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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嗤”的一声,詹奏文嘴里衔着的刀,便自她背后扎入,从她胸前突破而出,一截明晃晃的刀尖,连同大股血泉,一齐汹涌而出。
吕碧嘉尖叫了一声,整个人都僵住了,但凸出了双目,死死地盯住房子珠。
房子珠拍手高声笑道:“大家都看见了:吕碧嘉阴谋背叛,重创大王,詹大当家神勇无比,临危复仇,最后一击,手刃元凶吕某,得报大仇,死的光荣!”
她还不忘补充了一句:“吕碧嘉为叫天王做事,死而后已,死的光荣,死得壮烈。”
大家都附和拍手、叫好不已。
房子珠一再得手“敌手”已尽为之歼灭,不免洋洋自得,故意相询:
“好妹妹,你要告诉姑奶奶什么事呀?说下去啊──”
吕碧嘉只瞪着她,喉咙格格有声,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她的眼光之毒之恨,连一向心狠手辣的房子珠看了,也不免心中一阵颤栗。
说也奇怪,正好詹奏文这时一刀得手,惟吕碧嘉中刀时后退、拧身之劲,也使刀锷几全抵入咽喉,撞得他满口是血,连剩下的尖齿也全倒吞入肚,他的嘴里也咿呜作声,跟吕碧嘉一样,也语不成音。
他们语不成声,龙舌兰可是又有了希望──毕竟,吕碧嘉来不及供出她匿藏之所来,就已经遭了毒手。
只要房子珠不知道她在,她便有机会突破穴道,一旦不受禁制,便有机会逃出生天了。
她不由自主,因眼前发生的怵目景象而心乱,外面传来一些“异响”她也不再关心,但她的武功习的是“三心两意,一心存乎”之妙用,正好心越乱愈发挥作用。
她的穴道其实已近冲开了一半。
只听房子珠格格笑道:“你们两个,都在喉头里格格有声,有何指示?如有遗意,一定照办!大王,该不是你一直在喊:给我一个‘鸡尾巴’?”
她故意模仿詹奏文平时说话的语音,装模作样的调笑着。想她平时对这“东方蜘蛛”处处唯命是从,谄媚犹恐不及,极尽诱惑之能事,而今却对一个垂危的人如此狎弄侮辱,可谓歹恶已极。
詹蜘蛛依然作不得声。
吕碧嘉却断断续续挣扎艰苦地道:“你敢杀我你就不怕──”
“查天王生气?”房子珠盈盈笑道“其实,我们‘流氓军’,早已分成‘禽兽兵’和‘畜生军’”二路,优秀的大都给叫天王吸收过去,交给马军师和‘大限神君’蒋破晓调训,至于我们这儿的联系和调控,实则早已由余老三逐渐取得天王信任,接掌了过去,他本来就是叫天王身边得力助手余乐乐的胞兄而姑奶奶我也不就直接跟从叫天王,直接成了他旗下大将──”
她说得春风得意“说不定,还成了他的‘查夫人’、‘天王夫人’呢!──你已经没有用,还活来作甚?!”
吕碧嘉眦睚欲裂,惨然中眼光吐露出凶狠歹毒之意,连杀人不眨眼的辛不老、雷越鼓、吴中奇看去,都为之胆战心寒。
“你好毒可惜你下手早了一步,永远也不知道我说的说的──”
“你说造反的人吗?那不就是‘阴阳小生’陈十当家吧?他刚才还是英雄,放箭伤人救俘虏哩!光凭他一人,能做得了什么?迟早还不是给我翻出来整治得死去活来!”房子珠完全不把此事放在眼里“这种事还要你告诉我不成?!”
吕碧嘉只冷笑。
──毕竟,还是有一件事房子珠是意料不着的。
房子珠看了她的诡笑,忽然有些疑惑,问:“你还有什么秘密?”
吕碧嘉不说,气若游丝。
房子珠看出端倪了,一把手揪住吕碧嘉的衣襟:“你有什么没告诉我,快说!”
吕碧嘉怪笑了起来。
房子珠急了,掣手掏出支金鞭,指抵着她的头颅:“你说不说?!不说我就一鞭砸了你的头!”
吕碧嘉马上仰起了头,眼神发亮。
房子珠一看,就知道她是求死心切,而且确隐瞒了件重要的事,立即把口气放软,柔声温语地道:
“你的伤还不严重你只要告诉我,那是什么事,我说不定不杀你,还替你止血,全力跟你治好它”
吕碧嘉双眼无力地一翻,有气无神地问:“你说我还有得救?”
“是呀。”
“你说可以治好我?”
“对呀。”
吕碧嘉突然格格地狂笑了起来。
房子珠愕然。
吕碧嘉猝然拔身,头一甩,双掌击向房子珠。
房子珠一向保持警觉,吕碧嘉垂死反扑,她闪身急退,但没料对方刀仍在身,竟仍如此凶暴,如此猛然投身,刀已离胸,伤处血喷如泉,不禁为对方凄厉所慑,虽避过攻袭,但吕碧嘉的头颅猛烈的与钢鞭棱锋相撞,立时血流披脸,当堂气绝身亡。
房子珠这一下,犹有余悸,心中忐忑,却听外面一人长声笑道:
“姑奶奶别忧心怔忡,她要告诉你的事,我全知道。让我向你禀报吧!”
人随声到。
房子珠显然是很欢迎这个来人的。
她一听他的声音就笑。
一见他的人就拥抱。
来人很瘦,很干,整张脸都似插满了竹签,额上又似镶了个大咸蛋,形貌古怪。
不过,房子珠通常对一个人好的时候,就是因为他有利用价值。
──现在,正是这个人最有价值的时候。
房子珠若要重入中原武林,反击围剿她的势力,就一定要靠这个人。
──“东方蜘蛛”只属草莽枭雄,至多只能驰骋山野,纵横大漠,跟他在一起,再威风也不过是当个押寨夫人,休想再扬威于中原武林。
叫天王则不同。
他名重天下,在黑白绿武林同道、江湖各大门派都有地位,在庙堂朝廷,一样能执牛耳祭酒。
而这余华月却是查天王麾下重将:余乐乐的兄弟,只不过两人际遇,从小不同,也自小分开而已。
如今,有这余华月帮她、支持她、站在她那一边,自然就可以“不要”吕碧嘉了。
所以她当然欢迎他。
热烈欢迎他。
不过,余华月一出现,第一件事并非跟她拥抱,而是向垂死濒终的詹奏文抱拳稽首,疾说了一句:
“我奉天王之命,非杀你不可。”
他再鞠了一个躬:
“抱歉,大王,借头一用!”
话一说完,刀光疾闪。
他抄起那把刺入过吕碧嘉的刀,一刀斫下了他老大詹奏文的头颅。
稿于一九九六年三月十七日至四月三日:渡过一段发现“真相”后,相爱最深、最真、最痛、最惨、最剧烈、最欢愉、悲愤、屈辱的岁月,几乎要付出性命代价,到底还是江山不改、禀性难移,走上了相爱仍得要分手之绝崖;人生真是一场绝望的冬雪。
校于一九九六年四月三十日至五月十四日:不忍、不舍、不愿伤人心:“无奈我不忍舍离你”与小灵子重聚于圳,渡过一段旖旎、温馨、浪漫、欢狂时光岁月;相见时难别亦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