未成气候,不由又凛然一震。
花蕊宫主竟浪声娇笑道:“姑娘既已和他划下道儿,我是客人,当然是无话可说。不过这小子两次窥探本宫隐私秘密,除过今天,以后随时随地碰上了,我还是不能饶他。”
白友少女目光移向花蕊宫主,似乎出乎意外的样子,说道:“宫主又打算如何处置这小子?”
花蕊宫主笑得如同花枝乱颤,浪声道:“姑娘不用多问,我也不难为他,只是把他擒回巫山花蕊宫,另派用场。此中奥妙不可预泄,待会我再告诉仙子吧!”
幽灵仙子目中寒光电转,随即一摆手道:“杜珏,那就到洞外去较量吧!我想那两个老家伙,不会老是跟在你身旁保护你的。”又冷冷喝声:“请!”
杜珏也略一拱手,立即拉了晓霞,扭转身大步走去。
后面香风招展,随着六个女孩子,和左右双丞。
左丞老人走向花蕊宫主,附耳低声嘀咕着。
花蕊宫主似乎坚持不允,但话昔十分低弱,杜珏和晓霞也没留心细听,他们双方转眼走出了山洞。
找了一块平坦的地面,树木稀疏之处,相对而立。
幽灵仙子点点头道:“很好,就在这里了断吧!杜珏,只要你接得下来我三掌,一切照你的话办理。小子,接招吧!”
幽灵仙子冷冰冰的,竟没礼让他先发招,她白衣飘飘起舞,身形宛如一条魅影,突然玉掌一翻,攻了过来。
幽灵仙子这一出手,强风滚滚,匝地而起,飞沙走石,摧枝折木,涌卷过去一蓬呼呼旋转不休的强大风柱,声势之猛,威力之大,出乎想像。而且她似不让杜珏有运用二仪神-的机会,突发猛烈攻招,采取先发制人的手段。
杜珏幸而这一阵,早已和晓霞二气交流,默运玄功,仍然没有把刚刚入门的二仪神-运足,毕竟他们火候太浅。
杜珏让晓霞闪到自己背后,他满怀自信,奋力推出一掌迎去,杜珏因轻易胜了石钟山魔,以为至少可以立于不败之地,岂料这白衣少女,功力竟十分吓人,震卷过来的风柱,竟如同一座山岳,震天动地。
杜珏无相神功虽已臻上乘,而晓霞的玄门内功,却未成气候,加以二仪神-功尚未纯熟,威力自然未至上乘境界。
只听得强风在空中激起了,一叠爆震,尖啸连连,劲风四溢,空隆隆一阵巨响之下,杜珏立被震卷得向后倒退了丈余。
他只觉五脏翻腾,逆血上涌,身躯摇摆不已。
晓霞吃的苦头较小,却也被他带得踉跄倒退不已。
那位幽灵仙子,却只略为退后两步,即已身形站稳。
众少女都欢声喝采,花蕊宫主“咯咯”媚笑道:“仙子功力盖世,这小子居然能接下一掌,尤姑娘,斩草除根,勿留后患,千万不要放掉这小子!”
幽灵仙子双目寒光频闪,她似已决定了什么。她突又大声娇叱道:“小子,拼了和我师姊反目。也不能留你小子将来和我幽灵一门并世称雄。小子,再接我一掌试试!”
她话音未了,全身白衣无风自飘,衣角猎猎有声,她突又涌身而上,这次幽灵仙子竟用尽了全身奇功,双掌齐推。
杜珏喘息未定,幽灵仙子这第二招,已挟着翻山倒海之势,疾卷而至,晓霞在他背后惊极尖叫道:“杜珏,如果打不过这丫头,我们赶快走掉吧!”
杜珏却义气干云,冷声哼道:“既和人家约定三招分别高下,岂能虎头蛇尾。我就不信接不下来,再厉害也不过和刚才一样,还能把我们怎样。”杜珏说着,也竭尽毕生之力,挥掌相迎。
岂知二仪神-,阴阳刚柔两种真力,二人功力差了一段距离,二仪神-的威力就减弱不少,而且他们刚才一招过后,真气未复,晓霞心神慌乱,又不能全神贯注,以故这第二次内力相拼之下,杜珏不由一声惨呼。他们一齐被震得卷飞而起,抛落七八丈外。
这一下摇得杜珏眼中金星急射,周身骨节震得“嚓嚓”爆响,跌入一片松林之内,昏晕过去,晓霞也同样震昏,不省人事。
幽灵仙子一阵森森冷笑,喝道:“小子,今天把你们料理了,在这荒山幽谷之中,谅也没人知晓,省却以后不少麻烦,师姊她也无从怪罪于我。”
幽灵仙子面现杀机,一步步向他们跌落之处走去。
那位花蕊宫主,却不由“啊呀”一声惊呼,缓步而前,她一拉幽灵仙子的手臂。失声道:“尤姑娘,你真的要下煞手除掉他们?”
幽灵仙子点点头。冷笑道:“不除掉这小子,将来我岂不是留下后患?”
花蕊宫主脸色一变,急急说道:“尤姑娘,你不是答应过我,由我带他回本宫另行处置?”
幽灵仙子冷笑道:“这小子既然蒙家师姊垂青,她岂不怪我?我既惹下了这件祸事,我就有胆量承当一切,况且”幽灵仙子突又冷呐一声,道:“宫主,你平日杀人如麻,怎么今天成了菩萨心肠?”
幽灵仙子虽被她挽住手臂,却厉声尖啸,宛似神号鬼哭,另一只手掌已遥遥震空向杜珏身上劈出。
“呼隆隆”一蓬风柱,疾卷过去。
花蕊宫主没想幽灵仙子杀心顿起,依然推出她那雄浑无比的真力,拦阻已是不及,急得又花容失色,一声尖叫。
杜珏、晓霞已在略受内伤,昏迷倒地之后,又不能运功相抵,幽灵仙子这凌厉绝伦的一掌劈实,怕不立即双双一命呜呼!岂料幽灵仙子一掌劈了过去,突然自林中涌出一蓬柔弱散漫的微风,缓缓自斜刺裹飘涌过来,把她遥遥发出的劈空掌力,迎个正着,幽灵仙子虽非全力施为,但这一掌也足能摧金裂石。
不料那股柔风,敞开一片旃檀气味,竟把她这一掌之力,融化消散得无影无踪,幽灵仙子神情一变,喝道:“老尼婆,你为什么又来管闲事?”
林中慈祥的女人口音,呵呵笑道:“老身劝你不要一时冲动,伤天害地,你明知杜珏这孩子与令师姊和老身,都有一段渊源,却还私心自用,你能对得起你师姊诲育之恩么?”
这几句话说得幽灵仙子神情一怔,她一跺脚道:“是他自己找我拼斗,才无心伤了他,我也不怕你搬弄是非。就是你把王屋双隐搬来,他老人家也不能不支持我白隐师徒的。”
林中人又叹息道:“我不怕你小幽灵嘴硬,王屋双隐任何一位只要一伸手,你还不是乖乖就范!你把我这不算同门的老大姊也顶撞起来了,劝你不要轻信诸葛妖女的花言巧语,你可知她的来历么?她正是我们上辈仇人的后裔,她们早晚要出卖你的。”
林中人又长叹一声,灰影闪动了一下,她已抱起杜珏和晓霞,凌空飞纵而起,幽灵仙子似乎有所顾忌,没再出手,只冷笑数声。招呼花蕊宫主,重返石钟岩洞。
花蕊宫主笑问道:“林中那位,谅就是大雪山须弥尊尼吧?”
幽灵仙子冷哼一声,道:“除非是她,别人我岂能对他让步,不过,一不作二不休,既已触犯了我师姊,只有”她双目寒光迅转,似已作了什么重大的决定。
花蕊宫主也暗自盘算着如何把幽灵仙子激怒,使她永远帮助自己,结为死党。
花蕊宫主又怕须弥尊尼识破她的行藏,自己一番计划全部化为泡影,若被七隐踏上巫山东阳峰,更不堪设想,于是她们又相携返回洞中,重作一番计议。
吐珏悠悠醒转“哇”的口中喷出一口淤血。
他只觉浑身痛楚不堪,内脏逆血不断上涌,背后命门穴上,却有一股柔性热力缓缓度入他的身上。
杜珏睁开眼看时,自身却平躺在一座昏暗不明的山洞之中,洞外暮色苍茫,似已经过了大半天时间。
他惊奇地扭头望时,只见那只慈眉善目的须弥尊尼,正双目垂脸,盘膝坐在他背后。右掌正在他命门穴上施功,助他恢复功力,疗治内伤,他感激得启齿叫道:“前辈,原来是您救了我,小子永远感谢前辈大恩!”
须弥尊尼头上白气蒸腾,似乎不便回答,只把头微点。
杜珏忙伸手摸出玉盒,掐了两片鸳鸯芝,吞下肚去。
他俊脸渐渐由白转红,歉然道:“前辈,我求您宽恕,我离开大雪山时,曾带了三叶鸳鸯芝,小子原是预备回家孝敬我爹爹的,但下山以后,却因医治许多人内伤,用去不少”
须弥尊尼行功已毕,低声喝道:“不许多说,快快运起无相神功,你伤势还须一段时间始能恢复,不可大意。鸳鸯芝原是你得来之物,老身并不怪你,目前武林群魔并起,浩劫翻覆,你藉它做些功果,正是仰体上苍好生之德,老身又岂忍责怪于你。快些运功自疗,老身还要救武当门下这小丫头呢!”
杜珏欣然应是,他慌忙依言运起无相禅功。他眼帘前灰影一闪,似见须弥尊尼已飘身而过,走向山洞深处,又听见晓霞的声音,嘤咛一声娇呼。杜珏服下灵芝,又得须弥尊尼以内力相助,不消一个时辰,内脏震伤已完全复原,气血通畅,身上舒适无比。
他翻身坐起,只见晓霞背向外,躺卧在山洞靠里石壁之下,她身旁跌坐着那位须弥尊尼,正垂脸默默调息行功。
杜珏等侯了片刻,远远望去,晓霞似在熟睡未醒。
须弥尊尼行功已毕,睁目笑道:“杜珏,东岳小隐赠你二仪秘录,希望你为武林弭平浩劫,你为什么不等二仪玄功做成火候,就轻易与人恶拼?”
杜珏双目垂泪道:“前辈,那小幽灵就是璇宫头子,我怎能不向她质问掌门会元师伯的下落?况且武当淳风掌门也被她和石钟山魔害得惨死石钟山洞。前辈,我又怎能不和她们决一死拼?”
老尼皱皱眉道:“可是,小幽灵并非璇宫头子,石钟岩洞也不是璇宫。”
杜珏茫然怔住,反问道:“我不相信前辈的话,淳风道长怎么会又被囚在石钟岩洞?”
须弥尊尼浩然一声长叹,道:“杜珏,只待黄山武林大会,一切真相就可大白。目下说穿了反而对你有损无益,自今天起,你就和这武当派小丫头,合参双修。把二仪神功筑成根基,再行露面和群魔周旋。切记务须在清明以前,前往赤城仙馆采取还魂草,方能把武当一派受伤同门治愈,而且此行”
老尼突然收住话尾,摇摇头道:“总之,前因后果,恩怨纠缠,唯有把王屋双隐敦请出来,方能使群魔慑服,武林永保澄平,现在多说也无用。”
杜珏肃然问道:“王屋双隐,就是天倪大隐、玲珑仙隐合籍双修的两位老前辈吧!至于赤城仙馆究在何处,还望前辈示知。”
老尼点点头道:“当然就是七隐之首他们两位老人家了,赤城仙馆,就在天台山西面赤城山中,那座古代仙人的遗址,赤城仙馆已被二十八年前,西域一位怪魔盘据住,还魂草也就生在赤城仙馆洞府裹面。你和武当派这位姑娘,练成二仪神-,正好是那怪魔邪功的克星,所以你们合参双修已刻不容缓了。”
杜珏又请问盘据赤城仙馆这位怪魔的来历。
须弥尊尼道:“此魔自号金发班禅,乃后藏一个回藏杂种私生子,第四班禅圆寂之后,预先指示转世后身就是这个牧羊童子,他登上活佛宝座之后,却因生了一头金发,显然血统不纯,遂被几位有权力的后藏法王,把他驱逐后藏。
他远遁印度,反而因祸得福,习成许多秘魔邪功。
金发班禅初来东土,就先找王屋双隐较量,想在中土做一番事业,争夺武林盟主之尊,但却被玲珑仙隐大-盘神功,轻轻制服住他,他不得已发誓三十年内,不再出现武林,双隐才饶恕了他,岂知他反而盘据了赤城仙馆!”
杜珏闪动着一双俊目,道:“七隐为什么又容忍他占据前人仙馆?不把他除掉?”
须弥尊尼道:“凡事都讲的是一个‘缘’字,武林无数高手,经年累月,寻找不着的赤城仙馆,却被他幸运地遇上了,这不能说不是金发班禅一点福缘,七隐又岂能平白无故去难为他?再说,他自王屋锻羽之后,又没做过什么恶事,金发班禅现在究竟性情是否仍和以前一样乖缪暴戾,尚不可知呢!”
杜珏道:“我明白了,七隐诲人向善,自然不会无端去除掉他了,我决心三个月后,去赤城仙馆会会这位魔头。只要二仪神-有了成就,任何人我也不畏惧!”
老尼含笑拍拍他的肩膀道:“杜珏,你有这样大无畏的胆识,不枉我成全一番。那小丫头内伤很轻,熟睡醒来以后就可和你同修二仪神功了。老身还有些琐事待理,望你好自为之,不但替峨嵋一派放出异彩,也可替武林消弭不少杀劫了。”
老尼话音甫毕,人已飘然飞出洞外。
杜珏心中疑团未解,急急追出高叫道:“前辈,您还没告诉我璇宫所在,前辈请留尊步!”
须弥尊尼人已去远,一声震天清啸,传来一片慈祥笑声道:“杜珏,不许多问,切记老身上次临行的话,不必寻璇宫主人了。武当淳风道人业已死去,贵派会元掌门,不久也可安全返山,玄天邪敌、花蕊一宫,再加上赤城仙馆的金发班禅,群魔乱舞,浩劫已经开端,这都是你应该担承起来的重任。”
须弥尊尼语短心长,似乎意犹未尽,转眼间已走得没了影子,杜珏不由心中升起一片怅惘,却也傲然自负起来。
他觉得东岳小隐、须弥尊尼都对自己期望殷切,他练成二仪神功之后,更加深了信心,一定可把峨嵋耻辱伸雪,而且会元掌门也将由他自璇宫接回来,那时他将是武林头一号风云人物了。
杜珏返回洞内,晓霞也自悠悠清醒过来。
晓霞坐起来,茫然道:“杜珏,我们怎么会来到这座山洞?那什么幽灵仙子也不见得本领高强到那里去,你看我们都还是好好的没有受伤。”
杜珏笑道:“可是我们毕竟落败了!”
途把须弥尊尼拯救他们的情形,说与晓霞听。
杜珏又沉重地道:“我们和幽灵仙子约定在先,无论如何暂时不能回武当,宣布石钟谷之事。我们找个僻静之处,把二仪神功练成,还是凭你我自己的本领,再我她报仇,并且绝不饶过那个可恶的石钟山魔!”
晓霞欣然应诺,道:“杜珏,告诉各派的人又有什么用,少林三禅,连石钟山魔也抵敌不住,我真担心,本派同门都被浑沌魔音所制”
杜珏急急接口道:“这也非难事,须弥尊尼适才已指示我前往赤城山采取还魂草,我们赶快从头练二仪神-才是。”
两人整天未进饮食,又累又饿,幸还带有些干粮,遂取出来一同吃下去,晓霞又咯咯娇笑道:“杜珏,你是你,我是我,你老是我们我们的,我俩又不是一派门下呀!”她话已出口,想起我俩二字也有不妥,晓霞娇靥,又蓦然起了一阵红晕。
她为掩饰她的窘态,突似想起什么,哼了一声道:“杜珏,你不相信我的话,快把五灯法师交给你的盒儿,打开来看看内盛何物?”
杜珏仍然疑信参半,他自怀中摸出那个圆形盒子,只见圆盒牢牢密封。
杜珏用力去掀,他手上加了几分力道,仍然牢不可开,晓霞笑道:“杜珏,你急什么,慢慢找它的机关才是呀!”
杜珏怕握碎了圆盒,依言摸索看去,果见盒盖上有一列梵文细字,细字中间有个奇特的小圆形红钮。
杜珏用力一按“卡砰”一声响,小盒自动跳了开来。
晓霞凑过来看,不由惊喜叫道:“杜珏,你可要佩服我见解不错了。这不是贵派历代掌门信物,无相宝镜么?”
杜珏也惊喜得怔了一阵。
盒中果然摆着一枚圆形古镜,古镜鼻钮上刻着峨嵋信物无相宝镜八个大字,杜珏心想:“本派规矩,执掌宝镜的人就可代行掌门之权,五灯法师把此物交给自己,如果五灯法师就是会元师伯,已无异预定自己是峨嵋一派下一代掌门弟子了。”
杜珏惊喜道:“五灯法师,他老人家又为何不肯承认是会元师伯呢?”
晓霞也深皱双眉,她也解答不出这个理由。
杜珏恨不立即再去石钟谷,把五灯法师救出来仔细问问明白,-凭本领绝非幽灵仙子敌手,空自抱恨无穷。
他把宝镜慎重收起,觉得自身所负重任,格外艰钜。
同样,晓霞也是悲愤填膺,眼中珠泪莹然。
她已找到了淳风道长,却不能为师门伸报血仇,而且连掌门尸骨也未运出,武当一门许多人又横遭玄宫恶煞蹂躏。
她惟一希望,也只有寄托在二仪神功上面了。
杜珏恨恨道:“我们且把这山洞位置附近情形勘查一遍,如果这地方适合,我们应该立即参修秘录,然后一同”
晓霞娇笑一声道:“只有依你去练习吧!老祖师他开恩允许我伴你下山,原来他老人家早有先见之明,幸而我也把璇宫所在找到,可以回山向师门交差了。”她这时更觉得面前这位同年同月同日生的少年,在她生命中简直一刻也不能离开了。
他们同仇敌忾,而且心意和协,无形中情谊又加深了一层,但是他们都还不明白,其中还含有爱的真谛。
他们次日走出山洞,峰外就有村落,向人打听时,方知这里乃是长江南岸荆门山的盘龙峰。
至于石钟谷的位置方位,他们已摸不清究在何方。
二人备办了干粮、火种,又隐入谷中。
隆冬将尽,年关已届,他们却在朔风飞雪的气候中,深藏谷内,潜心合参二仪神功,幸喜这一带没有武林人物出没,既非名山胜境,游人稀少,反而极为平静,他们途得安心练习下去。
口口口
百日期满,一男一女两个少年神光焕发,沿着官道向东走去。
杜珏的盘缠已所余不多,没有购买马匹代步,遂搭了一艘下行的货船,顺流而下,直趋江陵府。
他们衣衫破旧,也无法换新。
阳春天气,草长莺飞,江南已是一片繁花如锦。
他们像一对穷家半大孩子,船上梢公、水手们自不十分重视,这天船抵下关,他们付了船钱,踏上岸去。
晓霞担心地问他道:“杜珏,你身上钱快用光,这可怎么好?”
杜珏苦皱眉头道:“全用完了,只有破庙安身,野菜充饥,熬也不过熬上十天八天,回到温州,见了我爹爹,我要好好款待你呢!”
他突似想起什么,弯曲着手指,道:“哦!明天已是三月初八,三月望日钱塘江边还有人约我去会会她,正好顺路一行,只不知带着你去惹不惹她生气。”
晓霞笑道:“莫非你是说那位楼船上的古怪女人,白大姊姊?她在武昌城外救了我和你,我还没向她道谢呢,我很想见见她。”
他们川资甚少,在京城不敢多留,住了一夜,就又沿运河向南疾驰。杜珏随他父亲北上时,记得这条路,实际上还有捷径,他并不清楚,杜珏等脚程虽快,在官道上却未便尽情施展,所以只有在日落以后或日出之前,可以施展轻功奔驰。
这天,渐渐走至虎丘山下,苏州府城亦已在望。
太阳已快下山,杜珏急急迈步飞驰,晓霞叹了口气,拉了他一把道:“杜珏,慢点跑吧!”
杜珏收住脚步,诧问道:“天都快黑了,还不赶进城去投店歇宿?”
晓霞一嘟嘴道:“别废话了,你我身无分文,难道白吃白住,第二天抹抹嘴就走不成?依我说,不如就在这虎丘山上找个庙院”
杜珏也长吁口气,道:“可是,我没有什么,只怕你受不惯这种苦。”
晓霞道:“那又有什么办法,难不成折回真武观去取盘费?我们忍耐几天就过去了。”
杜珏摇摇头道:“不行,就是餐风宿露,也得把肚子填饱呀!”
晓霞苦笑道:“和尚庙里,也许能扰他们一顿素斋呢!”
他们天真地互相商议着,走向虎丘山麓。
远远一缕灯光,闪出林中,他们肚里咕噜咕噜叫响,身体也更感觉疲倦,无奈向那灯光之处走去。
果然那是一座气派不算小的禅林,山门上泥金字区额是:“敕建净土禅林”他们不管是什么地方,闯了进去。
知客和尚迎了出来,挡住他们,合十问讯道:“两位小施主,黄昏日暮,来小寺有何事情?”
杜珏脸胀得通红,呐呐道:“我兄妹赶路赶不上宿头,特来贵寺借宿一宵,不知大和尚可能给个方便?”
晓霞接着道:“杜珏,你说错了,我是姊姊。”
知客惊诧地望望他们,两个半大孩子,风姿俊秀,口音不一,忽而自称兄妹,女的又要自充姊姊,岂非怪事?
知客以为是两个顽童,笑笑道:“小施主们,不嫌小寺招待简慢,空屋尽有,只要不乱吵乱闹,小僧可以作主留二位过夜的。”
晓霞道:“光是住一夜么?那可要把我们饿坏了。”
知客心想:“原来竟是两个小乞丐。”但看他们的衣着,却还颇讲究,只略嫌破旧而已,杜珏满口浙江官话,晓霞则带些河南腔口。
知客摸不透这两个孩子,是何来历,知客弥明毕竟有些涵养功夫,顺口回答道:“只要这位女施主不嫌敝寺素斋菲薄,理当款待二位。”
晓霞笑着道:“那就很好。”她又望望杜珏,似乎告诉杜珏:“怎么样,我比你有江湖经验吧!”
知客僧在黑影裹,也没有仔细打量这两个孩子。
他随便走着领他们走入西边禅院,打开一间破旧的净室,点燃了室内油灯,把二人让进去,室中蛛网尘封,昏暗无比。
知客僧就灯下向他们仔细望去,突然失声叫道:“啊呀!原来是两位练有内功基础的小侠士,小僧倒失礼了。”
杜珏也已发觉这位知客和尚步履十分矫健。知客僧堆下笑脸,请问他们的姓名和师承。
杜珏知道无法掩饰,朗声答道:“我乃峨嵋派下弟子杜珏,这位姑娘是武当玄风道长高足,她姓张”
晓霞载住他的话题道:“杜珏,够了,不要往下说了。”她不愿把她的芳名,随便告诉给不相干的和尚。
知客弥明却似并不因为他们是两大正派门下而改变态度,仍然随口答道:“那小施主们都是正派高足了。假如两位不懂武学,倒没什么关系,小施主们年纪尚小,不悉江湖凶险,小僧斗胆说句话,今夜敞寺正有一场意外纠纷,无论夜中敝寺发生什么事,或什么响动,希望小施主们安静就寝,不要过问。”
晓霞冷笑道:“倘若让我们知道是什么事,也许能替你们伸手管管呢!”
知客弥明仍然以轻视的目光,瞟瞟晓霞,忍耐着回答道:“今夜就是敞寺全体僧侣生死存亡的关头,这只是我们自己的事,任凭小施主们豪侠仗义,也不敢劳动二位。”
杜珏急急问道:“大和尚,排难解纷,乃武林人的义气本色,你何妨告诉我们,倘有用得着在下等帮助之处,我们绝不坐视。”
知客弥明合十宣了一声佛号,道:“若是贵两派上辈人物来此,小僧自然不便相瞒,小施主们年纪尚轻,不必牵涉进这一淌浑水裹面去。”
晓霞有些不服,大声叱道:“这是我们自愿多管闲事,你又何必掩掩藏藏!”
杜珏怕晓霞得罪了和尚,以温和口气道:“大和尚身在佛门,贵寺清净禅林,与世无争,怎么又会惹了什么祸事?这更使在下心中疑惑不解了。”
弥明又苦笑了笑,道:“待贫僧先把素斋取来,然后再为奉告。”
知客走后,杜珏埋怨道:“晓霞,你性子太急,说出话来也使人难堪,这知客和尚目光纯正,他不愿我们插手寺裹之事,也是一番好意。”
晓霞却嗔道:“杜珏,你管得着我,我是看不惯那和尚轻视人的样子!”
说时,知客弥明带了个小沙弥,送来一条盘素斋。
弥明又说声:“简慢!”就待抽身退出。
晓霞却娇声喝道:“回来,你寺裹究竟出了什么事?怎不说给我们听听?”
知客弥明叹息了一声,停下脚步道:“敞寺方丈超然大师,两位小施主想必也知悉他的名号。”
超然大师号称江左三绝之首,杜珏等也曾听长辈们谈及过,不过不晓得他驻锡虎丘净土寺而已。
超然大师年已古稀,功力卓绝,乃天目拙叟晚年的得意弟子,禅功精湛,与世无争,从不参与武林恩怨纷争。
晓霞狂态稍敛,娇笑道:“超然大师么?他也去过武当真武观,可是我没见过他。”
杜珏心说:“超然大师四十年前,即已名满江南,你和我一般大,那时你还没出生世上呢!”杜珏口裹却应道:“超然前辈,江左三绝,在下闻名已久了。”
晓霞又天真地问道:“和尚,你说话何必吞吞吐吐,以超然大师的声名和功力,谁还敢来找他的麻烦?这就奇了!”
知客弥阴摇摇头道:“四十年来,敞寺与人无争,各方各派的好手,也从没人来过虎丘山,只为家师二十年前偶然在运河地面,得了一件异宝,当时原无一人知悉,不知何故近来突然传遍江湖,惹得许多魔头,都来敞寺寻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