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跨进寺庙大门,只见寺庙庭院中全是用彩色幙而搭起的铺位,各铺位不仅售卖果铺、彩帛、鞍辔、弓剑等数不胜数的物事,甚至还有杂技、戏剧、说书等活动。
绮萝自是看得眼花獠乱,一会拉着二姐往腊脯商铺前走,一会拉着二姐往说书处跑。大郞与二郞自是紧跟其后,皆有苦笑,只因绮萝一年也难得有这般机会能自由在外玩耍,大家也都随着她的意不多阻拦。
等二姐已有些脚软,一见天气却要到正午,太阳火辣,虽院里大树繁盛遮了大部分阳光,却苦于游人众多,二位小娘子皆戴着纱帽,更显闷热难受。二姐实熬不住,这才拖着绮萝进了近佛殿。只见近佛殿里各廊也是人山人海,不仅有道士贩卖墨笔,更有诸寺的师姑们以及百姓在贩卖自作的绣品,各式的领抹、帽子、特髻冠子、绦线琳琅满目,想必小幺也在其中,只是人多不堪细找,大家只得随着人流再向前行,待走到殿后资圣门前,又见着摆着贩卖各类书籍、图画、各地土产、香药的铺子。
这时倒让绢儿眼前一亮,才有细逛一番的兴致,只是跟着二姐身后却不能随意停步,自是有些顾此失彼的为难。这会绢儿刚随意翻看了一下身旁铺上的图画,便见二姐与绮萝已在五步之远,只得忙赶了上去,这会二郞走到绢儿身边,直接递给绢儿一本书。
绢儿疑惑地望了一眼二郞,见对方脸色微红,神色微慌,很是古怪。
二郞见绢儿一直不语也不接过书,露出不耐烦的神色,一把将书塞到绢儿手中,嘴里道:“且是我答应要送你的书。”
绢儿一看却是《李太白全集》,脸色瞬间发红又转白。
见绢儿脸色不佳,二郞自知又做错了,左顾右盼道:“你快收好,大哥他们已走远了,且要追上他们才是。”
“你甚底意思?”绢儿挥了挥手上的书质问。
二郞见二人站在人潮之中很是挡路,忙将绢儿拉到旁边人少处,抓着头发,表情很是苦恼,眼神自带三分天真之气,微扬嘴角道:“你对我煞是有偏见,不过是送一本书,有甚底意思。我也知平日说话口无遮拦,且是说了甚底话得罪了你,还请见谅。”
见着二郞这番低姿态的说辞,绢儿反不好意思,细回想最初相见到现在,其实二郞也是帮助过自家。只因不喜他说话的态度和口气,但认定他是轻浮之辈,或纨绔弟子,如今且不说自家对他的看法是对或错。毕竟现实是他为主自家为仆,而一个男性主人能对家中女使纡尊降贵般道歉,也算是难得,再与他争论,反而显得自家太过小气。
想来绢儿就是这般吃软不吃硬的人,二郞就说了二句,她的态度自是软了下来,低头小声道:“且是我失态失礼才是。”
见绢儿这般和顺,二郞反不安,笑道:“如今你如此谦逊,我还不习惯。瞧着还不如平日对我吹胡子瞪眼地来得痛快。”
“谁有胡子?”绢儿抬头嗔怨,见二郞一双大眼闪着光,笑得很乐模样。
绢儿这番才看明白,对方分明是得意洋洋的傻笑,自家却总错看成坏笑,倒是想得复杂了。想到这里忍不住捂嘴脆笑,二人四目对视,皆笑开了颜。
绢儿自是直视对方,爽朗道:“如今我们且也是一笑泯恩仇。”
二郞却回味了一番,拍掌大笑,“好个一笑泯恩仇,快真是快意当前,这才是大丈夫所为。”
绢儿白眼道:“二郞又开始浑话了,难不成就只得大丈夫快言快语,率性而为。我们女子就不可率性一番,何来巾帼不让须眉。”
二郞自是欲言又止小半,终一脸郁闷,道:“都说绢儿妹妹平日不爱吭声,谁又想你一出声就极嘴利,我是说不过的。”
绢儿见自家的话堵得对方难受,心中有些得意。
这些绢儿突然发现自家居然未跟在二姐身后,忙慌张叫道:“糟糕!二姐跟丢了。”
二郞一摆手,极自信道:“且放心,有我哥是丢不了她的。这寺里我是熟悉,且也丢不了你。”
绢儿抿嘴一笑,如今重新看待他,却发现他也是个善相处的人,原来的误会皆有偏见之因。不过如今虽与二郞关系缓解,却也问不出大郞与二姐如何关系的话。
绢儿跟着二郞过了金银铸造的五百尊罗汉偏殿,便到了正殿,只见建筑高大,殿前院落十分宽阔,种植各类植物花草,没有前边的喧闹,这里自是一股香雾由殿中徐徐散出,
“二姐是否已在殿中?她的佛香还在我身上。”绢儿踮着脚站在殿门口朝里看,未发现二姐的人影。
二郞不慌不忙道:“大哥是早有准备,你不必担心,若是绢儿妹妹想进殿上香祈福,我陪你便是。”
绢儿却是迟疑,“上香祈福?”
本来属于无神论的她,如今已经是不清楚自家是否应该信佛信神了。不过再一想,若这世间无神自可不必虔诚祈求。若是有神,抱着这般心绪不定怀疑神佛的心情去上香却是对神的大不敬。
想到这里绢儿摇了摇头,只面对正殿合手三拜。
见绢儿不上香,二郞是带她往大殿旁边的一扇院门走去,院门后是木制的走廊,环境极其幽静,走廊一侧是葱葱绿树的庭院,另一侧是一排房屋,加之不远处殿中僧人悠扬禅意的诵经声,更显清静之味。
偶过一门前,写门牌写着雪隐二字,如今绢儿已是练习了几月的字帖,稍有些心得,一见这字体俊而不俗,极有功力,便微停了一下。
绢儿的一举一动自是看在二郞眼中,他见状很是顺手地将绢儿拉到一边,脸色微红,正正经经道:“我且跟你说件事,你不可恼我。”
绢儿自是不解,“何事我会恼你。”
二郞咳了一声,小心开口道:“你不要在那门前多站才是。”
“这是为何?”绢儿忍不住回头又望了一眼那道挂雪隐的门,没甚特别的。
二郞忙将绢儿拉得更远,“你知道何谓东登,东司吧。”
绢儿自是点头,东登是上厕所的一种文雅说话,而东司自是指厕所了,只是二郞这番问话却是何意。
见绢儿一脸天真无知的模样,二郞心微动,越发觉得她可爱,时而老成时而天真,宜静宜动,且是其他小娘子比不上的,想到这里二郞脸又红了几分,小声道:“雪隐与东司都是同义,是僧人东登之地。”
僧人东登之地!绢儿倾刻间如五雷轰顶,焦糊成一团。脑海中公式自是出来了,僧人=男性,雪隐=厕所。
我居然在男厕所门口欣赏字体。
绢儿虽故做镇定状,却感觉脸已熟可为食,恨不得捂脸找个无人之地,叫上几嗓子才是。但又见周围人烟稀少,除了二郞未有其人发现自家刚才的举动,尴尬之感散了大半。
见绢儿微有窘态,二郞也不知如何安慰,嘴里只道:“这些秃头也是,东司就东司,取什么雪隐...。”
绢儿心骂道:怕什么怕,幼儿园我还参观过男厕所,这次不过就是欣赏一下男厕所的标志,有何可担心的。这一想倒没了刚才的羞意,抬头扬眉道:“你在佛门圣地骂秃头,小心被雷打了出去。”
二郞见绢儿恢复正常速度煞是快若闪电,忍不住叹暗道:“女子皆是多变,一会阴来一会晴。圣人说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想必也是知道女子与小人心思难猜,近远皆不妥。”
正这番说着,绢儿却发现了二姐四人,心中欢喜,扔下二郞便跑了过去。
只二郞呆在原处,只感觉手指间有股淡淡熏香之味,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若是我要走绢儿,妈妈和二姐会不会应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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