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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轮黄色的日轮,急如失却了控制堕坡车轮,直向丐王头顶压了下来。
丐王根本就没想到云中鹤在腾身上射之际就已识破了他企图而准备用炎阳七幻掌收拾他了,乍见日轮,心中不由大骇,几乎连想也没想,惊呼一声道:“炎阳七幻”惊呼声中,人已如幽灵般的向右侧斜飞一丈多远。
云中鹤此时的主要目的乃是要把冷云观下院烧掉,当下见丐王撤身,立时收掌,凌空的双足一触地面,已急如闪电般的向两个案上油灯奔去的道士扑了过去。
两个道士一心一意的只想早把烛火弄熄,哪会想到大祸已临,才想扬掌拍击,突听侧里一个阴冷的声音道:“两位大限到了。”
大殿内第一次响起了两声惨号,两个道士连头都没来得及回,已双双应声倒卧在地上了。以
这时,内外群雄已形成了一道人墙,转向云中鹤,但是,他们转过身来时,云中鹤早已飞上供桌,双手分托着两盏明亮的油灯。
这些变化,在当时只不过是转眼间的事,丐王避出的身子才一着地,人已在暴喝声中再度扑向云中鹤,然而,为时已太晚了。
立身供桌上的云中鹤在丐王动手之前,掌中两盏油灯已同时抛落地上,在丐王掌风击到之前,火光已触到了沾满油的地面。
噗的一声轻响,火光立时蔓延一片,油烟冲天,令人窒息,丐王拍出的掌风,恰好助长了火势。
云中鹤冷酷的长笑一声,扭身一掌拍向那些油桶,冷声道:“哈哈一时三刻内,烈火将会收尽各位的尸体。”声落双足一点案面,凌空掠过火苗,落身群雄身前。
熊熊的火势惊得群雄退了好几步,炽烈的火焰,映着群雄血丝密布的眸子,增加了慌乱而凶残的气氛。
眼看着供案在烈火中爆烈着,穿云真人眨了眨赤红如血的眼睛,阴森残酷的切齿道:“云中鹤,你会后悔这一把火的,因为,你将葬身其中,看看吧,看看你今夜可有能耐冲出去的。”话落一指横阻殿内的群雄。
阴冷而残酷的冷笑了一声,云中鹤明亮的星眸迅捷的在群雄愤怒的脸孔上打了一个转,漠然的道:“云某已说过,随着这座大殿的消失,各位的尸体将被它收拾带去,白剑铃马之主,言出如山,从无戏言,各位准备纳命了。”
话落右手缓缓反握剑柄之上。
责任、财产与名誉,随着熊熊烈火渐渐化去,穿云真人伪装的慈善外表也被烧尽了,细眼中毒芒闪烁,阴冷的沉声道:“各位既进了冷云观下院,就得与它共存亡,现在各位唯一可走的路就是将云中鹤灭绝于此,否则嘿嘿,各位休想生离此地。”话落突然掠射落在大殿门口,阴沉的冷笑道:“现在,各位就听贫道的号令行事。”
群雄谁也没想到穿云真人会下此绝手,闻言不由个个色变,丐王;一双精眸却在不停的转动着,似在想一件难以骤下决断的事。
大殿支柱全是木料所雕,火光到处,立时着火,此时殿中通向里面的门户,早已被火切断了。
前进无路,后退无门,群雄突然有人不满的大喝道:“穿云真人,这就是你们冷云观待客之道吗?”-‘
穿云真人冷笑道:“各位当然是因为喜欢贫道如此待客才来的,时间有限,各位准备了,贫道这就下令。”
丐王见状长笑一声道:“各位都是同路人,穿云真人因道观被毁,怒火攻心,失去了理智,以至说此不该说的话,各位久走江湖,当知时机不再,此刻云中鹤后退无路,前进无门,确是个消除他的机会,齐身武林,哪个不想光宗耀祖,宣扬师门,而千载难逢的大好时机就在今夜各位的一念之间了,如果各位自以为无制胜之机,此时可以离去,老要饭的相信穿云真人决不会真个留难各位。”
丐王心中虽然不满冷云观上下的人,但为了怕云中鹤报复,却又不得不出言相助穿云真人,因而才有此说。
穿云真人也是个机诈之辈,闻言立时故作沉痛的长叹一声,道:“贫道方才失礼了,各位想离去,贫道决不留难。”话落重又飞身射落群雄身前。
殿中群雄全都是些势利之徒,为名为利,从来不顾信义,丐王一番话不但消除了群雄对穿云真人的愤恼之情,更诱动了群雄争名之念,穿云真人话一说完,虽然有三两个离去,但大数都存了争雄拚命之心而留了下来。
这时,火势已蔓延到大殿梁上了,闷势炙人的空气,令人窒息,突然有人不耐的大声道:“穿云道长,既要动手,怎么还不下令?”
穿云真人一见群雄几乎全都留了下来,心中大定,冷声沉喝道:“我们把云中鹤迫到火里烧死他上!”话落却并不动身。
名利已冲昏了群雄的神智,穿云真人话声才落,后面的人已迫不及待的向前拥挤道:“你们不动手,让开啊!”后面的一挤,前面的人更没有考虑的余地了,好似忘了他们面对着的是个武林中人见人怕的煞星了,而把这煞星看成探手可得的至高名望。
一阵冷喝,前排的人立时飞身涌上了五六个,刀剑掌指齐下,争先恐后的向云中鹤全身要害砍刺拍击而来。
刹那之间,刀光剑影,掌墙指风,从三面压了下来,云中鹤没有移动,也没出掌,他的右手仍抓在滴血剑柄之上,只是他俊脸上的杀机更浓了。
丐王一见只有五六个人围上,心中大惊,闪电暗付道:“此时情况紧迫,云中鹤不肯拖延时间,这五六个人一死,群雄斗志必然大减,我得赶快鼓动他们。”心念一转,连忙开声道:“机会不再,大家”
丐王上字尚未脱口,突听云中鹤冷笑一声道:“各位来世再图名利吧!”
一片蒙蒙的银芒,带着丝丝血线,在群雄汹涌如浪的攻势中突然打了个闪电。
惨号冷哼之声,几乎在同一时间之内响起,冲天而起的血雨,或竖或横,随着四散倒下的尸体,洒散出一片恐怖的红光。
群雄只看到六人的兵器似乎抵到云中鹤身上了,心中正懊丧失去了时机,却没料到突然之间会有如此出人意料之外的变化。
除了丐王之外,几乎没有人看清云中鹤是怎么拔剑而出手的。
大殿中除了木头着火爆烈的声响噼啪响声外,没有一点其它的声息,温度更高,空气更闷,此时,众人已觉得吸呼有点困难了。
滴血剑血红的心形剑尖上,正在一滴滴的滴着鲜血,剑身映射着森森的寒芒,恐怖而凄厉。
突然,轰隆一声大响,大殿后段的木梁已烧断塌落了,火星瓦砾飞散,形似天崩地裂,令人胆寒。
群雄一阵骚动,但却又不肯离去,也许,他们仍以为这是个不可放弃的大好机会。
云中鹤抬头看看顶上熊熊燃烧着的木梁,阴沉的冷笑一声道:“各位为名为利,既已不顾生死,欲与此殿共存亡,云某却不想陪各位留在此地,吾佛虽有普渡众生之心,但却难化愚劣顽石,滴血剑今夜要超渡各位了。”了字才一出口,突然飞身直向众人扑了过来。
生与死的抉择,各与利的衡量,前面的人,一时之间可能难下决断,不由自主的向两侧让了开去,云中鹤恰好陷入了重围。
穿云真人见状大喜,暴声喝道:“四面挟击,必可得手。各位别忘了正义崖至高的封赏名位。”
一提到正义崖的封赏名位,群雄立时又忘了生死,大吼声中,四面八方涌向中间,争着向云中鹤进招。
正义崖三字唤去了群雄的畏死之心也唤走了云中鹤唯一存着一丝仁慈之念,他星目中冷酷的寒芒闪烁如电,冷然的道:“正义崖给了各位希望,也给各位带来了灭亡。”声落滴血、映血环同时飞扬了起来。
此时,火势已蔓延到了整个殿顶,大梁开始向下弯曲,这正显示出整个大殿即将塌下来了。
由木梁弯曲的速度看来,大殿塌下来的时间该不会太长了,但是,就在这段短暂的时间之内,殿内却有许多生命开始毁灭,不是毁灭于火中,而是死在云中鹤的滴血剑与映血环下。
正义崖的封赏,引动了云中鹤潜伏内心多年的仇恨之火,而这仇恨之火,此时就烧到众人身上了。
鲜血映着炽烈的火焰飞扬,死尸在惨吼声中倒下,一个接一个,但为了争名夺利,如潮的人群,却好似全漠视了死亡。
抬头望了弯曲的木梁一眼,丐王闪避着走到了骇然果立的穿云真人身侧,低声道:“我们得打算下一步了。”
穿云真人怔了怔道:“江湖上对此人的传言一点也不过份。”
丐王心中暗自冷笑一声,忖道:“现在该知道我丐王并非无能之辈?”转念之间道:“老要饭的以为现在我们该打算下一步棋了。”
穿云真人好似被现实的情况镇住了,茫然的道:“怎么打算?”
丐王道:“大殿马上就要塌下了,但此殿一倒,只会压着众人,却压不住云中鹤,因此我们得在殿门助他一臂之力,使他也埋入火坑之中。”
穿云真人闻言大喜,道:“仓促之间,他必然毫无准备,我们快走吧!”
丐王冷笑一声,不再多言,与穿云真人双双飞射到殿外,分立于殿门左右两侧,静以待变。
就在两人刚出得大殿不久,突听哗啦啦一声大响,火星飞扬中,一座大殿已整个塌下来,带火的木屑,溅了穿云真人一身。
穿云真人才想举手拍火,突听丐王沉喝一声道:“云中鹤来了。”
穿云真人闻言慌忙一招手,果见云中鹤满身浴血,从烟火弥漫,摇摇欲倒的殿门中飞射而出,当下顾不得自身的火屑,冷呼声中,双掌闪电拍了出来。
丐王在出声同时,门声不响的飞身而上,紫竹杖一式“红霞满天”
向云中鹤胸前扫射了下来。
云中鹤根本没想到两人会在这里等他,才从浓烟中飞射出来,尚未看清眼前景物,丐王的紫竹杖已到了胸前。
一闻风声,云中鹤机警的星目一转,心头登时为之一沉,他可以来得及应付丐王的紫竹杖,但却无法同时顾及到左后方的穿云真人。
形势急迫,已不容许云中鹤多想,心念一动,业已决定怎样应付,当下把心一横,滴血剑一挥,扫向丐动来的紫竹仗,左后方门户却洞开在穿云真人面前,似乎打算硬受他一掌。
穿云真人见状大喜,扬起的双掌才要推出,突听远处隐约传来一声娇脆的冷哼,穿云真人突然间哼一声,仆跌地上,双腿一伸,人已气绝身亡。
就在这时,铮然一声,云中鹤已架开了丐王击来的紫竹杖,飞射出来的身子,随势落在殿前阶上。
丐王一击未能得逞,转脸才想数说穿云真人几句,突见他已横尸地上,心头不由大惊,与穿云真人一样,丐王也意料不到会有对头暗藏此处。
一个云中鹤,丐王已知自己无法对付了,何况此时暗中又有了助他的敌人。
精目转了转,丐王扫了四周忙着救火的那些道士一眼,突然一声不响的转身腾步,如飞一般的向院墙外飞射而去。
云中鹤迷茫的扫了地上断了气的穿云真人一眼,疑惑的忖道:“他是怎么死的呀?”转念一抬眼,恰见丐王消失于院墙之外,星目中杀机一闪,回头扫了已塌下的大殿一眼,自语道:“各位江湖生涯就此结束了。”话落飞身向墙外射去,循着丐王消失的方向追了下去。
冲天的火光仍在熊熊的燃烧着,那些为名而忘生死的群雄,此时,该已随着炽烈的火焰化尽了。
没有人敢再阻拦凶猛的云中鹤,越出围墙,云中鹤看见了前面全力奔驰着的丐王,那方向该是冷云观的上院。
心头一动,脑海中猛然间掠过了一个念头,云中鹤冷漠的俊脸上喜色一闪,暗付道:“此地烈火冲天一烧,上院的人势必见情驰援,此时上院一定空虚,倒是个救人的良机。”转念问冷冷的长笑一声,道:“哈哈要饭的,天地虽宽,但已无你藏身之地!”声落人已飞身追了上去,但却未尽全力。
丐王心中本也预料到云中鹤不识冷云观上院路径,不会中途追杀他的,然而,为了万全之计,他却不敢太相信自己的估计,当下仍以全力奔驰。
丐王乃是当今武林中老一辈人物里的校校之辈,一旦全力奔驰,其势直似白驹过隙,流星划空。
云中鹤功力还在丐王之上,不大工夫已追至丐王身后二十丈之内了,任他丐王使尽全身之力,也无法将距离拉长。
地势越走越高,路径越走越险,磷峋怪石突出于陡坡之上,荒草丛生,难辨路径,云中鹤心中暗自估计,此地该是上院的范围之内了。
峰高坡陡,前面是一处削立的高峰,峰高足有百丈以上,蔓草垂挂,壁立如削,突立的怪石,犹如主峰壁上的石柱,距离虽然远近不等,但却是高峰的唯一借脚石。
丐王额上已然冷汗淫淫,高一脚,低一脚,正自提尽全身功力,绕着高峰,盘旋而上,所走之处,尽是些奇险之地。云中鹤一路追赶在丐王身后,时时提高警觉,以防暗卡偷袭,但却始终未见人影,心中不由暗自疑惑了起来。这时,二十丈左右处的丐王仍在向峰后盘旋上升着,高度该有五十丈左右了,而此处的路径却比下面的更险,峰上斜伸出的尖形峰崖,已开始向外伸展了。
云中鹤一见丐王放弃顶上易行之路不走,尽向险处走,心中立时灵机一动,暗忖道:“是了,丐王可能害怕暗卡辨认不出是他,而加以阻挠,落人我手中,是以才选这些无人防守之处逃命,嘿,这倒给了我不少方便。”他心中想的固然有理,只是,他未曾想丐王在冷云观住了多久。
高度在追逐中增加,丐王已不再向突崖上奔行了,因为,除了壁虎一类的爬虫外,人类实在无法贴着突崖外伸的石壁登上崖顶。
四周一片漆黑,一片寂静,夜在这里充满了神秘,也布满了杀机,距离崖顶已不足二十丈了,丐王冷汗涔涔的油脸上,才浮上一丝喜色,突听身后的云中鹤冷笑一声道:“要饭的,你的用途已尽了。”随声一股威猛无伦的压力已向丐王背后压了过来。
丐王闻声大惊,慌忙吸了口冷气,大喝一声道:“起!”声落人已凭空拔起了十丈多高,双足才一点石面,突听背后十丈之内,云中鹤阴冷的阴笑道:“你还想活着上去吗?”
压力又到了丐王背后。
连喘一口气的时间丐王都不敢浪费了,双足使尽平生之力,暴喝一声道:“云中鹤,有种你我崖上一决雌雄。”
声落人已再度凌空拔起十丈,向崖顶飘去。
丐王动作不能说不快,但却仍无法逃出云中鹤的掌力范围,就在他身子才达崖顶上空时,背上已被云中鹤的掌劲扫着了。
砰的一声闷响,丐王跌落崖上。
在此同时,云中鹤也飞身掠上了崖顶。
蓦地,一连串的暴喝声起于云中鹤右侧,一股天崩地裂,威猛无伦的压力随声压了过来,声势之猛,难以估计。
云中鹤万没料到在这等险阻之处,冷云观竟然早已埋下了伏兵由掌势威力判断,这些伏兵的功力,似乎都在丐王之下。
心头猛然一震,云中鹤敏感的脑海中突然掠过可怕的念头,现在他才想通丐王为什么要历尽艰险的往这里跑,但为时却已太晚了!
又急又快的压力,使他没有缓气运掌的时间,双足才一着地面,压力已到了胸前,万般无奈,云中鹤掠身倒射向尖崖之上。
随着云中鹤飞身的同时,尖崖基部飞落下四条快如幽灵般的人影,一个阴森而冷酷的声音长笑道:“哈哈白剑铃马云中鹤,你今晚等于进人绝地了。”
飘然落在悬崖之上,云中鹤抬眼向发声处一望,心头立时为之一震,由这些人的年龄与打扮,他知道这里的主持人物全到了。
尖崖与峰顶平地的连接处,宽不足一丈,而这一丈的短短距离内,却挤着四个武林顶尖的高手。
最左侧的一个,是个年近八旬,浓眉小眼,油脸勾鼻,胡须零乱,背挂黑酒葫芦,道装打扮的人,此人该是醉神无疑了。
醉神右侧,是个相貌清奇,须发俱白,鹞目闪射着阴光的八旬上下的老道士,毫无疑问,此人该是冷云观主。
冷云观内右侧是两个一高一胖,阴阳怪气的七旬老者,此二人的身份,云中鹤虽然无法肯定,但由二人脸上的傲气判断,此二人都是两个大有来头的人物。
云中鹤睡目在四人脸上打了个转,冷漠地道:“有劳四位久等了。”
冷云观主阴沉的冷笑了一阵,上下打量了云中鹤良久,冷声道:“云中鹤,你以机诈见闻于当今武林,该没有料到会中了本观主这一计吧?”
冷漠的向丐王落身的地方扫了一眼,那里,丐王仍仆卧地上,显然云中鹤这一掌打得不轻,云中鹤冷冷地笑了一声道:“尊驾为使此计得以实现,毁了一观,伤了一个贵客,不觉得这代价太高了些吗?”
冷云观主毫无感情的冷笑一声道:“漫说区区一座道观,一个朋友,就是烧了十座道观,死了十个朋友,只要能换得你的白剑铃马云中鹤项上的一颗首级,贫道也认为值得。”
云中鹤冷然一笑道:“没想到云某这颗首级竟然如此值钱,这么说来,云某得好好的保护它了。”
冷云观主冷冷地笑道:“只是此时已经太晚了,因为,贫道已付下了定钱,云中鹤,今夜你不卖也得要卖了。”
云中鹤阴森地冷笑道:“云某方才不是说过了么,尊驾代价付得太高了,因为,尊驾还没有拿到云某的头颅。”
冷云观主恶毒的冷笑一声道:“贫道克签成家,从不做没有把握的买卖,在收货之前,贫道先给你白剑铃马云中鹤介绍几个朋友。”
云中鹤冷冷地道:“时间有限,云某记性不佳,尊驾不说也罢。”
冷云观主冷声长笑道:“哈哈是了,贫道倒把你此来的目的忘怀了,至于你那两个朋友,贫道也付下了定金了,云大侠但请放心,黄泉道上,贫道不敢担保你一定能遇到那千娇百媚的俏佳人,因为她已经有人定下了,而且最近就要取货,至于云大侠那位属下,贫道保证只要云大使一上路就送他上道与云大侠相会。”
云中鹤闻言剑眉倏然一轩,突然又忍了下来,阴冷平静地道:“尊驾算盘打得很精,只是,尊驾只算收益而未算到有亏大本,并有倾家荡产的可能。”
冷云观主歪头瞄了云中鹤一眼,狠毒的笑道:“‘在云大侠你只身前来之前,贫道确实会考虑到有亏大本的可能,只是,现在这种可能已没有了,不但贫道相信没有了,就是这几位贵客也有同样的想法。”
话落挥手一指身侧三人道:“因此,贫道以为仍有替云大侠介绍的必要。”
云中鹤阴冷的一笑道:“醉神与南天门的两位朋友,算不得什么惊天动地的人物,尊驾如果想借这点名头来镇吓云某,那尊驾的算盘可就要打错了。”
云中鹤轻蔑的言辞,立时激起了南天门两个一向眼高过顶,冷傲不可一世的长老的怒火,此时再想到侄儿之死,新恨旧仇一并而发,立时淹没了两人的理智,胖老者暴喝一声,猛然跨上一步,飞起一掌拍向云中鹤胸口道:“老夫面前没有你这乳臭小辈说话的余地,滚下去。”
声落掌出,呼轰犹如巨涛裂岸,源源不绝,大异于寻常功力。
云中鹤正想激怒他们加以个个击破,见状冷笑一声,道:“尊驾太不识时务了,就凭阁下这一点能耐,也配与云某对掌吗?”
声落右掌早已聚满功力迎了出去。
双方距离原不足七尺,云中鹤出手在后,掌劲一吐,劲道已然接实,只听轰隆一声震天动地的大响,立时飞沙石走,碎石漫天,回旋的掌风余劲,吹得旁立三人衣角猎猎作响。
尘土弥漫中,胖老者暴退了两步,冷森据傲的胖脸上正流露着惊骇之色,因为他发现云中鹤并未移动,仅只双肩晃动了一下而已。
冷云观主鹞眼中杀机大炽,他已体会如果云中鹤一天不死,冷云观便时时都有覆灭的危机。
才出一招,即受重伤,胖老人才除了震惊之外,心头更涌上无限恼羞成怒,暴喝一声道:“老夫今夜如不把你摆平在崖上,就不生离此地。”
话落错步就要飞身进攻。
高老者右手一探,一把拉住他道:“三弟慢点。”
云中鹤阴沉的冷笑一声,道:“就凭尊驾这点道行,也配出此狂言吗?”语声冷静,但却充满讽刺轻蔑之意。
胖老者正在气头上,闻言更是怒不可遏,急声叫道:“二哥,放开我!”
高老者脸色猛然一沉,喝道:“你冷静点行不行!”
胖老者闻言心头虽已冷静了不少,但当着这许多人却又下不了台,老脸一变,似要发作了。
冷云观主虽然并不关心别人的事情,但今夜之局却关系着冷云观未来的命运,是以不愿眼看着东天门的二老反目,当即朗笑一声道:“小不忍则乱大谋,我等都是江湖上混了多年的人了,如果如此容易的便着了一个后生小辈的道儿,此役虽胜也要减些光彩,吾兄何不暂忍一时。”
话中绝口不提胖老者挫败之事,替他找了个下台良机。
胖老者并非不识大体之人,只是当时碍于颜面无法立刻软化下来而已,有此良机哪肯放过,当即冷声道:“道长之言极是,为了大局,老夫就让这小辈多活一刻吧!”言下之意,好似再打下去,他便可稳操胜算似的。
云中鹤此时身陷绝地,担心四人联手硬攻,使他没有后退之路,是以极想各个击破,闻言冷笑道:“天下无耻之人大概以阁下居首了,尊驾功力非云某之敌,却硬要往自己脸上贴金,在场的如若俱是些三岁孩童,或可相信尊驾的狂言。”
胖老者的心情此时已平静了下来,闻言冷笑道:“云中鹤,老夫若是三岁孩童,或可中你激将之计。”
冷云观主见大势已平静了下来,心头大定,阴森的冷笑一声道:“云大侠,贫道以为此时你我该一决胜负了。”
云中鹤闻言,心知个个击破之计已难实现,双掌之上,暗中凝满了功力,冷漠地说道:“云某此来,正要找你,尊驾上吧。”
冷云观主阴险的冷笑道:“云大侠,在场诸人与你都有点债务纠纷,杀侄杀徒,你杀的人太多了,因此,贫道就是有心要独会你云大侠,他人心中只怕也难以满意。”
云中鹤闻言冷笑一声,道:“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尊驾口舌虽利,亦能说白成皂,诸位既然在此等候多时,云某不便使各位失望,诸位上吧。”
丐王缓缓从地面上站了起来,在场诸人不但没有一个出言相慰,就连冷云观的徒众也没有一个前来扶持他一下,无限的怨毒之意,掩去他对自身生命的珍视,他这时只希望云中鹤打胜这一仗,而忘记了云中鹤战胜之后自己的下场了。
冷云观主大笑一声道:“云大侠豪气干云,在此生死关头,竟然谈笑自若,撇开敌我之分,贫道要说句真心话,你是贫道一生所见的千万个同道中,第一独特之人。”话落一顿,阴冷的道:“也正因为你如此独特,贫道才觉得你活在世间一日,我辈的天地亦将随这减少一分。”
语声充满杀机。
云中鹤冷笑道:“在诸位未食恶果之前,云某不会就此倒下去的。”
冷云观主阴笑一声道:“贫道的看法却恰好与你相反,云大侠,你晓得你立身之地叫什么名字吗?嘿嘿,雁嘴崖,自贫道主持此观以来,记忆之中,好似从来没有人从上面活着回去过,当然,你白剑铃马也不能例外。”
话落缓步向前逼了过去。
冷云观主一动身,其它三人也跟着并肩缓步欺了上来,形如一道前逼的人墙。
缓步中,四人慢慢的把双掌提到了胸前,八道冷芒如电的精目,一齐凝神在云中鹤冷漠而带有杀机的俊脸上。
夜,又恢复了寂静,丐王开始移动着沉重的脚步向道观广场迈去,背影消沉而孤独。
突然,丐王停住了脚步,因为,他发现为了准备给云中鹤看而挂在广场高杆上的两个囚犯已不知去向了,于是,他油滑而苍白多皱的老脸之上浮出一抹笑意,那是报复的笑意。
冷云观主等四人,谁也没有发现这个重大的变故,因为他们此时正背对着广场,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云中鹤俊脸上。
距离有六尺缩短到了四尺许了,云中鹤没有退,仅只缓缓的抬起了双掌,随着滑落的衣袖,他洁白如玉的健腕上露出一个赤红如火的玉环。
四人齐齐停住了脚步,这该是个发动攻势的时候了,四周的空气,沉闷得好似凝结了一般。
冷云观主左右膘了三人一眼,突然长笑一声道:“哈哈云中鹤,来年今夜就是你的祭辰了。”
声落双掌闪电拍了出去。
长笑似乎是一个他们之间约好的暗号,冷云观主了宇才落,其他四人也同时把拾至胸口的双掌推了出去。
四人全是当今武林之中身份名望与各派宗师并列的人物,他们的心中都对云中鹤存有不可名状的畏惧,因此,这一掌当然是竭尽了全身的功力,因为,这是关系未来命运的一击。
掌出但见狂风如涛,凹凸不平的崖地,随着狂风刮过之处,一扫而平,犹如刀切,威猛之势,骇人听闻之极。
不知是巧合还是有人在故武玄虚,就在四人出掌的同时,广场上突然响起一连串凄厉无比的惨号,在此紧张而寂静的夜里,听来分外刺耳。
剑眉猛然一剔,云中鹤抬至胸前的双掌也跟着推了出去,出掌的同时,他右腕倏的反转了一下,一片锐啸之声随着他推出的掌势划破了夜空,隐约之间,似乎闪出了五道血光,直奔胖老者。
一声惊骇而痛苦的沉闷声音叫道:“映血环!”跟着传来轰然一声大震。
雁嘴崖爆烈出一道四五尺长的深沟,漫天飞舞的砂石,阻隔了众人的视线,进逼的众人,都觉得双臂酸痛如折,胸口沉闷之极,但却谁也无暇回顾他人,因为,他们还没看清云中鹤的情况。
呼啸凌冽的夜风,很快地吹尽了漫天的砂土,雁嘴崖上除了星散密布的新碎怪石之外,已失去了云中鹤的踪迹。
凝立在远处的丐王失望的叹了口气。
进攻的人,放心的吸了口气,突然,地上一个沉闷的声音道:“那姓云小子哪里去了?”
三人闻声同时转过脸来,这时,他们才发现胖老者已倒卧在地上了,只见他一双肩胛之上,鲜血奔流如柱。
手足情深,高老者急忙蹲下身去把胖老者扶了起来,焦急地道:“三弟,怎么样,快运功先行止血。”
胖老者沉重地摇头道:“我这两条膀子可能要作废了,没想到那小辈身手如此之快,要非我问避得快,此刻只怕早已横尸此地了。”话落目中毒光一闪道:“他可是掉到崖下去了。”
冷云观主得意的道:“嗯,此时,只怕已踏上黄泉路了。”
胖老者恨恨地道:“他就是死了,我也要把他的尸体踢烂,可否烦观主派人去把他的尸体抱上来。”
冷云观主点头道:“就是你不说,贫道也得找到他的尸体,才能使武林同道安心。”
话落浓眉突然一皱道:“方才各位可曾听到惨号之声?”
醉神闻言细眼一瞪,应道:“我好像也听到了。”
恰在这时,远处两条人影如飞一般掠落到两人面前,其中一人惶恐不安的向冷云观主禀报道:“启禀观主,两名囚犯不见了。”
冷云观主闻言一震,脱口道:“什么时候不见的?”
那人道:“三更时分。”
冷云观主仰头一观天色,气急大喝道:“混蛋,三更时分人丢了,你们怎么这时候才来禀报?”
二人一见观主一改往常言辞,大骂出口,心知祸事大了,骇得恭身颤声道:“弟子等并未轮到当差监视之职,事先院外也毫无声息是以不知,还是二师叔临死前说的三更时分人就被盗走了。”
醉神此时突然迷惑的插口道:“三更时分,云中鹤不过刚到崖上,何以那时盗人,现在才杀死贵观人呢?莫非来的是云中鹤的手下?”
冷云观主心中虽惊虽怒,但神智却仍十分清醒,闻言略一盘算,突然道:“不对,救人的决非云中鹤手下,他杀人的时间恰好在我们攻击云中鹤之时显然是有意乱我心神,此人虽非云中鹤的死党,亦必是想相助云中鹤之人。”
此时,远处的丐王突然冷淡的道:“而且,此人对冷云观一切了如指掌。”
冷云观主闻言精目毒光一闪,阴森林地盯着丐王道:“丐见以为此人是谁?”
丐王冷冷地道:“假使老要饭的预知来人是谁,也不会拼死来挨云中鹤这一掌了。”
冷云观主冷笑一声道:“丐兄伤势颇重,此时该在贫道处休息一段时间了。”
话落突然转向两个来通报的道人,冷声道:“快把丐死扶到观中去,再有闪失之处,你们拿着头来见我。”
丐王闻言先是一怔,继而突然大笑道:“这么说,老要饭的成了阶下回了。”
冷云观主冷冷一笑道:“丐兄太多心了。”话落突然转向醉神道:“此人如果早知道了我们的计划,雁嘴崖下必有安全设施,云中鹤坠崖之时已受内伤,我们得再把握一次机会。”
醉神与南天门的人都怕云中鹤没死,胖老者强忍着混身伤痛,沉声道:“二哥,你与醉兄先到崖下找找看,观主再回去重新布署,遣发弟子寻找,以备万一,不用管我了,我回得去。”
冷云观主急声道:“事已至此,有劳两位先行了,贫道立刻来。”话落转向丐王道:“丐兄请吧!”
丐王冷冷一笑,缓步转身向观内走去,胖老者垂着双手随后而行,高老者与醉神则转身奔向崖下。
再说云中鹤,他虽然在短暂的一个照面之下伤了东天门三老的老三!自身却也被四人发出威猛无伦的掌力震下了雁嘴崖,他神智虽未消失,但却知道那奇大的震力已震动了内腑。
他试着运了好几次气,想提气轻身降低下冲之力,真气始终无法提聚,身子在这一试再试中降得更快了,于是,他沉重的叹息了一声,缓慢的闭上了星目,静待死神的降临。
突然,他觉得飞降的身子好似被一股无形的压力向崖上压了压,就在这一瞬间,他跌入了一个软软的绳网中了。
云中鹤迷茫了一阵,缓缓挣扎着坐了起来,只见网面高地高达三尺,约有五丈方圆的面积,任何人都看得出,这是故意张在这里的。
云中鹤攀在网边,哺哺自语道:“这条命该不是偶然抬回来的了。”话落一提真气,想跳下来,这时,他才发现自己伤得竟然如此的重,连这三丈之高也跳不下去了。
就在此时,突听一个冷冷的娇音起自前面两丈左右处,道:“不可一世的白剑铃马,难道说连这点高度也放在眼里了吗?”
娇脆的声音才一人耳,云中鹤脑海中立时映上了一个妩媚绝世的娇靥,心头暗自一震,思忖道:“怎么我偏偏在此时此地遇见了她?”思忖间抬头向发声处望去,果见那美靥含霜的金手玉女正轻移着莲步走了过来。
好胜冷傲的天性,使他竟忽略了何以此时此地她会恰巧在此出现,也打断了他正思索着是谁摆下此网的问题了。
冷漠的笑了笑,云中鹤淡淡地道:“姑娘自信三丈的高度难得住在下吗?”
金手玉女冷冷地道:“假使你白剑铃马嘴角上没有血迹,脸色不苍白如纸的话,本姑娘确信这三丈距离难不了你,但是,云中鹤,你比本姑娘更明白,此时你没有能力从上面跳下来。”
云中鹤不期然的挥袖在嘴角上抹了一下,衣袖上果然沾满了血迹,微微一怔,他冷漠的道:“不错,云某内腑确实受了点伤。”
金手玉女停步在网前七尺左右处,冷然地道:“想不到这点小伤竟使你连三丈的高度都无法跳下了。”话语中含有讥刺的意味。
云中鹤脸微微一变,双足用力的踩紧纲索,缓缓站了起来,三丈的高度,此时虽然使他觉得有点目眩,但是,他却想跳下来。
金手玉女黛眉一皱,自然而然的向前跨上一步,脱口道:“云中鹤,你想过跳下来后的情况更难堪吗?”
语意虽带有威胁的成份,但已不似先前那么冷硬了。
云中鹤俊脸倏的一变,冷漠的凝视了金手玉女良久,淡淡地道:“姑娘可是等着看那一幕?”
金手玉女芳心一震,微一沉思道:“我说过,有一天我要你亲口求我。”
云中鹤剑眉一扬,冷冷的道:“很可惜,姑娘,那一天还没到,因为云某还活着。”
金手玉女生性好强,闻言花容倏然一寒,冷冷地道:“正因为你活着,本姑娘才要你亲口求.我。”
云中鹤冷笑道:“困难的是云某尚有一口气在。”
金手王女词锋犀利的顶道:“容易的是你此时无法运功自如。”
云中鹤闻言微微一怔,冷笑道:“姑娘此刻要擒云某,可以说易如反掌,只是
金手玉女冷笑道:“本姑娘可要擒你也不会等到今夜了,逼着你求我,本姑娘以为难解心头”
话声至此,突觉无法接下去了。
云中鹤冷漠地道:“可是难解姑娘心头之恨?”
匆匆的把目光从云中鹤的俊脸上移了开去,她想否认,但是,那将伤害了她好强的自尊心,承认她却不愿意,因为,那只是句无心之言。
冷冽的夜风仍在呼呼地吹着,漆黑的深夜却是一片宁静。
突然,金手王女耳中传来叶的一声大响,金手王女闻声粉脸突然一变,当即扭头飞步纵上了三尺,动作之快,好似根本未曾考虑,也好似是一种潜意识的反应。
这时,她与网的距离只有三尺许了,她可清晰地看到,同下的云中鹤正自吃力的挣扎着站了起来,俊脸更白,嘴角上的血也更多了。
她怨恨的脱口道:“你很硬朗,也很了不起,你没有求本姑娘助你。”
云中鹤深深吸了口气,强压下涌到了喉头的鲜血,冷冷地道:“云某使姑娘失望了。”
金手玉女冷冷地道:“本姑娘是有点失望,但却并不绝望,因为,你还没到生死关头。”
云中鹤淡漠的一笑道:“不错,冷云观现在未找到云某的尸首之前,决不会就此放过云某,因此,云某自知难以走出附近百丈之外。”
金手玉女芳心一沉,但却未形之于色,冷笑道:“云中鹤,你很有自知之明。”
云中鹤冷笑道:“但是云某说过,只要云某活着,姑娘就要失望。”
金手玉女道:“本姑娘身上有疗伤至宝,你只要肯说一句话,本姑娘相信在他们到达之前,你会恢复昔日的功力,报你要报的仇,救你要救的人。”
云中鹤缓缓的仰起了俊脸,那苍白如纸的俊脸上,滴滴豆大的汗珠,顺着他苍白的俊脸滚滚而下。
金手玉女一双美国紧盯在云中鹤的俊脸,她粉颊上也同样在冒着汗珠,那紧张之情,似乎并不在云中鹤之下。
良久,良久,云中鹤并没有答复,金手玉女忍不住开口道:“此处只有你与我,我不会向任何人说的。”语气温和之极。
缓缓的收回了目光,云中鹤漠然地笑道:“姑娘为什么一定要我云中鹤相求于你。”
金手王女率直的道:“我说过我要你求我。”
沧然笑了笑,云中鹤道:“姑娘,云中鹤生平不求任何人,姑娘,你可以在附近等着,在天亮之前,云中鹤也许会稍解你心头之恨。”
金手玉女道:“你要再考虑?”
云中鹤缓缓转过身去,平静的道:“天亮之前,云某也许要在这附近百丈之内横尸了。”话落抬动沉重的脚步,缓缓向对面五十丈外的疏林中走去。
金手王女娇容突然一变,美目中闪射出一抹幽怨的光芒,玉手探进袖中,樱口启动了好几次,但是,却说不出芳心中想说的话来,她是个好强的少女。
于是,移动着莲步,她跟着云中鹤向林中走过去。
崖下嶙峋突立的怪石,时时阻住云中鹤的去路,他无法再驰骋飞掠于石上了,转弯抹角,他需寻着最平坦的路前进。
由崖下到林中只不过五十丈左右的距离,云中鹤却花了足足有半个时辰之久,身子才一人林,突听崖下一个雄浑的声音道:“啊,这里有一张好的网,快找云中鹤的尸体。”
一听声音,云中鹤就知来的是醉神了。
另一个阴沉的声音道:“不用找了,人家既然已在这里张好了网接人,咱们的计划自然人家早已了如指掌,云中鹤怕早已被人救走了。”发话之人似乎是那个只开了两次口的南天门二长老。
醉神好似找了一阵水时突然气极败坏的道:“果然没有,此地左侧是疏林,疏林一过便是冷云观下院,此人既然了如指掌,此处的地形自然更无法瞒过他,咱们快向右追。”
云中鹤微微松了口气,在一棵大树下坐了下来。
金手王女莲步走到他对面四尺处的一棵树下,开口道:“云中鹤,你又脱过了一劫。”
云中鹤沉重的笑了笑道:“姑娘可是在此等待那第二批人?”
金手玉女道:“云中鹤,你心中与本姑娘一样明白,此举只能骗过醉神那等不肯多花心思的人,决难骗过冷云观主。”
云中鹤淡淡地道:“不错,云某确信。”
金手玉女略一沉思道:“你现在后侮还来得及。”
云中鹤冷冷地道:“云某从不后悔。”话落缓缓闭上了疲倦的星眸。
就在此时,林外突然响起一阵骚动,有人沉声道:“可能在左边林中。”
另一人道:“别乱猜,等观主来了再说。”
“万一让他跑了怎么办?”
那人道:“胡说,下院弟子早已奉命这边搜索过来了,咱们只要守住这里,还怕他飞上天去不成。”
金手玉女望望闭目静坐的云中鹤,只见他俊脸上的神色仍是那么平静,不由气声道:“云中鹤,本姑娘再给你一柱香的考虑时间。”
云中鹤冷漠地道:“姑娘要走可以走了,云某不会考虑什么的。”
金手玉女气声道:‘称以为本姑娘要求你不成?”
云中鹤缓缓睁开星目道:“姑娘没有这个必要。”话落重又闭上了眼睛。
金手玉女狠狠的望了云中鹤的俊脸一眼,霍然转身想走,但是,那苍白的色彩,却使她抬不起脚步来。
这时,崖下突然传来了冷云观主的声音道:“云中鹤此时内腑已伤,势难与我等抗衡,现在尽快向林中搜索,在天亮之前,务必将他擒回峰上。”
冷云观主话声一落,当时有人问道:“观主,我们就只搜索林中吗?”
“此地只有两处出路,右边醉神二人已追上去了,如果连他们俩都追赶不上,你们去了也是白费,我现时先回观上,如遇强敌,速发信号。”
先前到达的二人低应了一声,似乎开始向这边搜索过来了。
云中鹤虽然闭目不动,形如人定,实际上冷云观主故意放重的声音他全都听到了,心中暗自冷笑一声,忖道:“此人端的老谋深算,在攻人之前,就先考虑到了老巢的安危了,今夜就是能够侥幸不死,只怕以后要救二人也要十分艰难了。”
金手玉女焦急的看了看天色,心中暗自盘算道:“此时已然四更将尽,怎么他的手下还没赶到呢?”转念间忍不住又开口道:“云中鹤,时间已到了,应该给姑娘一个肯定的答复?”
云中鹤闻言缓缓睁开了星目道:“姑娘早就该走了。”
金手玉女黛眉突然一剔,怒声道:“这里可是你的土地?”
云中鹤闻言一怔道:“姑娘这是什么意思?”
金手玉女似乎有意拖时间,闻言冷冷道:“既不是你的土地,你有什么权利决定本姑娘的去留。”
云中鹤漠然笑道:“假使姑娘了解当今云某的处境的话,云某以为姑娘还是走了的好。”
金手玉女聪敏异常,闻言芳心突然没来由的狂跳起来,似乎要他觉得更明白点,她故作不懂的冷笑道:“你的处境与本姑娘何干?”
云中鹤天性虽然冷傲,但却极重恩怨,金手玉女的傲气虽然使他恼怒,但她与他却没有什么不可解决的仇恨,当下闻言淡然一笑道:“近朱则赤,近墨则黑,姑娘虽非在下朋友,但在别人眼中,只怕分辨不出,那时姑娘岂不”话落突然住口不说了。
金手王女大眼睛中奇光一门追问道:“岂不怎样?”
云中鹤冷漠地道:“被人误以为姑娘与云某是同党。”
金手王女娇靥突然一红,沉思良久,才迟迟地道:“这么说,本姑娘倒是应该感谢你的关心了。””
云中鹤漠然的道:“云某从未关心过他人。”
金手王女闻言并不生气,接口追问道:“连你的手下也包括在内?”
云中鹤一怔,无法再接下去了,于是,金手王女樱桃般的小嘴角上浮上一抹奇异的笑意。
一声异响从疏林深处传了出来,金手王女听觉十分灵敏,闻声娇靥突然一变,沉声道:“云中鹤,你抉择的关头到了。”
金手玉女话声才落,遥远的天际突然传来一声响亮的长啸声,她粉脸上立时浮现一丝喜色。
这时,云中鹤也听到了四周人们奔走找寻的扰嚷声了。
强自压住波动的心情,云中鹤冷淡的道:“姑娘要云某抉择什么?”
金手玉女冷冷地道:“抉择生与死,本姑娘等你一句话。”
云中鹤平静的笑道:“要活就是求姑娘你是吗?”
金手王女粉脸一仰道:“不错。”
云中鹤冷漠地道:“那么姑娘可以走了。”
金手玉女向四周打量了一阵道:“本姑娘走后,你再后悔可就来不及了。”
云中鹤冷淡地道:“云某说过,生平从不后悔。”
金手玉女闻言似乎真个恼怒了,冷笑一声道:“一时三刻过后,本姑娘前来看你的尸体。”
话落深深地盯视了云中鹤一眼,把心一横,突然一跺莲足,飞身射上了树梢。
目注金手玉女消失于树梢之上,云中鹤心中掠过一丝淡淡的惆”
怅之意,双手撑着地面,他吃力的站了起来,这时,四周嘈杂的声音更近了。
缓缓拔下腰间的滴血剑。云中鹤黯然的笑了笑,自语道:“也许这是最后的一仗了?”话声虽然仍是那么硬朗,但却含有掩盖不掉的英雄末路的沧凉。
此时,远处突然响起一声清脆悦耳,犹如凤鸣般的清越长啸,尖锐的划破了宁静的夜空。
啸声才落,远处空中一群大鹏开始急如流星般地向这边飞驰过来。
嘈杂之声更近了,连人们行走的脚步声也可以清晰的听到,云中鹤本能的移动了一下身子,突听有人惊叫道:“喂,你们快看,那白色的东西是不是那小子?”
前方五丈左右处的嘈杂声立时停了下来,片刻之后突然有人大叫道:“果然是他。”声音带有喜悦的成份,也带有抑制不住的恐惧。
接着有人大喊道:“别让他跑了,我们快围上去。”
““且慢,快叫师叔来。”
此人话声才落,立时有人高声大叫道:“师叔快来,云中鹤找到了。”
接着,四周嘈杂的声音全停了,显然,他们都向这边集中过来。
铮然一声,云中鹤拉出了滴血剑口这是最后一拚的时候了。
人影连闪,云中鹤周围两丈之内,跃落七八个年约三十许的道士,这些人一现身,接着又下来了十几个,最后在云中鹤身前一丈左右处飞落下两个五句上下的老道士,左侧一个,鹰勾鼻,肉包嘴,右侧一人,满脸横肉,暴眼之中,凶光闪射。
云中鹤冷冷地向四周扫了一眼,道:“各位终于来了。”
鹰鼻道人上下打量了云中鹤一阵道:“应该说你没有逃脱贫道等的掌握。”
云中鹤冷冷地道:“在未擒住云某之前,尊驾不嫌掌握二字用得太不恰当了吗?”
暴眼道人厉声道:“你且看看用得恰当不恰当。”话落猛然向前跨了一步,但却没有勇气真个出手。
云中鹤冷然向前跨出了一步,一扬滴血剑道:“尊驾不是要看看恰当不恰当吗?怎么不上呢?”
暴眼道人不由自主的退了一步,好似一种潜意识的动作,他要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云中鹤冷冷一笑道:“尊驾方才的威风哪里去了?”
暴眼道人老脸不由一红,侧脸一望鹰鼻老者,沉声道:“我们上。”
鹰鼻道人口注云中鹤苍白的脸,冷笑道:“尊驾可真够镇定。”
云中鹤冷冷地道:“朋友,你们比云某似乎更镇定了几分。”
鹰鼻道人在未探清云中鹤的伤势之前,似乎并不急着进攻,闻言泰然一笑道:“云中鹤,此时你我情况不同,假使贫道没有错的话,你此刻连移动一下都会觉得吃力了。”说话时双目紧盯在云中鹤的俊脸上。
云中鹤闻言心头微微一震,但却未形之于色,冷然一笑道:“如果有那种自认,尊驾何不上来试一试?”
鹰鼻道人阴笑一声,突然挥手拍出一掌,道:“云中鹤,你接我第一掌试试。”声落掌出,快逾闪电,飞卷的掌风,带有呼轰锐啸之声,功力似乎不在穿云真人之下。
云中鹤此刻内伤沉重,无法提聚功力,本能的猛然侧身出三步子,身子一缩,就地蹲了下来。
由于云中鹤的镇定,鹰鼻道人根本没料到他会伤得连应敌的能力都没有了,为了顾虑到自身的安全,他把精神全花在运劲方面,是以,云中鹤闪避得虽然不快,他仍然无法跟踪拍击。
呼啸的罡风,从云中鹤头上呼啸而过,喀嚓的一声,他身后一棵碗口粗细的大树拦腰击成了两段。
云中鹤虽然躲过了掌风的主力,然而掌风边缘扫掠过后,他仍然不由自主的仰跌地上。
似乎谁也没料到威猛如虎的云中鹤此刻竟然柔弱至此了,周围的人先是一怔,突然同时发出一声得意的吼叫声,声如爆炸的巨响,裂破寂静的夜空。
满脸横向的道人,先前被云中鹤骇得几乎下不了台,既见云中鹤如此柔弱,心头立刻恼恨难忍,暴吼一声,飞身扑射上去,道:“道爷活撕了你这小辈。”声落人已扑到,伸手急抓云中鹤双腿。
周围的道人,争着围上来,似乎都急着要看这一幕充满刺激的生撕活裂的活剧,那些眼神是那么的残忍。
云中鹤没有缩腿,一双带煞的星目盯在道人脸上。
急如苍鹰搏兔,道人一闪落到云中鹤身前,一弯腰双手闪电般抓向云中鹤的足踝处。
动手急如惊电一闪,就在道人双手即将触及云中鹤足踝的一刹那,突见白芒一闪,接着响起一声惨厉的号声,那不是云中鹤的声音。
数以百计的震骇目光木然的望着缓缓从地上撑坐起来的云中鹤,他右手握着滴血剑,鲜血顺着剑柄流了他满手。
进击的道人双手紧抱着胸口,他背后穿出一段明晃晃的血柱。
望着挣扎了一阵才渐断气的师弟,鹰鼻道人恨极大笑道:“哈哈云中鹤,我师兄弟四人,已有三人为你而死了你你,现在是你这小辈横尸的时候了。”
云中鹤冷漠地道:“尊驾该知,空说无益,你何不走上来动手。”
鹰鼻道人冷笑道:“云小辈,贫道一人动手,你会死得太痛快了,现在,我要他们一人一掌,让你慢慢还清欠我冷云观的债务。”
云中鹤此时行动已不方便,闻言心头一沉道:“各位何不一个接一个的上来。”
鹰鼻道人冷酷地道:“云中鹤,你不用空费心思了。”
话落突然冷喝道:“围成一圈,站进一丈之内,一闻令下便即动手,不准击他要害,找那不容易打死的地方打。”
周围道士闻言同时欢呼一声,一个个磨拳擦掌,准备出手。
鹰鼻道人阴笑一声道:“云中鹤,你认命吧!”声落冷喝一声道:“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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