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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微一顿,道:“眼下之计,除了下令本门所有人众衣不解甲,严密戒备之外,似乎应该把布阵的百名高手调回,因为那是本门中的精锐高手!”
纪昭洵道:“全凭军师斟酌情势,自由调度!”
慕容筠似乎很难遂下决断,迟疑良久,方才声调一沉,喝道:“速传门主令谕!”
门外鹤立的四名三级武士立刻一齐应声暴喏。
慕容筠徐徐地道:“第一,大寨内外增派双倍守卫之人,第二,将九回岭布阵的百名高手,尽皆调回,只留原来的明桩暗卡,第三,所有本门人众俱各衣不解甲,严密戒备,随时听候调遣!”
四名三级武士齐声应命,领谕而去。
不久,沈及时、凌天罡返回复命。
慕容筠皱眉道:“那一统教来使,可曾再说什么?”
沈及时俯首应道:“没有,只是此人下座极是面熟,却想不出”
“啊”不待沈及时说完,慕容筠啊的一声大叫,顿足道:“对了,就是她果然是一名强敌!”
荡邪门主纪昭洵见慕容筠的霍然醒悟之情,不由为之怔了一怔,但仍有些困惑地问道:
“军师想出此人是谁了么?”
慕容筠双眉一挑,依然自语般的喃喃道:“她的改装易容之术实在高明,居然能瞒过了我的耳目!”
眸光阴阴一转,接下去道:“如果是在甘心山鹰愁谷中所见过的一统教徒,对沈总护法而言,绝不会也有似曾相识之感,如今”
不待她说完,纪昭洵也重重的一拍桌案,恍然大悟地叫道:“路纪明!果真是她!”
沈及时两眼滴溜一转,忽然也重重一拍前额,道:“下座与她同处了七八年之久,居然没认出是她改扮,这这真是一件不可思议之事!”
慕容筠冷冷一笑道:“所以我说她是一个强敌,想不到她竟投奔了一统教,这更是如虎添翼了,不过”
眸光神秘地投注了纪昭洵一眼,意味深长地道:“但愿我猜测的不错,毕竟有一点可以拿捏得到的地方”
纪昭洵大惑不解的道:“军师在说什么?”
慕容筠回眸一笑,改口道:“没有什么,天色已晚,也许门主应该亲自视察一下,倘若路纪明那丫头没有撒谎,今夜就是一场存亡继绝之战!”
纪昭洵霍然离座而起,义愤填膺地道:“胜则武林底定,败则江湖翻覆,本座不惜一切,定要与一统教周旋到底,分一个强存弱死!”
话虽说得豪壮,但心中却不禁有一股悲伤之念。
因为由于在甘心山鹰愁谷中的经验看来,以神戟魔尊那身无敌的邪门神功,一旦大举侵入荡邪门,后果的确是难以预料之事!
正当纪昭洵意欲带领军师慕容筠、总护法沈及时、内外总巡管凌天罡外出巡视之际,忽见八名长老疾步走了进来。
首座长老佟长鸣目光一扫众人,疾走两步,向纪昭洵躬身一礼道:“下座见过门主!
来敌当前,情势危机一发,不知门主为何在这紧急时刻将下座等调了回来?”
不待纪昭洵答话,又转向慕容筠双拳一拱道:“下座等经军师指点布阵之后,方才万分敬佩军师的才华,九回岭的玄天大阵的中就算来上千军万马,也必全军尽覆,请军师向门主陈述一下利害关系,乃使下座等重布原阵,以策万全!”
纪昭洵苦笑道:“撤阵之议,也是出之慕容军师!因为目前的情势多少有了一些变化,九回岭布下十里玄天大阵,虽然使本门门户稳固,但却因派出百名高手,而使本门总舵中的实力减去了大半!”
首座长老佟长鸣有些困惑地呐呐着道:“难道一统教可能改由水路进侵本门么?”
慕容筠摇头接道:“那是绝无可能之事!”
佟长鸣白眉深锁,道:“这下座就不懂了!一统教主神戟魔尊盖霸天虽然精擅邪门奇功,但总不会由天上飞来吧!”
慕容筠幽幽地叹了口气道:“一统教虽然不会由天上飞来,但却很可能由地下钻了出来!”
“以七日时光,若动用数十名内功精湛的高手,日夜挖掘,打通一条十里长的地道,倒也不是一件难事!”
慕容筠苦笑道:“所以,撤回九回岭的玄天大阵,实有不得已的苦衷,好在九回岭前我另外还有一些小小的布置,倘若一统教虚张声势,仍然由九回岭而入,仍然可在事前先得警兆”
声调一转,沉肃无比地道:“就烦由佟长老率领百名高手集中大寨聚义厅附近,保持机动,遇有变故,随时应援,倘若九回岭有警,仍可急速赶往各就阵位,虽不见得仍能克奏玄天大阵的全功,但至少也有一半的效果!”
佟长鸣忙道:“下座遵命!”
身形转动,与另外七名长老一齐退了下去。
慕容筠抬头望望苍茫茫的夜色,忽而自语般的感叹道:“江湖风云,瞬息万变,明日此时,又不知会是一个什么局面!”
纪昭洵也长叹一声道:“行道江湖,克尽己力,尽人事以听天命,但求无愧我心而已!”
慕容筠眸光流转,四外一扫道:“时光已将更定,门主该先仔细巡视一周布防情形了!”
纪昭洵微微颔首,不再迟疑,大步向聚义厅外走去,慕容筠、沈及时、凌天罡等相继跟了出去。
时光慢慢消逝,天色也益趋黑暗。
由于是阴天,开始飘下了毛毛细雨,在冷冽的寒风之中,平空增添了无限凄凉萧条的境况。
原本是灯火辉煌的荡邪门大寨之中,今夜却变得暗五星火,处处不见一条光亮,宛若整个大寨已经空无一人。
其实在暗中,整个荡邪门中之人都动员了起来,个个衣不解甲,分布在每一要冲阴暗之处。
门主纪昭洵等则坐镇聚义厅内,静静等待,他们已经意料到今夜之中一统教必会大举入侵,一场生死存亡的决战,就要爆发在顷刻之间。
时光已到二更,众人在紧张沉肃之中已经等了一个更次,但出人意料的却是没有一点声息。
纪昭洵不耐的向慕容筠悄声说道:“那老魔惯弄狡诈,会不会又是虚张声势,使我等竟夜等待,弄得疲劳不堪,他再另行趁机动手?”
慕容筠忖思良久,道:“门主猜测得不无道理,不过,下座却甚为相信路纪明那丫头之言!”
纪昭洵皱眉道:“那丫头聪明诡诈不下于神戟魔尊,军师怎会深信于她?”
慕容筠忽然轻轻一笑道:“我也说不出是为什么,这也只有等以后再证实了!”
忽然正当两人议论不决之际,只听急促的脚步声传了过来。
聚义厅中荡邪门的首脑人物顿时紧张起来,纪昭洵霍然而起,悄悄向慕容筠:“来了!”
慕容筠道:“设若是一统教攻了进来,他们自然会依规定的讯号报警,怎会派人跑了回来送讯?”
纪昭洵自嘲的一笑道:“这倒是本座过于紧张了”
说话之间,那脚步声已到聚义厅外。
纪昭洵由于急于要知道那名门徒是禀报什么消息,故而不待层层传禀,即刻大步迎了出去。
只见来者是一名守卫岭前门户的四级武士,跑得气喘嘘嘘,见纪昭洵等走了出来,连忙肃身一站,俯首施礼。
纪昭洵忙问道:“岭前发生了什么事?是一统教有什么动静么?”
那名四级武士忙道:“不是,是北邙派掌门宇文龙到访!”
“啊?”
这消息实在太意外了,以致连慕容筠都讶然呼叫了出来。
纪昭洵道:“他可曾说过因何来访,他们共来了几人?”
那名四级武士道:“他说闻听一统教要血洗武林,欲要赶往武当会商除魔大计,中途听说本门以荡邪为名,一统教又已兵临岭下,故而悄悄而来,欲要与门主共商除魔大计!
除了掌门宇文龙以外,从人共有四名!”
纪昭洵目注慕容筠道:“北邙,武当,是目前七大门派中实力较强的两个门派,北邙掌门宇文龙之来,对本门倒是一个不小的助力!”
慕容筠皱眉半晌,终于微微一笑道:“此时此地,只好请他进来了!不过”
微微一顿,沉肃的道:“他们来得实在过于突然,就烦沈总护法、凌总巡管带领四名二级武士亲去迎接一下,要注意到他们的一行一动!”
沈及时、凌天罡应了一声,转身而去。
纪昭洵不解地道:“北邙一向为七大门派中的强大门派,四十年前将神戟魔尊打落甘心山之战,北邙一派出力不少,难道军师对之也有疑念么?”
慕容筠一笑道:“对北邙一派固无疑念,但此时此地,还宜小心一些为是!”纪昭洵颔首无语。慕容筠流目四盼,道:“在这等黑暗之中,实非待客之道,门主最好下令把聚义厅中的灯烛点燃起来!以免暗中摸索!”
其实,以诸人的视力来说,虽处深夜亦如白昼,但纪昭洵深知慕容筠聪明绝世,既要燃烛,必有用意,故而立刻吩咐道:“燃烛!”
顷刻间聚义厅中大放光明,照耀如昼。
大约一盏热茶之后,忽听一阵脚步声由远而近。
慕容筠忽而一笑道:“宇文经既是北邙一派之尊,倒不可冷落了他!”
纪昭洵颔首会意,与慕容筠带领数名从人一齐迎了出来。不久,只见凌天罡当先引路,一名白髯老叟与四名从人昂首阔走了进来。
纪昭洵紧走几步,双拳一拱道:“在下纪昭洵,恭请宇文掌门!”
那白髯老叟收住脚步,目光投注在纪昭洵脸上,呵呵大笑道:“幸会幸会,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换旧人,纪门主少年英杰,一举而名震天下,我们这老一代的人物是不管用了!呵呵呵呵”纪昭洵双眉微锁,道:“宇文掌门请厅中待茶!”
宇文龙又是呵呵一笑,转身喝道:“快些见过纪门主”
又向纪昭洵道:“这四位敝派护法,对北邙一派贡献殊多!”
纪昭洵忙拱手为礼,只见那四人俱在六旬左右,髯发灰白,形貌甚是相同,竟像四名兄弟一般,当下心中不由颇感奇异。
四名北邙护法各自行过一礼,立刻随着字文龙进入厅中,在预先备就的座位上坐了下来。
慕容筠却悄悄喊道:“凌总巡管!”
凌天罡应声走了过来,道:“下座尚未禀明门主,据宇文掌门说,‘武当掌门玉玄道长曾有羽书相传,亦定今夜来此相会’,下座与沈总护法计议结果,决定由沈总护法带领四名二级武土在岭前相候,以免多所往返!”
慕容筠柳眉一皱道:“玉玄道长?武当掌门不是玉虚道长么?”
凌天罡道:“是啊,下座也觉得奇怪!”
慕容筠道:“绿林道消息之灵通不亚丐帮,武当派为七大门派的强者,倘若换了掌门,凌总巡管必定应该知道才对,是么?”
凌天罡连连颔首道:“那是自然,江湖中的大小事故,甚少有瞒得过绿林道的,武当换了掌门能如此不露风声,实在出人意外!”
慕容筠略一忖思,笑道:“好吧,不谈这些了,咱们帮门主款待佳宾去吧!”
莲步姗姗,走回了聚义厅中,只见纪昭洵满面沉肃的陪着北邙掌门宇文龙,正有一句没一句的搭讪。
宇文龙大约已有八旬年纪,但红光满面,目光灼灼,举止轻捷,处处显出他的内力充沛,毫无老态。
在光明如昼的灯光之下,更可以清楚的看到他的面容。
只见他的脸部奇长如马,配上一只鼠目,一个奇大的鹰钩鼻子,那副尊容委实有些令人不敢恭维,给人的印象则是阴鸷狡猾。
慕容筠格格一笑,道:“久仰北邙一振乃是七大门派中的翘楚,宇文掌门该算是天下武林中数一数二的人物了!”
宇文龙略露尴尬的一笑道:“哪里哪里,姑娘过奖了,姑娘是?”
慕容筠微笑不语,纪昭洵连忙代答道:“这位慕容姑娘,现为本门军师!”
宇文龙又是呵呵一阵大笑道:“当真是世上英雄出少年,慕容军师定然也有过人之能,方能在荡邪门中居此高位的了!”
慕容筠也格格大笑道:“厚蒙敝门主青睐,实则不过尸位素餐而已!”
眸光滴溜一转,道:“宇文龙掌门离开北邙多久了!”
宇文龙屈指一算道:“七天了!”
慕容筠从从容容地道:“那么敝门传去的羽书,谅必宇文掌门已经过目了?”
宇文龙怔了一下,呐呐地道:“这这倒不会!”
慕容筠淡淡地笑道:“宇文掌门离开北邙不过七天,敝门羽书是半月之前所传,不论依时间依距离计算,都该到了宇文掌门手中才对!”
宇文龙面色一连数变,呐呐地道:“这这是因为老朽”
忽而有些恍然地道:“贵门成立前后不足十日,怎会在半月前有羽书传交敝派,这是慕容军师相戏之言了!”
慕容筠沉凝地道:“此时此地,小女子并没有这么好的心情相戏尊驾,洞庭帮,绿林道虽然与本门合并不足十日,但荡邪门却已成立了一月有余,那时本门不过人数较少,只有敝门主与小女子两人而已!”
宇文龙一双鼠目连转几转,纵声大笑道:“这就难怪了,想来定是本派外三堂中接到羽书之后,因为贵门人寡势弱,不曾重视,未曾呈与老朽过目!”
慕容筠也格格笑道:“这话也难圆其说,那时本门诚然人寡势弱,但那羽书的内容却是重要无比,因为本门获知贵派中有几位地位崇高之人被一统教重贿收买,特地驰书相告,俾肃内奸,这样重大事故,贵属必然立刻呈与宇文掌门,岂能不予重视?”
宇文龙有些发怒地道:“依慕容军师说来,那收到羽书,匿而不呈的敝派属下,想来就是被一统教收买之人,老朽他日回到北邙之后!定会查明此事,严予惩办!”
慕容筠笑道:“这真是太巧了”
一言甫落,只听一串脚步声传来,同时一个苍劲的声音朗呼道:“无量寿佛,原来宇文龙掌门已先贫道而来。”
只见一个蓄着五绺长髯,背插银丝拂尘的老道带领四名中年老道人已经大步踏入了聚义厅中,总护法沈及时与四名二级武士相继入内。
纪昭洵起立拱手道:“道长想必是武当”
那老道约有五旬左右,同样是一付阴狠之相,闻言忙道:“贫道正是玉玄,有扰纪掌门了!”
于是,在宇文龙等相互介绍之下,众人俱皆一番寒暄。
最后,慕容筠向玉玄道长笑问道:“请问道长是何时登上的武当掌门大位,玉虚道长?”
玉玄道长闻言又宣了一声无量寿佛道:“贫道正位尚不足十日,因为前任掌门玉虚师兄丹成飞升,贫道仓促受命,”
慕容筠哦了一声道:“贵派大丧之际,道长怎的有暇外出?”
玉玄道长叹口气道:“这是没有办法之事,”
目光一掠全场,缓缓接下去道:“近年以来,七大门派日就势微,先是洞庭帮血洗黄山,使黄山一派业已名存实亡,川中唐秋霞毒困少林一阵不振。
衡山、峨嵋、点苍三派则因内部弟子权位之争,亦各日就疲弱,尚能稍存元气者,目前仅有北邙与武当两脉。
贫道甫正大位,即传出一统教争霸江湖之讯,四十年前七大门派与一统教主结下了不解深仇。
彼此次东山复起,争霸江湖,实则真正目的乃是在于报雪四十年前的深仇大恨“沉声轻轻一叹,目光迅快地掠了纪昭洵、慕容筠一眼,又接下去道:“七大门派既然多已衰颓,若不速谋方策,势必一任一统教主宰割屠戮,故而贫道获得此一讯息后,迅以飞羽传书。
故通知宇文掌门,相约会于中途,共商抵制之策,其后忽传出纪掌门收伏洞庭帮、绿林道,高扬荡邪大纛,使江湖的震动,四海侧目。
贫道等兴奋欣跃之余,立刻互传羽书,约定共会于贵门,期能与纪门主共商荡魔定世之大计!“
纪昭洵忙陪笑道:“一统教已经近本门九回岭外,两位掌门难道都没遇上意外么?”
北邙掌门宇文龙连忙抢先答道:“老朽等人早已侦知一统教驻屯九回岭之外,故而轻车简从,尽量避免,幸而未遇变故!”
慕容筠恭维地笑道:“两位掌门武功高强,能够避得开一统教的耳目,安全抵达本门,已经是万分不易的事了!”
谈话之间,忽听外面敲起了三响梆梆的更鼓之声。
慕容筠眸光流转,笑向纪昭洵道:“眼下已是三更,一统教今夜想必不会外侵了,门主何不置酒与两大掌门洗尘,也好倾心相谈一番!”
纪昭洵微微一怔,但旋即大笑道:“若非军师提醒,本座倒真冷落贵客了!”
当下立即转头沉声吩咐道:“快些备办四桌上等酒席!”
一名三级武士恭应一声,肃身而退,不到盏茶左右,四桌水陆杂陈丰盛无比的酒筵已经摆了上来。
纪昭洵长身而起,请客人人席。
在慕容筠安排之下,将北邙掌门宇文龙、武当掌门玉玄道长让到首席上座,两旁各由纪昭洵慕容筠相陪,下座则由凌天罡、沈及时入座。
另外则将原来守在聚义厅外的八名长老请了进来,每桌四人分别陪着武当的四个老道与北邙的四名从人各坐一席。
余下一席由则荡邪门的门内外堂主就座。
于是觥筹交错,尽情饮啖,席间,纪昭洵、慕容筠殷殷劝酒,对一统之事绝口不予提起。
不多时,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纪昭洵、慕容筠以及沈及时、凌天罡,甚至另外席上的八名长老,俱都似已薄有醉意了。
慕容筠笑盈盈地起身道:“听说北邙盛产名酒‘梅花酿’可惜我等无福一尝!”
北邙掌门宇文龙呵呵一笑,起身解下腰间所悬的水袋,道:“老朽等离山之时曾经各携一袋,正要以敬诸位!”
转头向另一席上的四名从人道:“而等亦应各敬在座诸位一杯!”
四名从人立应一声,齐齐解下腰间水袋,将所有荡邪门中之人的酒杯中立刻各换上了一杯水袋中的“梅花酿”
宇文龙亲自把盏,也将齐恨天等人的杯中完全注满,一时酒香满堂“梅花酿”的香味浓醇诱人,果然不同凡俗。
宇文龙满面含笑,道:“诸位请!”
门主纪昭洵既不举杯,其他荡邪门人自无人敢于先行品尝。
慕容筠神秘地微微一笑道:“宇文龙掌门盛意厚赐,却之不恭,不过宇文掌门为何自己不饮,这样如何使本门中人饮啖得下!”
宇文龙笑道:“梅花酿‘在别处虽然名贵,但在北邙却视同清水,老朽等日日皆可纵情豪饮,所携不多,自以款待诸位为宜!”
慕容筠笑道:“这足见宇文门主的厚爱之情,不过”
眸光流转,接下去道:“至少武当掌门玉玄道长等总该先饮上一杯!”
玉玄道长欠身陪笑道:“贫道贫道月前蒙宇文龙掌门派人送去数缸,早巳品尝过了,还是诸位请尽情享用!”
慕容筠面色一沉道:“月前是月前,现在是现在,”
伸手端起面前酒杯,道:“小女子奉敬道长一杯,大约大约宇文掌门不会吝啬一杯名酒吧!”
说话之间似已醉意朦胧,双手擎杯向玉玄道长面前送来,同时双肩摇晃,似已醉得站立不稳。
玉玄道长连忙欠身后退,一迭连声呐呐的道:“这这‘梅花酿’酒劲特强,贫道
贫道酒量所限,实在无力奉陪,还是慕容筠军师自便”
慕容筠醉眼迷离地道:“堂堂武当一扼的掌门人,竟会被一杯水酒吓倒了,岂不笑话”
身形摇摆,酒杯硬往前面送去。
宇文龙见状大急,忍不住叫道:“酒酒莫把酒撒泼了!”
慕容筠停下身子,借酒装疯的道:“怎么一代北邙掌门,是如此小气的么?”
酒杯一歪,一杯酒完全倾了出来。
只见那杯酒一经倾落地面,立刻发出一片火光,一般浓烟升了起来,烟中有一种刺鼻的怪味。
慕容筠表现上虽似薄醉,实则佯装,那杯酒一经倾下立刻身形一斜,探臂出指,向玉玄道长肋间点去。
玉玄道长讶然失色,连忙退步抽身,去拔背后的银丝拂尘,他动作虽快,但在他背后的凌天罡与沈及时却各出一招,讯快地攻了过来。
凌天罡一掌拍向他的右肩,沈及时则出指点向背部的灵台穴!
玉玄道长武功虽高,但在匆促之间,也无法应付三位荡邪门一流高手的围攻,但听闷吭一声,人已摔了下去。
原来右肩被凌天罡掌缘扫到,虽是沾了一点边儿,但凌天罡号称只手撼山,天生神力,哪里是他能受得了的,就当凌天罡掌力扫中之后,沈及时的指风也点了灵台穴,是以一下子摔倒于地。
就在慕容筠泼出药酒,出招袭向玉玄道长之时,整个聚义厅中立刻都动了起来,纪昭洵一连三招快攻,将手忙脚乱的宇文龙点了穴道。
八名长老与内外各堂堂主,亦各以快如闪电之势,攻向四名道人与宇文龙的四名从者,眨眼之间,纷纷奏捷,来人俱被点制于地。
这是一场风驰电掣般的快攻,加上荡邪门中动员的全是一流的高手,故而字文龙等顷刻之间就被完全制服。
原来在入席之前,慕容筠早暗以传音入密之法,向纪昭洵等一一说好步骤,既是预谋而后,动作起来自然是迅捷无比。
慕容筠幽幽地吐了一口长气,笑道:“把他们拖在一起,快些拷问!”
在厅中侍立的若干三级武士立刻急步上前,将宇文龙等俱皆拖在聚义厅正中,横七竖八堆在一起。
宇文龙等俱被点了穴道,动弹不得,只有转目瞪眼的份儿,一任那些三级武士把他们猪狗一般的堆了起来。
纪昭洵忖思着道:“看此情形,他们是一统教的爪牙,企图混入本门做为内应,已是毫无疑问之事,眼下三更已过,只怕神戟魔尊就要大举进袭,这拷问口供之事,倒似乎没有什么紧要了!”
慕容筠微微一笑道:“三声更鼓,原本是下座故意吩咐敲的,其实现在尚不及三更!”
眸光一转,接道:神戟魔尊欲图兵不血刃进占本门,血戮此处,大约至少要等他们得手发出讯号之后才会动手,眼下我们还有得是迫问口供的时间!“纪昭洵一笑道:“军师心思慎密,不愧大将之才!”
声调一沉,向四名侍立一旁的三级武士喝道:“先把那自称北邙掌门的宇文龙拖了过来!”
四名三级武士朗应一声,立刻提头牵足,把宇文龙拖到了纪昭洵的足下!
纪昭洵出指连拂,点闭了他的左右肩井穴,却把前胸点闭的三处要穴解了开来。
这样一来,宇文龙除了双臂僵直下垂以外,已经能听能看,能动能言。
纪昭洵高踞座椅之上,沉声喝道:“宇文龙,现在你识相的话,还是乖乖的有问皆答,每答皆实,否则,本座的错骨分筋之法不是什么好受的!”
宇文龙鼠目连转,叹口气道:“问吧!”
纪昭洵道:“你当真是北邙掌门宇文龙么?”
原来北邙一派白视甚高,掌门从不轻出,是以无人见过他的真实面目,是真是假,倒是颇难分辨。
宇文龙冷笑道:“这是尊驾多余的一问了!”
慕容筠冷笑接道:“北邙掌门宇文龙乃是堂堂一派堂门之尊,自然不会做出这种丢脸之事,”
回眸一笑道:“门主何不把那自称武当掌门的玉玄老道也拖了过来!”
纪昭洵颔首道:“大约他也是假的了!”
慕容筠笑道:“那是自然,玉虚道长是常在江湖露面之人,就说与门主,在三湘柳家也有过一面之缘,自然冒充不得!”
说话之间,玉玄道人已被拖到面前,纪昭洵如法泡制,也将他点了左右肩井穴,解开了前胸的穴道。
纪昭洵略一忖思道:“军师对他们了解较深,还是由军师主审吧!”
慕容筠欠身一礼道:“下座有僭了!”
眸光一转,喝道:“单是错骨分筋之法,大约也是吓不倒他们,下座倒有一个更好的主意,先请门主赐准!”
纪昭洵不假思索地道:“本座授权军师任意迫问,只要问出实情,不拘采用任何手段,本座皆不阻止!”
慕容筠得意地一笑,道:“准备烤炉伺候!”
侍立的数名三级武士朗应一声,转身而去,不久,但听铁轮轧轧,一个炭火炽盛的火炉已经推了进来。
纪昭洵眉头微微一皱,暗忖:这分明是慕容筠早经备就之物,原来她把每一步骤早就料断清楚了。
当下一声不响,静观慕容筠施为。
只见她面部神采焕发,似是十分兴奋,冷声呵叱道:“本座受命番理尔等,须知重刑之下,除了多受皮肉之苦而外,最后仍需坦白说了出来!”
回手一招,喝道:“试刑!”
纪昭洵不禁又怔了一怔,不知何谓试刑!
只见两名三级武士齐声朗应,其中一人迅快地抓起玉玄道长一只右足,双手夹牢,另一人则由那炭火大的火炉中,拉出了一只烧得赤红的烙铁。
当下不由分说,立即向那玉玄道人的右足上烙去。
纪昭洵不由把头转了开去,心想这刑罚未免太残酷了一些,但自已有言在先,不便阻止,只好闭口不言。
只见一股浓烟,随着一股皮肉焦臭之味随着咝咝的烧灼之声四外飘传,令人闻之恶心欲呕。
这是一种最为残酷的刑罚,玉玄道人哪里禁受得起,但另外两名三级武士却早已将他唇口用力掩了起来,使他呼叫不出声来。
只闻阵阵闷哼之声,显示出他的痛苦已达极点。
不久,只见袜履皆焚,五趾尽焦。
慕容筠得意地一笑道:“松刑!”
四名三级武士俱皆应声而退。只见玉玄道人额头汗下如雨,脸色蜡黄,翘着一只惨不忍赌的右足呻吟不已。
慕容筠大笑道:“宇文掌门也有意试上一试么?”
宇文龙老脸变色急道:“老夫既然被擒,有问皆答就是了,姑娘不先问,却即试刑,却也未免过于毒辣了一些!”
慕容筠笑道:“如此一来,至少可使你们回答得干脆一些!”
声调一沉道:“本座并不追究你的身世来历,以及是否北邙门人,只问你来此目的何在?
神戟魔尊盖霸天对你有何指示?”
宇文龙道:“神戟魔尊要老夫等伪充武当、北邙二派掌门,只要混过尔等耳目,饮下烈性毒酒,荡邪门立告烟消云散,不过如此而已。”
慕容筠双眉一掀,道:“神戟魔尊就是这样吩咐你们的么?难道没有进一步的指示,比如说联络的讯号,内应的步骤,应变的措施!”
宇文龙摇摇头道:“没有!”
慕容筠面色一变,道:“谎言!”
转身一招,道:“用刑!”
字文龙闻言大惊,一迭连声的叫道:“老夫愿说,老夫愿说姑娘千万不要用刑,老夫”
但慕容筠睬也不睬,顾自微笑不语。
四名三级武士立刻如法炮制,把赤红的烙炽烙到了宇文龙的右足之上,但见烟雾炽升,焦臭刺鼻。
不久,慕容筠喝令松刑,继续问道:“现在可愿直说?”
宇文龙有气无力地道:“愿愿意!”
慕容筠道:“神戟魔尊可曾给你们规定联络之法?”
宇文龙道:“每人身边怀着有红绿袖箭四枚,发出红色袖箭,表示业已得手,绿色的表示已出变故”
慕容筠突然大喝道:“谎言”
宇文龙遍体觳觫,颤声大叫道:“老夫句句是实,再没谎言了!”
慕容筠微微一笑,令人一一搜出,果见每人身边都有红绿袖箭各四枚,当下一一取了出来。
宇文龙喘息了一下,又道:“那药酒一经喝下,登时蚀腹穿肠纵然即时不死,也将失去再战之能,老夫等武功虽非一流,但也不是弱者,既将贵门中一流人物毒倒,至少可与贵属下放手一战,那时发出讯号,一统教主即刻就可率众而至!”
慕容筠沉声道:“一统教主是由何处进侵本门?他果真挖了一条地下暗道,准备直达本门大寨之内么?”
宇文龙震了一震,道:“听说一统教主分兵四路而进,那地道虽只是挖了一条,但却另有三条支路,可以直达大寨!”
“啊?”
慕容筠一顿双足道:“这丫头果然厉害,我倒输她一着了!”
声调一沉,道:“除开地道的三条支路而外,另一路可是由九回岭而入?”
宇文龙颔首道:“这些都是属于一统教中的机密之事,但据老夫所知,大概的确是如此!”
慕容筠喝道:“三条支路都是通达何处!”
宇文龙呐呐地道:“这这老夫只听说是通到大寨之内,但却不知是在大寨中的什么地方!这是实情”
慕容筠冷笑道:“大约尊驾还想在右脚上也尝尝火烙的滋味吧!”
宇文龙大叫道:“不老夫知道有一条支路是通到聚义厅附近!”
慕容筠冷哼了一声,叫道:“这又是我失策了!”
转以传音入密向纪昭洵道:“门主快与下座以传音入密分别传知本门之人,也许方才一切都被神戟魔尊暗中侦知,快些熄烛撤退!”
纪昭洵微微一惊,但却不稍迟疑,顷刻之间,聚义厅中的荡邪门人同时采取行动,熄去灯烛,撤出了聚义厅外。
聚义厅外四周都是空地,面积甚广,有的栽植花草,有的栽植翠竹,四周靠墙之处,则是一片苍松翠柏,由九回岭调回的百名高手就隐在松柏之中。
慕容筠退出聚义厅,并未忘记下令携出宇文龙等人,一时只见如猪狗一般,俱皆掷到了角落之上。
纪昭洵微感困惑地道:“军师怎的忽然如此紧张了起来?难道”
慕容筠恨恨地道:“单是盖霸天的那老魔,绝不会有这样多的诡计,这些都是路纪明那丫头的花样,说不定大批强敌,已经近在咫尺了!”
纪昭洵四顾一眼,只见夜色朦胧,除开荡邪门的一千群雄,井然有序的依照吩咐隐在四周之外,并没有一些值得可疑之处,当下皱眉道:“即使一统教已将地道挖到聚义厅,既未打穿地面,如何能听得到我等相谈之言,及方才发生之事?”
慕容筠幽幽地叹口气道:“这也难说了,还是先勘查一下,才能做准”
悄声向靠在近旁的沈及时道:“沈总护法此地最熟,快些带领四位二级武士详搜聚义厅,不论地面墙壁,务必详细搜查!”
沈及时迟疑了一下,道:“下座遵命!”
带领四名二级武士,悄如狸猫一般向聚义厅中掩了进去。
聚义厅外的四周院落之中虽聚集了百余人之多,但却静悄悄的没有半点声息,宛如无人一般。
大约半盏热茶左右,方见沈及时率领四名二级武士由聚义厅中晃身而出,疾步跃至纪昭洵面前禀道:“下座已将厅中每一方寸之地俱皆查遍,并没有任何可疑之处!”
慕容筠柳眉一扬道:“厅内没有踪迹,必然是在厅外了”
说话之间,一路沿墙根向前走去。
搜巡几遍,也是不见一些迹象。
慕容筠收住脚步,恨恨的道:“这丫头诡计多端,不知她究竟是在耍什么花样?”
忽然
她视线被一支竹竿吸去了注意,那竹竿混在竹叶之中,乍然看去实在没有什么稀奇,但如仔细注意,但觉得多少有些不同。
原来那是一根枯干无叶的竹竿,孤伶伶地插在竹叶旁,十分显然的是,那不是一根生出的竹枝,而是插人的一支竹杆。
慕容筠趋前几步,只见那竹竿中间已经凿通了一个小洞,而且竹竿的位置就在聚义厅后窗之下。
纪昭洵见她只顾对着一根枯竹发怔,不由困惑地道:“军师莫非有所发现么?”
慕容筠悄以传音人密道:“下座曾说我等在厅中互谈之言,只怕已被他们偷听去,现在看来,那是一点不假的了!”
纪昭洵也以传音密皱眉道:“本座还不了解军师言中之意?”
慕容筠微微一笑,仍以传音人密道:“门主未见那支竹竿么?”
纪昭洵仔细投注了一眼,道:“那不过是一根枯竹而已,难道”
微微一顿,有些恍然地道:“难道那是一统教地道挖人之处?”
幕容筠一笑道:“那是不错的了,本门之中谁人有此兴致,会在这里插上一支竹竿,而且竿上有一孔洞,正对后窗,分明的偷听厅中动静而用,同时,那竹竿是由地下顶了上来,不是由上面插了下去,这由竹竿根部的浮土看去,就可一目了然!”
纪昭洵凝目看去,果然看见根都有一堆浮土系由下面翻了上来,足可证实慕容筠之言不虚。
当下双眉微锁道:“依此情形看来,地下一统教徒必大至,眼下应该”
慕容筠急道:“快些传谕在此本门之人悉数退到院落之外!”
纪昭洵心中大惑不解,奇道:“既已发现敌踪,不及时准备应敌,却要他们悉数退去,这岂不使一统教更加有机可乘!”
慕容筠双眉深锁道:“下座一时无法解说清楚!还请门主依下座之言”将手一招,只见凌天罡立刻奔了过来。
慕容筠暗暗示意,以传音入密谈了几句,凌天罡立即带领数名手下,疾步而去,慕容筠不待纪昭洵同意与否,娇躯晃动,向院外走去。
纪昭洵毕竟顺从了慕容筠的意见,暗暗下令把一干荡邪门人尽皆密传令谕,调出了院落之外。
不久,只见凌天罡等人去而复回,每人肩上扛了一包物件,重复进入聚义厅的院落之内。
纪昭洵大惑不解,正欲出言询问,却被慕容筠以目光压制了下去,由于他对慕容筠十分信任,故而听其所为,不再多问。
忽然只见凌天罡率领数名从人由院中疾步而出,同时,一片烛天火光大起,一声震天大响使入耳膜长鸣!
一时碎石破瓦,纷然四飞,尘土弥漫,久久不息。
纪昭洵怔然道:“军师原来欲要把他们一网打尽,以火药将地面炸毁,使他们俱化灰烬,但愿那老魔”
慕容筠叹道:“老魔以及路纪明那丫头都不是如此容易应付之人,是否已经奏效,尚在两可之间!”
说话之间,当先向院落中走了进去。
只见轰然一声之后,院中已然面目全非,地下炸出了一个数丈方圆的大坑,聚义厅也有一角已经崩倒。
慕容筠不遑多顾,莲步急移,向那竹竿矗立之处跃去,殊料一看之下,不由使她双足连顿,咬牙不已。
原来那竹竿矗立之处早已炸开,但其下却是一条两面俱有通路的新挖未久的地道,地道距地面约有五尺,虽是在此插了一根竹竿,但却非地道的尽头之处,只不过是地道的中间部份而已。
更令她失望的是炸了的都是乱石砖瓦,并没有一统教人被炸死在内,显然炸开之时,地道中空无一人。
纪昭洵皱皱眉道:“没人么?”
慕容筠咬牙道:“只怕他们早已进入本门之内多时了!
下座无能,致有此失!“
纪昭洵微微一惊道:“如此看来,神戟魔尊等想必早已进人大寨了!”
慕容筠颔首道:“至少,必然已有部分一统教徒混到了大寨之中”
微微一顿,道:“请门主下令将下座治罪,另谋解救危局之策吧!”
泪光晶莹,盈盈欲泣!
纪昭洵忙道:“军师说哪里话来,胜负乃兵家之常,何足挂齿,一时之失,无非是因为强敌过分狡猾而已,眼下仍须仰赖军师的长才,以解危局”
安慰的一笑,又道:“本门实力未损,高手如云,纵使被那老魔率众潜入,又有何惧?”
慕容筠破涕为笑道:“那是门主过分倚重下座了”
微微一顿又道:“快请佟长老!”
首席长老佟长鸣就在不远之处,闻言立刻奔了过来,道:“军师有何吩咐?”
慕容筠叹口气道:“都怪本座料事不明,要劳动佟长老往返奔波,目前情势又有剧变,就烦佟长老率领百名高手迅去九回岭重布前阵。”
慕容筠嘘一口长气,道:“眼下之计,只有放弃大寨,避向九回岭,倘若佟长老能够顺利的入岭布阵,眼下局势仍然大有可为!”
纪昭洵不假深忖地道:“就依军师之见!”
立刻传下令谕,各堂各处,迅快的向九回岭集中。
纪昭洵则带领一千高手撤出大寨,也向九回岭行去。
这是一场十分意外的变故,慕容筠是个性极强之人,但她却遇上了神戟魔尊路纪明两个擅用心机之人,由于一着之疏,酿成心腹之患,迫而不得不放弃荡邪门大寨,转向九回岭行去。
但在这危机重重之中,她仍然发挥了她的高度机智,密令凌天罡派出部分从人,在大寨各处广置炸药,燃起一连串的爆炸之声。
这样一来,纵使一统教全部潜入大寨之内,也会为这一连串的爆炸之声所惑,一时不致采取任何行动。
不久,大批的荡邪门人已经撤出了十之六七。由大寨通往九回岭的路上,但见鹭伏鹤行黑影幢幢,尽是荡邪门的属下撤退之人。
夜色三更将半,纪昭洵等一行,已经处身九回岭与大寨连接之处,此处四面皆为山峰所围,只有一条羊肠小路,一通三面环水的大寨,一通峰峦如嶂的九回岭,是形势最为险峻之处。
慕容筠悄声急道:“快走!如果我是那丫头,既然潜入了大寨之内,必然要劝说一统教主在此处设上一处埋伏,突击我等”
话未说完,却听一缕狂笑传人了耳鼓之中!
那笑声脆若银铃,分明是女子所发,而且是以“震气传声”之法所发,既听不出远近距离,也听不出发声的方向。
纪昭洵怒道:“这分明是那姓路的丫头!”
慕容筠冷哼一声道:“自然,除了她还有何人!”
声调一扬,喝道:“有本领的出来见个高下,这等蛇鼠行藏,又算得了什么?”
只听那声音继续笑道:“不用拿话激我,等到你们一个个生擒之后,再跟你讲这些道理!”
慕容筠道:“虽然你狡计小有得逞,但荡邪门实力无伤,九回岭玄天大阵已成,胜负之数,仍然各占其半!”
只听路纪明的声音大笑道:“不错,荡邪门实力无伤,九回岭玄天大阵已成,不过,擒贼擒王,斩龙斩首,只要将你们几人一网成擒,荡邪门随之解体,也是势所必然之事吧!”
慕容筠厉喝道:“就算你们教主等一干高手全到此处,也要凭武功高低一决胜负,只怕没有这般容易就击垮了荡邪门吧!”
路纪明冷笑道:“攻城略地,如果全凭武功,那是下下之策,高明之人端在不动干戈而屈人之兵!”
慕容筠哼声道:“只怕你还不够那块材料!”
路纪明笑道:“在你们前后左右,并无一兵一卒,为何你还不去九回岭?”
慕容筠笑道:“现在我对你发生兴趣了,正要与你谈个清楚再走不迟!”
路纪明“震气传声”的话锋一收,突然改以传音入密道:“贱婢,我不妨认真告诉于你,我并无意替一统教出力卖命,我之加入一统教,无非是为了报仇,报我的杀父之仇!”
慕容筠冷冷一笑,突然也改以传音人密道:“只可惜你这仇报不成了,大概你自己也明白原因,这是没有办法与无可奈何之事。”
纪昭洵,以及凌天罡沈及时与教主随从的二三级武士此时俱皆各持戒备之态,因慕容筠与路纪明径相交谈,俱皆不便催促。
此时撤向九回岭的荡邪门人仍然断断续续疾驰而入,既无受阻之像,慕容筠等也未下令阻止。
纪昭洵见慕容筠突然改以传音入密向路纪明说话,不由困惑的皱皱眉道:“军师不必与那贱婢多言,我等还是快些进入九回岭为是!”慕容筠忙道:“下座遵命,不过,眼下正与那贱婢说到紧要之处,还是与她把话说明了较好!”只听路纪明的传音入密之言又传了过来,道:“丫头,你胡说什么?事到如今,难道你认为还有取胜之望么?”
微微一顿,又道:“通往九回岭与向后退之路,我已布下了烈性毒药,不论你们是什么大罗金仙,都会被蚀为一滩血水!”
慕容筠大笑道:“这话我也相信,不过,我更相信你不会如此做法!”
路纪明怒道:“为什么?”
慕容筠笑道:“今日荡邪门中大部分都是你爹爹洞庭帮的属下,你心存念旧之情,绝不忍下此毒手,只看他们出入无碍的情形,就可知道那剧毒还未布上!”
路纪明以传音人密大喝道:“不错,我要杀的只是你们几人,纪昭洵,沈及时,尤其是你这丫头,我定要把你大卸八块,方才消得心头之恨!”
阴狠狠的接下去道:“只要你们通过之时,那剧毒立刻就会布了上去。”
慕容筠忽而格格一笑道:“神戟魔尊盖霸天难道没来么?”
路纪明道:“自然来了!”
慕容筠道:“他的人呢,如果你的真存心要报仇,为何不主使他带领大批高手等在此地!”
路纪明怒喝道:“因为我要亲手报仇,所以才设法把他调开,引向大寨之内,难道你死在我的手中心有不甘么?”
慕容筠冷笑道:“只怕你将他设计引开目的并不在此吧!”
路纪明大怒道:“那么我目的何在,如果你们定要死在他手,只需等在此处,不消一盏热茶的时光,大约他就会赶来!”
慕容筠笑道:“本座即使心机输你一筹,也不会傻到等他前来,因为这鬼地方既不利攻亦不利守,本座等自然进入九回岭的玄天大阵之中。
路纪明大喝道:“不论你们是进是退,反正已注定了皆是死数!”
慕容筠从容笑道:“那也未必,我已说过,只怕你的仇报不成子,因为这是无可奈何之事,你已注定了要因此痛苦终生!”
路纪明大喝道:“你究竟在胡说什么?”
慕容筠格格一笑道:“因为你爱上了纪昭洵!”
说也奇怪,路纪明久久无言,一片沉默。
慕容筠从容一笑,又道:“爱上了一个仇人,这是令人最为痛苦之事,但感情就是这样,一经触发,立为洪水泛滥,再也遏制不了”
微微一顿,接道:“我了解你,也同情你,但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所以说你已经注定了要为此痛苦一生!”
路纪明沉声大喝道:“贱婢,抓到你时,定要先把你的舌头割下,看你今后还能否捏造黑白,胡说乱讲!”
慕容筠不在意地笑道:“老实说,你有一副比较善良的心肠,先期暗示,至少使荡邪门减少了不少伤亡,扬言毒封九回岭,实则却门户大开,设计调走盖霸天,这都是你的功劳,以你的心性来说,既然爱上了纪昭洵,那就更是死心塌地,再也难以解开心头的这一死结,你的痛苦之情也就可想而知了!”
路纪明反而平静了下来,笑道:“这是可能的么?我与那纪昭洵只有一面之缘,而且是在他设计杀死先父之后,我当真会爱-亡一个仇人么?”
慕容筠大笑道:“你不必否认,纪昭洵虽是你的杀父仇人,但你的父亲是无恶不做,多行不义之辈,纪昭洵匡正涤邪,行为光明正大,在心理上使你先有一种赞许的成见,其次,你的年龄正是春心动荡,倾心异性之时,纪昭洵不论人材,武功,举止言行,没有一样不使你心动,自然你会爱上了他”
微微一顿,沉肃的接下去道:“何况,一见钟情的事例多得很,你虽然富于心机,聪明多智,但毕竟也是一个平凡之人,自然也难逃此关!”
路纪明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地道:“这样说来,你也是这样爱上他的了!”
慕容筠脸色一红,忽地大喝道:“现在你可以布毒了!”
转向纪昭洵道:“门主快请进入九回岭,那老魔只怕就要赶来了!”
纪昭洵正等得不耐,闻言不稍迟疑,伸手一招,与凌天罡,沈及时等一干人举步如飞,向迂回的岭中驰去。
人口处峭壁悬崖,林木密布,若有人在上撒下毒素,随风飞扬,的确是一件难以预防之事。
但一路上却没有丝毫形迹,足见慕容筠判断有些正确,至少路纪明没有存心要他们几人的性命
佟长鸣等八名长老俱在岭内候驾,见纪昭洵等走了进来,连忙抢步向前,肃身一礼道:
“下座已将阵式布就!
“
慕容筠嘘了一口长气道:“本门所有人众是否都已撤来岭中?”
佟长鸣忙道:“俱已到齐,一名也不会留下,悉数由内外各堂堂主带领,在先离方位上集结待命,”
慕容筠安慰地一笑道:“形势粗定,一时之间谅无大碍了!”
纪昭洵环顾左右一眼,道:“眼下抛却大寨,将此处做为存身之地,军师所说的十里火海歼敌之策只怕行不通了吧!”
慕容筠微微一笑道:“这也难说,倘若把握住有利时机,将那老魔等能够举歼除,而后就算离开九回岭又有何碍!”
纪昭洵颔首道:“军师之言有理,眼下强敌尚未现形,本座要先查看一下岭中形势,就烦军师总护法,与凌总巡管相偕!”
目光一转,又道:“倘若一统教入侵玄天大阵,佟长老自可依照军师指示之法,诱敌迎战,在先离方位的本门门人,悉由佟长老酌情调出,以为应援!”
佟长鸣忙道:“下座谨遵令谕!”
纪昭洵微嘘一声,转身向左侧行去。
左侧尽是悬崖绝壁,鸟兽难行之处,已到玄天大阵边缘之外,纪昭洵等仗着轻功高绝,方始能够攀登而上。
在一处悬崖之口,纪昭洵脚步一收,停了下来。
慕容筠盈盈一笑道:“门主怎的收步不行了?”
纪昭洵淡淡一笑道:“路纪明那丫头方才虽是以‘震气传声’之术向我等讲话,但本座判断距离方位,当在此处不远!”
慕容筠笑道:“门主之意是要将她找了出来么?”
纪昭洵颔首道:“此女十分刁诈,若不除去,岂不使盖霸天那老魔如虎添翼!”
慕容筠摇头一笑道:“门主大概还不十分了解她的为人,今夜之战,以她对本门来说,却是有利无害,否则至少已是尸体纵横,一片血海了!”
纪昭洵眉头一皱,道:“军师这话是什么意思!”
慕容筠神秘地一笑,忽然改口道:“下座一时无暇解说这些,眼下只怕就要与那老魔碰头了!”
忽然就当慕容筠一语甫毕,只见悬崖的另一端,一簇人影忽而呈现了出来,纪昭洵见状不禁呆了一呆。
因为他已看得清清楚楚,来人正是神戟魔尊盖霸天,身前身后,簇拥着吕雪庵、陆小红、路纪明以及惊神鞭崔九龙等人。
纪昭洵脚步一收,立时蓄势戒备,因为他知道,此刻再度相遇,必是一场生死之搏,神戟魔尊必会尽出全力,将自己诛除。
凌天罡、沈及时等也知遇上了强敌巨魔,一律默运全功,静候一搏,只有慕容筠比较从容,俏立一旁,面凝笑意。
神戟魔尊瞧了纪昭洵许久,阴阴一笑,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本座与你相别不足一日,料不到你竟然智克洞庭帮,并吞绿林道,成了一门之主,也成了本座惟一大敌,
思想起,本座实在有些后悔!”
纪昭洵冷冷哼道:“你后悔什么?”
神戟魔尊冷冷笑道:“后悔与天一老秃订了那一份约定,使你成了漏网之鱼,本座一直认定天一老秃是本座的惟一强敌,其实真正的强敌却是你这娃儿!”
纪昭洵厉喝道:“多行不义必自毙,只怕你已快到末日了。”
神戟魔尊放声大笑道:“本座谋定而动,而且有一个堂堂正正的理由,此番出山第一是与七大门派化解四十年前的宿怨,第二是主持江湖公道,消除一些江湖强梁,自然广受拥戴,只要把你这荡邪门瓦解,天下武林霸主的宝位立至,又有谁能阻得了本座!”
纪昭洵大笑道:“欺人瞒己,不过只能逞雄一时,狐狸的尾巴迟早会露了出来,届时天下武林都是你的强敌!”
神戟魔尊大怒道:“住口!娃儿,本座眼下就要取你的性命!看你还能否逞口舌之利!”
微微一顿,又道:“阁下目前已是一门之主,想必乐于与本座一决雌雄,就此来一场生死之搏,大约阁下不会拒绝吧!”
纪昭洵虽知此搏凶多吉少,但却毫不迟疑地道:“纪某奉陪,其实就算你不提此议,本座也要提出!”
神戟魔尊大笑道:“那好极了,阁下请尽管出手进招!”
旋身一转,由身后的吕雪庵手中接过了一对双戟。
纪昭洵心中不禁凉了半截,因为他知道,神戟魔尊成名就在于一只神戟,出神人化,世无其敌。
如今一出手就用出双戟,显然决意将自己致死戟下,由于在鹰愁谷中的经验,他深知以自己之能与这老魔交手似乎还力有未逮之处。
一旁的慕容筠双眉微锁,却悄以传音人密向路纪明道:“丫头,眼下的形势不需我说,大概你也能看得清楚,纪昭洵能否战得过这老魔固然尚在未定之天,但至少已经面临到生死之险”
路纪明怒道:“这关我什么事,杀了他正好除去我一个仇人!”
自然,她用的也是传音人密。
慕容筠淡淡一笑道:“这我就没有话说了,不过,我还该提醒你一句,眼下只有你能救他,如果我判断的不假,你不忍心他惨死,最好想想办法!”
两人谈话之间,纪昭洵、神戟魔尊已经由远而近,相对的走去,接近到仅余两丈之距离。
神戟魔尊双戟在握,平肩齐举,双目精芒直射,狠狠地盯注在纪昭洵脸上,大有一举而将纪昭洵刺毙之意。
纪昭洵湛卢宝剑斜举,剑锋轻震,发出一片龙吟之声,毫光四射,耀眼欲花,同样的威猛人。
双方情势千钧一发,眼看就要出手!
在场之人俱都为两人的动作神态震慑住了,单是交手之前的威势,就已使人如受重压,胸部沉重得透不过气来。
纪昭洵宝剑一振,大喝道:“老魔,出招!”
神戟魔尊沉凝地道:“本座有意让你一着,看来你是不领情的了!”
双戟一挺,就要出手!
忽然
就当这千钧一发之际,只听一声娇喝,道:“且慢!”
慕容筠幽幽地松了一口长气,因为那喝止两人交手之人,正是洞庭帮主飞天蜈蚣路长遥的遣孤路纪明。
神戟魔尊双戟一收,后退一丈,道:“明姑娘有何话说?”
路纪明双眉微锁,淡淡地道:“你不该与他真的交手!”
神戟魔尊奇道:“为什么,这娃儿眼下是本座的惟一强敌,如不除去,岂不养虎贻患,他又是你不共戴天的杀父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