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6 拜年 4

八声甘州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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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世清很久很久没有求过人了,虽然今天晚上他此行在别人眼里算不上什么求人,可对于他来说,绝对是放下身架去请求别人。

    身为省委书记的秘书,副厅级的第一秘书兼省委办公厅副主任,李世清的仕途是金光灿灿的。今年38岁的他,如果不是那么志存高远的话,一年半载之后能够提升半级成为正厅,然后出任某地市的市长或者书记,那是铁铁无忧的。

    这种级别的干部,连夜赶到某一个普通人家走访,提出的又是给对方莫大好处的要求,竟然被拒绝了。这让很多人难以想象,这个很多人起码占中国人的百分之九十九还要多。

    李世清想不通,可想不通也得想办法,因为这件事情对他很重要。现在江东省的省委书记,也就是他的老板,是父亲的老同学。李世清知道父亲为什么要留在江南市这个小地方,但是老板对父亲总是念念不忘,因为父亲很久以前帮过老板的忙,很大的一个忙。这也是老板为什么在七年前提拔他做自己秘书的重要原因,那个时候他只是西川省省会城市政fu的一个小科长。

    老板要离休了,李世清前不久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很惶恐,虽说在老板离休之前一定会安排好自己,可安排有很多种,可以高也可以低,可以看起来高实际上低,这一切就要看老板对他的重视程度而言。如果李云飞这个时候能出现在老板面前,将会起到一个催化剂的作用,起码老板对他的安排不会太差。当然,希望让父亲过几天好日,不继续留在江南市孤单也是其中很重要的原因,

    不容易啊,父亲几年来第一次松了口,但是开出的这个条件他偏偏做不到!不行,不管如何必须要办到。

    李世清感觉到自己的自尊很受伤,这一家人油盐不进,完全没有把他的话放在心上。他的感觉是对的,安然一直在打盹,老师的大儿反反复复说了近一个小时,让他实在无趣得很。安树和卫兰也有点不耐烦了,儿不愿意去他们肯定不会勉强,一个音乐学院的特招而已,算得了个什么?看安然的学习成绩,不说一定能考上清华北上,起码重点大学时跑不了的。再说了,就自家儿的赚钱能力,还愁将来能不能有个好工作吗?

    一家三口不松口,只能是千方百计的找着理由回绝着,毕竟这位是李老师的儿,就算是拒绝也不好太直接。

    “你们说舍不得孩,怕他一个人在江北照顾不了自己的生活,我觉得是可以理解的。这样好不好,我可以把两位调动到江北工作,单位你们可以自己选,这样的话安然不需要住校,每天就和现在一样上下课就好了。”

    李世清许着愿,他要办这件事情不会太难,只要能够达到目的,卖几个人情出去算得了什么?可是他不知道,安然绝不会去读什么特招的音乐学院的,男孩根本就不希望自己活得太累,只想着安安静静的幸福一生,弥补一下上辈的缺憾而已。

    一个未来的亿万富翁,还需要让自己那么辛苦吗?这个答案不言而喻,安然又不是傻,喜欢出名的话现在他随时就可以出名。

    安然不同意,身为父母的安树和卫兰却没有权利做主,李世清的条件很丰厚不错,既能调动他们去好的单位,又能承诺未来的展,可做不了主的两个大人,只能是流着口水摇头拒绝。

    “为什么?你们就算不为自己考虑,难道就不能为孩考虑考虑?”

    李世清有些怒了,他真没见过这样的家长,安然的困倦让他产生了错觉,是面前的两个大人安于现状,不愿意孩离开身边。可这完全没有道理啊,自己许了这么多的好处,他们完全可以即在省会好展,又能照顾好孩。

    李世清还不能明白,安然家里现在能够真正做主的并不是两个大人,而是趴在那打瞌睡的十二岁男孩。

    “不是不为孩考虑,只是孩不想读大学……”安树有些讪讪的回答着,李老师的儿一片好心,自己却无法答应他的要求,这让淳朴的工人很不好意思,他终于含糊的说出了实情。

    “孩不愿意?”李世清是个聪明人,能在官场上爬滚打,在秘书的岗位上这么些年熬过来的人无一不是极有眼sè的。

    “他为什么不愿意?”

    卫兰苦笑:“从前李老师也说了这件事,我和孩他爸觉得tin好的,可安然死活不肯,说是不喜欢把音乐当作将来的工作。”

    李世清摇头:“你们怎能把一个这么点大孩的想法当真呢?像安然这么大的孩哪里知道什么好坏,他们只凭着自己的喜乐去做决定。作为孩的家长,你们要为他的将来负责。”

    看着夫妻俩沉默不语,对他的痛心疾不置可否的模样,李世清真的无语了,天底下还真有这样父母?

    “我父亲对我说,安然是他的关én弟,他不希望安然的音乐天份被时间给湮没。如果按部就班的话,我们国家现在中学的音乐教育是极少的,说不定到他高中毕业的时候,你们会追悔莫及。”

    李世清改变了攻略,抓住了重心的政客明白采取怎样的说服是正确的。安树夫妻有些意动,李老师的儿说的有道理,安然年纪还小不懂得长久打算,而且李老师也是出于好心,完全是为了安然的未来考虑,自己完全遵重孩的意见是不是错了?

    安然醒了,实际上他一直也没有完全睡着,始终在半梦半醒之间。讨论的是他的事情,男孩哪里敢掉以轻心。

    “李叔叔,您别说了,我不会去的。”

    安然坐直身体,父母的口气变化他听在耳朵里,知道再不表自己的意见就什么都晚了。

    “我喜欢音乐,但是我不会接受音乐作为我的职业。我只做我愿意的事情,目前我愿意的是平静的生活,和正常人一样慢慢长大,而不是做一个所谓的天。”

    李世清不吭声,从李云飞的嘴里和刚的谈话,他已经知道这个男孩并不简单而且很难说服。现在他唯一指望的就是说服孩的父母,只要安树和卫兰同意了,安然将无可奈何。

    “小然,你的老师也是出于爱护你……”卫兰的确被李世清说服了,她不能任由孩自己1n费天份,这样的话自己是很不负责的。

    “妈!”

    安然打断母亲的话,心情开始烦躁起来:“我不会去的,这件事情我绝不会后悔。”

    屋里沉默下来,三个大人默默无语,安然站起身说道:“李叔叔,你不要再劝我爸爸妈妈了,我想你希望我去江北读书的原因,是希望老师能和你一起生活。我会去劝老师的,但是前提是您不要再来影响我们家的安宁。”

    男孩的话很不客气,但李世清毫不为意,他的目的只是父亲能够去江北和他住在一起,至于其他的并不重要。

    “你能做到?”李世清问。

    “我不确定,但是可以试试,一半的把握是有的。”

    安然和老师相处了半年,日日相对,自然能够把握住些老人的心思。老师现在正处在矛盾之中,想出去做点什么又不愿意放弃自己这个学生。说起来李云飞现在的意动还是受到安然的刺ji,原本已经放弃了理想的老人,在捡到一个天学生之后重燃起了心中的火焰。

    “真的?”李世清眼睛一亮,单凭这个安然如果真的有一半的把握,再加上儿nv的亲情该有多少?

    “真的,你也别太着急,一个月内我给你答复吧。”安然说的一般把握也只是凭着感觉,到真正要拍板的时候又忽然没有了信心,只能是要一个缓冲期慢慢的试了。

    不嫌承诺下来,要是让李世清再这么继续下去,估计要不了几天父母一定会答应他们的。

    “好,那我等你的答复。”李世清选择了等待,他想看看父亲赞不绝口的天少年是不是真的那么神奇。

    桂hu路上某个院里的灯火终于熄灭,一家三口渐入梦乡。

    每家每户过年的历程都差不多,年三十吃个团圆饭,大年初一尽情的欢笑一天,从初二开始拜年。

    安然家比别人过年省事很多,因为亲戚朋友需要拜年的极少。卫兰是家中的独生nv儿,安然的外公外婆已经不在人世,真正需要拜年的只有父亲这边。

    安树和卫兰恰恰相反,兄弟姐妹六个,家族枝叶繁茂。但是由于安然的爷爷nn都还健在,兄弟姐妹间是不需要拜年的,只是给父母拜年就好了,所以说安然每年的行程也就是回一趟老家,给爷爷nn拜个年住上两天,那时三个叔叔两个姑姑都齐聚一堂,一大家就算团圆了。

    初二还是一个雨天,过了nt天了,这个季节的小雨下起来总是没完没了。

    先坐三个小时的汽车,再做一个半小时的船,就到了安然的老家,总共行程13里。

    安然对老家的印象很深,每年要回来两次,冬天短夏天长。每年暑假都要在老家住上十天八天,到江里游泳嬉戏,划竹排撑小船不亦乐乎。

    老家就在皖江边上,村庄很大,约莫有七八百户人家。安然印象深的就是家里老房én前的沙滩,沿着红石台阶往下走,二十余阶陡峭的台阶下是村中的小路,过一座石桥便到了沙滩。

    爷爷nn住的老房离皖江不远,只有五六十米。爷爷是河里的艄公,撑着船儿往来江面,接送着南来北往的人们,每年暑假他回家的时候经常跟着船来回的游戏着,有卖冰棍的过河,爷爷一定会买一根给他尝尝。那时候冰棍两分钱一根,盐水冰bn,安然能够记起这个回忆时是5岁。

    那一个个青石台阶,墙壁上贴的梁山18条好汉的年画,én前的供人坐的石板,én前有小片的青竹,青竹上刻满了童年的欢笑,往下走大片的沙滩,那时河里的鱼很多,村庄一半的庄户是以打渔为生的,沙滩的下游停满了黑黄的竹排。

    一到傍晚,人们抗着船桨,两头挂着鱼篓,奖身上停歇着几只鸬鹚,满载而归,躺在沙滩上看着无数的炊烟升起,听着河里孩童的嬉闹,funv捶打衣服的声音不绝于耳。

    安然每次想起老家的时候,总是沉醉其中,也许这只是童年时留下的美好回忆,也许过去的东西对他来说总是美丽。有句话说的好:失败的人永远怀念过去,成功的人喜欢展望未来。前世的失败让安然活在过去的美好中,今生的他呢?

    从前的这个年纪是年少无忧的,于是回去总是乐无比,有同龄人玩,有压岁钱,可以放肆的欢笑不需要记挂着作业。现在成熟之后的安然依旧是乐的,但这种乐比起从前来说太渺小了。

    父亲的兄弟姐妹太多,除了安树当兵分配之外,其他的三个叔叔都在老家务农,两个姑姑嫁得也不远,只是邻村的农民家庭。

    这是一个单纯的大家庭,一群单纯的人们。

    单纯的日总是过得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