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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大道连狭斜,青牛白马七香车。玉辇纵横过主第,金鞭络绎向侯家。
龙衔宝盖承朝日,凤吐流苏带晚霞。百尺游丝争绕树,一群娇鸟共啼花。
游蜂戏蝶千门侧,碧树银台万种色。复道交窗作合欢,双阙连甍垂凤翼。
…………………………………………独有南山桂花发,飞来飞去袭人裾。”
这是唐初四杰之一卢照邻长篇七古巨作《长安古意》,开篇就描写了长安城繁华的景象。
周国公武敏之府邸,更是穷尽奢侈之事,高楼相连,飞檐蔽日。
一群舞姬正在跳《胡腾舞》,舞姬大多数是各族胡女。这也无所谓,《胡腾舞》本来就发自康国,表演者也大多数是流落到长安的各族胡人,不过一开始是男子表演的,后来才转为胡姬表演,演变成枯枝舞与胡旋舞。这是一个很有名的健舞,白居易、元稹、李端等唐朝著名诗人都先后写过诗歌,夸奖过胡腾舞的刚健美妙。
当然,也不是没有女子表演。
关健是此时表演的胡姬在贺兰敏之家中强奴的逼迫下,一个个包括乐师在内,只是穿着一缕薄得近乎没有的轻纱,舞姿还保留着原来的刚健有力,可场面是百乳掀波,凄草鼓浪,却是秽态百出了。
其实自李治与武则天离开长安后,贺兰敏之仗着自己是武家唯一的继承人,在京城胡作非为,先是将教坊里的宫妓逼出,为他表演各种秽舞,没有多久玩厌烦了,于是又从各大青楼里面喊来各种妓子,长安盛名远扬的三大名妓之一,凤楼的归雁清倌人就被他逼迫ying侮了。
这位洁身自好的清倌人跑回凤楼,大病一场,虽然违心,名声数日之间一迭百丈。好在贺兰敏之也不喜欢这些妓子的逢场作戏,很快注意力又转移走了,另外两大名妓,袭香馆的香雪与离魂馆的画柳才逃过一劫。贺兰敏之自己则开始喜欢胡姬,胡人胡味!
异国风情嘛,还着了迷。
但能让鼎鼎大名的胡腾舞玩出这个花样,整天下也只有贺兰敏之是第一人。
贺兰敏之正在兴致勃勃地观看,他的幕僚张邦彦走了过来,小声说道:“周国公,仆有事禀报。”
贺兰敏之挥了挥手,各个舞姬乐者如蒙大赦逃离下去。
张邦彦道:“那件事属下打听清楚了,皇上确实下了圣旨,将太子都吓呆了,连晚饭都没有吃下去。”
“依你怎么看?”
“具体情况属下也不知道,不过听说主要皇上发火的原因,是太子说了一句话,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大唐万族融合,不但与他族多有联姻,朝廷内外,也有许多蕃胡,担任重臣,或者将领。况且皇家也有浓浓的鲜卑血统。皇上大怒,这也合乎情理。”
“屁话,屁话,他人不知道,难道我不知道!我那个姨父病重,朝廷大事基本上是我那个姨母在处理。各个大臣自然不愿意拜伏于一个妇道人家裙下。现在太子马上到了及冠之年,在朝野又有很好的名声,这一次大难不死,反而连旧疾渐渐在康愈。连刘仁轨那个武夫都开始对太子交口称赞,你说,这样情况下,会有什么结果?”
“你是说皇上与皇后害怕百官学习太宗皇帝,逼皇上与皇后退出大政?”
“那是自然,让你在朝廷做官,你愿不愿意听从一个妇道人家安排指挥?”
“可是皇上为什么不罢废太子。”
“他又舍不得啊。”贺兰敏之嘲讽地说道:“不满了,自然不高兴了,于是下了一道古怪的圣旨。你别当真。”
“不过这个太子确实很得民心,前两天坊间传言他旧疾渐愈,许多百姓自发地为他进香感谢神灵。而且连杨家那位小娘子,这一段时间都开始经常进入东宫探望。”
杨家那位小娘子么!贺兰敏之眼中闪过一丝贪婪之色,无论是教坊的宫妓,或者是长安私妓,或者是胡姬,都是低贱的女子,肯定没有良人有味道。而且那个小娘子更是一个尤物。
张邦彦看到贺兰敏之神情,很担心,说道:“周国公,她是太子妃。”
“太子妃又怎的?”贺兰敏之不屑地说道。不过他也知道事情有些麻烦,但越是麻烦,味道岂不是越浓?托着腮想了一会儿,说道:“邦彦,你说,如果是那位太子妃自愿让我抱回府上,会有什么后果?”
那是通奸了,到时候只要贺兰敏之认个错,皇后娘家人全流放出去,只有贺兰敏之这一个男根存在,总得要外戚吧。况且这又是一件丑闻。有可能不了了之,杨家小娘子也休想嫁给太子了。甚至杨家整个家庭仕途也到此结束了。贺兰敏之自己问题却不会很大。
但张邦彦冷静地说道:“周国公,这样还是不大好。虽然杨家那个小娘子长得绝色无双,可整个长安城未必找不到与她相仿佛的。周国公真要做出来,纯粹是损人不利己。”
“就当我看太子不顺眼,行不行?”贺兰敏之站起来怒道。却不是因为张邦彦愤怒的,是他想到了自己的妹妹魏国夫人。
张邦彦吃人家的碗,受人家的管,看到贺兰敏之发怒,只好说道:“那么让仆来想一个好主意。”
怎么办?既然自己主子非得要上这位小娘子,自己只好替他安排,将余后的风波减少到最低。
但很头痛啊,如果贺兰敏之真上了太子妃,无疑狠狠扇了太子的一个大耳光,也扇了整个唐室的一个大耳光。这个风波怎么处理也不会小。
坐下来想了半天,最后越发地不安。不过眼下贺兰敏之正在冲动头上,这个主性格自家是知道的,这时候进劝,不但不听反而更冲动,过几天等他冷下来,再劝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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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威正在进学。
担忧了一夜,又开始得过且过了,不管怎么样,走一步算一步,父母是什么想法,没有见面,猜不出来。但学习不是一蹴而就。
博士正在讲解经义,东宫内宫里一个刘姓宫女急匆匆地跑过来。看到李威在进学,没有敢过来,站在远处急促不安。
这个博士姓汪,倒不是很古板,立即停下来,说道:“殿下,内宫有人找你。”
李威回过头,看到这个宫女焦急的样子,走了过去,问道:“你有事吗?”
“殿下,你快回去吧,曹司闺在抽打碧儿,你再不回去,一会儿碧儿就能被活活打死。”
东宫有许多编制,内宫自成体系,也是唯一真正让太子调动安排的体系。最大官职是太子妃,还有良娣、宝林。这是太子的三等妻妾。然后就是女官,最大的女官是司闺、司则、司馔。司馔总掌掌食、掌医、掌园,司则总掌掌严、掌缝、掌藏,司闺总掌掌正、掌书、掌筵。都是从六品,但因为掌正掌文书出入、管钥、纠察推罚,掌书掌经籍纸笔,掌筵掌床祷、几案、铺设,离太子最近,所以实权最大。
这个曹司闺李威不大熟悉,只记得是一个马面脸,大约二十几岁,长相倒也算不错。
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李威脾气也很好,但他也有逆鳞。碧儿就是他的逆鳞!一听,立即对汪博士说道:“孤有事,暂且告辞。”
“去吧,”汪博士含笑说道。
没有等他回答,李威已经风风火火地一路小跑着,回到了寝宫,正好看到曹司闺用一根软鞭往碧儿身上劈头盖脸抽打,打了好久了,碧儿身上的单薄春裙,有的地方都抽破了,脸上都抽出两道血痕。
李威几个大跨步冲上去,将曹司闱手中的软鞭夺下来,冷声道:“为什么打她?”
曹司闺还在惊诧,这时候李威正在读书,怎么知道的?
但她身为司闺,手底下宫女太监有几十号人,立即答道:“殿下,奴婢早上看到有燕子在宫殿上构巢。它们是禽类,没有智慧,每天都会在殿门前丢下了些污秽。所以奴婢命人将这个巢穴拆除。但这个小宫女居然仗着殿下宠爱,没大没小,胆敢犯上,奴婢为了宫中的规矩,所以才教训了她一顿。”
李威扭过头,那对小燕子已经将巢穴架好了一大半,此时巢穴下正竖着一个不知道从哪里找来长长的竹梯,小燕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这个梯子在它们巢穴下面,有可能产生危胁,没有出去觅食,正在低空吱吱喳喳的飞舞盘旋,不安地鸣叫。
李威一步上前,就将这个竹梯踢翻了,然后厉声说道:“孤是很宠爱她,请问司闱大人,孤在昏迷不醒时,是谁在没日没夜地在孤的身边陪伴照料?孤在不适时,是谁替孤在喂汤喂药?孤在失落时,是谁在向孤安慰?是你吗,是你们吗?”
冷眼看着曹司闺,又看了一大群围观的宫女太监。
虽然大家意识里太子仁爱,仁爱嘛,也意味着软弱,好欺负。但毕竟是太子,一发怒,一个个低下头,不敢说话了。
“知道不知道小燕子的故事?燕子怕冷,一到秋天就飞到了南方了,但它很恋主。来年时又飞回来了,而且还会在去年的主家构巢。不相信,你们等到秋天来临时,在这窝小燕子身上做一个记号,只要不吓着它们,明年在这里或者附近构巢的还是它们。禽兽如此,况且人类。你们这群狗奴才,连禽兽都不如!”
“原来孤的顽疾难治,经过孤的锻炼,顽疾渐渐康愈,你们一个个又动了心思了,看到碧儿因为忠心得到孤的宠爱,所以设下这个圈套,故意捣毁这个燕巢,让碧儿上当,然后将她活活打死。其心可诛啊,其心可诛!”
一下子指出曹司闺的歹心!
而且借机打死碧儿也不是没有可能。
宫中打死一个低贱的宫女是很正常的,李威都听到过好几起类似的事件。只不过他现在自身难保,眼不见心不烦,也不想过问。
“殿下,你不能冤枉奴婢啊,奴婢这样做,也是宫中的规矩。”
“宫中的规知?宫中的规矩就是让你们慢怠主子的吗?就是让你们欺上瞒下的吗?”李威说完更愤怒了,到现在还在狡辨,拿起了软鞭,一鞭鞭往她身上抽。
曹司闺抽蒙了头,大声道:“奴婢要禀报皇上。”
这一句话可犯了大忌了。这个时代,做奴才的第一就是要忠于主子,其次才是家,最后才是国。
不过李威心中也隐隐猜测出来,这个曹司闺胆敢这么做,也是因为便宜父亲与母亲下的那道圣旨造成的。
可是不是如此呢,最后这个李弘死因不明,但好象是临死,他这个太子之位也没有废去。就是自己做错了,也是为“孝心”做错的,并没有犯大忌!
“抽死她!”将皮鞭交到一个看起来很壮的太监手中,厌恶的命令道。
这个太监迟疑了一下,看到李威面色不爽,只好下力抽打,曹司闱开始求饶了。
李威又来到掌医面前,甩手给了三个掌医,一人一个大耳光子,恶狠狠道:“是不是看热闹,看得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