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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仙楼”今晚又是一个满座儿!
富丽堂皇的三楼雅座上,耀眼生花的明亮灯光下,人头攒动,目光闪烁,乍然看来不下两百人,而几乎全是劲衣疾服、佩刀带剑的武林人物。
这些武林人物,大都是大碗喝酒大口吃肉的豪客,肯花银子不吝啬,丢起赏钱来也毫不含糊,说来应该是最受酒楼掌柜酒保们欢迎的酒客。
但是,这些大爷们可也不好伺候,一个不小心,不是脚踢,就是拳打。最怕的还是在楼上遇到了对头仇家,一言不合,大打出手,摔碎了椅子,桌断了腿,酒壶碗盘满楼飞,都是常有的事,也是令掌柜的最心痛的事。
今天晚上就有点儿不太对劲儿!
只见那些武林豪客,个个高谈阔论,人人口沫横飞,竟没有那一个猜拳行令,劝酒干杯,看情形,准是江湖上又发生了轰动武林,震骇人心的大事情。
尤其,竟有人在那里拍着桌子大发宏论,两眼瞪得像铜玲,咬牙切齿,面孔铁青,显然,这件大事情很令他义愤不平。
满楼豪客人人大谈这件事,唯独楼口一角的一张桌子上,静静的坐着一个英挺俊拔的年青人,朱唇微笑,目闪柔辉,望着满楼的武林豪客,一面听,一面浅酌。
这位飘逸俊美的年青人,戴银缎金边英雄软帽,着亮花银灰劲衣短靠,剑眉斜飞入鬓,朗目熠熠有神,白净面皮,挺鼻朱唇,看他气质,似乎属于风流倜傥,聪明而又顽皮的年青人物。
这位英挺俊美,飘逸超群的年青人物,正是家喻户晓,妇孺皆知的侠盗白玉仑。
白玉仑的大名早已传遍了大江南北,他的侠盗事迹,更是轰动了整个武林。因为每当他在赃官、恶霸、富豪、劣绅处偷盗了东西,他都会在墙上留下他的大名白玉仑。
但是,绝少有人知道他是老是少,是矮是高,长得是什么样的容貌!
他今天初次游侠到这个地方,第一次登上这座闻名遐迩的“醉仙楼”便遇到了这个乱糟糟的喧嚣场面。
“咚”的一声,又是那个满脸络腮胡子的壮汉用拳捶了一下桌面,同时愤声道:“别家的窑姐儿都是站出来让嫖客挑选让嫖客看,他奶奶的,她‘一朵红’不是”
同桌一个背插单刀的汉子立即问:“她怎么样啊?”
络腮胡子的壮汉愤声道:“她呀,她要客人进去让她瞧”
另一个人“噢”了一声惊异的问:“这么说,你老兄已经去过‘百凤园’了?”
络腮壮汉立即正色道:“当然去过了”
那人接着问:“后来呢?”
络腮壮汉愤声道:“后来由王八头带着俺去给那个‘一朵红’看,听说要她看中满意了,嫖客才能登楼和她见面”
四周桌上的酒客一听,纷纷不满,有的竟摇头慨叹道:“竟有这等事!年头儿真是变了!”
邻桌一个紫衣背剑中年人却关切的问:“你老兄被看中了没有呢?”
络腮壮汉见问,再度一拍桌面,道:“你看俺这副样子,比他奶奶的张飞还难看,你想,她会看上俺吗?”
由于他的嗓门高,声音大,全楼的酒客都听到了,立时引起一阵哈哈大笑。
络腮壮汉一看,反而有些得意的继续说:“听说要允文允武的小白脸,能诗能词的公子哥儿才有希望。”
说着,游目看了一眼全楼,又自觉得意的说:“在座的朋友,咱们要想见到这位‘百凤园’的‘一朵红’,只有转世投胎啦!”
全楼酒客一听,又是一阵议论和大笑。
白玉仑却皱了皱眉头,喝了口酒。
蓦见较远处一桌上的一个黄面孔青年,嘻笑着说:“看不中怕啥?反正白逛了一阵,又不要你的银子”
话未说完,络腮壮汉又正色道:“要哟!十两花红纹银,少一分也不行”
全楼酒客一听,顿时大哗,纷纷愤声道:“岂有此理,真是太不像话了,要是我,不见姑娘就不给银子。”
但是,络腮壮汉却余悸犹存的急忙道:“不给怎成?她身边的几个丫头,个个身手惊人,不打你个鼻青脸肿也不会让你走人!”
人字出口,戛然而止,想是惊觉失言,立即闭嘴不说了。
全楼酒客一看,知道他在“百凤园”没占了便宜,不少人又哈哈笑了。
白玉仑静听了半天,原来谈论的都是此地勾栏院中的名妓“一朵红”
是以,哂然一笑,心中似有所悟,举起杯来就待再饮,但是,邻桌上,突然自动移过来一个獐头鼠脑,蓄着几根狗缨胡的瘦小老人,笑眯着一对小眼,坐在了他的桌旁边。
白玉仑看也没看瘦小老人,举杯喝了个干。
瘦小老人却一脸谄笑的望着白玉仑,问:“少侠,你是初来我们‘大发镇’吧!”
白玉仑微一颌首,淡然道:“不错!’
瘦小老人却继续谄笑问:“你觉得我们‘大发镇’怎么样啊?”
白玉仑淡然道:“很好!”瘦小老人立即问:“好在什么地方呀?”
说着,馋涎贪婪的看了一眼白玉仑桌上的酒杯和菜肴。
白玉仑哂笑斜了他一眼,道:“酒楼多,妓院多,混吃混喝的人更多!”
瘦小老人毫不介意反而精神一振压低声音道:“少侠,你方才听到大侠们谈论‘一朵红’了吧?”
白玉仑听得剑眉一蹙,顿时对瘦小老人提高了警惕,因而道:“听到啦?”
瘦小老人立即夸张的说:“这么漂亮这么美的姑娘不去看一看,实在可惜呀!”
说此一顿,突然又郑重的低声道:“少侠,你初来乍到,人地生疏,要不要小老儿带你去‘百凤园’?”
白玉仑哂然一笑道:“我现在喝酒的钱,还是当了我的佩剑呢!”
瘦小老人一听,不由侧头去看白玉仑的腰间,一看之下,十分失望,因为白玉仑的金丝英雄锦上,果然没有佩剑。
但是,他仍意兴阑珊的摇着头说:“这么美的姑娘不去看一看,实在可惜呀!”
白玉仑立即问:“怎么个美法?”
瘦小老人见问,再度提了提精神,道:“仪态万千,美逾天仙!”
白玉仑却哼声起身道:“说不定她满脸的麻子两腿的疤呢!”
说罢,丢下一块碎银,迳向楼梯口走去。
因为,他以为瘦小老人很可能是“一朵红”的同路人,而“一朵红”又可能是武林中某一恶霸世家的后人,当然也就是他白玉仑的仇家。
由于瘦小老人主动怂恿他前去“百凤园”这不能不令他提高警惕有所怀疑。虽然瘦小老人作出一副馋涎欲滴的神态,也许这正是他对自己的一种掩饰。
但是,就在他刚刚走到梯口的同时,却听一个前去收银子的酒保毫不客气的说:“走开走开,又混吃混喝来了?”
只听那个瘦小老人急忙焦急的说:“方才那位小侠已经答应了,他剩下的酒给我喝!”
瘦小老人既然这么说,白玉仑乃决定去一趟“百凤园”
他认为“一朵红”立下的种种规矩,显然是故意造成轰动,以引起她的仇家注意。
当然,她在勾栏院伪装妓女,他的仇家自然也是渔色之徒。
他之决心前去一看究竟,当然是暗察一下“一朵红”的动机,如果她的立意正确,自是应该暗中给她一些协助。
走下“醉仙楼”街上夜市正盛,也正是章台走马,勾栏买醉的好时候。
根据他自己游侠江湖的经验,只要跟着那些走路摇晃,秽言嘻戏,歪戴着帽子斜搭着眉的纨绔子弟前进,总能找到那些地方。
果然,他就跟着一群嘻戏青年,终于走进了一道花街柳巷,两街尽是门下悬彩灯墙挂花名牌的留香妓院。
灯光明亮的富丽门楼下,大都站着两三名浓-艳抹的妙龄少女,对着门前嘻笑来往的纨绔子弟,巧笑弄姿,频送秋波,意在拉客。
白玉仑细看这道街上及进出那些院门的嫖客,的确也有些衣著华丽,文质彬彬的公子哥儿。当然也有不少挺胸昂步,携有兵器的武林豪客。
再转首看看那些妓院门内,更是三五艳女追逐着嫖客,打情骂俏,嗲声娇笑,更有弹唱笙歌和猜拳吆喝声传出院外。
白玉仑虽然年已二五,也闯荡了几年江湖,来这种地方他还是头一次。
前进不远,蓦见前面一座灯火辉煌的高大门楼下,赫然悬着一方结彩巨匾,上面果然漆着三个金漆大字百凤园。
白玉仑一看,觉得“百凤园”的气派的确与其他妓院不同,不但门楼高大,雕梁画栋,仅悬挂在门楼下的四盏缀花纱灯,就颇费了一番心思。
四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少女,一见白玉仑衣着华丽,英挺俊美,而且星目一直注视着她们“百凤园”的大匾,立即像花蝴蝶似的涌下阶来,樱口里不停的嗲声呼着“少侠”
白玉仑只觉莺声悦耳,香风扑面,低头一看,八只擦满了粉的玉手,正伸着纤纤十指向他抓来。
他这一惊非同小可,身形一闪躲开了,同时大方的笑着说:“别拉,别拉,我进去就是!”话声甫落,四个妙龄少女立时欢声叫了起来,八只玉手有一种职业上的习惯性,再度一齐向他抓来。
白玉仑知道不能再躲了,再躲就有些矫枉了,是以,任由四个妙龄少女像捉犯人似的紧紧抓着拥进了高大门楼内。
由于门楼的两边墙上悬满了花名牌,白玉仑立即道:“别慌,别慌,让我看看都是有那些位姑娘”
话未说完,四个妙龄少女立即像麻雀噪早般“咭咭喳喳”的指着自己的花名牌,介绍道:“这是我,我叫丽凤,我叫翠凤,我叫花凤”
白玉仑那里有心听她们叫什么凤,目光立即停在门内迎壁上的一方红漆金字大匾上,因为那上面就刻着三个金漆大字一朵红。
“一朵红”的花名牌的确够气派,牌子不但大了七八倍,红漆金字,而且中央还特别缀了一个海碗大的红绸彩球,四盏小型饰花纱灯,整齐的悬在牌子上头。
白玉仑一看,立即目光不移的问:“这位一朵红,可也是位姑娘?”
四个妙龄少女一听,立即有些失望的说:“是呀!”
白玉仑立即道:“那我选这位姑娘好了!”
四个妙龄少女一听,同时哼了一声,松开白玉仑即向门阶前走去。
白玉仑尤自一笑,举步走向院内。
绕过迎壁一看,正面即是一座敞厅,两厢廊下,厅前院中,三三两两的艳装女子,正陪着一群嫖客调笑,厅上已有几桌客人正在饮酒,一些仆妇侍女,也正忙着端菜送酒。
只见一个身穿灰衣白短裙,头戴白毡小帽的中年人,立即扯开嗓门高唱道:“见客哪!”
立在院中的艳装女子们一听,立即急步走过来七八个,纷纷向着白玉仑裣衽行礼,同时含笑恭声道:“欢迎少侠光临!”
白玉仑已有了方才的经验,立即开门见山的说:“在下要选‘一朵红’!”
七八个艳装女子一听,立即纷纷回头去看那个灰衣小帽中年人。
灰衣小帽中年人一看,立即满面谄笑的奔了过来,向着白玉仑躬身哈腰,恭声道:“爷,请随小的来。”
说话之间,刻意的看了白玉仑两眼,转身当先向前走去。
白玉仑立即大步跟在他的身后。
分别走回原处的七八个艳装女子一宣扬,一群嫖客和其他女子,俱都纷纷以惊异的目光向白玉仑望来,同时窃窃私议起来。
白玉仑一看那些嫖客的神情,好像他白玉端是去老虎嘴上捋虎须似的。
登上-廊,绕过敞厅,又穿过一道月形圆门,眼前视界一广,竟是一座小型花园。
花园的尽头即是一座灯光明亮的精舍独院,院的中央是一座雕梁画栋的红漆二层小楼。
小楼是红漆,窗帘是红纱,连二楼栏台正门上的竹帘也是用红漆漆成。
就在他一面打量一面前进之际,悬着两盏艳红纱灯的红漆门楼内,突然传来一声娇叱,接着是一声杀猪般的-叫。
只见一个蓝衣大汉的身体,迳由门楼内翻翻滚滚的被掼了出来“咚”的一声跌在门外地上,又一连来了两个翻身,才急忙爬起,抱头向这边奔来。
在前引导的灰衣小帽中年人一看,立即神情忧急的回头警告道:“少侠,您可要小心哪!”
白玉仑淡然颔首道:“在下晓得!”
说话间,那个抱头奔来的大汉巳到了近前。
只见那个蓝衣大汉,抬起他数处红肿的脸惊异的看了一眼白玉仑,继续抱头向前奔去。
到达精舍门前,灰衣小帽中年人立即先扯开嗓门高唱道:“有客拜访红姑娘!”
唱声甫落,院中立时传来一声娇哼嗔声道:“竟有这么多不怕打的猪猡!”
灰人中年人一听,立即向着白玉仑震惊的一肃手道:“爷,您请进吧!”
白玉仑知道送到这儿为止了,微一颔首,举步就向门楼内走去。
一进门楼,即见四角植有花木的小院中,立着一个明媚大眼穿红衣的少女,和一个身穿锦缎衣裙、头插红花的老婆婆。
红衣少女一见飘逸潇脱的白玉仑,粉面上的霜意立逝,神情随之一呆,一双明媚大眼睛,直盯在白玉仑的俊面上。
老脸上布满惊悸的老婆婆,想是对方才红衣少女痛惩蓝衣大汉的一幕仍余悸在心。这时一见白玉仑,也慌慌张张的迎过来,急忙一个万福,恭声道:“柳尤氏给爷您见礼!”
白玉仑仅淡淡的肃手点了点头,却望着红衣少女,问:“你就是‘一朵红’姑娘吗?”
红衣少女见问,自己的粉面先不由一红,急忙定神含笑,同时施礼道:“小婢‘小红’,您少侠也太抬举小婢了,小婢这里给您见礼啦!”
白玉仑淡然“噢”了一声,问:“那么‘一朵红’姑娘呢?”
红衣侍女“小红”急忙一指楼上道:“我家姑娘正在楼上,请少侠在这儿稍侯一会儿”
白玉仑再度“噢”了一声,立即举目向楼上看去,只见楼上两端都有灯光,唯独中间黑暗,四盏红纱灯悬在红帘外面。
一看这情形,白玉仑断定“一朵红”正隐身在竹帘后向下偷看,可惜,他无法看得见她。
也就在他仰面打量间,楼下门楣上,突然响起一阵拉铃声响!
白玉仑急忙低头一看,发现一个金光澄澄的碗大铜铃悬在门楼横楣旁,一条细丝绳,直通到楼上。
他正待沿着丝绳向上看,蓦闻红衣侍女“小红”兴奋的说:“少侠快请上楼吧!”
老婆婆一听铃声,也不由展颜笑着说:“爷,红姑娘请您登楼了,您就快请吧!”
岂知,白玉仑却摇手道:“慢着!别慌!’
“小红”和老婆婆一听,俱都楞了。
白玉仑则继续说:“她现在是隔着帘子看中了我,万一楼上的灯光明亮,她又把我给轰下来了“小红”姑娘的这一关在下恐怕很难逃过”
话未说完,红衣侍女“小红”已迷惑的问:“少侠您是”
白玉仑道:“在下要先向你‘小红’姑娘讨教几招,胜了你在下才好放心登楼”
“小红”一听,不由跺脚含笑道:“哎呀,不会的啦,您放心登楼吧!”
白玉仑却摇头道:“不行,非试招不可!”
“小红”微蹙了一下柳眉,仰头看了一眼楼上,只得道:“好吧,小婢只怕不是少侠您的对手!”
白玉仑淡然道:“你别客气,方才见你把那么粗壮的大汉都掼到门外去,现在想来我心中仍有余悸!”
“小红”一听,小脸倏沉,不由嗔声道:“你可是前来找碴的?”
白玉仑立即道:“你错了,我只是预留退路罢了!”
“小红”一听,沉声喝了个“好”足尖一点,飞身前扑,一双玉手迎空一挥,幻起一片翩翩掌影,迳向白玉仑的面门和双眉拍去。
白玉仑佯装一惊,急忙退步侧身,觑准掌影中的两只玉手,两手-指一拿“小红”立即发出一声娇呼。紧接着,白玉仑振腕一抖“小红”的娇躯随着她那声震惊娇呼,直向院门楼上飞去。
由于白玉仑是顺着“小红”飞扑之势,藉力抖腕甩起,因而“小红”的身形一到门楼上方,也就自动的落在瓦面上。
“小红”惊得急定心神,立即回头向院中的白玉仑望去!
白玉仑却一笑道:“没想到你的轻功如此俊!”
说罢转身,对呆立一旁的老婆婆,看也不看,举步走进了楼门内。
楼厅内灯光明亮,-却寂静无人,白玉仑知道“一朵红”在楼上,迳向铺着红毡的梯口走去。
一举步登楼,即见楼口同样的立着一个红衣少女在那里恭迎。
将到楼口,那个红衣少女已施礼恭声道:“小婢‘小桃’恭迎少侠!”
白玉仑颔首一笑,急步登至楼上,游目一看,楼上的陈设竟是意外的简单。
中央放着一张小矮桌,桌后放着一个小锦墩,右间整面悬着一面大幅竹帘,帘内漆黑一片,除此再没有什么了。
白玉仑一看,不由望着“小桃”关切的问:“你们姑娘呢?”
话声甫落,漆黑的竹帘内,已响起了一个清脆娇滴的声音道:“少侠请坐!”
白玉仑业已断定了几分,因而并不感到惊异,仅看了一眼竹帘立即循着“小桃”的手势走至小桌后坐下。
“小桃”接着送来一杯香茶放在桌上。
白玉仑剑眉一蹙,首先迷惑的问:“姑娘为何不出来相见?”
帘内立即娇声问:“那么你也愿意将你的真实姓名和来历相告吗?”
白玉仑却听得心中一惊道:“在下只是来看看姑娘,又何必一定将真实姓名相告呢?”
帘内娇声问:“你为了什么来看我?”
白玉仑不答反问道:“你又为了什么闹得满城风雨,制造酒楼茶肆间的谈话材料呢?”
帘内黯然一叹道:“你不会知道!”
白玉仑道:“我却很想知道!”
帘内不解的问:“是为了好奇?”
白玉仑正色道:“也不尽然!”
帘内再度一叹道:“谢谢你的好意,你帮不了我什么。现在为了感谢你的光临,我愿亲自抚琴唱一首诗歌给你听,也算报答你的关怀热忱!”
话声甫落,帘内立即响起了“叮咚”琴音。
白玉仑一听,知道帘内的“一朵红”有难言之隐,因而也不便强求人家说出。
本待起身离去,但帘内琴音已弹出了悦耳的旋律,只得耐心的听下去。
琴音一转,接着响起一阵圆润歌声道:“桃花红绽碧桥边,杨柳丝丝拂绿烟,记得少年曾取醉,玉人扶上画楼船!”
歌声美妙,直如珠走玉盘,白玉仑倒真的听得有些入神了。
歌声甫落,琴音立止,同时帘内传出“一朵红”的娇笑道:“贱妾献丑,让你见笑了!”
白玉仑急定心神,起身含笑道:“那里,姑娘唱得太好了,就是我这不懂音律的人,都听得入神着迷了!”
帘内的“一朵红”却娇声问:“你可知道这是谁的诗?”
白玉仑一笑道:“我是个粗俗之人,没读过多少书,不过,我倒很希望有一天喝醉了酒有玉人扶我上船!”
帘内的“一朵红”竟愉快的“格格”一笑道:“你倒是一个非常会讲话的人!”
说此一顿,突然又关切的问:“怎么?你就要走了?”
白玉仑含笑道:“今夜在下虽然无缘一睹你的花容月貌,希望将来总有一天能看到!”
岂知,帘内的“一朵红”竟笑着说:“真的有那一天,满脸的疤麻会把你给吓坏了?”
白玉仑听得心头一震,脱口惊异的“噢”了一声,因为他在离开“醉仙楼”时,也会这样对那个瘦小老人说过,不知“一朵红”是有意复诵,还是巧合?
也就在他脱口惊哦,神情一呆的同时,帘内的“一朵红”已谦声道:“少侠慢走,请恕贱妾不送了!”
白玉仑“噢”了一声,急忙拱手,说了声珍重,竟闪身出了楼上竹帘外,足尖一点楼栏,身形凌空而起,直飞精舍独院的墙外。
他凌空飞纵中,同时听到楼内侍女“小桃”的意外惊呼声。
白玉仑的双脚一踏实地面,他立即踅身向右,一溜烟似的奔向了“一朵红”的院左端。
一到院左墙外,立即腾身而起,飞身直落“一朵红”的左间楼栏上。
就在他足尖落在楼栏上的同时,却发现院中守在楼门口的“小红”已惊异的飞身纵上院门楼,正凝目向着昏暗的花园察看。
白玉仑一见,立即轻如狸猫般的迅速绕至楼后后窗前。
也就在他站在后窗下的同时,里面却响起“小桃”的惊异声音问:“小姐,他为什么越房纵走了呢?”
只听“一朵红”有些失意的说:“谁知道,也许他怕再看到‘小红’吧?”
白玉仑就在他们主仆说话间已在怀中取出一把锋利的菲薄小刀,在窗纸上切了一道细缝。
因为他回来的目的,就是要看一看“一朵红’的庐山真面目。他觉得瘦小老人在酒楼上劝他前来看“一朵红”和“一朵红”方才说的那句话,他不认为这两件事是一种巧合。
现在,他有些相信“一朵红”很可能是某一个恶-世家的后人。
心念间,他已觑目向内窥看,一看之下,惊得险些脱口叫出声来。
因为,里面的“一朵红”实在太美了,如果用倾国倾城,闭月羞花来形容她的美,在他认为,绝不算夸大。
只见“一朵红”秀发高挽,上插凤钗,左右鬓上,排珠缀花,在毫光闪烁下,愈显得她凝脂般的皮肤吹弹可破。
“一朵红”不但面日姣好,柳眉凤目,瑶鼻樱口,一双圆润玲珑的耳朵,她的身段也婀娜健美,充满了少女诱人的魅力。
她穿着粉红色的薄绸罗衫,下著月白百褶长裙,外罩一袭鲜红簇花锦缎无袖长襦,纤腰上系一条金丝鸾带,缀着一方淡绿色的凤形玉佩。这时,她正准备坐在中央小圆桌旁的鼓凳上。
“一朵红”一坐在鼓凳上就将发髻上的含珠凤钗取下来,同时有些倦意的轻轻吁了口气。
也就在这时,室门帘飞似的掀开了,接着红影一闪,院中的“小红”已飞步奔了进来。
“一朵红”一看,立即将两道柳眉蹙了蹙。
“小红”却急声道:“小姐,那个年青人可能还没有走!”
白玉仑听得心中一惊,顿时提高了警惕。
只见“一朵红”惊异的“噢”了一声,问:“你没看到他离去?”
“小红”急忙道:“小婢一听到“小桃”惊叫,便准备跑上楼来,刚转身就看到他飞身落到院外,待我纵上门楼,他却没有了踪影”
“一朵红”却迟疑的说:“也许他的身法快”
“小红”立即不以为然的说:“不会,当时我的确迟疑了一下,但十数丈的距离,绝不可能一眨眼就不见了!”
“一朵红”一听,立即道:“那你们两人赶快到房面上看看”
话未说完“小红”已急忙道:“小婢已经看过了,小婢以为他仍藏身在花园里!”
“一朵红”却迟疑的说:“不会吧,他不像是杜家的人,听他的口气,他好像只是好奇”
“小桃”却脱口道:“小姐对他特别好感,又给他唱歌又给他抚琴”
“一朵红”的艳丽娇靥早就红了,不由佯嗔沉声道:“住嘴,我给他抚琴唱歌,只是要他觉得我像这个行业的身份罢了”
“小红”也接口道:“小婢也觉得小姐今天晚上特别高兴”
如此一说“一朵红”的娇靥更红了,只得不耐烦的说:“好了好了,去告诉尤婆婆,今天我累了,她可以走了!”
“小红”恭声应了个是,向着一角的“小桃”扮了个鬼脸,转身走了出去。
“一朵红”却真的有些倦意的说:“小桃,来,把头上这些劳什子都给我摘下来!”
说着,自己当先取下了左鬓角的一挂珠花。
“小桃”过去帮着取下发髻上的饰物“一朵红”也自动的起身将鸾带解下,接着将簇花大红长襦脱下来,露出了粉色薄绸罗衫!
白玉仑看得悚然一惊,急忙离开了后窗下,他不由暗责自己,难道要偷看人家女孩儿家脱衣就寝不成吗?
在这一刹那,他不但觉得自己的俊面发热,心脏也跳动的厉害。
是以,急忙腾身而起,伸手一搭楼檐,一个挺腰翻身上了房面,接着辨了一下方向,展开身法,直向他落脚的客栈如飞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