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千山古道

萧逸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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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紫袍上人命已在旦夕之时,忽见铁守容随着墨羽入内,他就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把一双怀疑的目光向铁守容投去。

    忽然他的那双已丧失了光的眼睛猛然一亮,面带喜容,口中喘道:“黑精!黑精!”

    铁守容及叶晶蕾闻言不明其故,俱都随着紫袍上人目光望去,见上人目光只是注定那墨羽,尚以为其思念黑精过甚,神精错乱了呢!正在为之伤情之际,忽见那黑色大鹰,一跛一扬来至近前,对着铁守容连声低鸣,并不时把右爪扬起,二人更是莫明其妙,还是叶晶蕾眼尖,一眼见这黑鹰扬起之右爪上,正抓着一黑色如菌状之物,不由惊道:“姐姐!你看那墨羽抓的什么东西?”

    铁守容再一注视,果然有一菌状物在其爪中,连忙跑过以手接过,入手轻软,当时笑对墨羽道:“这东西是送我的么?”那墨羽闻言点点头,云中雁再一回头,却见上人一双沉游的目光正注定在自己手上,心中一动趋前问道:“师伯!你老人家方才说的黑精,莫非是这东西么?”紫袍上人闻言点了点头,铁守容闻言大喜过望,一跳老高,就连叶晶蕾也高兴得眉开眼笑。

    铁守容将那黑精持于榻前,递在上人口旁,口中低道:“你老人家快吃吧!”但那紫袍上人此时忽面泛苦笑,对着云中雁摇摇头,遂见其一双精光闪烁的眸子,竟然现出了泪痕。

    云中雁大惊,连道:“师伯你快吃呀!”一急连眼泪也差一点出来了。

    那叶晶蕾此时也是大急,趋前小心把上人扶坐而起,但见上人嘴皮微动,二人把耳附近,微闻他道:“还是你自己吃吧我不行了就是吃下去也活不了多久”

    云中雁说道:“你老人家若不服下,弟子甘愿一死来报答你老人家对弟子救命之恩!”

    叶晶蕾也皱眉道:“师伯!你就吃下吧”一旁的墨羽见状也呱呱的连叫了几声,走至榻前,睁着一双火眼金睛,连连向紫袍上人点首。

    它已是一通灵禽类,在一旁端详良久,已知是怎么回事,当时连叫几声,意思也是催促上人快把那黑精服下之意,紫袍上人见二人俱已泣得泪如雨下,明知自己就是服下这黑精,也至多不过再能多活一年,但却不忍负二人之意,只好微微点了点头。

    云中雁见状大喜,忙把那黑精以净布擦净,慢慢凑近上人唇边,待其全数吃下后,这才和叶晶蕾把他慢慢扶下去,见上人二目深合,不敢惊扰,忙和墨羽相继出室,云中雁此时见那墨羽行走,已不像先前那样一扬一跛了,不由以手摸着它那黑得发亮的毛道:“墨羽!你真好你怎么知道我师伯要吃黑精呢?”那墨羽偏头听了一会,又叫了两声。

    原来这墨羽对主人最是忠心不过,自从半年.以前在风雷谷见到铁守容之后,又由太虚老人口中得悉铁守容就是自己未来的主人,心中就不由留下了心。

    后来得叶砚霜古室练功回转,赏了它几枚黑精,这畜牲只吃了两枚,下余一枚,他竟啄起藏好心中默念着它那未来的主人。

    也算这紫袍上人命尚不该绝,竟在这危急之时巧逢这墨羽来投,当时服下那黑精运气调神,须臾精神大震,那赤臂尼所发“六合掌”力,实为一种至阴之劲,中人,全体抖战冰寒不已!

    紫袍上人此时渐觉由丹田中起了一阵暖气,散发全身,中气这一补足,他本身就可运气周行,顺脤和血了!

    铁守容因很久没见这墨羽了,先时因尚顾及紫袍上人的病,这一为他服下黑精,心就放多了,不由倚坐在那墨羽身旁问长问短。

    她心中忽想到太虚老人曾言,有一青年为得那宝录有缘份者,不由问墨羽道:“我走了以后,是不是有一个年青人又到那风雷谷去了?”墨羽闻言偏头又听了一遍,低鸣的点了几下头,云中雁此时暗慕这年青人不知是谁,竟有这么好福气,居然得到那本会元行功宝录,尚能同太虚老人合练奇功,这人真是几世修来的福啊!

    想到这里又笑问那墨羽道:“那人好不好?”墨羽闻言连连点头,那双金目中竟透着泪痕,想是对那年青人尚有无限关念似的,铁守容突然有一种奇妙的感觉,好象那年青人就是叶砚霜,想到这久未见面的心上人,心中真是有说不出的滋味!

    此时叶晶蕾笑问道:“我来了半天,尚不知姐姐芳名呢!”

    铁守容以手掠发道:“真是的!小妹姓铁名守容,一尘子是我师父恒山老尼的道友”

    话未说完那叶晶蕾已睁目惊道:“你就是云中雁?哎呀!真是太久仰了!”

    铁守容脸了红羞道:“那是人家乱起的名字,其实我那有那么大本事呀!”

    叶晶蕾笑道:“姐姐别客气了,这两年来江湖上谁不知女侠云中雁的大名,尤其是我姐妹十余人,更是天天谈到你,都想和你一见今天总算如愿以偿了!”

    忽然她又嫣然笑道:“小妹姓叶”

    话尚未完,云中雁已接笑道:“姐姐芳名我已知道了,姓叶名晶蕾,乃赤臂老尼座下第五弟子可是?”

    叶晶蕾脸一阵红,不由自主的笑了笑道:“你这么俏皮!以后我真不愿再提起那赤臂老尼忍大师,以前的事在小妹来说,真像是一场恶梦”忽然她低下了头。

    铁守容忙安慰道:“姐姐可别生气,小妹真是说错了话你千万可别在意!”

    叶晶蕾哂然笑道:“我怎会生你的气,只是为自己以前的事可悲罢了!”

    铁守容忽然想起一事,满面悲愤对叶晶蕾道:“小妹有一事要向姐姐请教,不知你肯不肯答应,将详细情形告诉小妹?”

    叶晶蕾闻言一怔,遂笑道:“只要小妹知道,当然可以告诉姐姐,是什么事呢?”

    铁守容眼含痛泪道:“我打听一个人,姐姐可曾认识?”

    叶晶蕾急问道:“是谁?”

    铁守容忽然抖声道:“二年前官居云南军门的叶军门,叶武辉将军,姐姐可曾知道有这么个人么?”

    叶晶蕾反复的念着这叶武辉的名字,仰头深思,忽然她脸色大变,抖声道:“啊!

    他他已死了吧?”

    铁守容眼圈一红点点头道:“他死了!只是姐姐要告诉我,他老人家到底是怎么死的!”

    叶晶蕾以着一双怀疑的目光看了铁守容一会又道:“大概要瞒姐姐也不行了,好在小妹已改过向善,不如就告诉姐姐好了!”

    云中雁在一旁静心的听着不发一语,叶晶蕾忽然叹了口气道:“那是三年以前的事了,师父对我姐妹尚不太放心,一方面仍还瞒着我们,其实她在暗中已操了这种令人骇闻的血腥事业!”

    “这青衣帮帮下弟子共为九十六人,除了在寺中十二人外,下余八十四名分遍在全国各地。”

    “她们的任务专以打探拉扯这种谋杀的事业,对像都是那些巨官大贾,利用他们之间的仇恨,只要一方肯出巨金,这得讯弟子就亲回寺中,向赤臂尼忍大师报告!”

    铁守容惊得张大双目,又听那叶晶蕾继续道:“这八十四名外出弟子,除了有十名是同我姐妹一样少女,为忍大师亲身传授武功者外,下余之人皆是我姐妹所授,武功自然较差,她们打探出消息回报后;赤臂尼就仔细考虑一番,在我姐妹十二人中,挑选四位弟子出任”

    云中雁一惊道:“这么说那叶军门是死在你们姐妹的手中了?”

    叶晶蕾玉手连摇道“乖乖!别再给我加罪了,小妹那时天胆也不敢去作那种事情!”忽然她笑问守容道“这叶军门与你有什么关系?何故你如此耽心?”

    铁守容苦笑一下道:“他老人家是我父亲最好的朋友,又是我一个最好朋友的父亲,我怎么会对他老人家不关心呢?”

    叶晶蕾听完点了点头道:“你要是问另外一个人,我也许还不大清楚,因为死的人太多了,但这叶军门我们是最清楚的了!”

    “记得师父那时把这事对我姐妹提出之时,我姐妹都深不以为然!”

    铁守容不解道:“为什么?”

    叶晶蕾愤然道:“不瞒姐姐说,我姐妹虽杀了不少巨官大贾,但其中多是贪官污吏,再不就是奸商之辈,所以有时想来并不十分愧心!只是这位叶军门和今天二师姐所说之人,才是两个真正的忠良臣子师父只为贪图巨金报酬,竟一变初衷,居然不顾江湖道义,只要有钱就杀”

    “那时这叶军门正在北京大合牢房,因受了云南巡抚李泰恭的诋诲,皇上竟把这叶军门撤职查办,后来朝中不少权宦都为这叶军门说情!”

    铁守容暗想自己父亲为此尚亲自上言了好几次呢,愈知这叶晶蕾所言不假。

    叶晶蕾又接道:“后来因为进言说情的人太多,皇上也颇动意,经派员密察,知道那叶军门罪名不实,正要与以开脱,可恨那李巡抚得知此情后,大为急燥,于是买通了我教下弟子,愿以黄金八千两购取叶军门一命!”

    “不想师父竟贪图这巨金渔利,同时尚认定这叶军门也不是什么好官,当时命我及四位师姐一同去办这事”云中雁闻言一惊。

    叶晶蕾接道:“我姐妹领命后,都不愿去,有心想至时故意以不可下手为推辞,好救这叶军门一命!”

    “不想照此回报后,那忍大师大怒,把我同四位师姐大骂了一顿,一气之下,自己竟亲自去了,可怜那些鹰爪孙如何能是她的对手,不满不数日,她就在一个午夜里潜回,那叶军门竟惨遭她割下首级。”

    “那刑部尚书见状吓得魂飞天外,那敢将此情照实上禀,只上言道叶军门病死狱中,故此连其家属都没准见,就把这叶军门给草草葬了”

    铁守容闻言才晓得竟是这么一同事,暗骂一声:“好个赤臂尼,还有那李巡抚,叶哥哥就是不知道此事,我云中雁又岂能轻易饶你们?”当时只苦笑的点了点头道:“谢谢姐姐告诉了这件我一直不知道的事这赤臂尼如此倒行其逆,恐怕寿命也不久了。”

    叶晶蕾微微叹口气道:“她虽如此行恶,但她那一身功夫即是如今江湖少有,就有人对她恨之入骨,但都却惧于她那身惊人的功夫,谁又敢把她怎么样呢!”

    铁守容此时心中已暗暗起了个念头,这念头太可怕了,她心中暗想要在近日再潜往那青衣寺一行,要待机下手把那忍大师杀了,好为叶砚霜报仇,为了怕道出受到叶晶蕾等的阻难,所以她只闷在心里。

    铁守容又问叶晶蕾何故会被赤臂尼如此处置,经她告诉,才知叶晶蕾奉命去取一巨商的首级,这叶晶蕾领命而去,待其找到那主事之人连络后,才知所要杀之人,竟是自己的外祖父李茂森。

    这李茂森虽家财万贯,但为人却甚善良,叶晶蕾就是再狠心也不能手刃亲人,何况这李茂森又是地方上一大善士,任官监运使以来,确能为民福利,就是不是自己亲人,又何忍对他下手?所以这叶晶蕾一狠心,干脆把这事告诉了自己外公,令他赶快弃官远奔,自己有意搁误了不少时日,直到几位师姐都已事成来访,才相继回来。

    她深知这种事,师父定不会轻恕自己,但仍图以一片诚心能打动老尼,不想却险一点丧了命。

    二人正在推心论交之时,却见由山下飞也似的窜起了一条黑影,身形巧快已极,几个起落已离二人不远,叶晶蕾方要喝问什么人时,铁守容已看出来人喜道:“一尘师伯回来了!”跟着纵身而下。

    果见那一尘子满面风尘的由下正往上飞纵而上,一眼见二人迎下,不由突然立足惊道:

    “上人怎么样了?”

    铁守容笑道:“大概不妨事了,师伯他老人家方才服下黑精,此时怕已好转了吧!弟子二人不便在内打搅,所以在外面小侯!”

    一尘子闻言简直不相信这话是真的,当时惊问道:“什么?上人竟服了黑精!”正在不敢听信之际,忽闻一阵震翅之声,竟由铁守容身后飘飞下一庞然白首大鹰,仔细一看不由喜道:“墨羽”墨羽已对着一尘子连连欢鸣点首,一尘子忙上前摸着它黑亮的羽翼惊问铁守容道:“它怎么来了?”

    铁守容笑道:“要不是它来,师伯的病恐怕还好不了呢!那黑精就是它带来的呢!”随将方才之事一一告之,一尘子边行边听喜之不禁,三人进入室后,见上人已自行坐起,正在榻上盘膝行功。

    见三人入内,就把合着的双目睁开,一尘子见上人此时脸色已回复往常颜色,目光也正常多了!不由大喜道:“恭喜师兄新痾小愈,此时想必已无虑了?”

    上人微露笑容点了点头,低声道:“真该谢谢容儿那头墨羽了,居然救了老衲一命,唉!真是想不到!”

    一尘子变听边解开身后所背的一小匣道:“贫尼在附近几处药厂都去访过,虽知有这么一种叫黑精的灵药,但谁也没看过,因恐师兄伤体不能久拖,这才没法以高价购上老参一只,想暂时与师兄服下,先保住伤势暂不恶化,以便另设他法,如今真是想不到,真令人庆幸不止了!”

    言罢打开一小木匣,由内中取出一雪白巨参,竟有拳头粗细,六寸长短,带茎连须,果然是不易见之物,一尘子命守容取来一杯,将该参置于杯口,以小刃削之,方鏧一小孔,已由内中流出白液,清香扑鼻。

    一尘子待其接满半杯,方将那大参立置,恐其糟塌了,这才把杯子递与上人,紫袍僧接过慢慢饮尽,须臾元气大增。

    不过如无黑精之力,全凭那老参之力,也是无济于事,顶多不过延长受罪而已,这一服下黑精,又有如此补品为辅,当然更能发挥其效用了。

    一尘子忙示意二人一同出室,劳累了一夜俱都该歇息一下了,当时叶晶蕾与铁守容共宿一室,二人都擅坐功,各自盘膝蒲团之上,调息养神不提。

    第二日那紫袍上人已能下地行走,众人俱是喜之不尽,从此每日铁守容仍至丹室请上人授以那两卷功谱,叶晶蕾也随一尘子练些功夫。

    转眼之间又是三个月过去了,铁守客来华山已快半年了,那太虚老人所赠的图谱已少有成就,已擅练法,只是火候尚差些罢了!

    这期间叶晶蕾已被一尘侠尼介绍到一故友芬陀大师处习功去了,一尘子也下山云游去了,寺中仅剩紫袍僧与铁守容和下余四女弟子。

    铁守容因来此已过久,同时近日来脑中总是念着叶砚霜的影子,自己武功虽不能说已有何特别大成就,但较之来时却是大有不同了!

    这一日练完那大三元图解后,向上人恭身道:“弟子来此已骚扰师伯过久,况尚有琐事未了,今日就想告别师伯了,不知师伯可有何事需弟子待劳么?”

    紫袍上人闻言略点了几下头道:“我也正想你可下山去了,留此也无益处了,你们年青人,却应该把事业雄心放在人群中去”言罢满面惜容的又看了铁守容一眼道:“这几个月可真难为你了,居然不负我一片苦心,能将这两巷图谱习会,这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了!”

    铁守容拜罢起身,紫袍上人忽然点头道:“这墨羽你要带走么?”铁守容闻言不由大愁起来,本心也实在舍那墨羽不下,可是此行旨在找那叶砚霜等,那好带这么一个大鹰满处走,岂不要把人家给吓坏了,当时闻言不由深锁蛾眉。

    紫袍上人微笑道“你如带它不便,还是留在这里陪陪我好!待你以后有了清修之处随时可领去,你意如何?”

    铁守容虽心中难以割舍,但一来也只有如此才好,再方面上人既有此意,自己岂有推拒之理,当时笑着点点头道:“师伯如不嫌它麻烦,就先留下与你老人家作个伴好了,一待弟子生活安定了,再来接它好了!”

    此时那墨羽正在室外随那几个女尼在一起嬉闹,铁守容叫了一声:“墨羽!”那墨羽闻声扑鸣而至,铁守容摸着它那身黑得发亮的毛,眼泪就像雨一样刷刷的流下了,她用手抚着它的颈项说道:“墨羽我要下山去了但是不能带你,我是多么舍不得离开你啊!”那墨羽闻言呱呱叫了两声,那双金目中竟流下泪来,这几个月,她同这墨羽几乎天天相处,形影不离,一人一鸟都有极深的感情,这一分别尚不知何日方能再见,那能不伤心呢!

    铁守容以脸贴在它的面上,小声对它道:“墨羽!本来我不愿离开你的,因为你是我这一生中最心爱的了!”忽然她又惊觉这话并不真实,当时又补充了一句道:“啊!不!除了一个人以外”于是叶砚霜的影子出现了,他那张略微清瘦俊秀的脸,又慢慢出现在自己眼前,那一汪倩泪却再也控制不住,流了满脸,她小声的唤他道:“砚霜!你到底到那去了?天这么大我到那里去找你啊!砚哥哥!你让我再看看你吧!”

    好难消受的断肠相思啊!那墨羽也被这一哭哭得莫明其妙,但当它听到砚霜的名字时,身子却震动了一下,这名字它太熟了,几乎天天由他前主人太虚老人的口中呼出过!它又怎会忘记呢!

    铁守容这一哭诉,就连里面的上人,也听了个满耳他知道这女孩竟染上了相思,不由低低的叹了口气,只微闻他轻念道:“多情自古空余恨唉!年青人啊”铁守容闻声,羞了个满脸通红,低头娇哼了声:“师伯”

    紫袍上人走近她身前,微笑唤道:“容儿!你起来!”铁守容闻言站起身子,瞟了上人一眼,见其一双怪目正注定自己,不由羞得又把头低下了,上人叹了口气道:“你方才的话我都听到了!我才明白这半年来你为何终日默默寡欢,原来你竟隐忍着这一番深情,叫师伯都为你同情;只可叹我老了,否则师伯一生最愿成全这等好事,你如今就下山吧!我也不留你了”铁守容听完上人的话,愈感到自己这两年多委曲受大了,芳心一阵发酸,唯恐眼泪流出令上人见笑,只用上齿紧紧的咬着下唇,那份伤心就别说了!

    最后又向上人叩了个头,这才含着泪回到自己房中,把东西略事整理,好在东西本就不多,一会就理好了,一转身那墨羽仍随身后,不由对它浅笑道:“你好好留在这里听话,好在这里人你都很熟,我只要一有空就会来接你”此时那四个女弟子都晓得铁守容要走了,相继来至她房中话别一番,平日她们之间感情是那么融洽,这一要分开,都不由感到有些伤心!

    但出家人讲求四大皆空,不能染一些凡念,尽管这四个少年女尼,芳心中都觉难以控制,可是她们却没有一点儿女私态。

    铁守容所以不再去找上人话别,原因也是在此,因紫袍上人已是得道高僧,自己不便再以感情与以困绕,所以在上人之前不敢表现出依依之态。

    一切就绪,诸尼送她至院中,铁守容仍想再去找上人道别一下,但那妙慧笑道:“师伯说了,叫你行时不必再去见他了,他老人家此时正在行功呢!”

    云中雁闻言点点头,回首勉强笑道:“诸位姐姐别送了,小妹这就告辞了”又回头看了看一旁的墨羽道:“墨羽!你送我下山好不好?”墨羽点点头,铁守容大喜,忙跑过去骑上鹰背娇笑道:“墨羽!可要小心一点啊!别把我给掉下去就惨了!”那墨羽已似迫不急待的,一声短鸣,展翼腾空,须臾冲霄而起,吓得铁守容紧拨着它脖子,这种滋味真还是初次尝过,顿觉天风冷冷,流云片片,都快似奔箭的由自己身前而过。

    起先铁守容满心惊恐,一心只怕由鹰背滑下去,数千丈莴,掉下去不成了肉饼儿才怪,但过一会胆子就大了,只是力贯双腿夹紧了墨羽的两肋,身子微微前伏,到了此时才显出那墨羽的威力,只见其延头翱翔,身上的黑羽被这天风都吹得紧紧后贴着,它大概有意带主人翔游一番,按说这山下举翅可到,它却愈飞愈高,俞飞愈远,那扑面的罡风已吹得铁守容连眼都睁不开,身上也感到阵阵发寒,平看白云片片埋体而过,低视大苍万物杂陈,别看她是一世侠女,至此也真有点怕了。

    不由强提了一下混元内功,对墨羽道:“好了快送我回去下山吧”那墨羽性尚未尽,但经不住主人催促,只好嘤然一声长啸,声调凄婉长回,转翅回飞。

    这一次愈飞愈低,守容还弄不清到了什么地方,己见墨羽一收双翼,像箭头子一样往下栽去,跟着大翅一展,已落地了。

    守容一见果然正是华山之底,此时一群乡民正在田中耕作,见状都吓得鬼叫了起来。

    铁守容下地后小声对墨羽道:“谢谢你啦!快回去吧!你看人家都被你给吓住了!”那墨羽又朝着铁守容点了点头,一展大翅冲霄而起,铁守容一直目送着它飞了没影,才转回身子,不禁吓了一跳,原来那般乡民,竟把她给团团围住了,评头论足的怪状不一,铁守容排开众人就走,后面还有几个人跟着,不由已止住步,皱着眉回头看了他们一眼,这几个人才一一散开,铁守容一路往城里走去。

    入市街后,找了一所店房,那小二见一单身女客都大感惊异,铁守容也不管,自己开了一间单人房。

    她所以逗留这华山之下不走,实在是另有原因,原来她一心仍望着要替叶砚霜报仇,如果在寺中明言,紫袍上人定是不允,所以干脆下了山再说。

    午夜时,这所小店已显得完全静了,没有一点杂吵之音,也没有一点光,只是有豆大的一点灯光自守容房中映出,只见她一身红鳞蟒皮紧身衣靠,背插长剑,长发挽了个纠儿,轻轻把这小窗推开,再把灯灭了,一长身已至窗外,单臂挽着窗沿悬着身子,回手带上了窗子,一挺腰已窜出六七丈,落足在一处房檐之上。

    跟着展开身形,纵跳如飞,皎洁月光之下,但见一红影星驰电闪,霎时间已扑至华山之下,她只小跓足看了一下眼前形势,跟着一提丹田之气,展开上乘轻功提纵之术,身已起在了树梢,那小枝仅微微下弯一下,她的身子又出去了!

    这六个月来的日夕苦练,更加上太虚老人所赠的那两卷功谱,已使她功力大进,比之昔日更有不可同日而语之态!

    这一阵翻扑,不久已至华山之中,遥见那所“青衣寺”正矗立着,门前尚燃着两个大灯,夜风里左右晃着,倘觉这大寺中不胜庄严。

    铁守容是艺高人胆大,一弓身嗖!一声已上了那两丈来高的围墙,展目一看寺内,尚有三四处灯火未熄,只当是她们在作晚课!

    因恐寺内戒备深严,先抖手打出一枚制钱,这制钱带着一阵薄啸之声,穿落数丈以外,落地微微发出叮的一声,这一声音完后,半天不见回音。

    云中雁不禁胆子一壮,翲身落下,仗着自己曾服过赤仙怪蟒灵舌,目力能暗中视物,方一打量眼前形势,想往那赤臂老尼处奔去。

    不想方一探足,一阵冷风,袭背而至,铁守容一闻这风声,就知是金刃劈风之声,心中暗吃一惊,只见她猛向前一迈足“金莲风”身子已斜着旋出了丈许,身一落空,已看清原来是一妙龄少女,一身青衣,正是赤臂尼手下第十女弟子张射仙。

    但见她掌中一口青光闪烁的长剑,一声不哼的直奔云中雁分心便点,云中雁心中一惊,自己此时倒不是怕敌这张射仙不过,实在怕她出了声,惊动了那老怪物,自己就是想走也怕不易了。

    所幸这少女仅递招,口中始终不发声音,自己不如尽速将她制倒,好去办正事要紧。

    想到这里一按身后剑柄,并一声抽出了那口石雨剑,午夜里就像闪了一道奇光,张射仙不由退后了一步,暗惊对方手上竟是一口宝刃。

    云中雁宝剑在手,不再客气,一压剑身揉身而进,张射仙冷笑一声,这口剑“长龙吸水”直奔云中雁胸前刺到,铁守容全身不动,右腕一翻这口剑横卷了起来“呛!”一声二剑相磕。

    张射仙顿觉虎口发热,连退了好几步,方才拿桩站稳,手中剑差一点出了手,不由对眼前这少女吃了一惊,心中可不敢再存轻视。

    只见她矮身压剑,揉身而进,掌中剑“白剑吐信”直点对方面门,云中雁此时可不敢再恋战了,见此女武功不弱,如不出奇招,一时之间还真不易取胜,当时低叱了声:“我可要不客气了!”

    张射仙冷笑一声道:“无耻贱婢!姑娘不给你些厉害,谅你不知我青衣帮的厉害!”言罢往前一耸身,只见铁守容一抽身,张射仙这剑方一点空,就觉顶上一阵急风,知道不好,一招”怪蟒翻身”身才甫转过来。

    劫闻云中雁口耳喊道:“大地遗针,磁石往引!”

    张射仙不由一怔道:“什么大地遗针?你说什么?”

    云中雁噗哧一笑道:“说这个!”但见其单是找她,平伏全身,双手往两旁平伸,一指作点物状。

    张射仙心中一怔,心说这是什么玩意嘛!不由向右一纵,忽见铁守容一抖右手,长剑分心便刺,张射仙何曾见过这等怪招,见状一惊。

    但见其一划足已至铁守容身前,口中叫了声:“着!”这口剑快似闪电,直往云中雁顶上劈下,但在她剑尚未举起当儿,忽见对方猛一哈腰,一只金莲竟由脸下硬蹦了出来,只朝自己”心坎穴”点来。

    此时抽身已自无及,好个张射仙,武功毕竟不弱,只见其把举起的剑向后猛一挫,凹肚吸胸,全身向右一个急转,斜窜出了七八尺,总算避开了这一式怪招,待其身形站定后已吓得脸一阵青,不由以一双妙目注定云中雁,心中真猜不透,她这招式到底是何路数。

    云中雁见这么厉害的一招,居然仍未伤着对方但可由对方的变态中看出已被自己锁住。

    xxx

    不由往后退一步,脸上泛着轻笑道:“东室点火,西窗序麻”张射仙一听这些希奇古怪的话,就知又有怪招要到,果然此念头尚未转完,铁守容左腿猛向外一划。

    张射仙心想:这次看你往那跑,只见她猛一提气由铁守容头上掠过,方一站定,‘苍龙出海’,这口剑真个快似夹矢,直往铁守容后心点去。

    眼看这一剑已点上了,忽见铁守容仍是不慌不忙的向后一扭娇躯掌中剑‘拨云见日’,直往张射仙面上扫来,最奇是她明见自己剑到,竟是不躲,心中大喜,心说饶你这次再快,也要先吃我一剑。

    忽然她心又一软,暗思何必要取对方性命?只要伤了她就好了,故此把剑身硬往下一按,硬把‘苍龙出海’改为‘拨草寻蛇’,直往云中雁腿上削来。

    云中雁这一招‘拨云见日’本可快些,但她有意要叫张射仙知道一下自己身上这件衣服不比寻常,见状反而更放慢了这一式。

    只听层!一声,这一剑确是削上了,却见对方只是嘻然一笑,和无事一样的,不由大惊,忙抽身避剑,已自无急,只见眼前白光一闪,心说完了!

    刚把眼一闭,突觉‘臂儒穴’上一麻,这是人体中最大的一处麻穴,一被点拿敌人定必瘫麻倒地,张射仙但觉两眼一黑扑通倒地。

    云中雁.此时内心已紧张十分,待其一倒地,忙上前把她背起安置石后暗处,此时方觉那只右腿隐隐作痛,张射仙一剑,因有蟒皮衣护体,没有伤着自己,但那一击之力也是不轻!

    方在运气和血,忽见眼前人影一闪,又是一女弟子,身已至前,似闻声息正在察看,铁守容细一看这少女,不禁柳眉一竖,心想又是你这丫头,今天可要给你点厉害看了!

    原来这少女正是前数月铁守容夜探青衣寺时,和自己死缠不休的那新来弟子,此时见她尚在到处张望,铁守容一振腕,打出两枚青铜制钱,这两枚制钱在空中一阵清啸,落向对面树梢。

    这少女闻声冷笑一声,嘴中低哼道:“给我弄这一套鬼吹灯”但说着话,身子已仍往那树梢扑去,不想身子纵起,忽觉背后疾风扑背,道声不好!因身在空中转身已自无急,但觉背后“脊心”穴上一麻、“哎唷!”了一声。

    方要坠地,已被云中雁就空一把提着领子,身子仍往前纵出七八尺落下。

    云中雁把这弟子又置一石后,心中方觉快慰,不由也暗暗惊吓,好一座青衣寺!平日午夜尚有如此戒备,可见这赤臂尼忍大师真是厉害了!

    身子纵起,忽一伏腰,但见其双肩紧蹙,脸现杀气,口中低哼道:“好一群丫头今天姑娘可要大显身手了!”原来她一眼望处,有三个女弟子,其中一女持一灯笼正由廊下往这边走。

    微闻一女道:“这丫头胆子愈来愈大了,守夜时候居然敢檀自离开,要叫师父知道了,又有她的乐子吃了!”

    身后二女都是背击长剑,三人都是一身青衣,待走近云中雁藏身石前,驻足不动!

    云中雁一打量这为首少女,竟是那赤臂尼手下掌门大弟子钱剑蛾,身后二人面很熟,可是并不知道叫什么名字,云中雁此时不禁一阵发愁,要想凭自己功力敌她们其中之一并非不行,只是以一敌三可就没有把握了,何况那钱剑蛾既是赤臂尼手下大弟子,武功当较他弟子更要高出一筹,心上正在举棋不定时。

    却见那钱剑蛾停步娇唤了一声:“小师妹!”又拍了两下手,仍无回音,不由一颦双眉略思道:“我想今晚上或许有事了那有两人都不在的道理?平常她们也没有这样!这是怎么回事?”

    忽见她脸现冷笑,一扭头对身后二人低道:“二位师妹就别管她们了,你们分别按原位站好,我想一定有点子进来了!我去察察看,顺便通知各位师妹一声,别闹出事来大家都糟糕!”

    那两个少女各自答应了一声,一留就地,一个纵身往云中雁方才来路奔去!

    这钱剑蛾足点处,右手仍提着灯笼,活像一只彩燕,嗖一声,已落足在那假山之尖,引目四望细毫无痕迹,不由又一飘身而下,嘴里奇道:“这可真是怪事我得通知师父一声!别又明天骂我!”

    云中雁一听,心中大急,心想要叫你通知后,那我今夜算是白来了,弄不好还要丧命于此,万万不能叫她如此做!

    想到这一提丹田气,先一闭目各骨节随着一紧一松,她人就像一片红云似的起在了半天,单掌一捥那大树干,借着二指之力一弹,全身已轻似一团棉花似的翻了上去,只她这身轻功,就是她师父恒山老尼也恐望尘莫及。

    二女虽近在她身前咫尺确似无知,但那钱剑蛾果不愧长门大弟子,竟然猛一回头,所幸云中雁身已藏妥。

    这钱剑蛾把手中灯笼往起扬了扬,口中吟道:“我好象听见有夜行人由此经过今晚上真是有点怪了九妹好好在这附近察一察!我得快点去了!”

    言罢但见她身子一晃,已纵直廊下,云中雁真急坏了,眼前又有这九弟子在脚下,只要一动,定被其发觉无疑,但要是不动,眼见这钱剑蛾进到后面一招呼,今天自己又算白来了!

    想到这正自焦急,却不想那脚下少女自言自语的哼道:“来了人最好!这老东西早该死了谁有工夫给她守卫”说着话竟往石后一棚下走去。

    云中雁心中大喜;见其走了七八步,自己可不能再耽误时间了,一振双臂“一鹤冲天”身子直拔起有七丈高下,午夜里真像一头巨枭,竟落足在那廊檐之上,才一落足马上伏身。

    眼望处那钱剑蛾果然快步在前走着,欲去的地方正是那赤臂尼的卧室,不过尚隔着很远就是了。

    云中雁心想,此时不动手,可就没有机会了,但见她由手中取出一枚制钱,中,食二指用力一捻,那枚小制钱哧!一声可出去了。

    “波!”一声,不偏不倚正打在那灯笼里的腊头上,顿时漆黑一片。

    这钱剑蛾一声低叱:“好大胆的贼子!竟敢午夜潜入我青衣寺!你是不想活了!”话未完,身子已回头纵起,落足之地,正是方才铁守容发暗器的地方,好厉害的钱剑蛾,只凭这种暗器听风辨位能力,已决非一般武林高手所能作到。

    她身甫一站定,眼角已窥见云中雁婷婷正立在自己侧角,背击长剑,一身红光闪闪的鳞衣,俗谓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只看来人这份仪表,已知是自己大大的一个劲敌,不由一声冷笑:“何方贱婢?我钱剑蛾要领数了!”一振那只已熄了的灯笼,杆前笼后,就像一枝箭似的,直往云中雁脸上点来,身子也跟踪而起。

    待一落足,猛一侧身“倒剪梅花”甩掌猛划云中雁肩头,云中雁先见其灯笼扑面而至,暗吸一口真气,运出新近熟习的“二气分功”只一开唇,但听:“波!”一声,那灯笼来得快去得也快,竟被云中雁这一吹之力,猝然掉头飞回,她本人一式“烘云托月”便往那钱剑蛾腕上切来。

    二人这初一递掌,都发现来者不弱,一个是名扬天下的一世侠女,身负奇技,一个是稀世怪人的嫡传门人内外功都已臻登造极的地步了。

    这一对上手霎时间就是十几招过去了,此时那钱剑蛾往前一纵,探掌以双龙采珠的招术,往云中雁“玉枕穴”点去。

    铁守容此时正背着身子,背后风声一到,一个“玉蟒翻身”从左往后一转,钱剑蛾的掌风擦着她左耳点了过去,铁守容猛翻左掌,竟用“金叉手”往钱剑蛾丹田打去!

    这一招是既疾且劲,但此时这钱剑蛾已存心与云中雁一挑,一声低叱展开了“迷踪八掌”这“迷踪八掌”实系赤臂尼一生最得意的掌法,传之钱剑蛾更是从未轻用,今日因一见铁守容身手不凡,如不施出这套看家本领万难取胜,当时往起一耸身,如同飞马腾空般的起在了半天,一伸右足,意欲以那僧鞋之尖来点铁守容的面门。

    这一式在“迷踪八掌”中名叫“潜龙升天”在平地上用也不是容易的事,何况身起半空,只要稍差半寸,稍慢一分,不禁这手功夫用不上,反要伤在敌人的掌下。

    但这钱剑蛾这套掌法,曾下过一番苦功夫,运用出来真有鬼神不测之妙。

    钱剑娥身子一起,云中雁还真没想到她居然敢施出这种功夫,自己一时大意,竟差一点伤在这钱剑蛾的足下,只见她整个的身子往左一避,脚下移位换步,仗着身子灵活,就这钱剑蛾的鞋尖竟从她头上擦了过去。

    待钱剑蛾身子一落,铁守容杀机陡起,足下一个“盘旋翻身”揉身而进,已经欺至钱剑蛾落脚处,口中低声娇叱了声道:“那里跑!”这次铁守容竟展开了撤手招术“般禅掌”向钱剑蛾背后击去。

    这一式进的疾,掌发得也快,好个钱剑蛾果不愧忍大师最得意的弟子,确有惊人的功夫,她这一招“潜龙升天”的式子一起,心中早已防到对方定有反击,足方一落,已暗中把身移动。

    名家动手,果与一般不同,以这钱剑蛾来说,这种背着的身子,要想防身后人击,只有左右闪避或纵高伏矮,但只要你心念一动,要是背后是技击名家,那你就难躲了,他不需看你躲出的式子,就可判出你打算往那边闪避,因为这种地方极细微,不易查,而你心念一动,总会不自觉的肩头就有动作,或是头往那一方面微侧。

    此时这铁守容岂是弱者?但她竟没看出这钱剑蛾要往那边躲,待掌劲吐出,钱剑蛾猛一招盘龙绕步反翻过来,突翻双掌劈云中雁左肋。

    铁守容般禅掌竟递了个空招,不由惊出一身冷汗来了,心说好个丫头,你也太厉害了。

    想到此双掌往一处一合,猝向外一送,好一招“莲台拜佛”、“排山运掌”迅捷如电光火石,挟着一阵劲风猛袭钱剑蛾面门,对方要是不撤掌万无活命的道埋。

    钱剑蛾亦是久经大敌的高手,那能不识得铁守容这一招的厉害,不由吓得。

    “呀!”了一声,只见她猛一收势,云中雁双掌已到,钱剑蛾掌锋交错,突出左掌向云中雁双掌中一探,先把他掌风力量卸了,右掌也随着往上翻出,想用她看家的一式“云龙三现”来破云中雁这双劲掌。

    可是这钱剑蛾岂知铁守容这一招的狠处?云中雁此时因在情急忧心头上,已顾不得下手轻重了,她惟恐惊动了那忍大师,自己别说想报仇了,这条命保不保得住真都成问题了,故此这一掌暗合着‘大三元图解’中第九式“虚实剪指”式上。

    钱剑蛾那识得其中尚有这般奥妙“云龙三现”的招式已撤出来,铁守容猝一撤招,双掌往下一沉“排山运掌”就像一睹钢墙似的直往钱剑蛾中盘打来,钱剑娥掌已翻出,要解救是来不及了,而且“迷踪八掌”中可没有解这一招的手法,但她一生傲性,十年来除自己师父,一般江湖中就算老一辈的高手,也得少能和自己走上二十招的,何况自己此时所施出的又是那看家本领迷踪八掌?

    想到这里不由发狠一咬银牙,心想你别狠!我们同归与尽吧!只见她那式“云龙三现”猝然左右一分,用“金刚托钵”双掌左右循环后胸前一合,横切云中雁双腕!

    此时二人内心都明白,谁也不能让谁挨上,只要掌力一沾身就算完了。

    但见云中雁杏眼突睁哼一声:“好!”猛然往回一撤掌,钱剑蛾方喜得招,忽见那铁守容竟一吞一吐捷如闪电二次又原招递出!

    这种吞吐力量抽撤连环打法,是铁守容新近自“大三元图解中”学得,发出确令人咋舌!

    两人因式子全疾,欺身更近,钱剑蛾双掌切空,云中雁掌力又到,惊天的“排山掌力”就在这一伸一吞之间,随着铁守容的鼻音,猝然发出。

    但闻钱剑蛾闷吟半声,还算她硬侧了个身,这双掌竟实实的打在了她左大臂上“砰!”一声,把她横震出去了有一丈远,一溜翻滚,就卧在草地里不动了。

    铁守容往起一纵身,已落在这钱剑蛾身边,借着月光一打量这钱剑蛾,见她牙关死咬,双目紧闭,全身犹自战瑟不已,知道已受了极重内伤。

    (按:高手发掌,不管打在何处,内力并不仅限于击中之处,可借此打彼,所以这钱剑蛾内脏已伤在云中雁的超人内劲之下,非三数日可痊愈了!)

    她本是一时之怒,此时一见那钱剑蛾痛楚样子,心中不由一酸,一面塞了几粒药在她口中,不由眼圈一红悲声道:“谁叫你要跟我捣乱呢!只好叫你受点委曲了,我还得去找你师父呢!如侥幸能把她给杀了,定回来把你背出去救活,要不然,你师父救你也是一样!”

    说完话又把她抬到一暗处,自己一连伤了三个高手,已惊得芳心怦然乱跳,尤其是这钱剑蛾身手竟是高得出奇!自己要不是最后施出太虚老人所传绝招,定败在她手下无疑。

    要知铁守容如今功夫,实已不较其师恒山老尼及一尘子为低了,在轻功造诣上尚有过之,以此来度这钱剑蛾,确是技高精人了。

    且说铁守容安置好这钱剑蛾后,脸上已见了汗,她略站在树下定了定神,打量好了那忍大师的居处,仍是寂静的一片,不由略慰芳心。

    只见她一弓身,已纵至那屋脊之上,再几个纵身已到了那绿色纹石镶就的大殿,又稍倾听了一下内中果已静得一点声音都没有,这才一俯身展出稚鼠跳板的上乘轻功,一连三扑三跌已滚至脊后,单掌攀檐,已把眼凑在窗上,仗着自己这一对夜眼,午夜视物如同白昼。

    此时见这殿中和以往一样,摆饰得奢华已极,可谓之琳琅满目。

    那杏黄缦帘低垂着,由其帘中尚透着出线线白光,云中雁不由一皱双眉,心想这么晚了,她竟还没歇息,这真是怪事?

    此时云中雁心中可真是犹豫不决了,有心想走吧!可是费了这么大的事,好容易来到这了,那能又回去?不走吧!这赤臂尼忍大师可不是好惹的!要说给她一个暗箭难防,也许尚能侥幸得手,只是对方既没睡,要下手可真是不容易了!

    想到这里不禁犹豫了起来,最后一狠心,暗想既来之则安之!那有空来之理?于是一飘身,就像一片落叶似的落在了门前!

    用手轻轻一堆那门,竟没闩着,不由大喜,一提丹田之气,她可真丝毫不敢大意,眼前这忍大师,武功已入了化境,弄不好就有性命之忧。

    只见她以一双足尖,在那腥红的藏毡之上,微微一点,已欺身在那缦帘之前,鼻中顿闻到一阵阵脂粉香气,暗骂一声:“好个赤臂尼!身为出家人,居然也如此不净尘世奢华!”心中虽如此想,但她足下愈发放轻,尚离着那垂缦有三尺光阴,她可就不敢走了,隐闻内室有出息之声,长短不一,呼吸频繁!

    心中好奇,又走近了些,先抬头看好去势,以备万一被发现时好藏身,这才一掌护身,另一掌伸一指轻轻拨开那帘缝,往里一看,不看则已,一看不由倒吸一口冷气,心说幸亏自己小心没莽撞,敢情这忍大师非但没睡,尚在练一种极厉的功夫!

    只见她此时上身罗衫全解,酥胸半裸,最奇是只露出一半玉臂,那一半尚被选于青色睡燠之下,这露出的一半臂背,本是雪也似白,忽然由白而红,由红而紫,最后竟自肿胀得一条玉臂加大碗粗细,通体紫红,吓人已极!

    铁守容何曾见过这种功夫,不由吓得连喘气都忘了,心说难怪人皆以赤臂尼呼之,原来还真是名符其实,非但精露赤着一臂,颜色竟也是赤色,双双都合上了这个赤字!此时见她端坐榻上,双目紧合着,呼吸频繁,每吸一次,那条赤色膀臂定必鼓大一些,待吐气时,又小了一点,但收的总较涨的为小,因此这条膀子看来却是吓人。

    那忍大师如此练了好一阵,忽然二目一开,那双桃花美瞳里,顿时射出两道光来。

    云中雁心中大骇,暗思这忍大师好纯的内力,只由她这双瞳子里,就可窥出,心中一阵战瑟,只疑她已发现了自己的踪迹。

    忽又见她目凝前方,又似不知自己在侧窥视似的,正在猜测不透之际,忽见她单臂抬起,凌虚伸着,二目圆睁,一张娇面变得桃花也似的红,其用力程度可想而知,忽见她樱口微张,娇哼了声。

    “出来!”云中雁大惊,心想完了!正想如言进内和对方一并死活,但忍大师话才一了,云中雁竟见由其五指尖上射出五道暗红色烟,其细若丝,仅一现就散在空中,铁守容这才知道,她并非是发现了自己,原来竟是叫这红丝出来!

    此时已被这忍大师这种怪功给惊吓得莫名其妙,忽然想到紫袍僧曾言过,内功臻化境者,往往可逼无质气息为有形于体外,不用说这忍大师竟是具有如此这深炼气之功了!

    只是不解那色泽何会成为暗红色,原来这赤臂尼乔弄梅前夫六元居士,独擅一种武林失传的怪功,名为“红霓掌”这种掌功练时非每日早晚不可,练时需赤露一臂,使二臂感受温度不一,倘以调和元气,混成一种阴阳互克的羔气,当着每次吸入的空气,与以压榨丹田,如此每日两次每次千下,五年后方可见功!

    这种功夫一成,最显明的现象是,那条露在体衣外的膀臂,在运功时由白转为红色,如功夫精纯者可为紫红色,最后达到极点时可成为黑色。

    此时这赤臂尼色已暗红,证明她的功夫已快到家了,这种“红霓掌”所厉害的是每推一掌,俱有这种羔气外出,中人奇痒无比,都是痒在心里,非万年玉珠不治,这种玉珠仅在庐山一处小涧中有产,亦只闻传言,谁也没见过,因此这“红霓掌”百年来未闻人施过,当然那玉珠谁也没想到有这种东西!

    但有一点,也可说是这红霓掌的缺点,这种掌只可打内功弱者,其本身内劲不足,这种羔气可透入,要是对敌者是高手,需要借点穴手,把这种二极羔气由对方穴道中点入,才会构成伤害。

    敌人一旦中了这种二极羔气,五脏奇痒,每日似疯狂的叫笑不止,直到死而后已,真是一种极为狠毒的厉害功夫!

    那六元居士,只是得有这么一卷掌谱,并没下多大功夫,运功时那条赤臂仅不过微微发红而已,偶然兴起传之娇妻,不想这乔弄梅却对此大大感到兴趣,从彼时起竟每日苦练,至今日为止已有数十年的纯功了,但她因辈尊技高,再练功到今日为止,却从未用过,仅有一次以一白犬试功,那大中后狂啸不已,不出七日竟自七孔流血而亡,可见这功夫确是厉害了!

    且说此是铁守容见那赤臂尼,待这几丝红线射出指尖后,又闭目了一会,再开目时,喈角带着微笑,慢慢娇唤了声:“回来!”云中雁正在称奇的当儿,忽见那散在空中红烟,慢慢竟又收拢成一线状,在空中就像一条小红蛇似的左闪右转,慢慢成五道游丝又回到她五指之尖,慢慢全数收入!

    这忍大师这才轻喘了口气,又闭了一会眼,那条赤红右臂猝然暴缩,忍大师这才把衣服穿好,看了一下窗外,又把窗子关好。

    云中雁俯在帘后连大气也不敢喘,心中祈祷着叫她快点睡吧!千万可别走出来,想着果见那忍大师,往空虚按一掌,顿时全室黑暗,隐闻被褥声悉悉,感谢天!她竟真的睡了!

    云中雁暗道一声“天助我也!”她可不敢马上就下手,只好仍伏在地上,又等了不少的时间,揣摸着差不多了,这才慢慢站起,轻轻抽出那口“石雨剑”来,这暗室中顿时闪出一道青光来!

    铁守容把剑掩在身后,也不知她那来这么大胆子,竟然一撩垂缦闪身而入,目视处那赤臂尼正仰卧在那浅蓝鹅绒的床毡上,两条丰硕的玉臂露在被外,一张玉脸侧埋在柔软的翡翠玉枕之上,看来真个是娇滴滴的一个俏佳人,那里像是武林中闻名丧胆的赤臂尼,杀人不眨眼的江湖老怪婆!

    这赤臂尼个性可与一般出家人不同,她凡事任性而为,尤其晚年以后,她已很厌烦那种苦修了,如早晚的坐功,调息养神她都不厌再练了!生活尽情享受,她以为这样才不辜负她的一生,其理也无可厚非!

    且说铁守容在榻前,看到她那份安详舒适的样子,尤其是那张比花还娇丽的容包,真不忍心对她下毒手!她在床前三次搴剑,三次又放下。

    最后她想到她那心上人叶哥哥,想到了他父亲惨死的情形,不由银牙一咬,一挺剑身,突然纵身榻前,分心便刺!

    但见青光一闪,这剑尖已堪堪刺在赤臂尼身上,忽然那赤臂尼在睡梦里一声娇叱,猛一溜翻滚,铁守容那锋利的刃身,虽没扎着她心窝,可也险到万分,竟然穿透了她那睡袄,直刺进香榻半尺来深。

    铁守容一剑未中,心已大骇,但她此时已破开了切了,猛一收腕“清风送爽”三次递腕,这口剑不容那赤臂尼定好身形直奔她腰上斩下去。

    原来大凡真正内功高手,尽管是在睡梦中,也会有一种自然的潜防能力,这种潜防力,说来很怪,它能在敌人一击的劲风之下,迅能得到一种自然反应,此时这赤臂尼内三合功力已练得入了化境,铁守容剑刃未到,但有一种强劲的冷风由刃上传下,由此可知铁守容内力也是颇实惊人了!

    赤臂尼正在酣睡之篨,突感前胸冷气侵逼,不由就床一滚,铁守容剑刺空了,忍大师也不禁被那雪亮的剑锋吓出了一身冷汗来。

    惊魂甫定,尚不知是怎么回事,对方第二剑“清风送爽”平胸又到,赤臂尼暴怒之下,双手一按睡榻“平地起莲”身子跳起了约五尺高下,云中雁这一剑可又走空了。

    那忍大师在空中一挺腰,就像一头饿鹰似的,拖着那长大睡袄直朝铁守容当头罩下,在空中猝伸右掌“饿鹰搏免”直朝云中雁命门抓下!

    这一掌尚未至,云中雁已感到有一股极强劲风由对方掌上透出,心中一寒,只当是那“红霓掌”不由猛一俯首,好一招“犀牛望月”只见她突俯前身,掌中剑“举火烧天”

    向上一抖,忍大师如敢冒然扑下,不死也得受重伤。

    赤臂尼万料不到,这夜行人武功竟如此了得,当时只好收回右掌,跟着云里翻身,在空中一个侧转“顺风扯旗”势,轻飘飘地落在一旁一瞪,呆目怒叱道:“何方小辈!竟敢暗算到我的头上来了,还不报上名来送死!”

    云中雁把心一横,朗声回道:“赤臂尼!你不要猖狂,姑娘我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姓铁名守容,人称云中雁就是,赤臂尼!我今日来找你,是代一挚友报那杀父之仇,你如有胆量,就与姑娘我战上几合,就是我不敌死在你手下,也心甘情愿!别人畏你如虎,我可不在乎”

    言罢柳眉倒竖,杏目圆睁,好一付不怒自威的样子!那忍大师格格一阵低笑,一张玉脸隐现杀机,只见她向后退了几步一打量铁守容道:“好极了!好极了!原来你就是铁守容”

    云中雁一挺纤腰道:“是又如何?”

    赤臂尼突一变脸道:“铁守容!我问你!有一外号叫冷面佛金七的你可认识?”

    铁守容冷笑一声道:“认识又怎么样?”

    忍大师点头道:“金七是我徒弟,想不到竟会败在你这贱婢的手里,今日你真飞蛾扑火了”言到此忽一矮身,但又一转念,复位身形道:“你方才说什么?代谁报仇?”

    铁守容一跺小蛮靴道:“你别管!反正拿命来吧!”跟着一腾身,已至赤臂尼身前“白蛇吐信”青光一闪,这口剑一种特有的手法点出,赤臂尼冷笑一声,一幌头,但云中雁对付这等旷世高手,她又怎会不知道,这种普通招数万难伤到对方,故这剑方一抖出,猛一转腕,改成“金鸡乱点头”只闻一阵龙吟之声,发自剑身,平空里爆开了无数剑花,直往赤臂尼脸上各处刺下!

    忍大师此时才知,对方这少女年纪虽轻,这一身功力确是不弱,尤其是一式剑法,竟像是早年那位江湖上怪人太虚老人的“三元剑”不由一惊,但此时她可没工夫想这么多了,猛提一口丹田气,开唇吐出,但闻轰然一声大震,铁守容这口剑竟差一点被这种内劲气功震出了手,人已踉跄出了四五步方才站稳!

    惊魂甫定之下,已想出了这赤臂尼所吐出的气功,夕为“蟒牛气”为练气至上的绝功,功力强者,开唇间可当时制人于死命,这种功夫的成因,已说明了对方内功登峰造极的程度,铁守容就是天胆,至此也确实不寒而栗了。

    赤臂尼见如此厉害的蟒牛气功,对方仅后了几步,和没事人一样,心中不由大骇,她那知这铁守容外着赤仙蟒衣,更兼以内功充沛,所以虽感震荡不已,却并没受到伤害,忍大师不由由羞而怒,已决心不叫这铁守容好好离开了!

    xxx

    但闻她又是一阵银铃似的一阵娇笑道:“好个铁守容果然有两下子,可是你今夜既敢来行刺,想好好的回去可就不容易了,铁守容来来来我们到院子里去,我好看看你这一身功夫,到底有多厉害!”

    云中雁心虽有些害怕,但此时已到这种地步她可有些骑虎难下了,当时一挺腰道:

    “好!”只见她一纵身,已扑至窗前,玉掌推出、排山掌力,那雕格窗栏哗啦啦一阵猛响,竟被她那惊人的内劲震得七零八落,碎落了一地。

    她那娇柔纤修的身子,就在这声暴响里,丝毫也不停泄的穿出窗口,跟着翻身抱剑,直挺挺的垂落在一方青石之上,真个是捷美轻稳都占全了。

    那赤臂尼本想她定会由门出去,不想当着目己面前,居然胆敢如此横行,掌震自己卧室雕窗,不由大怒,身子跟着纵出,在空中“云龙亲爪”本想一招就把她震死掌下,奈何铁守容竟早防及此,在空中居然转了个身,雪亮的宝刃平胸而持,赤臂尼天胆她也不敢往剑上下抓,只气得哼了一声,一沉中气,轻飘飘的地落在了地!

    此时众弟子闻声惊觉,一连窜来了七八条黑影,俱是挺剑如飞而至,为首少女见状,不论青红皂白,手中长剑“长虹贯日”照着云中雁胸前便点。

    赤臂尼见状,反到袖手而观,云中雁此时已存着一死之心与这赤臂尼一拼,不想又有这少女从中打岔,心中大怒,二话不说见她剑到,一抽身已至那少女身后,口中娇嗔道:“去你的吧!”掌中剑猛劈对方背脊,这少女为赤臂尼座下第十一弟子姓孔名庆美,因皈依未久,剑术并不大精,但根骨却极佳,颇得老尼喜爱,此时这孔庆美,忽觉背脊有冷风袭至,不由心一急,左肩无意中少晃了一下,铁守容见她左肩微恍,就知她定是要往左闪,不容她闪开身子,这口剑猛地向左抖出。

    孔庆美果然身子向左才一偏,正遇上铁守容的锋利剑身,她想躲也来不及了。

    赤臂尼本知这孔庆美绝不是铁守容的对手,但却不知会败得如此之快,正想待其不敌时再出手制对方与死命,不想忽见云中惟一翻腕,那孔庆美却也正往左凑,喝声不好,拔身而起可是到底她仍是慢了一步,身在空中正欲发“六合掌”力,将铁守容震落掌下。

    却闻得爱徒一声娇吟,一阵蹒跚出去了丈余远,以剑点地,身子摇摇欲倒,前肩处鲜血如潮似的涌出,顿时间染红了上衣。

    这一剑竟被云中雁给她在大臂上刺了个透明窟窿,此时赤臂尼也落下了身子,忙扑近自己徒弟身前,满脸震怒的看了一下对其她弟子喝了声:“把她扶下去,上点药,你们谁也别动手,我要好好看看她长了几个脑袋”

    言罢冷笑着向铁守容望去,见她还剑于鞘,正面看着自己微微冷笑着,众弟子本要一涌而上,闻师父言不由俱中止不动,铁守容知道眼前这一场争鬫,也就是自己生命存亡的时候了,她不敢想那后果将会如何,事实摆在眼前,她要想战胜这赤臂尼,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了

    默默中她低唤着:“砚霜!砚哥哥!我生为你而生,死为你而死!默默中你可知道不?”于是她流泪了,点点泪儿都像断线的珍珠粒粒落在尘埃!

    这位一世的奇侠,至此也真是侠女气短,儿女情长了,忽然她把牙一咬一跺脚道:“老鬼!你来吧!我云中雁岂能怕你!告诉你老鬼,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活,虽然你们人多,我可不怕你们!”言罢面带冷笑,环视了身侧众人一眼。

    赤臂尼虽年已耄耋,但因擅驻颜调养,故看来也不过三十许人,最喜对镜埋妆自我淘醉,那一付桃花般的面容,真个是我儿犹怜,平日众弟子从不敢妄以任何老字见称,就是江湖中人,如不知她的个性,称以赤臂老尼,那他算倒了晦了,她不打你个五眼青才怪!

    今天不想被云中雁这么一个丫头,左一声老鬼,右一声老鬼,当着众弟子面前,这份脸自己往那放?不由瞪目欲裂,头上青丝一阵耸动,真个是怒发上冲,一咬银牙恨声抖道:

    “小鬼!你好厉害的一张口你说完了没有?”

    云中雁挺腰道:“说完了!老鬼!你来吧!”话尚未完,已听得那忍大师尖厉的啸声,跟着眼前青衣一幌,赤臂尼已至身前,恍玉掌劈面便打。

    云中雁此时真个把生死已弃置度外,见状非但不怕,竟然一张玉口“呸!”了一声,身子一阵急转已至忍大师身后‘金豹露爪’,一双玉臂猝然抖出,十指如钩,指尖都透着惊人的内劲,直奔云中雁忍大师后心抓去!

    云中雁因确知这忍大师的厉害,所以一上招就展出大三元图解中的“三元掌”这为首起招,已是不凡,只这一式真个是又快又劲。

    掌尚未挨着身子,赤臂尼已感到冷气袭人,心中不禁大惊,暗忖:这铁守容才有几岁?

    那来这么大的内力呀身子跟着一个猛翻,二掌对准云中雁双掌,运出“六合掌”力死劲的一击。

    但闻轰然一声大震,尘土飞扬中,顿失了云中雁的踪影,还当是被自己这一掌给震飞了,心中正自得意,忽听头上哧!哧!连响了两声,竟有二段小小的枯枝,并排着奔自己双目上穿来!不由勃然大怒,一挥玉掌,那两截枯枝飞向一旁,尚穿出老远,由此可见这铁守容内力之强了!赤臂尼今夜是真动了大火了。

    只见她娇叱了一声:“贱婢!你给我下来吧!”双掌猝然往那树上平空击去,但闻哗啦啦一阵暗响,枝飞叶扬,纷乱中一巨雁腾空,身段美妙已极,在空中“顺风扯大旗”把下势一挫,就在未落之际,但听一声龙吟,那口石雨剑二度出鞘,闪出青蒙蒙一道光华“黑鹰搏免”这口剑由上而下,直点忍大师命门。

    同时她左掌发劲,直劈赤臂尼前胸,这一式真个是极为厉害,何况忍大师此时又是空手!看来是决难逃开这一招了!

    但诸君可不要为这忍大师发愁,她那一身超凡入化的功夫岂是云中雁所能随便伤害的,只见她猛然一张玉口长吐了一口气。

    云中雁在她这口气才一吐完,奇迹发现了,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所见的是真事,原来赤臂尼这口气一吐出,全身猝然暴缩,眼见她由高而矮,由大而小,霎那间形同婴儿。

    这种“缩骨御肌”之法,真可谓已练到出神入化的地步了,云中雁本身也会,但至多不过把各骨节暂时脱下,也仅限于四肢两肩,至于背脊头骨不但不能卸脱,简直连闻也没闻过。

    但眼前这赤臂尼,竟能把背后长脊椎骨卸落为数段重叠,脑骨也竟暴缩成拳头大小,这种功夫真是骇人听闻了!就连一旁的女弟子,也没见过师父尚会这手功夫,都不由面面相观,满面惊疑!

    云中雁剑掌俱已递空,身子也跟着落下,但她确是被忍大师这种怪样给吓着了。

    因为全身骨肉都能脱缩,那满头青丝却是无法收缩,我们不妨闭目想想这赤臂尼现在这付怪样吧!

    全身高不过二尺,却穿着一件庞大的睡袄,拖拂于地,那满头的黑发都垂到了肚腹以下,再加上她那双烔的光瞳,要是往街上一走,这不是鬼也是妖怪!

    云中雁被吓得一怔,但她此时已杀昏了头了,虽是害怕,可仍没忘了自己此时是干什么的,只见她一挺剑,好一招“秋风扫落叶”直奔这侏儒腰斩了去。

    说时迟那时快,这剑光一闪眼看已砍到了那忍大师,忽见这小人一阵乱转,已至自己身后,云中雁往前一划步,挥剑后撩“孔雀剔羽”直劈那忍大师面颊,但听那小人一声尖叱,竟然腾身而起,踢足点铁守容后脊。

    云中雁一伏身,就在这时展开了那大三元图解中极厉害的一式“风吹马尾千条线”

    忽然在地上一个猛翻,那口剑由左贴地平着向上空划到右方,黑夜里闪出一片光墙,光华夺目,其疾似电,忍大师正是落式,她作梦也没料到云中雁会施出这种怪招式来,想避己自无及!

    总算她功力通玄,竟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提气上腾,就这样那件绿缎睡袄齐背,连着背上一层皮肉,被这一剑给削了个干净,只痛得赤臂尼鬼叫了一声。

    身方一落地,猛然暴张,双臂迎风一幌,粗如大碗口,其色紫红,猝然往云中雁面门,手上抓击了丢。

    云中雁这一招侥幸得手,正自心喜,以为这一剑最轻也得给她落个輚废,却不知这忍大师竟凌虚拔身,仅仅把她一件衣服给砍断了,她人也不过伤了一些皮肉而已,心方一惊,忽见对方暴叱声里,全身暴长如前,二臂迎风一恍,成暗红色往自己面手抓下。

    心中大惊,知道这是忍大师所练的“红霓掌”力,不个心虚,当时顾脸要紧,一闪面,赤臂尼右爪抓空,但正在这时忽觉自己持剑右手一阵剧痛,那剑光自把持不住“呛啷!”

    一声落在地下遂觉右手“虎口”穴一麻,竟是被对方拿穴手给拿住了!

    这“虎口”穴位于姆指与食指交叉骨缝处,本是人身一大麻穴。中被敌人拿住,全身立刻麻痹如木,失却活动能力,此时云中雁顿觉全身瘫软,真可说连四两劲都没有了!

    阴暗里见那忍大师满脸凌厉凄容,微微冷笑道:“丫头你已中了我的“红霓功”了,非庐山银珠不治要想活命,势比登天,”随着格格的仰天狂笑了一阵。

    云中雁空有一身奇功,只是此时动也别想动了,这种拿穴本不需解,只要对方一松手少缓即自解,但此时那赤臂尼竟右掌死按着不放。

    忽然铁守容打了个寒战,就觉得有数道热气由对方指尖传入自己掌心,顺着血脉流入全身,心中大骇,知道赤臂尼所言不假,自己生命至多不过半年了,这还是对方如能好好放自己回去,否则不堪设想了!

    好毒的赤臂尼,今日是她初次以这“红霓功”用之人身不由狠心大泄,暗暗逼那红细游丝,由对方穴道一一传入,暗忖着差不多了。

    只听她娇叱一声去吧,猛一甩右手“六合掌”击出,实地掌在了铁守容的后心,但闻。

    “砰!”一声,云中雁全身,就像一个彩球,被震在了半天,赤臂尼格格笑声里收掌,手中却多了一个剑鞘,然后弯腰拾起地下的剑,合剑于鞘,冷然对众弟子道:“我们回去吧!别管她了!”此时她背后早已鲜血淋漓,这一静才知痛疼难忍,干快入内调治去了。

    且说铁守容方觉忍大师手劲一松,正想逃开,不想被对方拿穴过久,突然之间竟难以转动,何况此时中了那阴阳羔气,心内初时感觉想呕,未容吐出,猛觉后心一阵急震,全身竟被忍大师“六合掌”给震了出来,遂觉双目一阵发黑,口一甜,在空中先就哇哇吐了两口鲜血,待到落地时,落在何处已不知道了!

    冷冷的小风,在这片山峰上吹着,此时天已微微透出鱼肚白色,万籁俱静,没有任何杂音,在青衣寺那高有两丈的墙内不远,有一棵梨树,此时正结了不少的梨子,但那些肥嫩的梨子都不足以吸引我们的视线,而是在那并不高的梨树之下,侧悬着一根粗如儿臂的枝桠之上,有一个一身红衣的少女

    这少女秀发垂地,全身扒悬在树枝之上,她已昏迷了一夜了,现在被这即将黎明的冷风,把她慢慢吹醒了,只见她在树上一阵抖战,接着吟了两声。

    这可怜的女孩,她生命已很垂危了,要不是那件护身的蟒衣,只忍大师那一六合掌,她也早就五脏俱裂,死于就地了!

    但是这位可怜、多情!一心只为替心上人报仇的痴心姑娘,她还没有死,起码现在还没死,致于能活多久那就难说了

    她那娇艳得足以羞涩桃花的面容,只是一夜之间,已丧失了原来的光泽,变得那么消瘦苍白慢慢见她举起那只右手,按着那树枝,一次、两次、三次她才落足于地,已累得娇喘声声,闭目倚身在那矮梨树的树身,又歇了一会,她觉得脸上痒痒地,用手一摸都是些粘粘的东西,被风给吹干在脸上了,那是一块块的血迹!由她自己口中吐出来的,可怜的铁守容!她与中了那万难活命的红霓功之后,又会中了忍大师可怕的六合掌,受了极厉害的内伤

    这样靠着树又歇了一会,她想到了很多事!第一、我必须要离开这青衣寺,要死也尽快的死在自己家里。

    第二、她想到了叶砚霜,她流泪和血,脸上原有的血斑,被泪水这一流过,变成一道道的白痕,再加上那已失却血色的脸,看来她离死已似不远了!隐隐听到她诉说着:“砚霜,我的心原谅我不能为你报仇了狠心的砚哥哥!你可知道我这可怜的妹妹,如今”她埋脸在那梨树上,一阵抽搐哭得是多么伤心啊!

    忽听她觉得左肩有人推了一下,吓得一翻身,别看她如今受伤至此,但这一世侠女,岂是那么好欺侮的?

    只见她一挺腰就站了起来,毕目望处,正是那赤臂尼座下第二女弟子,自己不知她叫什么名字,只知道忍大师唤她翠儿!

    铁守容一见是她,只当这一下可完了,正想扬着以最后一口真气,运出神功,将对方一掌震毙,落个同归于尽,忽见那翠儿,满脸戚容的小声道:“是云中雁姐姐?”云中雁见状知道她并无恶意,当时点点头,这翠儿执起铁守容一手,轻握着含泪道:“姐姐,你已中了我师父”红霓羔”了据小妹知道非庐山玉川池所产一种银珠方可治得活命!不过这种东西太难找了!更何况久闻那玉川池飞鸟难登又不知那确实地址真叫小妹好不伤心焦急!”

    云中雁苦笑的点了点头道:“谢谢姐姐我要出去就好了!现在你能帮我一帮么?”

    这翠儿泪流满面的道:“当然可以,我来找你,就是想能把你救出去,只是你千万要记住,赶快请你师父到庐山去一趟!总之要尽人事,就是不能治也心安了!”云中雁一阵心酸,闻言愿意的点了点头,其实她此时脑中想到那是不可能的了!师父如今在那自己还不知道,其实她很可以回到紫袍上人处,但她生性好强,何况这种事又是违背了紫袍上人的话,他老人家年已老耄,又当大疾新愈,何忍心令他千里跋涉再去为自己寻药,何况这种药根本是不是还成问题。

    因为翠儿是一番好心,她不忍心令人家失望,所以假意点点头,这翠儿见状擦干了泪,又由身上取出四枚绿色小丸来道:“这种药是专门治疗内伤的,但师父的六合掌太厉了,此药也只不过能保住一时,大概一月内不致有危险,这还是她自己配制而成的呢!分我姐妹一人一粒,以便在江湖上受伤服用,今夜众姐妹都对你同情万分,大家凑了四粒,令小妹快些救你!现在天快亮了,再不走可就不方便了”言罢由身后拿过一件衣服,扶起铁守容穿上,又先给她服了一粒丸药。

    云中雁此时全身连丝毫劲都没有了,只有心存感激的任她动手,待服下一枚丸药之后,果有一股暖气聚于丹田,试着一毕步,竟勉强可行走一段了,少女见状大喜,低语道:“你别动!我背你出去,还可以给你一匹马,你要照着我话去做,要是皇天有眼,也许你还有救!”

    言罢轻轻把铁守容背在背上,一连三起三落已来至大门,忽然闪出一条人影娇叱了声:

    “什么人?”

    翠儿小声低叱了声道:“师妹!是我!快看着有人没有!我要救铁姐姐出去的!”

    来人正是丁兰,闻答应了声一班娇躯已上了一方耸立着的假山石,在上低喝道:“快走!快走!现在没人。”

    那翠儿,迅速的抱开一扇大门,又至檐下牵了匹小马,马上鞍座齐全,这才对铁守容道:“姐姐一路小心了!小妹不远送了”

    云中雁眼圈一红,眼泪扑簌簌流下了,忽然地伸出手握住这翠儿一手,抖声道:“姐姐大恩,小妹没齿不忘,请姐姐赐告大名,以便永存腑腹”

    这翠儿苦笑道:“小妹叫石翠环,只乞姐姐能早日康愈别的都不是小妹所盼的了!”

    铁守容勉强上了马,又看了这石翠环一眼道:“我走了!”言罢抖动红绳,这小黑马四蹄如风,泼刺刺窜出了大门,一路向山下奔来,云中雁强提真气,在马上回头望着那翠儿,犹自倚门而立,尚遥遥的对自己频频挥手,慢慢就看不见了!

    云中雁起先强自忍着痛楚,生怕又令对方伤心,这一离开了,不由一抱马颈,全身都俯在那马背上,但觉口中一甜,哇!一声又吐了一大口鲜血

    但她心中仍极清楚,这口血吐出反而舒服多了,一任那马扒开四足向山下猛窜,也不知什么时候,它竟跑到了街上,此时天也亮了。

    云中雁勉强坐好,找到了那家店铺,此时那小二正在卸门板,见状一惊道:“客人不是住在小店么?怎么这么早又从外面回来?这是怎么回事?”忽然他发现铁守容脸色有异,像是生了大病似的,不由又是一怔!

    铁守容已翻身下马,提着气对那小二道:“麻烦你给我找个大夫来请他快一点”这小二见状就知这女客受伤不轻,当时答应着接过马,跳上马背就跑,云中雁这才扶着墙找到自己屋子,进内后贝那油灯尚燃着,悉起昨晚此时,自己尚是生龙活虎似的,仅一夜之隔自己已命若游丝,不由一阵伤心,此时感觉口中发甜,只怕是又要吐血了,不由又服下一枚那翠儿所赠药丸。

    顿觉神智清爽多了,这才脱下那件红蟒衣服,换上了自己一套长衣,睡好床上,须臾,那小二就颁了一个年约六旬光头戴着一顶瓜皮小帽的老郎中进来了。

    铁守容看了那老郎中一眼吟道:“先生请坐”

    这老头一摸脑瓜,对小二咧嘴道:“是个女的!你怎么不说清楚了我可不会给女人看病!你还是另请别人吧”说罢嘴上那两撇八字胡一翘一翘的,还直朝那小二瞪眼。

    云中雁要是在平日,早就忍不住要发脾气了,但此时一来自己生命已在旦夕不知什么时候就许完了,再说自己那还有余力来给人生气,见状勉强苦笑了笑对那小二道:“谢谢你啦!送他回去吧不要找了算了!”

    这大夫还直摇头道:“真是开玩笑!大清早晨把我从被窝里拉出来,骑马跑那一趟

    这是干什么?唉!”说着一双黄眼又看了那小二一眼道:“所以你们这些人只配作小二,都会作什么事?一路上骑马不说,还一个劲快!快!弄了半天是个坤客算了!我认倒霉,出诊费我也不要了,你送我回去吧!”云中雁气得闭目不发一语。

    那小二也不知怎么,自从云中雁一进店,他就喜欢上了,没事还故意敲门,待铁守容开了门,问他什么事,他不是说要不要茶,就是问吃不吃饭,有一次最可笑,铁守容开了门后,他吃吃半天才道:“今天好冷啊”云中雁真是又气又笑,把门又关上了,此次这小二一见云中雁脸色铁青,全身抖战,竟连说话的力都没有。

    心里面那份难受就别提了,好容易找了个本城最有名的大夫钱橘皮,不想这钱橘皮竟还有这么个臭规矩,只看男人不看女人,心里一急,由急而怒,也不知他那来这么大火,把脚一跺道:“你说不看?”

    这钱橘皮一翻那双老黄眼道:“不看就不看!还有什么稀奇?奇怪!”

    这小二突然一瞪眼厉喝道:“告诉你!钱橘皮!你可不要搭什么臭架子,这位姑娘可是受了重伤,你是无论如何非看不可,要不然,我告诉你,你是来得去不得!”

    这钱橘皮一连退了好几步,嘴中啧啧连声,向天打了个哈哈道:“吆喝!想不到你店小二也敢训起我了!这病我不会看;你还能怎么样?你就把干隆皇帝叫来,我说不看就不看!”

    说未完云中雁在床突睁双目,吟道:“好了!请你走吧”

    这钱橘皮提起小箱,又要出门,想不到那小二竟会一声大喝:“你敢走!”竟见他一低头,双手由腿肚子一探,一双光华耀眼的匕首到了手中。

    那钱橘皮吓得鬼叫了一声,面无人色,退了好几步抖道:“喂!别拿这东西!好不好?怪吓人的!”

    小二冷笑一声道:“吓人?它还会杀人呢!”原来这些店伙,平日因常遇见一些无赖白吃白住,时常会闹事,所以差不多身上都带着点东西。

    此时这店小二一扭脸对床上云中雁道:“小姐!你别怕!这糟老头子我有办法制他!”言罢一反手把门插上了。

    云中雁在床上叹了口气道:“他既不会看病!还是叫他走吧!我的病反正是好不了啦!”

    这小二心里一阵难受,一晃手中刀道:“谁说他不会看!前天那刘班头还说他们太爷夫人的痛就是这老家伙看好的,今天又不看女人,分明是看小姐你没什么钱,所以说不看女人病,这种大夫要他干什么,今天他敢不看,我就先宰了他!”

    言罢又朝那钱橘皮走去,这钱橘皮被这小二把实情给揭穿了,老脸臊得通红,还想狡辩几句,忽见这小二双目发红,手中持着那闪闪发亮的刀,往自己走来,不由吓得上下嘴唇直发抖,往后一退,正是一个椅子“扑通!”一声就坐在椅上了,再想站起,那店小二已至面前,雪亮的刀刃对他眼前一晃,这钱橘皮吓得叫了声:“小二爷爷饶命!”

    那店小二咆哮道:“叫老祖宗都没有用!你说你会不会看吧?”

    这钱橘皮皱眉啧嘴半天才道:“看吗也不是不会看只是”话尚未完,一眼见床上少女由枕下摸出一镶满珍珠的玉匣,光华四溢!不要说里面装的东西值多少了,光只这一珍珠匣子就不知值多少钱了。

    下由马上换了一付嘴脸,眉毛也不皱了,反到朝郱小二叹了口气道:“谁说我不看?我只不过是随便说说罢了你就发这么大脾气!我作医生的不看病看什么?真是”

    这小二想不到他会变得这么快,当时把刀又插回腿上绷带子里道:“那就别费事!快看吧!”

    这大夫尚装着不得已的站起身子走近床边,仔细在铁守容脸上看了半天道:“哎唷!这个病可严重了”

    店小二喝道:“放屁!严重什么,反正看不好找你!”

    这钱橘皮又翻开她眼皮看了一会道:“这位姑娘!你是吐过血了吧!”

    那店小二又骂道:“谁说她吐血了?将才还骑马了呢!”

    云中雁本以这大夫还不是一般江湖上混饭吃的人,想不到还真有点医道,听那店小二否认,不由在床上道:“一点不错!我吐了很多血”

    那小二闻言一怔道:“真吐了血?”

    这钱橘皮现在可神气了,两道秃眉向上一扬对小二道:“怎么样?我钱橘皮说的话准没错!你懂什么?还不去拿笔砚过来,我好开方子”

    这小二一翻眼道:“行!你别神气,看不好病,再找你算账!”言罢真到一边取过笔砚递上。

    这钱橘皮由箱内取出一小黄枕头,垫在铁守容手下,铁守容把手搁上,那钱橘皮两只眼都花了,心想我的天!我老头子行医几十年,这么美的手还真是第一次见过,这真是飞来的艳福!

    当时一手按上,初时尚在陶醉慢慢他张大了眼,两撇上胡子也翘起来了,忽然汗如雨下,又注意了一下铁守容的脸色,抖声道:“不好姑娘”

    铁守容早知自己伤中内脏恐无幸理,见状反到从容一笑道:“你说吧!没关系!”

    这钱橘皮又注意了一会猝然站起身子对那店小二道:“来!我们这边开方子!”店小二忙跟过来,这钱橘皮附在他耳上,一只黄眼尚斜视着铁守容小声道:“伙计!这可不是玩的!由这位小姐脸上判来,已呈有死症!这可怎么好!你知道她家不知道?”

    这店小二吓得一晃头叫道:“你说什么?”

    钱橘皮皱眉道:“小声点!小声点!”

    这店小二顿时如丧考妣,哭丧着脸道:“钱橘皮!你可得救救她!这位姑娘孤单单一个人太可怜了!你有点良心没有?”

    这钱橘皮又气又笑道:“你是怎么说话的!我怎么会没良心?唉!我也不说了!不管如何开几付药先吃吃,先保住她元气在说,要是凭我这两手想治好她,那可真不容易了!”

    店小二此时心中不知如何,那难受就别提了,闻言连道:“行!你开方子吧!这位小姐没钱,我还有一点!”云中雁在床上早将他二人的话听了个一清二楚,尽管是早知道自己伤已至此,想回生恐怕已无望了,但人都这样的,尽管到了临死头上,还仍乞求着生存的欲望,只盼能有奇迹出现!

    此时闻言在床,眼泪刷刷地又淌下了,她一来是伤心自己的身体,再方面被这店小二的古道热肠所感动了!不由在枕上颔首泣道:“谢谢你!店小二先生我自己有钱!”说着她由枕下拿出那珠匣,揭开匣盖,顿时光华外溢,里面竟是满满一匣珠宝翡翠,只一样也是价值千金。

    这钱橘皮不由眼前一亮,但他仍算是有点人心,当时竟一发狠道:“姑娘!别先谈钱,我们救人要紧,我钱橘皮今天就大放一次,分文不要你的!”

    一旁店小二一拍他背道:“对了!这才是好大夫!那能什么事都看着钱份上,你快开方子吧!”

    这钱橘皮说出话,可又有后悔了,不由又朝那珠匣子瞟了一眼,算是临别纪念,一狠心走到桌前,拿出处方笺,仰头皱眉了半天低念道:“橘皮三钱,四君子二分,红尾三分,龟甲”原来这大夫有个规矩,只要是他看好病,不管大小第一样准是橘皮!

    他这钱橘皮外号就是这么来的!奇怪的是他这橘皮还真有点灵,居然还治好了不少人,所以这一带,提起钱橘皮来可谓之妇孺皆知!

    且说那钱橘皮把方子开好,自己摇了摇头,对铁守容叹口气道:“我看这位小姐也是直爽人,我钱橘皮不妨实话实说,小姐的病依我看也不过是早晚的问题,分明是中了一种什么毒,把五脏全麻痹了,一二日内恐尚要大发,这份药也只不过是求万一的希望了,我是开的最重的药了!要不行,我可真没办法,只好请另谋高就了”