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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紫宸殿恢宏大气,殿内容了上千人后还显得空阔高远。
大殿进门起就是点缀其间的福寿花梨圆桌,不多不少,正好一百桌整。靠前的宾席坐的皇亲国戚一类,却是分开两侧,每六人一个长形矮几盘腿落地而作。当中空出的地方铺了猩红的羊羔毯子,便是戏台子了,上面有舞技伶人正在暖场演出。
而面对整个大殿的一方高台,则是真正的主位,坐了皇帝和今儿个的寿星萦祥太后,还有一众后宫妃嫔和皇子公主们。
“呵呵,这花家班的该上了吧,哀家就喜欢那两个水灵灵的金盏儿和塞雁儿,不知今儿个又会给哀家带来什么样的惊喜。”
说话的正是太后,生的是慈眉善目,敦实有肉,脸上一笑,两颊和下巴就挤出来几道肉沟,衬着一身富贵的大红锦缎衣裳,着实耀眼夺目的很。
“喏,那花夷不是上来报曲目了么。”太后身边立了个三十来岁的宫女儿,生的端秀清丽,也看得出年轻时是个美人儿。
果然,先前在红绒毯子上演出的舞技伶人已经退下,花夷徐徐从侧面独步而出来到正中,先是朝着上首席位双膝跪地,拜见了皇帝和太后,这才朗声道:“花家班献上一出《范蠡点西施》,请诸位看官慢慢欣赏。”说完,便恭敬地退到了一旁乐师的坐席,手一挥,示意可以开始了。
花家班在京中甚至全国都颇有盛名,此时殿中虽然也有些喧闹,但许多人都已经把注意力放在了即将演出的花家班身上,知道压轴戏终于开场了,纷纷把目光投向了这边。
“咚咚咚......”
一阵不急不缓的打击乐音之下,殿侧红帘一动,露出个皂靴,进而帘子一开,一个面如傅粉,且解风liu的翩翩公子徐徐而出,甫一登台亮相,就搏得了大片的叫好之声。
此人正是由唐虞扮作的范蠡,只见他提步缓行,一身月白色的锦绣青袍,飘飘然姿态挺拔,轩轩乎容止轻扬,清朗眉目四处顾盼着,启唇念白道:“佳客难重遇,胜游不再逢。夜月映台馆,春风叩帘栊。何暇谈名说利,漫自倚翠偎红。请看换羽移宫,兴废酒杯中......”
这念词在打击乐音的陪衬之下,不疾不徐,犹如珠玑,加上唐虞嗓音清嘹,吐词宏亮,一开口,之前还在觥筹喧闹的殿中宾客彻底地停下了杯盏之欢,上千双眼睛均齐刷刷地望向了那方略显清瘦的高挺身影上,眼中有意外,又赞叹,甚至有年轻貌美的女宾不禁双颊绯红,想看又不敢看,垂目颔首,几近羞涩。
唐虞停顿少许,复才亮嗓唱道:“尊王定霸,不在桓文下。为兵戈几年鞍马,囘首功名。一场虚话,笑孤身空掩岁华。少小豪雄侠气闻,飘零仗剑学从军。何年事了拂衣去,归卧荆南梦泽云!下官姓范,名蠡,字少伯,楚宛之三户人也......”
红绒毯上,无论是皇帝太后还是文武百官,均被这个犹如清波皎月的“范蠡”所吸引,熟悉京中戏班门道的人更是猜测不断,搜寻着花家班的小生中,除了步蟾公子之外,谁人扮相能如此朗御华伦,冠绝天下生相?
但唐虞毕竟不是三年前的那个十五岁少年,此时身形已改,嗓音也颇有变幻,他们自然瞧不出这个“范蠡”便是当年的小生第一人,古竹公子。
前台,花家班挣了个开堂彩,侧殿后台,金盏儿和塞雁儿即将上场,子妤和阿满也随侍在侧,面色紧张。
这侧殿虽然隔了屏风,却能把前场动静听个一清二楚。金盏儿身边跟了青歌儿替她整理戏服,阿满也在帮塞雁儿将头上钗环重新固定,子妤暂时没事儿,瞧着子纾和止卿还有那红衫儿都凑在屏风的边缘偷偷往前头瞧,自己也忍不住,瞧瞧移步过去。
“天哪,从没想到过唐师父的范蠡扮相竟清隽如此,看看,那些个公主妃嫔的都被迷住了魂儿,眼珠子都没动一下呢。”红衫儿此话有些轻薄,说着自己的脸也微微有些红了,痴痴又道:“可惜,唐师父这次登台之后,哪里才能犹见此翩翩郎君风采啊,真是可惜了,可惜了。”
子纾和止卿则是一言不发地看着唐虞表演,眼底流露出的惊艳和敬佩,即便不说出来,旁人也能从那脸上的表情知道一二。
看了红衫儿一眼,子妤也远远瞧了过去,看着唐虞风liu婉转的扮相,清润如珠的唱腔,心中原本放下去的那丝隐隐情愫竟不听使唤的直往心口那儿冒,好像有一团暖流顺着血脉来到了全身,眼神从先前的清明也变作了那痴痴顾盼。
这样的风liu人物,只要是女子,又有谁能不动心呢?
狠狠地咬唇,感觉口中一腥,子妤这才勉强守住了心神,俏脸渐渐褪去红晕,她已是不敢再看,回头瞧了一眼金盏儿和塞雁儿已经准备停当,来到红帘之处即将上场,又赶紧屏住了呼吸往台上望。毕竟金盏儿和塞雁儿的演出,对于她这样学青衣行当和戏伶来说,能看一场那就是天大的造化,若悟得一二,必将受用。
金盏儿扮作西施,款款轻移莲步上得场来,她姿容娇美,清丽雍雅,身段尤其婀娜有致,移步间恍若扶柳轻摆,步步生莲:“苎萝山下,村舍多潇洒,问莺花肯嫌孤寡。一段娇羞,春风无那,趁晴明溪边浣纱......山深路僻无人问,谁道村西是妾家。奴家姓施,名夷光,祖居苎萝西村,因此唤做西施。”
虽是传统的扮相和唱段,金盏儿这西施一出场还是让在场的所有宾客惊艳了,那些个男宾都看傻了眼,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似乎一呼吸,这仙女儿似的人物就会凭空消失一般。
一个翩翩如许的佳公子,一个濯濯如莲的玉人儿,两个在台上只是眉眼一交,都能引起上千看客的心神一震,只觉得口干舌燥,目乱神迷。
正当大家都以为花家班只是派出了最好的小生和青衣来演一出传统的《浣纱记》时,那乐音却突然一变,“叮咚”欢快起来。
而那扮作东施的塞雁儿一撩红帘,露出一双水灵灵,清透透的大眼睛,蛮腰儿一摆,这就捧着心口,像个小兔子似地跳了出来。
看她这副装扮,鸭头绿的细布轻衫,裹了一片佛头青的滑绫锦帕,斜插一支玉兰花簪,双目熠熠,光华动若春星,两耳耽耽,洁白弯如星月,那表情生动如许,脸上胭脂绯红,精神烁烁,却犹如西施一般捧着心口装较弱,但是这扮相,就惹得那上首的萦祥太后一声大叫:“好!”
倒不是太后只喜欢这塞雁儿,是因为本朝规矩,给戏伶喝彩必须等场面上全了再喝,这叫满场彩。
想来也对,若是上来一个就喝彩一次,一来会打断戏伶演出的节奏,二来不停的喝彩,下面的看客嗓子也经不住折腾,所以一般是等场上人物全了才喝彩。
先前其实金盏儿刚唱完,大家就鼓足了劲儿准备喝彩,正好塞雁儿掐着时间上场,这一鼓作气,喝彩之声络绎不绝,竟连续了好一会儿,让花夷白面直直翻红,细眼细眉中掩不住的神采飞扬,就差当场手舞足蹈地狂喊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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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君今儿个很霉,下午要值班,晚上要采访,今天更了明天容我休息一天吧。
软趴趴地溜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