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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正闹得热火朝天,忽闻老太太这一声怒斥,一时全停了下来。钱素雅吓得两泡眼泪噼里啪啦地掉,而陈姨娘则是尴尬地僵着身子,半天没敢动弹。
方才忙着拉劝的,此刻亦全停了下来,老太太冷眼扫看众人:“闹什么?吵什么?一帮主子奶奶,当着这么多丫鬟奴才的面,竟然动手打起架来了!究竟是谁教的你们?还愣着做什么,通通跟我进来!”
老人家喝罢,转头就进了屋门。后头一帮人推推攘攘,嘀嘀咕咕地跟进来,也不知是谁朝陈姨娘和钱素雅各推了一把,这两人就那般跌跌撞撞冲到了最前头,而剩下的一大帮子,则低着脑袋缩在后头,不关他们的事。
老太太扶着梦心坐上软榻,一旁早有丫鬟过来摆上托盘,上了几盘小点心,又摆上一碗清粥,几碟小菜,老太太拿起碗喝了几口,这才又帕子擦净嘴边,微微抬了下下巴:“说吧,怎么回事?”
安静。好长时间的功夫,愣是没有一个人敢说话。老太太问话的语气中虽则并没有太多情绪的波动,但屋子里头就是一片安静,就连钱素雅都忘了哭,只是直挺挺地站着发呆,看上去甚至已经石化了。
“怎么?方才在外头吵架打架闹得那般欢腾,如今我来问你们话,结果一个个都聋了哑了?陈氏,你说!”见没人开口,老太太更没好气了,一下直接面向陈姨娘,朝她下了令。
又是一阵气氛压抑的安静。
“妾身……”陈姨娘苦着脸干笑了一下,一双眼睛贼溜溜地朝老太太偷看了好半天,才结巴着道:“妾身……老祖宗,这,这,这没什么大事儿,妾身,妾身知道错了,可,可是妾身也是迫不得已的,妾身实在没想到会闹到这样,妾身……”
“哦?迫不得已?”老太太点点头,打断她,“那你就说说,你是错在哪儿了,你是怎么个迫不得已法儿,以至于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竟然跟自己儿子的妾室动手打架,在我的门口,劝都劝不住。说实话,我也很好奇,你不妨细细说来,也叫我明白明白,何谓迫不得已!”
自梦心入南宫府以来,这还是第二回见着老太太这样生气。头一回是因老爷打青宇,却将她老人家拦在外头不肯放她进来,那会儿简直是闹了个翻天覆地。而这一回却是因为这两位在她老人家屋子门口打架。由此可见,老太太的权威,根本是不容侵犯的。
“妾身……”陈姨娘被这话一噎,霎时呆了半晌说不出话来,而钱素雅一听,闷着声音,眼泪却忽然再次滚滚流下:“老祖宗,我,真的不是素雅的错儿,素雅不过是争辩了一句,结果娘,娘她就突然打我巴掌……我……我……”
才一听得素雅这样的声音,梦心就整个人都激灵灵打了个寒颤。因为眼前的这个人,让她忍不住又想起她的七妹来。自打昨日她醒来至今日,一直都是急匆匆的,因此很多事儿羽扬都还没跟她交代清楚。
她到现在都还不知道那个贾仁究竟在哪儿,老太太知道了这件事自然另当别论,但旁人却不知道。况且听羽扬的口气,倒似乎是将他安置在府外头的屋子里了,若是看管不严,被家人逃出去怎么办?或是他没逃出去,而七妹却又追到京城来了,那又怎么办?!
想到那个迷迷糊糊,却又成天惹祸,看似天真烂漫,却又手段恶毒的七妹,梦心感觉自个儿的太阳穴又开始阴阴地疼了。
陈姨娘本来就急得不行,结果一看自个儿儿子的这位妾室,不帮忙也就算了,竟然还在添油加醋,一时狠狠瞪了她一眼,从鼻子里头喷出了一声冷声:“放肆!老太太没问你话,你有什么资格插嘴,给我住口!”
眼看着钱素雅停了口,却满脸幽怨地又要哭,低头想了一阵,陈姨娘突然悲从中来,也开始拿着帕子抹眼泪了:“老祖宗,妾身不该和她一般见识,不该当着众人的面和她厮打,不该自降身份,不该不顾脸面,不该扰了老太太的清净,妾身实在是该死,该死……”
一连串的“不该”,把梦心都说得有些惊奇。她原本耳听得外头闹起来,只当是那个没眼见的丫鬟婆子为了小事吵架,却没料到竟是这两位。虽说因青宇的事情,这婆媳二人关系实在是不好,但也不至于到老太太门口来打架啊。
真要不顺眼,自己窝在自己屋里,随意怎么闹,也不会有旁人知晓不是吗?
“行了,你这样的话,留着给愿意听的人说去吧,我呢,也老了,如今最不耐烦听这些没用的。不过你倒也看得清,也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我还当是这么多年下来,你当惯了主子奶奶,早把南宫府的规矩,给忘得一干二净了呢!”老太太冷笑着,根本不去看她。
陈姨娘呜呜哭着,又听老太太道:“罢了,你也别装腔作势了,既然哭成这样,自是有话要说了。你说吧,趁着大家伙儿都在,也好听个究竟。”
“那,那妾身可就真个实话实说了……”她抽了抽,一下用手指着一旁忙着掉泪的素雅。
“这,这话得从头说起了……”陈姨娘捏着帕子拭了拭泪,“这段日子以来,妾身一直活得很痛苦,很难受,每天看着青宇的模样,有时候我真想,我们这样对他,究竟是为什么?妾身真希望,那些伤都是打在我的身上……呜呜呜……”
手依旧指着素雅:“这,这一切,都,都是因为她,要不是因为她,青宇怎么会被他爹打成现在这副样子?老太太,你也瞧见的,这都多少日子过去了,青宇虽说好不容易能站起来走两步了,但也真的只是两步而已。若是再多走几步,就会腿脚发软,妾身实在是……”
她越说越伤心,这回已经哭出声来了:“而且,青宇到现在都只敢趴着,连坐着躺着都不成!若是当初老爷用力再大一些,青宇就要变成残废了啊!老太太……”
陈姨娘突然跪了下来,用膝盖擦着地面挪到老太太身边,她满眼含泪,双手紧紧抓住老太太的裤脚:“青宇还年轻,他连正室都还没娶,结果就因为一个妾室被老爷教训,还差点要了他的命!妾身实在不敢想象,若是将来青宇房里再多几个人,这,这……”
钱素雅本来就在旁边掉眼泪,哭得浑身哆哆嗦嗦的,结果一听陈姨娘说道青宇未娶正室时,她的哭声渐渐放大,到最后听到以后青宇房里还会再多人时,她简直已经在嚎啕大哭了。
老太太不耐烦地看了她一眼:“这日子过得好好的,你哭天抢地的干什么?青宇还没死呢,你哭成这样做什么?晦气!”
哇哇大哭瞬间变成了抽泣,陈姨娘听了这话,也不敢哭得太过,只闷头擦眼泪,好半天才又道:“本来妾身等带着少爷小姐们要来请安,结果就见她远远过来了,妾身承认,自打青宇被打之后,妾身对她却是不满意,但对她和从前并没有任何不同。”
“该给的,妾身都给的,该用的,妾身也让她一样不缺,但今儿个她一来,竟然看都不看我一眼,只知道低着头就要往里头跑。妾身不过说了她几句,结果她还有理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硬是跟我辩驳!”
陈姨娘说着,不哭了,却变成了一脸的愤怒:“我真不知当初怎么瞎了眼,竟觉得她是个好女孩儿!还一心想要青宇好好待她,甚至在得知青宇想要纳妾的时候,我还劝过青宇。她无视我也就罢了,可是如今……青宇成了这副样子,也不知何时才能好,她,她竟……”
众人都瞪大了眼,她怎么了?
“她竟然也不乐意照顾青宇了!每日青宇那里除了咱们,有时候老太太也会去,梦心她们都会去,唯独她!她这个所谓深爱青宇的妾,却连帮着照顾一下都不肯,每天只知道窝在房间里头哭!”陈姨娘越说越愤恨,此刻简直已经是义愤填膺。
“娘,我没有这么做!您冤枉我!您冤枉我!呜呜,娘……青宇受了伤,我真的很自责,人家,人家是真的在伤心嘛,您为什么冤枉我?您是不是生气了?您是不是……不,不是的娘,我真的不是不照顾青宇,而是,而是我真的不会嘛!我……哇……我这辈子还从来没有照顾过人……”
一旁的钱素雅也突然哭着叫了起来,她跺着脚,拼命用手背擦自个儿脸上的泪水,但却怎么也摸不完,刚擦掉,却又掉出来,擦的速度怎么也比不上掉的速度。没过一会儿,一张小脸瞬间又成了花猫。
黑的白的红的黄的,五彩缤纷,五颜六色,直接成了个大染缸。
陈姨娘不理她,只自顾自说自己的:“老祖宗,是妾身实在瞧着她太过跋扈,才打了她一巴掌,没想到这丫头根本不思悔改,竟然给我哭闹得好似我已经要了她的命一样!弄得整个院子的人都以为我在欺负她,老太太,您可以替我做主啊!”
这回连“妾身”都不用了,直接变成了“我”。
梦心就坐在老太太身边,忽而看见陈姨娘偶尔瞧她的目光中,闪过得一抹极难察觉的诡异光芒。她心中一紧,果然,就听得她继续道:“这些统统都罢了,可这个贱丫头哭闹着,竟然说我不能怪她,要怪就怪梦心!您说,这话是从何说起?妾身实在是不能忍受,所以……”
“行了。”
没等她说完,老太太忽而开了口,“你的意思我明白了。原来你觉得这件事都是我不好,我这个老祖宗,竟连孙儿的婚事都不该知道。所以你觉得梦心教错了,素雅告错了,你觉得应该让你的儿子胡作非为,为非作歹这才对是不是?你,你简直就是荒唐!”
老太太拄着拐杖猛敲地面,一脸怒容,陈姨娘却吓得慌忙摇头:“不是不是的,老太太,这不是妾身这么想的,是素雅她……况且,妾身哪里敢说老太太的不是……”
“是吗?陈氏!你当我不知道你心里头在想什么?这么多年,你在我们南宫家处心积虑,步步为营,哄得正德团团转,你真当我是老糊涂了什么都不懂?!我警告你,有些事,还是适可而止地好,否则若是哪一天因此酿成大祸,天都救不了你!”
“老太太,妾身没……”
陈姨娘还要开口,但老太太眯着眼说完,就一脚将她踢了开去:“有,还是没有,你自个儿心里头最有数,又何苦要我把话说的那么明白?到时候大家脸上都不好看!”陈姨娘根本不敢反抗,神色慌张,面色诡异地又看了梦心一眼,张了张嘴,到底跪在地上不说话了。
钱素雅哽咽着还在哭,老太太看着心烦,一时挥手道:“行了你们两个,既是来请安的,这安也请完了,就回去吧。青宇那里还需要人照顾,你们不待在他身边,还有这等功夫吵架打架,去吧。”
“可是老太太,素雅真的知道错了,咯,素雅,咯,再也不会这样了……呜呜呜……若是下一回二少爷还要纳妾,素雅就算真个心里头不舒服也会答应的。我,我一定会把大嫂当成我的榜样,往后,往后随便,呜呜呜……哇……”
她似乎很想表决心,但毕竟还是小孩子心性,根本不懂何谓人情世故,说了一半,却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她实在是不愿意和人共享一个丈夫,因此想要说出的话立时变成了嚎啕大哭。
老太太皱着眉头,微闭了眼:“行了你,就你这个模样,真要学得像梦心,没个百八十年只怕根本未必能成。你瞧瞧你怎么哭成那样?你爹娘从前没教过你吗?大户人家的妾室该如何言行,怎么感觉你竟是什么都不懂?”
陈姨娘一听老太太又夸梦心,脸色更难看了。而素雅则是呜咽着,圆溜溜的眼睛看着老太太,一脸的哀怨忧愁,眼泪又开始哗啦啦往下掉:“可是,可是人家是真的不懂……爹娘都不在,这里,这里只有我一个人,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好孤独……哇……”
站在她们身后不远处的一众少爷小姐,并两个姨娘,此刻的表情真是万分精彩。原本最小的两个因看着她们打起来吓得哭了,但此刻再一看却都嘻嘻笑了个乐开怀。而周姨娘和方姨娘则是撑着脸,目瞪口呆地看向素雅。
至于三少爷南宫暮云,脸上则是一点儿表情都没有,虽然眼睛是看着这边的,但眼神却是空洞的,好像……好像根本就是在混有天外一般。而大小姐南宫瑾则是低着头抿着嘴,两只肩膀直抖。
梦心真庆幸今儿一早羽扬又一次赖床不肯来请安,否则遇上这样的情况,再加上他在,还不知会闹成什么样儿呢!
老太太显然也很头疼,估摸着她老人家这么一辈子都没遇到过这么能哭的女孩儿。开心了哭,不开心了哭,说两句哭,骂两句哭,打了更哭得恨不能让黄河都跟着发大水!此刻她都不追究了,结果她自个儿说话,还是哭!
也难怪那日青宇实在受不了,只道她除了哭什么都不会,如今众人才算真个了解了这话的意思。
这里正闹着,外头又丫鬟来报:“老太太,大少爷的一众妾室来请安了。奴婢想着里头还在说事儿,就让她们先在外头等着,不知道要不要现下就让她们进来?还请老太太示下。”
老太太皱着眉头,看看跪在地上用帕子拭眼泪的陈姨娘,在看看张着大嘴,恨不得将长城都给哭倒了的钱素雅,一时不耐烦地挥手道:“行了行了,就说我这里头忙得很,今儿没空,让她们回去吧,明儿再来。才几个人就闹成这样,若真个再放几个,那还得了?!”
“扑哧”不知是谁,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这笑立时仿若带上了魔力,未等众人反应过来,笑声已经传遍了整个屋子。除了两个当事人笑不出口,就连老太太都实在有些好笑:“我说你们呢,也实在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还闹什么?还嫌闹得笑话不够大吗?”
陈姨娘没敢吭声,但肚子里头却早骂了起来。老太太这话看似没什么,实则还不是在骂他们一家都是荒唐货色吗?青宇怎么说也是她的亲孙子啊,怎么能这样说他?那个南宫羽扬究竟有什么好?凭什么个个都把他当神一样,却只把她的儿子当小孩子一样哄!
还有这个该死的青宇也是胡闹,怎么就不好好争争气呢!本想着当年毕竟是老太太把他带大的,怎么说都也应该有点感情吧?即便真个没有,也至少该比羽扬强。可现在再看,老太太最喜欢的还是羽扬!凭什么?!
她低着头胡思乱想,老太太却笑着摆手道:“罢了,我也不和你们作气了,你们回去吧。还杵在这里,等着旁人看你们笑话不成?”
陈姨娘和钱素雅两人停了好一会儿,本还想着再求情,但眼见得老太太实在没兴趣在搭理她们,二人一个趾高气昂,一个哭哭啼啼,又出去了。
屋子里一时安静下来。
梦心低着头,直到此刻才不得不好好去想这个问题。
她一直是知道的,大少爷的娘亲去世的早,虽然传说老爷和夫人的感情非常非常好,但再好的感情因为时间的洗礼也会越来越淡。夫人不在毕竟就是不在了,而陈姨娘还年轻,又有足够的美貌,想要霸占住男人,自然更加方便。
当初夫人不过为南宫府生下一个孩子,而她陈氏却为老爷生了四个孩子,其中有三个儿子。不得不说她确实很幸运,但,又着实不幸运。
她幸运,因她儿子多,她不幸,因她不是正室。
南宫府的规矩向来如此,家产永远只有嫡长子可以继承,旁人即便再优秀,只要是庶出,将来总也免不了被分家脱离南宫府的命运。到时候她他们就再也不是什么主子爷,而她也不再是什么世家大族的主子奶奶,只能沦落到一般富贵人家的地位。
这叫他们如何能忍受的了?若是从前,梦心即便能想到,也未必会在意。但今日被老太太这么一提醒,倒让她有些明白过来。
陈姨娘本想要老爷将她扶正,但这么多年下来,孩子都生了这么些个,老爷子那里偏偏一点动静都没有,就连老太太都没提过。整个南宫府仿佛早已经确认,将来南宫家的主人,就是羽扬!
她也生了儿子,都是儿子,将来的待遇却不同,她自然会不服。老爷那里讨不到好,她就只能打小的的主意。羽扬本人她对付不了,就来对付他的夫人。这个道理真正再简单不过。
至于钱素雅闹事,而青宇又因为此事被打,对陈姨娘来说,也许只是一根导火索,她心疼自个儿的儿子不假,但也想利用这个机会把梦心的名声给搞没了,以此来一点一点打击羽扬,而将来,则还会发生更多意想不到的事,也难怪老太太会发这么大的火了。
屋子里静悄悄的,梦心发觉自个儿虽然暂时不能说话,但却也多了一向好处。那就是在这等尴尬的时刻,她不再需要硬着头皮活络气氛了。
又过了好久好久,久到梦心差点直接睡着,老太太摆摆手,才轻声开口:“行了,这两个人,可真是,一大早就闹得我头晕。你们来也来了,都坐下吧,一起用早膳,用完就散了吧。周氏,我平日里瞧着你还算大方得体,梦心这段日子受了伤,家里你就先帮着照看着些。”
那边早有丫鬟上来重新换了一遍摆在案几上的点心粥食,又将每个桌前都摆好一应物件,众人应声坐下,老太太又摆了手,众人才开始用早膳。
其实平日里早膳大家伙儿都是回去用的,但因今儿个老太太的心情实在不好,虽然最后似是笑开了,但谁知道她老人家心里怎么想?再说她又开口留人,他们就算心里头再不愿意,也不敢说一个不字。
因此一时间,就看到一帮人神情诡异,气氛压抑,闷不吭声地拼命动筷子,愣是没一个人说话。
梦心倒觉得无所谓,反正她没法子开口。不过因为羽扬还在东厢房,她心里头想着,便索性站起身来,朝老太太示意,老祖宗点点头,又嘱咐了几句,无非是她身子不适,暂时就不必再来请安了,至于羽扬定是有他自个儿的事要忙,只别彻底忘了她这个老祖宗之类。
梦心自然笑着一一点头应了,便朝众人躬身告辞,几乎是在众人无数嫉妒羡慕的眼神中,带着银雀先出来了。
一大早请安,竟然就碰上了这么多的事儿,梦心实在有些无奈,不过此刻,她也没功夫再去管那么多了。羽扬还在家,万一他已经起身,而后觉得她这么久却还未回,特意跑出来,那可就不太好了。
清晨的太阳温暖和煦,梦心带着银雀回到东厢房时,才发觉自个儿的担忧实在有些没意义。
将银雀留在门外,梦心推开门进去之后,才无奈地上前推推他。这么一会儿的工夫,他竟然又睡着了,而且这一回,是整个人半边身子都露在了外头,侧着将被子全部抱在怀里,睡得正香。
“唔……”睡梦中,隐约感觉有只细嫩的小手放到了他的胳膊上,羽扬蹭了蹭脑袋,忽然!伸出手臂,一把抓住了梦心的手,闭上眼,找了个舒服的位置,继续睡去。
梦心都傻了!这,这算什么?她弯着腿弓着腰,因手被人拉了去,她连站都站不直,哭笑不得地用力推推他,再推,羽扬总算睁开眼:“啊,你回来了?行了,这两日我快累晕了,你出门让银雀给把药给熬了吧,我再休息一下。”
他说完,身子扭啊扭,背转过去,又继续睡去了。
一听的羽扬的吩咐,梦心几乎本能地就要答应,但直到他整个人都转过去之后,梦心突然愣住了,让她去吩咐银雀熬药?她不能说话,怎么吩咐?!梦心僵愣在屋子中间,过了好一会儿,羽扬似乎也想起了什么,突然一翻身。
“抱歉我忘了,”而后拔高嗓门朝外头喊,“银雀,去把你主子的药给煎了,两贴,一贴是治喉咙的,一贴是治身子的,还是照昨儿的规矩来。去吧,对了,还有,命人弄些清粥,一会儿送进来。”
外头应了一声,羽扬眯着眼,慵懒地看向还傻站在当场的梦心,忽然开口:“怎么?又看我?好看?或者说,你现下更希望再上来躺一会儿?”
不不不,这就不用了。梦心赶紧摇头,但下一刻,一股大力拉着她,一下倒进了一个强劲而有力的胸膛。唔唔唔……闷死她了!鼻子都撞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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