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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面前在整理资料的上司刘总督察,陶泽不由自主的陷入沉思他在日本出生,五岁之后才跟着母亲来到香港找父亲;外表冷峻强硬的他,唯一的弱点是他那日本籍的母亲。
父亲是与黑道往来密切的议员,显赫的背景为父亲带来相对的财富,他从来不吝惜各种形式的奢华享受,只因为他知道消费,不过是促成他赚取更多金钱的原动力,而赚钱这件事对他来说,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父亲与前妻离婚后就没有意愿再娶。虽然如此母亲仍一心一意的爱他,心甘情愿的跟在父亲身边,还为他生下唯一的儿子。
性喜风流的父亲从不在乎过谁的感受,因为他知道不管是谁忍受不了而离开他,他依然没什么损失,很快就会有其他美女来到他身边,可是唯有对他儿子,他是尽自己所能的去照顾。
虽然如此,但是陶泽心里清楚,他就算留在父亲身边,对事情依然没有任何帮助,虽然父亲一再向他保证,他若留下,父亲将会决定迎娶母亲,可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呢?
一个不足以让父亲负起实质责任的婚姻,父亲根本不可能为自己的荒淫做任何改变,即使勉强维持家庭幸福的假像,也只是突显更多的空虚罢了。
这些年来,若不是母亲的泪水,他早毫不犹豫的离开了。
这个家使他觉得罪恶,让他感受到伤害,而且空虚得让人觉得孤寂,光是呼吸都会感到疼痛母亲选择了她的路,而他将选择自己的;离开,是为了让他接受自己的无能为力,他无法再为母亲做什么,也无力去改变任何事。
一心想栽培他成为接班人的父亲,自小便为他的人生做了许多安排,但当他洞悉事实的残酷后,便再也不愿成为被牺牲的傀儡,于是毅然选择完全不同于父亲安排的方向,因这是他想走的路。
从成为警官至见习督察,再到督察和高级督察,直到进入有组织罪案及三合会调查科,他和父亲之间形成了强烈的对峙;一个是与三合会往来密切的议员,一个却是专门打击犯罪组织的高级督察。
只是,这两面不讨好的选择,常常让他的立场受到质疑。
冷峻高大的外表,深不可测的气质,阕黑幽静的眸子,配上那冷然紧抿的薄唇,他喜欢穿全身黑的服饰,及肩的直发加深淡然的魅惑,古铜扎实的黝黑肤色,则将他如夜神般的神秘特质,抹上一层更强烈的危险气息。
他的家世背景,在警界中算不上是什么秘密,因此有不少人对他的动机产生揣测,怀疑他是不是借由两边特殊的背景,而有了“双重卧底”的身份,也正因为如此,尽管他的行事作风向来低调,却还是被冠上“太子”的称呼。所谓太子,在帮派中通常暗指帮主的左右手,有接班人的意喻与架式,手上自然也握有相对的权力,而以他父亲的地位,再加上他在警局里的职位,有太子这样的称呼,也算是对现实情况的一种讽喻。
不管怎么样,对他来说都无所谓,他的家庭让他了解人性的丑恶面,但他坚信只要自己行得正,就不怕任何的闲言闲语,所以他一点都不急于澄清真正的自己是个怎么样的人。正所谓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只要相处的时间够长,自然就会得到真正的答案。
“陶泽,这次青龙帮和西环帮的纠纷,我想短期内是不会终止的。”
被上司的声音拉回现实中的陶泽,立即收回心神问道:“长官,是不是你得到了什么情报?”
上司的信任,来自于陶泽工作时敬业不懈的态度,再加上不亢不卑的个性,在刘总督察眼中,他是个不可或缺的得力帮手。
“上次在九龙公园里发生械斗,西环帮的人严重挂彩,我想,这对正急着奠定地位的西环帮帮主灰狼来说,是一大奇辱,所以他一定不可能就这么算了。”
“关于这一点,我们已经加派人手留意双方的举动,西环帮虽然是新窜起的帮派,可是以大圈仔敢拚的特性,也让这次的纷争变得格外复杂。这次为了争夺地盘,前前后后已经发生不下十次的械斗,不过青龙帮多半采取守备,很少主动挑衅。
“青龙帮不会和小帮派比狠,因为江湖地位不是光靠狠就能获得尊重,再说,青龙帮的楚爷,这几年已经有转向企业界发展的迹向,我想他也不愿意在这个时候节外生枝,因为这样反而会帮对方提升声势。”
“帮派要避开民间的舆论,获得正常管道的协助,就得面临转型的压力,我想这次楚爷应该是很积极的想进行漂白。”陶泽点头的说。
“问题是西环帮不会放弃眼前的机会,他们还会继续不断的挑衅,来证明自己不是微不足道的角色。”
“我会注意他们的动向,有任何进一步的消息,会随时向长官报告。”
刘总督察轻拍他的肩“陶泽,那就麻烦你多费心了。”
陶泽坚定的点头。对于工作,他向来习惯保持高度的敏锐。
“怎么了?青龙帮里没人了,连女人都可以出来说话?”
坐在对桌的楚苒,并没有因为他的话而不悦,相反的,她还露出一抹淡然的冷笑。
“我们是看事办事,要是对方算不上是个角色,我肯出来已经是给足了你面子。”
“你说什么!”恶声恶气的男人闻言,立即往桌上用力一捶,使桌面上的碗盘震动几下,杯子里的茶水也溢了出来。
“我说的不对吗?今天我到这里来,可不是为了理你们这些小喽的,灰狼呢?是不是不敢出来见我?”
她的话才刚说完,被四、五个彪形大汉簇拥着的灰狼,气定神闲的来到她面前露出淫邪的笑意。
“真是让人倍感荣幸啊!想不到青龙帮号称天下第一美人的“浴佛女”今天居然肯抽空到我们这个小地方来走走,真是闻名不如见面,今天一看,果然是当之无愧!”
他上下打量她,脸上露出满意与喜悦的笑意。
她果然生得标致,灵黠清亮的大眼,高挺鼻梁下有张性感的唇瓣,那种自信又带有傲气的特质,哪是酒场中那些胭脂俗粉可以比较的?而那吹弹可破的雪白肌肤,和薄衣包裹不住的曼妙曲线,光是这样看,就让人心痒难耐,忍不住想像一亲芳泽后,那种心荡神驰的快活滋味。
对于他油嘴滑舌的赞美,不但不能引起楚苒的愉悦,反而让她有种被冒犯的感觉。
“你就是灰狼?”
“在下正是,有什么我帮得上忙的地方?”
他那股的邪气,教她不敢领教,她决定速战速决。
“我今天到这里来,当然不是为了来向你打招呼的。”她指了指身旁,始终低着头的女子。“她是我朋友珊珊,我想你应该不会忘了才对。”
灰狼心不在焉的瞄了董珊珊一眼,没有什么大反应,只道:“哦,原来楚小姐是想帮我介绍女朋友,不过不瞒你说,在见到你之后,我就对其他女人没有任何“性”趣了。”
他故意加重“性”的发音,惹得旁边几个人都笑了起来。
楚苒开始觉得不耐烦“要不要我提醒你,两天前的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在苏活酒吧里,你强灌了我朋友几杯酒后你强奸了她!”
“强奸!”灰狼又再次提高了声音,表情仍是一脸的不在乎,他靠近董珊珊,粗鲁的抬起她的下巴,瞧了几眼之后,便甩手转身。
楚苒愤然的站起身“你干什么?”
“没干什么,你不是说我强奸她吗?我只是想看看我到底喝了多少酒,才有勇气强奸她。”“你”“我什么?大小姐,我灰狼身边从不缺女人,向来只有慕名而来的女人强奸我,还没听说谁有这个荣幸让我强奸她,不过如果是你,也许我可以考虑考虑”
“你给我闭嘴!你有种做,就别没种承认!”
他轻蔑的笑了起来,眼光露骨的在她高耸的胸部徘徊。
“香港可是讲法律的地方,总不能凭你朋友一相情愿的说法,就判我的罪吧?再说,凭她那副长相,如果真的让我上了,她应该要感到荣幸才对。”
一旁的董珊珊听到他所说的话,眼泪马上不听使唤的落下来,这对她而言无疑是二度伤害,她瑟缩的拉起楚苒的手,一心只想离开;但在还没讨回公道之前,楚苒不愿就这样放弃。
她看着灰狼说:“今天我真不应该空手到这,少说也得买个漱口水,好让你洗一洗你那张下三滥的臭嘴!”
灰狼的脸马上为之一变,露出原本的狰狞。
“我是看在楚爷的份上才给你面子,怎么说他都是青龙帮的帮主,而你这个不识抬举的小丫头,是他的宝贝千金但是如果你以为可以倚仗这层关系,在我的地盘上放肆那你可真的找错物件了!”
楚苒可不是被吓大的“那就让我问你一句,你敢怎么样?”
“我?”他冷笑一声,表情变得十分残忍。“惹火了我灰狼,不要说是小小的青龙帮,就算是天皇老子也一样,我要他死,他就不可能活!”
“你敢?”
“要不要现在就试试看?我”
就在他要好好教训她时,身边的小弟却慌忙的走过来,在他的耳边小声的说话,半晌之后,他点了点头。
没有多久,门外便涌进几名男子,带头的人出示证件,打断了他们原本的谈话。
“灰狼,这么好心情,喝下午茶怎么没找我?”
其中一名男子问他,但灰狼的表情依然皮笑肉不笑。
“阿sir,是不是来真的?连和美眉喝个下午茶,都要劳动你带大队人马来关心?”
“你是当红炸子鸡,这几天的新闻都有你的份,你说我该不该来关心一下?”
“不用担心,我们只是聊聊天,马上就要走了。”
“那就好,不然多了我们这几个人,你们聊起天来也不尽兴。”
灰狼虽然没有掩饰他的不耐烦,但他仍不想因为这件小事而弄得大家不愉快,于是挥挥手,他招呼弟兄们。
“没事的走吧,有事的留下来继续干活。”
看着他们陆续的离开,楚苒知道自己也没有再留下来的必要,只是在这群警察之中,有一个人特别引起她的注意,他一进来便以锐利的眼神扫视在场的每一个细节,他到底是谁?
“陶督察,我们现在要收队了吗?”刚刚带头的那个人,转身询问陶泽的意见。
陶泽点点头“辛苦了,收队吧!”
“是的,陶督察。”
陶督察?楚苒拉着董珊珊,在经过陶泽的身边时,她故意意味深长的凝视着他。
“陶督察?”身旁的警员低声唤他。
陶泽很快的回过神“好了吗?那走吧!”
她就是青龙帮的浴佛女?
穿着背部整个镂空的合身长洋装,红绿鲜丽的浴佛刺青,栩栩如生宛如跳出空间的距离。在清荷莲畔中,慵懒却又不失庄严的玉佛,正浸淫在极乐世界中,大胆醒目的躺在她白皙纯净的裸背上。
浴佛女楚苒,他记住了。
几天之后,当楚苒在西九龙区的九龙城警局中现身时,引起了一阵骚动。
她还是同样的装扮,背部大胆的镂空直到腰际,露出鲜明又引人遐思的浴佛刺青,对于在警局内这身打扮会引来什么样的关注,她一点都不在乎。
“我要找陶泽,陶督察。”来此之前,她已事先调查过他。
“找陶督察,请问你有什么事?”
“我有案子想麻烦他,我是楚苒,这样说他就明白了。”
“好,请等一下。”
她优闲的坐在会客室内,桌上的咖啡还喝不到两口,陶泽一身黑衣的身影,已出现在室内。
他在她对面的位子坐下,跷起二郎腿,带着一种警戒还有些许好奇的意味,等着她表明来意。
“你找我有什么事?”
“你应该知道我是谁,我们之前见过面。我今天来是想请教你有关我朋友的事。一个星期前,她被灰狼强奸,还被打得一身是伤,我想知道,她是不是可以得到法律上的保障,讨回应有的公道?”
“每个香港市民,都在法律的保障范围,只要你的朋友愿意向警方报案,她就能得到应有的公道。”
这件事在他们第一次碰面后,陶泽就已经对此事进行调查,他想了解她和西环帮因何事而碰面,只不过他并没有说出来。
闻言,她摇摇头,动作缓慢得像是无所置喙又像是不予认同。
“这我知道,问题是我不想做徒劳无功的事情。我的律师告诉我,这件案子成功起诉的机会不会超过六成,而这不足以让我的朋友出面讨回公道。”
“不报案的话,机会是零。我想比起这个数位,六成的机率应该还不算太差。”
“这是珊珊现在住处的电话、地址,我希望由你的口中,得到确定会起诉的答案。”
就像认定他无法忽视她的存在一样,她的要求带着自信的霸气。
接过纸条,他道:“我不是检察官,也不是陪审团,我能做的只是受理这个案件,尽量让事实的真相还原,让犯罪的人受到应有的制裁。”
他的回答让楚苒一点都不满意。
“那就是说,最好还是用我自己的方法来解决?”她的问题,带着挑衅的味道。
“你不是一开始就打算用自己的方式来解决?毕竟你父亲可是鼎鼎大名的楚爷。”
面对她的嘲讽,陶泽也不甘示弱。但是这段抢白,却大大刺激了楚苒好强的自尊心。
他是不是在讽刺她,因为自己解决不了,所以才会来求助他?身为黑道之人却来求助白道,她当然也觉得这不是一件光彩的事。
要不是她老爸不肯出面帮忙,也不准她再搅和这件事,她才不会来找他。她心忖。
“我也以为你不会当督察官,毕竟你父亲也不见得光彩到哪里去!”
针锋相对的两人,改变了室内原有的气氛。半晌后,陶泽勉强自己拿出风度,因他毕竟是警方,对于被害人的投诉,他不能失去耐心。
“我们别再辩下去了,就到这里为止吧!如果你的朋友愿意到警局报案,我会派人对案情进行调查,尽量提高你的百分之六十。”
楚苒终于得到还算可以接受的答案,她的唇边漾起胜利的笑意。
“陶督察果然公私分明,虽然被称为太子,但还不是顶冷血。”
陶泽不喜欢别人如此称呼他,之前所秉持的风度,正一点一滴的在消失。
“彼此彼此,我也没想到青龙帮的浴佛女,也会有求助警方的一天。”
“你我父亲的作为可不代表我!”他居然敢这样的奚落她!真是太“我的背景也不是我能选择的。”
“我认识你父亲,我们还一起吃过两次饭。说真的,又不是穿上西装就能掩住自己的底,他是什么样的人,谁会”
提起他最不想谈及的话题,陶泽平静的脸已经开始产生变化。
他靠近她,用一种带着怒火的冷酷表情直瞪着她,她竟有些畏缩起来。
“那你应该也参加了饭后的娱乐活动吧?只要是女人,我父亲是不会挑剔的。”
“你下流!”
“比起我父亲,你应该庆幸我还穿着衣服和你说话。好了, 在你的朋友到案说明之前,我想你应该没有理由继续留在这里,对不起,不送了。”说完,他起身离去。
“你这个”见他背影消失在门口,楚苒气得抓狂。
臭男人,居然敢对她下逐客令!
传唤灰狼到案说明,陶泽已经猜想得到他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在两位律师的簇拥下,灰狼不改嚣张的态度,对他们所提出的任何指控,只是一概的摇头否认。
陶泽隔着询问室的光学玻璃窗,冷眼看着属下盘问灰狼。
“阿sir,你无凭无据就让一个疯女人咬我一口,这对我这种奉公守法的市民来说,可是造成很大的困扰。”
“少废话,四月十七日晚上十一点到?r晨一点之间,你人在哪里?”
“在自己的酒吧嘛!我是正当的生意人,在自己的酒吧喝酒不犯法吧?”
“哪一间酒吧?”
“沙埔道的苏活酒吧,那天大家都在,气氛可热闹呢!”
见他一副无所谓的模样,每个警察都握紧拳头,要不是律师在场,他们真想先揍他一顿再说。
“也就是说,案发的时间你在现场了?”
“所有的人都看到我在酒吧内,这样算不算在场证明?”
“好,”警察递给他一张照片。“有没有看过这个女人?”
他随便瞟了一眼“没什么印象。”
“看清楚一点,四月十七日的晚上,你有没有在苏活酒吧里面看过她?”
“阿sir,每天在酒吧里出入的人那么多,我怎么可能记得住?如果你是想找人的话,还不如问我的兄弟比较快些。”
“灰狼,你给我仔细听好,不要以为我们治不了你,哪天你落在我们手上”
“警官,我的当事人已经很配合你们了,如果你是想恐吓我的当事人,我们有理由不配合你们的询问。”灰狼的律师严肃的开口。
“好,我也不想再和你浪费时间。照片上的女子叫董珊珊,她指控你在四月十七日晚间十一点多对她进行性侵害,还殴打她造成她身上多处伤口,你承不承认这项指控?”
“没做过的事干么承认?阿sir,她有证据吗?别没证据就乱指控我。”
询问还在进行中,但隔着询问室的特殊处理玻璃窗,在另一间房内看着一切的陶泽,已经知道大概的答案。
灰狼当然不可能就这样认罪,因为透过律师他可以很清楚的知道,警方握有的证据实在太薄弱——没有精液的采集,验伤单也不能证明是谁造成的,再加上董珊珊之前曾有卖淫、吸毒等前科。被害人的陈述,就像只是她单方面的想像,没有一点有利的证据。
“陶督察,苏活酒吧是西环帮经营的,我们查访几个承认在场的人证,不过没有人敢说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就因为在自己的地盘,所以他才敢这么嚣张。被害人不是还有一个女性朋友在场吗?她有没有可能出面作证指控灰狼?”
“我们问过她了,她说她不记得任何事,无法出庭作证。”
陶泽皱眉“也就是说,每一方面都对被害人不利。”
“除非案情还有另外的发展。”
另外的发展?陶泽微眯起眼,这样机率实在是微乎其微,除非灰狼吃错药肯认罪,不然期望奇迹发生,也不过是缘木求鱼的妄想罢了。
虽然如此,但他还是想尽一切力量将灰狼绳之以法。
那个晚上的浴佛图像,到现在还十分鲜明的浮现在他的脑海中——黑色的发,祥和的面容,暗蓝色的衣襟,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