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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国师府中。
丹辰坐在正厅内,一言不发,和国师府的下人对峙着。
外面夜色深沉,屋内灯火却添了一片暖融融的色彩。
“我说姑娘,就算您在这坐一宿,我们也不知道国师的脚程啊”,国师府的管家周向年事甚大,唇边的胡子已经发白,“姑娘,你说你这大半夜的翻墙越户而来,这扰得大家都不能休息,何苦呢?府中这些家丁明天还要开诊派药,您就请回吧”。
“只要知道了国师的路程,我自会走”,丹辰面无表情。
周向无可奈何,回头,见下人们全都哈欠连天,一个个困倦不堪,于是他摆摆手叫下人先都散了。
转身,他继续苦口婆心劝道:“姑娘,若你有何难处,尽管说来,我们国师向来心善仁义,有什么我们能帮的,我们都会帮,可是你非要问国师的脚程,你这是不是在为难老朽?老朽是真的不知晓啊”。
“周管家不知道,自有人知道,我只问,国师身边的问疾姑娘可在”?丹辰继续面无表情。
“这......”周向犹豫了一下,道,“问疾姑娘并不住在前院倒座中,她是住内院的,这会天也早该休息了,有什么事您明天再来可好”?
垂首斟酌了一下,丹辰放缓语气:“并非我不讲理,确是事从紧急,可否请周管家差人去请问疾姑娘来”。
周向皱着眉头,看着丹辰,叹口气,然后背着手低着头在厅中踱了几步,复又叹口气:“这个不是老朽不想要帮你,只是,即便问疾姑娘来了。她也不知道国师的脚程啊。”
周向一句话刚说完,话音才落地。
忽的,从正厅左手屏风架子后传出一个清亮的声音:“是谁找我”?
听到声音,丹辰回首。
便见屏风后转出一位姑娘,年纪约二十岁左右,穿着一身湖绿色夏衫,身量纤细,面目白皙清秀,浅笑时两颊有酒窝,显得异常甜美可亲。
女子几步走到跟前,先暗暗打量了一下丹辰,然后温和道:“客人漏夜前来,想必是有急事,却不知是何事,问疾可否能帮助?”
丹辰见问疾前来,也便站起身来,面上沉静如潭水,言语却甚恭谨:“丹辰深夜前来打扰,实在冒昧,只是若非急事,也不止于此”!
“请坐”,问疾邀丹辰坐下,然后对管家道:“周翁,您且去休息吧,这里有我陪着就好”。
“哎”,周向应了一声便下去了。
于是不甚大的正厅中便只剩丹辰和问疾二人,一时间显得有些安静。
问疾来到桌前斟了一杯茶,缓步走到丹辰跟前,用双手托着递给她,然后问道:“不知客人何事如此心急”?
丹辰接过茶,却并不饮,于手中握着,然后抬首看着问疾:“不瞒问疾姑娘,我本是瑶英郡主府中的婢女,现有急事,想要求见国师。”
点点头,问疾道:“原来是郡主府上,问疾怠慢了,只是......”沉吟了一下,她继续才道,“姑娘现在想要见国师却是难办的,想必姑娘也知道国师现不在京中”。
“我心中知晓,所以才来求助问疾姑娘,听闻姑娘是国师身边最得力的,想来应该能知晓国师的行路吧”?
问疾垂目,缓缓摇头,浅笑一下才道:“不是问疾不肯帮忙,只是我也并不知国师行到哪了。今日傍晚才收到国师的书信言及京郊百来里外有村子发有疫情,国师已经赶往,却并不知是哪个村县。”
本以为国师已经在回京的路上,只不过想来打听国师的路线,不想国师竟然中途变道,这下想要找寻便更加难了,丹辰面色不由得凝重起来。
见她面色不好,问疾斟酌了一下才问:“不过几日光景国师便能回,姑娘难道等不及”?
“不瞒问疾姑娘,便是只差这几日”!
闻言,问疾眉头紧蹙,垂目思索,似也十分为难。
丹辰侧首,望望屋外黑沉如墨的夜色,不自觉地轻咬嘴唇,手指反复摩挲着掌中的瓷杯,心中慢慢起了一个念头。
半晌,终于下定决心。
丹辰站起身来,将杯子放在桌上,然后伸手从怀中掏出一只淡黄色的手绢,手绢上绣着一朵罕见的花,似兰非兰似菊非菊。
将手绢递给问疾,丹辰试探地问道:“姑娘可认识此物”?
问疾接过手绢,瞧了一眼,心头一跳。
抬首,诧异地看了一眼丹辰,问疾小心地将手绢凑到鼻端轻轻嗅了一下,脸色瞬间凝重!
再次抬目,这回她不再掩饰,而是仔细地将丹辰从上到下打量一番,面上神色几经变幻。
半晌,问疾开口,好似想要问什么,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忍住了。
又思索了一会,问疾终究还是站起身来,对丹辰道:“你跟我来吧”。
说完,问疾当前转过屏风,带着丹辰往内院走去。
来到内院,问疾径直将丹辰领到一个偏僻厢房左边的耳房前。
“你在这等一下”,问疾吩咐了一声,随后推门便进去。
不一会,问疾出来,只是手臂上却多了一只大雕蹲伏着。
那雕儿双眼锐利,威风凌凌,从一出来第一眼看到丹辰,便直直勾勾盯着她,不曾移开过目光。
大晚上的,被这样的阴狠的眼神盯着,饶是丹辰心性向来坚忍,也不经浑身不自在起来。
“它是一只海东青”,问疾向前走几步,好让丹辰看清,然后笑道:“问疾确是不知国师到哪了,但是它能找到”。
说着她抚摸着那只海东青,这凶猛的万鹰之王在她手中好似家宠一般乖顺。
“跟我进来”,说着问疾便带着丹辰进入厢房。
进了厢房,丹辰才发现,
原来这个偏僻而不起眼的屋子,居然是一个书房。
里面陈设一应俱全,中间是一个挺大的书案。书案后面和左右两面墙上的书架上整齐地排满了书籍,其中甚至夹杂着许多古老的竹书。
见丹辰仔细打量着屋中的陈设,问疾随意道:“这些古卷残册都是国师收藏的,多数都是孤本,国师爱收集这些”。
“嗯”,丹辰随口附和一声。
问疾笑笑也不再说话,径直走到书案前,将海东青放在案上的一个架子上。
随后便执起案上的毛笔,就着纸镇压好的纸张写起信来。
写好后,问疾又仔细将书信卷起装在竹筒中,然后将竹筒绑在海东青的爪脖上。
伸手拍拍海东青的脖颈,问疾道一声:“去吧”。
呼啸一声,海东青展翅从大开的窗户飞出去,霎时消失在如墨的夜色中。
一前一后步出书房,二人站在院中,仰首看着海东青消失的方向。
“最多半日,它便会回来”,问疾回首看着丹辰,然后道:“你也不必着急”。
“嗯”,丹辰点点头。
“现在天色也不早了,姑娘不如先回去,只要有了消息,我自会差人前往府上告知”,问疾道。
丹辰却并不打算离开:“我就在这等”。
“那也好,问疾便安排个房间,姑娘先在这里休息一夜吧”。
“不用麻烦了,”丹辰道:“我就在这院中等”。
闻言,问疾愣住了,环顾一下四周,遂正色道:
“那可不行,姑娘既来,便是我们府上的客人,这时节,夜里露水重,问疾怎能让姑娘等在此”!
见问疾坚持,丹辰也不好再推辞,只好妥协:“那.....好吧,叨扰了”。
彼时,
蔷薇大街,成国公府后院,秋水湖后假山上小亭中。
太常寺卿路秦站在亭中眺望着不远处自家宅院里火光冲天,一时间坐立不安。
暗暗抹了一把汗,他转身看看安稳坐在亭中的一男一女。
然后伸手不停地抚着胸口,心有余悸道:“好险,好险”!
闻言,坐在亭中的男人牵着嘴角嗤笑一声。
该男子四十多岁的样子,身子消瘦,面色有些苍白,穿着一身白色长衫,若不是一双狭长的眼睛透着狡黠和阴险,那身姿倒有几分文弱书生的样子。
此人名唤孟湛,正是成国公孟敬的第三子。
成国公一生中曾经有五子。
其中,老大孟清和老四孟澄早几年已经去世了。
只剩下老二孟澈老三孟湛还有就是老五孟瑭了。
如今,孟澈已经封侯,常年驻军在外。
孟瑭又拜为丞相,已经另开府邸。
成国公年事已大,也不再管事。
于是这国公府中自然是由孟湛来掌管。
要说这孟湛虽然身为嫡子,但是,文不及孟瑭,武不及孟澈,一向被自己几个兄弟压得抬不起头来,更遑论他又身有痼疾,如今已经年过不惑,却一事无成,心中自然是抑郁不堪。经年久月,便逐渐养成了狠厉乖张的性子。
于是,国公府上下就没有不怕他的。
不过,
若说在这府中,还有谁能勉强拿住这个孟湛的话,便只有坐在他身边的这位女子了。
此女是孟湛身边最为受宠的妾氏,闺名唤作江筝。
虽已三十多岁,但是这个在国公府颇为得势的女人显然保养得很好,面上看起来也不过二十出头的样子。
要说这个江筝是如何得势。
外人虽然不知晓,但是成国公府中人都知道,这个孟湛的正房妻子也是个身体不好的,十天有九天下不来床。于是国公府中大小一应事情私下里都是由这个江氏来打点的。即便家中有大事大情要操办的,江氏作为妾氏不便露面,也只是请家族中有头脸的来撑个场面,私底下的事情还是由这位能干的女人操持。
所有人都心照不宣:这个江氏俨然已经成为了国公府的女主人。
而今夜,在这小亭子中,路秦对孟澈和江氏感恩戴德,就差三叩九拜了:“多谢二位,若非二位为在下谋算好了,不定,今晚路某人就没有命了”。
孟湛皮笑肉不笑:“你不必谢我,我也只是照太后的意思保护好你而已”。
说完,他转头看着坐在身边的女子,执起她的手,缓缓道:“还是我筝儿聪明,想到这个请君入瓮的主意”。
说着又伸手拍拍江筝白嫩嫩的脸颊。
“为爷分忧是奴分内之事”,江筝低眉浅笑。
不多时,眼看着路府那一片的喧闹渐渐止息。
孟湛笑:“看来人是抓到了”。
“多谢,多谢!”路秦点头哈腰。
又等了一时,便见一个下人匆匆赶来,跪地道:“回三爷,抓住了,是个女的,有人认出正是瑶英郡主的婢女,名唤流萤”。
“好”,孟湛点头,“将人关起来,留着一口气就成,别把人弄死了。”
说完孟湛朝着地上啐了一口,狠狠道:“封楚萼那个女人上次折腾成那样也不肯死,这次看你还不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